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翛然宫很冷清。
失了宠的妃子,即便是倾国倾城的潇淑妃,哪怕死,皇帝垂怜半分。宫中那么多聪明的女子,怎就个个都想不通透,何苦去争那一份半份的恩宠,空守一辈子。我看着躺在床上的病美人,不禁唏嘘。
潇淑妃蹙着眉闭着眼,脸色苍白,额上布满密密的汗珠,鬓角的头发湿漉漉地沾在脸颊,依旧很迷人。她的贴身丫鬟玉儿正拿着手帕着替她拭汗。千仪接过帕子,挥挥手,屋里的婢女都退了下去,只剩我。
“娘娘。”千仪轻轻叫潇淑妃,“醒醒,千仪来看你来了。”千仪也显得很平静,或许是知道了结果,无谓哭哭啼啼了。
唔的一声,潇淑妃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清亮的眸子现在已经黯淡无光了,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个女子如此绝望。她看见千仪,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神色,她很虚弱,想对着千仪笑一笑都不能了。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上前扶着她,见了我,她更是欣喜,呼吸都急促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出不了声。我明白她的心意,说:“娘娘,乱红也来了。”
端参茶给她润了润嗓子,她泫然开口:“千仪,我大限已到,时日无多了。请你来,只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
“娘娘,你正值花信之年,怎能说这些丧气话。”千仪打断潇淑妃的话,“不过点小病小灾,很快就会好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快快养好身子,十二皇子还哭着喊着要母妃呢。”
说起十二皇子,潇淑妃的神色更沮丧了,说:“千仪我求你了,听我把话说完。宸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做母妃的,不想他文治武功,只求看他健康成长,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如今,就连忠心耿耿的莫将军都含冤莫白,我的宸儿若是没了母妃,该如何是好。有时候我想着,真想带他一起走了……”
想起那个乖巧的小皇子,我十分难过,如果乐然王还有一丝人性,他不该对小皇子动心思。“娘娘,听乱红的,你一定要支持下去,不可泄气,小皇子很需要你,如果连你都不怜惜他了,还能指望谁。”
“乱红啊,”潇淑妃心碎地说:“到今日,我总是想明白你为何隐藏你的绝世容貌了,你才是这个世上最明白的女子啊。如今你回来了,聪慧如你,也该明白如今的天下是怎样的情况了,我求你帮我,好歹宸儿也全仰仗你才能来到这个世上,我求你和千仪,看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荫蔽宸儿。”
这可是临终托孤?千仪的事尚未有眉目,她如何能照顾小皇子。即便莫君锐沉冤得雪,可千仪的身份还有莫君锐手中的兵权,如果和小皇子有什么关系,只怕对双方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娘娘,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千仪伤心道,也不敢接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乐然王,看你今时今日的作为,怕是想和平过渡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娘娘,乱红有一个法子,能保小皇子万全。把小皇子托付给乐然王!”
话音刚落,潇淑妃脸色霎时煞白煞白的,剧烈地干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震人心魄。千仪赶紧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狐疑地看着潇淑妃,她为何反应那么大。千仪也蹙眉不解地看着我。
好一阵,潇淑妃才缓过劲儿,煞白的脸因剧烈的咳嗽变得血红血红的,五官也扭曲着,有几分狰狞,看得我心头一惊。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哭着说:“乐然王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我的娘家人,拿宸儿的命来威胁我,让我色诱乐然王!我恨他们!我好恨!”
千仪的眼泪滑了下来,一滴,两滴,滴在床铺上。我一时无言,自古红颜多薄命,可却恁地教人无法直面惨淡的人生!
