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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在这里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这个独处时刻。
“我回来了。”西洛抬起手腕,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累赘的丝带,修长的眉峰微微扬起,斜长的赤红色眼睛下是一道长长的黑色咒符,“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意识记忆力量都回来了。所以,我回来了。”
“碍事的人都被困在下面了。我们好好谈谈?”一直安静坐在座椅上的柯赛特眯起眼睛,交叠起双手商量道,“妾身的游戏已经到了封盘时刻。”
“不用经过吉尔伽美什的同意吗?”
“区区英灵而已,何况……”柯赛特端起梅干红茶小小地喝了一口,“从头至尾,都只是妾身一人的游戏,一刻都不曾变过。一切都在妾身意料之中。”
“指定攻略角色是圣杯中的Avenger?”
“差不多吧。”柯赛特低垂着眼,莞尔一笑,“不可攻略者是言峰绮礼,幸好你从未动过心思。我可为你准备了几千个Terrible End呢。”
“这是真实的世界线构筑的棋盘,只有具备可能实现的可能性才能写入End。出现那种结局的可能性是0,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写不出那样的结局。”西洛无奈地看看她,“否则你并不介意好好玩玩我吧。”
“毕竟我们自小在梦中一处长大,你也知道,我死前遭遇了什么吧。”柯赛特嘴角便绽开几分凉薄冷意,“但凡我尚存有意识一日,便无法忘怀此种肮脏污秽。但如今妾身却是魔女,玩弄于妾身掌心的是永远的罪业。”
西洛的眉心微沉,她眼中带着些微怜悯看着她:“只要尚具人形,如何能承认自己是非人者?如果还能在正常人的道路上行走,又有谁愿意踏上魔女的道路?你遇害的那日,我也在梦中与你感同身受。醒后我想如果受到那种创伤的并非你,而是我就好了。”
“你读过那本伪书吗?”柯赛特抬起头,看着黑衣的代行者,她看上去比自己更像个魔女。
“我读过。虽然并不是书写真实之书,但它向我传达了你的愿望,你希望能够被真正杀死。”
对于向往纯白无垢世界的柯赛特来说,比起踏上魔女的道路,比起获得阿赖耶的威荣,她更愿意回归澄净的虚无——
魔女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摆出狡黠扭曲的模样。但是她本性并非如此。
因而,只有知晓柯赛特所经历一切的西洛读懂了她真正的愿望。
柯赛特想要死亡。但是能够杀死阿赖耶的手段,绝不存在。所以柯赛特将永远抱持着遥不可及的无垢希望,在世
界外侧度过孤独的永恒。
“你不是盖亚的全部,我也并非完全的阿赖耶。因为具备意识与经历,我们只是广大意识体剥离开的微不可察的小小微粒。因为盖亚中失去了姐姐与哥哥,为了制衡,阿赖耶也剥离出了我。这就是我们出现在世界外侧的缘故。”柯赛特看着西洛,西洛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这样看起来,她真是个温和宽容的姐姐啊。尽管她对任何人都如此虚伪,但柯赛特依旧为这片刻的温柔而感到心安。
“既然姐姐并不想留在九日循环,也不想失去自我重新回归盖亚。剩下的第三条道路是,湮灭。我们是性质相反的能量体,只有姐姐能够给予我真正的死亡。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姐姐的到来。这个游戏——”
柯赛特站起来,纤巧的手上带着洁白的蕾丝手套,丝质长裙也镶满了美丽的花边,这副装扮倒有些像参加婚礼的新娘。
她行了个屈膝礼:“姐姐真正的指定攻略角色,是我。”
柯赛特低着头,手指牵着裙裾,低声嗫嚅:“请救赎我,与我一同湮灭于虚空中。”
代行者向屈膝的白色少女伸出双手,像个享有天上地下所有权柄的君王,有力地握住少女的手。
除非万不得已,热爱纯白无垢之色的少女如何会走上魔女的道路呢?
