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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雪来往后一个翻身,在空中稳稳的接住了盒子。
落地后,他忽然向白云飞说道:“你们走吧!”
白云飞道:“你也快走吧!”
银雪来愣了愣,眼中泛出了寒意:“你们为何不走?”
白云飞忽然笑了,道:“你又为何不走?”
银雪来盯着他,冷冷道:“你这么想我走,是不是九如天告诉了你什么?”
白云飞笑道:“该告诉我的话,他都告诉了我,不该告诉我的话,他也告诉了我!”
银雪来厉声道:“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云飞笑得更厉害了,道:“一个人死的时候,良心总是会变得好一点!”
银雪来点点头,显然也赞同白云飞这句话,于是他慢慢的转过身,道:“好,我走!”
那个“走”字刚一出口,他的身形却利箭一般向白云飞窜过来,银妆剑在空气中带着一股劲风。
这银雪来果然比九如天和单小楼厉害多了,他不但选择了出其不意的时机出手,而且冲上来的时候剑并未出招,而是拖在身后,人在前,剑在后,目的就是以防白云飞二人有什么阴招,他还可以在攻击中及时防御。
这缜密的思维与阴险的头脑,确实不愧为纤霄三公子之首。
然而他这突然的变卦与发难似乎早在白云飞二人的意料之中,银雪来窜上来的时候,白云飞二人仍然一动不动不望着他。
银雪来隐约间感觉不对,这两人镇静得过份了。
不过他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就在他准备出招的时候,陆新月的双手忽然像拈花指一样捏起,手指间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飞针。
陆新月这次出手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她一出手就是一大片飞针撒出去,像撒鱼网一样,总有一针会刺中对手,但这一次,她双手齐舞,飞针一根一根的从她手指间弹出去,每一根都冲着银雪来面门旋转而去。
“铮!铮!铮!铮!铮!”
面对陆新月的飞针,银雪来不慌不忙,他不退反进,边冲边挥剑,飞针一根一根的击在他剑上被他磕飞。
眼前着剑就要到白云飞面前了,但陆新月最后两根飞针一起发出。
这一次,系着小红缨的飞针旋转得太快,像两个小小的风火轮一样冲着银雪来的两只眼睛飞了过去,而且飞针在半空中居然毫无声息,这与陆新月往常的手法大不一样。
银雪来情知有诈,不敢硬接,脚步一停,脑袋往后一仰,待飞针一飘过去,他才腰一收,手一伸,一道银白色的一字剑光犹如高山瀑布一样直冲白云飞面门而去。
这一停一顿一冲一剑简直说不出的优雅连贯,完全一气呵成。
这是银雪来成名江湖的独门绝技——“长虹飞雪!”
其意就是大雪纷飞中有一道虹彩贯穿天空,其准度和速度无比精确、迅捷。
其实这就是一招练到“熟能生巧,巧能生精”的冲杀剑术,可以说,这冲杀剑术远比单小楼的什么劈风掌、卓远刀的烈火剑、九如天的芙蓉剑威力强多了。
因为它凝聚着银雪来全身的力气和内功,还有精气神,可说全神贯注,心无旁鹜,一剑刺来,开山劈石。
这一剑,白云飞和陆新月要躲开简直绝无可能。
所以白云飞没有躲,他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银雪来。
银妆剑突然停顿,黑夜里的剑光也突然消失。
银雪来瞪大了眼睛,他的模样与九如天、单小楼死的时候一模一样,眼珠子死鱼般的凸出来,目光中充满了惊惧、怀疑与不信。
他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陆新月的飞针手法太过怪异,这其中肯定大有问题。
陆新月最后发出来那两根飞针是用手指弹出来的,在空中旋转着,他仰头躲避的时候,飞针的针柄打在了他身后的柳树树干上,然后反弹回来,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飞针无声无息的刺进了他的后脑勺。
虽然白云飞无法躲避他的长虹飞雪,可是他却永远也刺不到白云飞的面门。
银妆剑锋利的剑尖在距离白云飞鼻子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白云飞甚至都感觉到了森寒冰冷的剑气扑在了自己面部。
“扑通”一声,银雪来缓缓的扑倒在了台阶上。
如果他再快半分,那么白云飞必死无疑,只可惜他慢了半拍,所以自己非倒不可。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因为他若真的放过白云飞二人,此刻哪会送命呢?
果然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看见银雪来倒下,白云飞两人全身都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几乎虚脱了。
白云飞虽然累得坐下,但神态之间似乎还是显得很镇定。
陆新月钦佩的看着他,忍不住道:“他刚才就差那么一点,你就没命了!难道你就不害怕么?”