潇淑妃是积郁成疾。她压低了声音,接着咬牙说:“我非死不可,宸儿不能有个不贞的母亲,更不能有个异父的弟弟!我恨他们,我就是死了,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听说她一直不肯就医,原来如此!仇恨让潇淑妃出离愤怒,让这个温润的女子面目狰狞心怀怨毒以死抗争,可怜的小皇子,今后该何去何从!“我不希望宸儿背负着上一代的仇恨过活,我要他简单快活地过一辈子。我求你们成全我。”
此情此景,叫我们如何是好。千仪已经彻底呆住了。我心知除了乐然王,没人保得了小皇子,现在只能是借助舆论压着他。我再度提出这个意见:“娘娘,方才我提的法子,是唯一的方法了。”
虽然正值夏季,可是长时间的沉默、僵持,让室内的空气如冰封了一般,寒彻心扉。我和千仪,似一伙帮凶,冷眼看着杀人凶手一点一点地勒死潇淑妃,却罪恶全背,任凭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受尽尊崇。
潇淑妃用颤巍巍的手写下了遗言,这份手稿,是十二皇子明宸最后的救命草,在潇淑妃死后,会被公布天下,如果乐然王夺过皇位后还想安安稳稳做皇帝,必定得厚待明宸!可如果他不在意了,明宸生死有天了。这是我不敢跟潇淑妃讲的。
“母妃,宸儿要见母妃,你们谁敢拦我。”潇淑妃刚刚停笔,小皇子撞开好几道门,冲了进来,嘴里还倔强地喊着。他后面跟了好几个气喘吁吁的奶娘宫女。见拦十二皇子不住,都扑通跪了一地。
第43章倾城妃香消玉殒(3)
小皇子才五岁,长得像他的母亲,长大后莫不又是颠倒众生的模样。他的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着看着我们。潇淑妃吃力地伸手对小皇子说:“宸儿,过来。”
他乖巧地走了过来,牵着他母亲的手,奶声奶气地说:“母妃,宸儿很乖的,听母妃的话,母妃不要不理宸儿。”他又拉拉千仪的手说:“长公主姑姑,宸儿很乖的,你叫母妃不要不理宸儿。”
“傻孩子,”千仪慈爱地摸着小皇子的头,“娘娘疼宸儿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理宸儿呢。”
“宸儿,这就是母妃常跟你说的乱红姑姑。”潇淑妃给小皇子介绍我,“快,叫乱红姑姑。”
“乱红姑姑好,宸儿给乱红姑姑行礼了。”小皇子懂事地说着,还要给我作揖,我赶紧扶着他,对潇淑妃说:“娘娘,快别这样。”我眨眨眼示意一旁跪着的宫人。
“你们都退下吧。”潇淑妃遣走下人。千仪又对我说:“乱红你带小皇子出去。”
我轻轻地合上房门,牵着小皇子走出去,避开宫人们。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说:“十二皇子,你相信乱红姑姑吗?”
小皇子天真地看着我,说:“母妃说乱红姑姑是宸儿的救命恩人,这辈子都不能忘,宸儿相信乱红姑姑。”
“十二皇子,若是有一天,你的母妃,走了,”我不知道五岁的孩子能懂多少,可是如果他不能领会,只怕前路危机重重,“你会怎么办?”
“母妃走了?她要去哪儿?”小皇子不解地问。我拍拍他的脸说:“走了就是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再也看不见十二皇子了。”
“就是死了对吗?”小皇子问我,“那次我的猫儿也是死了,我就再也看不见它了。”我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就无法自控地扁嘴了,咬着牙忍着哭道:“宸儿不要母妃走,是谁要赶母妃走。是不是四皇叔?”