“如果遭受那种事的是我,不是阿薇就好了啊。姐姐应该保护妹妹……”
西洛用手背擦去少女眼角挂着的泪珠。
十六岁的少女,被蹂躏被杀害,这一切,西洛都在梦中与她感同身受,纯洁的表妹被玷污而死去。为了存续,少女放弃了人类之名,成为了名为柯赛特的魔女。
“我们一起走吧。”西洛扶住她的肩膀,温和道。
“姐姐与我不同,你、是被需要的。只要愿意回去,无论内侧外侧都有人愿意接纳。只要我愿意向他们妥协,英灵不会让你失去意识而回归。只要姐姐想起来到世界前的一切,你是为了回应那个男人不断的追问才来到内侧的,你不为任何人,只是为言峰绮礼而来——并且,他应该下意识地意识到你本质为何物,才会对你执著。一时的抱紧也许只是冲动,而执著是因为憧憬,或者爱情。我不想诱使你达成我的愿望,你……必须清楚你要抛弃的是什么。世界,生命,或许还有你已经失落的东西。”
“我是西洛,并非是世界外侧的意识体。”西洛解释着说,其实她自己也并不能分清这个界限,“世界,生命,甜到让人想吐的甜食,敲核桃的胡桃夹子,等待收藏家收藏的珍珠,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喜欢,那都是很好很好的。”
西洛闭上眼睛重复:“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能够真
正理解她,爱着她的人,自他永远消失的那一日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了。
虚伪的东西,再多,也是不需要的。
而宇宙中的一瞬湮灭,哪怕是极短的光耀,也是永不陨落的。
“如果谁能够真正爱我,那么他应该知道,九日循环的牢笼便是不切实际又无可挽回的Terrible End。但是能够明白这点的人,永远也不会有吧。”西洛安慰般地对柯赛特说。
似乎认同了西洛的话,柯赛特不再说话。
“失去心的是我,不是你。”手腕上系着黑色丝带的手握住魔女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西洛带着她往极高的高处,密度最大的黑点走去,“即便如此穷途末路,你也一直寻找所期待之物,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没有失去愿望,真是太好了。”
各种能量体交织成的魔网遍布外侧的高处,如同等待无知弱小的昆虫落网的重重蛛网。
黑衣的代行者牵住白色的魔术师的手,为她挡去上层压来的一切伤害。
“突然觉得,就好像是婚礼一样呢——”柯赛特小声说,“通向婚礼祭坛的道路真是坎坷而痛苦啊。”
“没关系——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你不用再害怕孤身一人,也不用再假装你是多么扭曲恶劣的魔女——”
顶住身体内部处处破碎的痛苦,西洛露出微笑安慰她。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很多很多的喜欢,哪怕不是真爱,我也想要。所以,我羡慕你,西洛。”
她们终于快要来到尽头。
“你是听到了少年时的言峰绮礼在神像前的疑惑,才来到世界外侧的。因为你是他潜在的愿望,所以你才会在1994年圣杯战争的最后一日诞生,正是借助了部分圣杯的力量才得以跨过界限……因为有他不断的迷惑彷徨,不断的追问,所以盖亚中才滋生了你的意识。所以你会对言峰绮礼特殊优待,难道真的连一丝真心也没有吗?”
戴着白手套的纤细手指在西洛手中慢慢融解,同样的,西洛的身体也在慢慢瓦解。
西洛只问: “消失时会绽放出和星星燃烧殆尽一般明亮的光吗?”