白云飞微笑着道:“怕呀,我怎么不怕呢?”
陆新月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会突然出手呢?”
白云飞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因为从他一看见九如天二人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上当!”
陆新月道:“恩,你说说!”
白云飞道:“银雪来头脑冷静,一般情况不会上当,所以他一看见尸体就会去检查伤口,而且一看见单小楼的伤口他就难免疑神疑鬼,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一开口就说和他谈生意,他自然清楚我这是鬼话!”
陆新月忍不住道:“为什么?”
白云飞道:“因为前面两个人都是因为来抢宝印而死了,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我就这样把宝印轻易交给他?然后喊他放我们走?这样一来,他心里就会更加猜忌!”
陆新月道:“他猜忌什么?”
白云飞笑道:“他问我为什么不走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在怀疑我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秘密,是不是九如天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我?”
陆新月“哦”了一声,道:“难怪,难怪他要问九如天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白云飞笑道:“对,我们就是要利用他这个心理,他一怀疑,脑袋怎么也不会冷静下来了,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把我们杀了灭口,所以他先出手了,银雪来武功极高,我们两人主动出手是死路一条,只有引诱他主动出手我们才有机会!”
白云飞又道:“而且,我把盒子扔向柳树的时候就算准他要伸手去接,他一旦站在了那个位置,我们两人、他、柳树就形成了一条直线,这样子你一出手才有机会打倒他!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这飞针居然还会转弯,他死得可比九如天和单小楼两人冤枉多了。”
陆新月这才叹了口气,看着银雪来的尸体喃喃道:“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们居然把他也打倒了,你这法子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些环节与步骤,只要其中任何一个出了半分差错,我可真不敢想象后果!”
白云飞转过头看着她,道:“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有信心的人,往往能打倒一些比自己更强的人!”
陆新月点点头,道:“老实说,我刚才其实紧张极了,不过你好象一直都很镇静,我瞧你的样子,我都感觉到我们出手他必死无疑,你好象算得很准?”
白云飞笑了,道:“其实我也紧张得要命,只不过……”他顿了顿,道:“我若是不自信一点,恐怕也会影响到你的出手,那样的话我们才真的玩完了!”
陆新月看着他,此刻她才发觉,白云飞的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见他刚才也是紧张万分,而内心却是精神集中保持镇定,终于把银雪来给骗了。
如果说和九如天是斗力,那么和单小楼就是斗智,而和银雪来的较量却是比拼精神。
尤其是银雪来那最后一剑,陆新月也感觉得出,这一剑确实是一个剑道高手的精神之剑,白云飞若是半途害怕微微躲闪,她不会得手,而自己两人也绝对会丧生在此剑之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头,默默的凝望着白云飞,敬佩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爱慕。
第八十三章 相忘于江湖(五)
暴雨终于停了。
四下也终于安静。
陆新月望着地上三具尸体道:“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人追来?”
白云飞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陆新月又望着他。
白云飞道:“九如天、单小楼、银雪来被我们杀死,按我的计算,金泽林和苏长贵应该还在紫禁城,他们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心血设计了这样一个李代桃僵的阴谋出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此时他们一定在紫禁城冒充皇上处理后事,而辛梦来一定在追击诸葛先生的途中,我们现在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了!”
说完,他拾起了地上的暗夜流光剑。
陆新月默默的看着这把引发了无数风云的名剑,道:“我现在才知道,这剑上的秘密其实关系到皇上!”
白云飞点点头,道:“也关系到十一郎!”
陆新月道:“可是我不懂!”
白云飞忍不住笑道:“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
陆新月道:“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与你无关,可是到现在,我总觉得这把剑与你的关系最大!”
白云飞有些惊讶,道:“哦?”
陆新月道:“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剑一到了你的手上,它好象就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紫禁城你夺剑,后来受伤后这剑产生悲鸣把你唤醒,这些都说明了你其实与这把剑的关系最大,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云飞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是个浪子,一个没有家的浪子而已!”
陆新月道:“那,你究竟与这把剑有什么关系呢?”
白云飞凝视着她,道:“这重要吗?”
陆新月怔了怔,道:“那什么又才是重要的?”
白云飞低下头,看着锋利的剑身,喃喃道:“假剑也好,真剑也罢,暗夜流光剑五个字,已经有太多的人为它流血而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它消失,完成我朋友的托付!”
陆新月道:“你要毁掉这剑?”
白云飞道:“这剑无法毁灭,只能永远的消失!”