我惊了,他为什么这么问?“你为什么说是你四皇叔?”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却压抑着,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看得我心疼无比,这么小的孩子,却背负了这么多。他说:“那次,我和小福子玩躲猫猫,我躲在柜子了,小福子找不到。我看见四皇叔来找母妃,我不敢说话,我看见四皇叔脱母妃的衣服,母妃哭了,我也躲在柜子里哭,四皇叔走了,母妃看见我了,我说四皇叔欺负母妃,四皇叔是坏人,我要告诉父皇。母妃抓着我,说不能说出去,不然母妃就会永远都不理我。”
他懂的比我想象得要多得多,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一阵,他听完后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才五岁的孩子,老天爷,如果你还有眼,就眷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翩昭仪驾到。”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翩昭仪婀娜多姿,款款而来,身后跟了好些状似其主人形的奴婢。我站了起来,下意识将明宸护在身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家伙竟然双眼冒火,握紧了小拳头。我心想,翩昭仪啊翩昭仪,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如此待你,终有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哟,这不是乱红姑娘吗?”她娇滴滴地开口,跟四年前的她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女的是不是妖女,不仅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更显年轻了,或者是她在皇帝和乐然王之间周旋,会点采阳补阴什么的。想想这女人的手段我都得瑟。
我正视着她,想着要不要行礼什么的,可是一想,我又不是宫女了,对这个恶女人行什么礼啊。她无端端来这儿,肯定没什么好事,我忍不住替潇淑妃下逐客令:“不知翩昭仪来此何事,长公主和潇淑妃娘娘许久不见,相谈甚欢,昭仪娘娘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淑妃娘娘身子弱,经不起您折腾。”
听我说罢,她却也不怒,看来这女人的道行上了一个层次了嘛。她媚笑连连地看着我:“乱红姑娘都被长公主撵出宫了,还这么护主,真是难能可贵啊。本宫正需要乱红姑娘这样的人才,不如……”
难不成她是为乐然王来找我的?荒谬。“娘娘就不怕乱红如今的容貌夺了娘娘的面子?”我故意倨傲地斜视着她,暗示她心中的乐然王会喜新厌旧。凭她和乐然王的关系,乐然王和潇淑妃的事她必定也是知道的。否则,十二皇子不会见了她就如临大敌。这后宫,肮脏到了这个地步,皇后娘娘是如何稳定这表面的风平浪静的?我佩服那个女子。
“你!”她终于原形毕露了,“你就牙尖嘴利吧,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等莫君锐一死,我看明千仪这个长公主还有什么能耐,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你说什么!”千仪刚好从屋里出来,她估计只听见了后面“狗眼看人低”的话。“翩昭仪,您怎么又带着您的疯狗到处吠了,上次皇兄的鞭子还没挨够呢?”千仪说的应该是翩昭仪不识好歹冲撞皇后被皇帝鞭打的事。
翩昭仪粉嫩的小脸一下子就气绿了,一跺脚一咬牙:“你等着!”
“奶娘,把小皇子带下去,好好伺候着。”千仪扬声喊道,“别让疯狗给咬着了,小心皇上饶不了你。”
十二皇子被奶娘牵着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眼神中充满了不属于一个五岁孩子的神色,我不经意地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才彻底回过身去走了。我心中默默祈祷,明宬,他是你的弟弟,一个可怜的孩子,你就保佑他一生平安吧。
千仪冷笑着看了翩昭仪一眼,径自走了,我也不再多言,跟了上去。
刚走出翛然宫,千仪就流泪了,步伐却迈得更大,仿佛后面有人追杀,到最后几乎小跑了起来。我在后面追着她,如堕五里雾中。
快到城门的时候,随着嗡的一声,世魇钟铺天盖地传来,响彻云霄!