“会的,哪怕比烟花还要短暂。也是存在过的痕迹啊。”柯赛特的脸因为痛苦而剧烈扭曲起来,但她依旧努力对西洛露出微笑,“我不会伤害姐姐的,姐姐已经完成了通关游戏的条件。所以可以回到原本的时空了,还有很长很长时间等待你去度过。对姐姐而言,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就会忘却——”
“很多很多的爱,我是没有的。我只有我这一个人的爱,我以姐姐的身份来爱你。”西洛张开手臂,让白蝶一般的少女投入
自己的怀中。
“我一直觉得你很像魔王,那么我就是被魔王深爱的魔女吧。”柯赛特喃喃低语。
“被魔王抢走的公主——这样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声音消失在支撑着宇宙的巨大魔网中。
黑色与白色融为一体,湮灭于至高的顶点,恒星湮灭的光转瞬即逝,却永远不会堕落。
作者有话要说:
伪书是前作,表达了对柯赛特来说唯一真正的救赎只有死亡——
珂赛特把西洛拉到这里,是因为姐姐是唯一可以结束自己的存在。
柯赛特死前所经历的那些事,的确是她心底一直无法承受的,尽管身为魔女,却一直没有一颗真正的魔女的心。
现在西洛完成了柯赛特的愿望,在自己原本世界的寿命是正常的人类寿命。
接下来大约就是终章了吧。
无论多么神展开QAQ 我深爱这篇文,为期待而绝望‘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惜我偏不喜欢”——金庸老爷子的《白马啸西风》
其实游戏到这里总算终结,虽然所有参战者都得到了Happy ending,但游戏本身走的是Terrible End。
在麻婆协助下打出来的“晨昏中堕落的九个日夜”
突然发现Terrible End 和True End 都是TE ~
路西法堕天也是用了九个日夜~~~~
☆、恍若天堂
永远迎不来第十日清晨的九日循环毫无意义。
绮礼很明白这点;所以在这一局游戏的渐入佳境时;他的愿望就已经模糊了;不可能再用圣杯许下第二个让西洛续命的愿望。
不是因着他自私的缘故;绮礼明白时空混乱是背离常规的事件,而绮礼相信西洛也会愿意一切遵循常规的。
她莫名其妙地在这局游戏里死了;只留下一锅逐渐泛出黑气下了剧毒的炖豆腐给他;不知放了多少蜂蜜,光是闻到味道就让人想吐。
他们没有道别就永远不能再见了。但绮礼不会惋惜的,他不打算真正进行无限九日的循环,虽然他试图这样做;但一旦真的做起这件事,绮礼就明白,身为主之忠仆的他不能容忍这种时空混乱的事。
如今绮礼打算做出一个真正的Happy Ending,权当是换换胃口,然后在恢复正常的世界继续自己的求道之旅。虽然这次与答案擦肩而过,但绮礼觉得无需遗憾。
西洛既不愿理解他,也不愿安慰他,她教会他的是坦率面对一切的豁达,世界不可能遂自己的意,所以要永不服输的话就对一切超乎意料的事坦率接受好了。
也算是半个导师吧。
这一回,最后的敌手又是卫宫切嗣。
如果在其他世界线,没有经历之前一切,绮礼大约还是会厌恶着真正的切嗣,想要摧毁他一切的愿望,让他那天真可笑的梦想变成笑话吧。
因为绮礼想要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切嗣的生命在不断地爱人,不断追逐梦想中度过,因而永不空虚,而绮礼呢,绮礼只剩空虚。切嗣拥有的充实,都是绮礼想要珍惜却根本就不具备的东西。但是切嗣却一边爱着一边抛弃着,在绮礼看来这是多么不知好歹啊。
绮礼想要的东西,切嗣一点都不珍惜地就抛弃了,仅仅为了可笑的拯救世界的梦想。
所以绮礼会在很多世界里,成为切嗣的敌人。
但是现在,绮礼看到切嗣并没有感到那么深切的愤恨和嫉妒。
为什么如此平静呢?大约是因为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了心脏吧。
“我并不想阻止你,但是这里的圣杯并非神之子的圣遗物,充其量也只存有让一个人多活一段时间的魔力罢了。拯救世界这种事,凭它是做不到的。”绮礼平静地对切嗣说,“与其这样,你还是让这个人造人复活吧。她不是你深爱的妻子吗,既然如此,就做到力所能及之事吧。”
说完这些,绮礼就离开了,将那具即将化为圣餐杯的人形留给切嗣。
他明天就要离开冬木市,他得和时臣师父道别。
远坂凛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他,远坂樱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姐姐身后。这位叫做樱的少女,在绝大多数世界里,都被