陆新月愣道:“你真要把它带去天剑山?然后扔下大海?你舍得吗?”
白云飞沉默了好一会,道:“皇上说得好,天下莫争之剑,绝非杀人之剑,此剑离开我很久,但现在却染上了杀气,是为剑客所不取,真正的剑道,在乎人的修为,修为越高,剑法就越强,而不在乎于神兵利器!”
陆新月忍不住道:“什么意思?”
白云飞笑了笑,道:“我的意思就是,一把剑根本不就在于这把剑是怎样一把剑,而在于使用这把剑的人,连十一郎那样的剑客都不要这把剑,事实上,这把剑本身的意义就不大!”
陆新月道:“我明白了,这名剑的价值也许永远都没有你对朋友的承诺大,对吗?”
白云飞赞赏的看着她,道:“剑没了,还可以再找,但朋友失去了,就永远无法再找!”
陆新月忽然道:“你现在要去天剑山?”
白云飞道:“是的!”
陆新月道:“我跟你去!”她不待白云飞说话,又继续道:“以后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好不好?”
说出“好不好”三个字时,她的头抬得很高,声音也很大,口气也一如既往的坚决,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平日里冷冷的表情慢慢的变得柔顺起来。
白云飞惊讶的看着她,他似未想到她竟然如此有胆量,也如此坚决。
他的意识里,女人不应该这么主动,这么男子气,可是他现在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这种想法错了。
人类追求爱情,有时候正如剑客追求剑道那么狂热,但是唯有真诚用心的人才可以达到目标的颠峰,就好比一个真心追求而不顾世俗看法的人,这样的人总是比那些活在别人眼中的人更能接近目标。
白云飞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口中还是道:“你知不知道?”
陆新月疑惑望着他:“知道什么?”
白云飞指着地上三具死尸,道:“你看,现在又死了三个人,下一次,死的很可能就是我们!你若是跟着我,恐怕后面的苦头有得你吃!”
陆新月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问你!”
“哦?”白云飞更惊讶了。
陆新月喃喃道:“暗夜流光剑带来的,只有杀戮和鲜血,我办案七年,从来没有哪一件案子比这一件更惊人更可怕,下到走马贩卒,上至圣明天听,无一不是一路阴谋和仇杀,也许正如你所说,下一次,死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们!”
白云飞看着她恍然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
生命已变得如此卑微,如此死不足惜,经此一战,也许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聚,此刻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就像他当初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对过去和将来,他顾虑什么呢?顾虑又有用吗?不如随心所欲,不如快意恩仇。
白云飞盯着她,道:“你真要跟我走?”
陆新月看着他,用力的点点头。
白云飞道:“你以后都跟着我?”
陆新月道:“恩!”
白云飞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就一起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陆新月也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这是他们第一次拥在一起,他们就相互依偎着坐在冰冷的地上。
没有狂风暴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海誓山盟、没有刀光剑影,
在这一刻,剑与情、生与死、是与非都变得毫不重要;在这一刻,江湖已然不在,天地间只剩下这一刻的空灵。
生命,本就是为这一刻而存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陆新月的头轻轻的倚在白云飞的肩上,她喃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
白云飞轻轻的搂着她,道:“知道什么?”
陆新月道:“除了你以外,我将来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一下,如果有人碰我一下,我就立即去死!”
白云飞笑了,笑容显得既感激又有些难过。
他知道她刚才为了自己,不惜牺牲色相用计杀死了单小楼,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情愿做这样的事,那个男人如果还不懂得珍惜她的话,也许那个男人真的连个死人都不如。
白云飞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他暗暗的下着决心,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或是委屈,他要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每个男人本就应该承担起保护自己女人的重任,白云飞一向都这样认为,他柔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陆新月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慕:“我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你都有法子解决的!”
白云飞笑了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陆新月也笑了,道:“你这一路上不知解决了多少的困难和麻烦,遇上你的对手一个个都败下阵来,别说相信,即使不相信你都很难!”
她不笑还好,笑起来的时候尤其的动人,就像这黑夜已变为艳阳天,满山的鲜花都全部绽放,白云飞简直看得痴了。
陆新月的脸微微发红,她羞得立即把头埋到白云飞的怀抱里,她就像条波斯猫一样蜷缩在他怀中。
许久,白云飞忽然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陆新月这才抬起头,道:“已经好了很多,幸好九如天的掌风并不强,如果换成是单小楼的劈风掌就糟了!”
白云飞点点头:“我们再休息一会就准备出发吧?”
陆新月道:“你的腿……”
白云飞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陆新月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