千仪在我眼前缓缓倒下,我迅速扶着她,她在我耳边低声说:“宫里的太医信不过,快送我回侯府。”
第44章悲喜讯来不逢时(1)
阴霾满屋,我、千仪、顾展延三人僵持着,屋内静似一潭死水。
方才,大夫刚走不久,千仪就醒了过来,她问我和顾展延她得了什么病。我们无以对答,瞒她不成告诉她更不行,不知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之前,千仪在宫门口晕倒,我急急忙忙地将千仪送回将军府时,整个将军府一时间乱成了一锅沸粥。我无暇安抚众人,只是让张伯差人去请大夫和顾展延。
顾展延赶来时,大夫已经走了,而我已经呆坐了好一会儿了。大夫告诉我,千仪有喜了。我只是向顾展延透露了这个信息,千仪就醒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商讨对策。所以此时两人都沉默了。
“你们倒是说话啊,我到底怎么了!”千仪再度逼问。
“呵呵,”顾展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夫说了,你无大碍,就是这些日子心情郁积,休息得不好,身子虚,加上情绪不稳定,才会突然晕倒的。休息一下,好好补补身子就好了。”
千仪自然不信,警觉地看着我,问:“乱红,是这样吗?”我只好配合顾展延演戏,点了点头说:“公主,真的,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娟儿把大夫开的药煎了,你服了就没事了。”我上前扶着她躺好,替她掖了掖被子。她见我们说法一致,只得点了点头。
我和顾展延推门欲走,却听见千仪说:“不管你们有什么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关于君锐的事,请你们记着,我是君锐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我的夫君的去向,上天入地,我都铁了心要随他去的。你们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我和顾展延都不敢接话,关门退了出去。
顾展延看了看我,又喊了张伯,一路走向将军府的书房,我猜他又得到了新的消息。
“君锐的判决出来了。”他神情冷酷地告诉我和张伯。
“皇上要如何处置将军?”张伯在将军府德高望重,莫君锐都尊他为长辈,他也视莫君锐为己出。
“秋后问斩!”顾展延的五官拧成了一团。张伯听后一个踉跄,顿时老泪纵横,我赶紧扶着他,问顾展延:“那公主呢,皇帝要如何处置公主。”
“尚未有定论。”顾展延摇摇头说,“有人落井下石,通敌叛国仅仅斩首量刑太轻,说一律应满门抄斩;有人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妻儿,长公主不应承担此罪恶,贬为庶民即可;还有人说,长公主为人妻不贤不忠,没有好好相夫教子,应遁入空门思过……”
“这帮畜生!”我听着气得手都发抖了,恨不能变成万把利刃让那些所谓的男人统统死无全尸。
“为今之计,最重要就是瞒住公主有喜一事,毕竟皇上对公主还是有兄妹之情的。但是他对国师那妖道更是深信不疑,莫家会出妖孽之说,想必皇上将信将疑,如果……”
“不好!”我大喊一声,太阳穴猛地突突地狂跳了起来,可是哪儿不对,我怎么一时又想不通,顾展延和张伯面面相觑。我冥思苦想,忽而心中一动,冷汗倾刻如雨下,我说:“大夫!快,把大夫找回来!如果有人想灭了将军府,斩草除根,必然密切关注这儿的一举一动!”
我话音刚落,顾展延和张伯奔了出去。我看张伯身形轻盈,原来他也是习武之人。
将军府的护卫倾府而出,张伯甚至给大家下了死命令,就是大夫的尸首也得抬回来。顾展延也派出了侯府的护卫隐秘地全城搜索。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两边派出的人皆一无所获,这位京城名医,甚至可以说是将军府的“家庭医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夜幕降临时,依旧没有消息,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在正厅踱来踱去。期间千仪醒了一次,喝了顾展延派过来的侯府大夫开的安胎药,又被我哄着去睡了。这些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有人陷害莫君锐不奇怪,皇帝被蒙蔽顺水推舟要杀了莫君锐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国师为什么要说什么千仪的孩子是妖孽,会祸害天仪。千仪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无治国平天下之力,根本就威胁不了任何人。
我一遍一边地来回踱着步,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纯儿来报:“乱红姐姐,杨副将父子求见公主。”
杨敢和杨越风两父子?他们是莫君锐的得力将士,几年前大败赤阳国就有这两父子的功劳,也是忠心耿耿的莫家军。“请他们进来。”我对纯儿说。
“乱红见过二位。”我对他们福了福,“公主身染微恙,此刻正卧床休息,不知二位找公主何事,方便的话,乱红可代为传话。”他们之前来过,知道我是千仪的心腹。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