过继给间桐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蹂躏。
只有在这个HE的世界里,她依旧陪伴在双亲和姐姐身旁,保持着小狗般纯洁无垢的眼神。
其实间桐雁夜从间桐脏砚那里得到保证,只要他追求魔术师协会的贝露菲格露,正常娶妻生子,间桐家就无须过继别人的小孩。但是间桐雁夜是个痴情的好男人,绝不轻易移情别恋,再加上贝露菲格露是有名的交际花,这事情就变得很纠结。
所以西洛求了卫宫切嗣好久,他才同意借出妻子假扮冬之圣女,让间桐脏砚突然收到感化,抛下了子孙独自去了德国爱因兹北仑城堡,冬之圣女羽斯提萨的故乡。
西洛自己也角色扮演过圣女贞德,硬生生把对她仇恨无比的Caster感化得抱着魔导书跟着言峰璃正修道了。所以雨生龙之介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只好在追逐艺术之道上败退了。
而Rider和他的Master根本无需他人操心,他们一向与诸位苦逼的Master不同,自得其乐,故而西洛也轻松不少。
绮礼回忆起这九日的过往,也是因为过去的种种经验,这次才能如此出乎意料的顺利。
对于卫宫切嗣来说,取得圣杯,复活妻子,然后回到城堡与女儿团聚,勉强也能算是HE吧。
从恩师家出来,绮礼在秋风萧瑟的大路上慢慢走着,他要回圣堂教会。父亲已经提前回第八秘迹会了。教会里空无一人。
他一直走到天黑。
冰冷的水落下来,下雨了——
萧瑟的秋与冷酷的冬,界限不明的时节。
似乎已经是所有人的HE了,身为GM可以更改通关条件。可以彻底关闭了吧,这个可以无限轮回的游戏。
他清算着每一个Master的结局,西洛是不用算的,她原本就是从十八年之后的世界来的,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还漏了一个,对了,是他自己。
彻头彻尾的空虚之人,没有Bad End可言,自然也不会有Happy End。
他在越下越大的大雨中缓缓走着,走回阴森寂寥的教会。
一双手,青白而纤长的手握住他的手。他颤栗起来。
她把他拉进来,递给他干毛巾。
她说:“为什么不走得快点呢,全身都被淋湿了啊。”
她点起炉火:“本来就因为黑泥而衰弱了,要注意身体才是。”
不是西洛——
只是因为游戏即将终结而出现的幻影。
“绮礼你有句话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你的愿望。”虽然并不是本人,但她一切都与西洛本人完全相同的。她坐回沙发,神色安逸地看着他。
西洛是因着少年绮礼的疑惑而从无意识中诞生的意识体,通过1994年圣杯打
开的通道才能从世界外侧来到内侧,但是出生的时间已经太迟了。如果不是来到十八年前的游戏,她永远不会遇见言峰绮礼。
“我原本就是为了你才会出生的。”
“主永远不会抛弃信徒,即便你的身上有某种谬误,也有只为你存在之物,为了稍解你的空虚。”
幽灵用温和的话语安抚他。
他想要解开湿透了的外衣的纽扣,却因为太滑而没能解开。
“你过来,我帮你。”她勾勾手指,示意他来到沙发前。
他一句话都没说,他来到她面前,微微倾身。
她伸手解开他的外衣。
然后,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绮礼醒来时,第十日的清晨已经到来,无论是西洛本人还是她的幻影,都已经不复存在。
桌面上只有一朵养在玻璃碗中的紫阳花,白色的小小的花朵,玻璃碗下压着一张潦草的字条。
一个地名——
并不清楚这暗示着什么,绮礼只好亲自去了那里。
遥远异国的偏僻乡下,他敲开修道院的门,当地的老神父开的门,绮礼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色头发的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拿着相较其身过大的扫帚,扫着空荡荡的庭院。
她咬着嘴唇,金色的眼睛里一片冷漠。
“母亲似乎是个娼妓,父亲不知道是哪里的男人。因为母亲是自杀的,所以只好放在这里混着了。这种孩子,还真是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的好——”看见绮礼的目光,老神父解释道。
绮礼慢慢走到小女孩面前,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