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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花尘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引贼上钩
茫茫夜空，皎皎银月，不及江雪眼底一汪泓水清远深长。
慕容商会和叶家的冲突告一段落，叶家落败，气势大减。叶傲破财免灾，南成远多方周旋，才保住了叶谦的性命。叶氏属于腾龙国臣民，由腾龙国前来朝拜太后寿辰的使者带回江东，不成想，一行人刚到中州城外就全部命丧黄泉了。
此时叶谦被杀，首先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慕容商会。叶青玉刚死，叶谦又丢了小命，还连累了腾龙国的使者。腾龙国联合叶家，必会一级战备，全巢出动，第一要灭的就是慕容商会。此次栽脏嫁祸要比南宇涣的手段高明许多，也比加大太后寿辰的毒药剂量阴险许多，这是必会挑起叶家和慕容商会决一死战。
凭慕容商会现在的实力，与叶家死磕硬拼，会大伤无气，而且不敢保证稳占上风。爱子惨死，叶青浓和龙藤萍夫妇气急败坏，不与慕容商会拼得你死我活，绝不罢休。此次，慕容商会反攻贿银案，导致叶家药材铺被封，叶谦被抓，已经挑战了叶家的威名，但只是生意冲突，财力损失，还不至于流血相搏。
太后寿辰的中毒事件，江雪把握尺度，她只想把叶谦赶出京城，不想要他的命。以后，她跟叶家势必会有轰轰烈烈的一战，但现在开始还为时过早。杀害叶谦的真凶早已意识到这一点，就想逼着叶家狠厉出手，和慕容商会提早开战。现在，慕容商会迎站，会大损财力、物力，耽误赚钱，不迎战会被叶家所灭。
“九小姐，奴婢熬了粥，热了三鲜包子，你先吃点东西吧！”
江雪毫无胃口，但还是强撑着吃了一些。吃完饭，她把暖香留在王府，交待了几句，便离开王府，回到沐府，带齐一应常用物品，才回慕容居。
萧十八和楚易都不在慕容居，罗掌柜和总管事也回家了。于管事带着十几个护卫高手巡逻，听说她来了，几个住在慕容居的管事掌柜都聚到了议事厅。她吩咐人去找萧十八和楚易回来，又让人去请罗掌柜和总管事到慕容居议事。
罗掌柜和总管事赶来之后，一些住在慕容居附近的管事掌柜也来了。江雪通报了叶谦和腾龙国使者被杀的消息，众人都很惊讶。她吩咐众人暂不声张，各司其职，稳妥经营，尽量减少与叶家生意上的冲突，秉承一贯的和气生财。
众人散去之后，她留下罗掌柜，密谈许久。罗掌柜告诉她，燕南洵对北梁私自和慕容商会联系粮食贩卖很不满，而且很坚决地表明要想送粮食出关，必须接受他的价格。他在京城大肆活动，联系了好多不满慕容商会的人，针对态势明确。
“若不是几百万担粮食从他手里被人骗买，北梁怎么会向我们求助？”
“唉！这就是户部挂名商人的优势，不通过他贩卖粮食，我们就是犯法。”
江雪沉思片刻，说：“我明天带人去中州，你多费心，密切注意叶家的动向，也要注意燕南洵的动向。燕南洵此次来京城，主要是送礼打点，以备粮食被骗买的事情泄露，有人保他。你联系樱花门，拿到他重礼买通官员的证据。”
“是。”
她又吩咐于管事准备车马人手，明天一早去中州。众人安排妥当，准备休息时，萧十八和楚易才回来。蛋蛋见到楚易，缠闹不休，说什么也不去睡。楚易无奈，只好抱着蛋蛋去议事厅，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
“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这才回来？”
“属下觉得叶青玉死得蹊跷，今晚闲瑕无事，就带着萧兄弟去查探。”
“有什么发现？”
“公子怀疑叶青玉系叶青浓夫妇所杀，依属下之见，她死于南日皇朝官府之手。她的衣物首饰交镖局押送，一个懂武功的男宠与镖车同行，比她先行一步，安然无恙。她和几个男宠带着护卫家人走在后面，山匪见人就杀，与她同行的人全死了，她随身携带的五十万两银票、五万两金票和店铺契约全都不见了。”
“你怎么确定她死于官府之手？你又如何知道她随身所带的钱财数目？”
“钱财数目是侥幸存活男宠说的，属下和萧兄弟夜探刑部大牢，就是去找她的男宠。据他所言，叶青玉发现她的宅院周围有官府的侍卫盯梢，才突然决定要离开京城。事发之后，官府并不查案，他们说叶青玉是腾龙国的人，要等礼部和龙腾国使臣共同处理，就没有下文了。还把男宠收了监，威胁他小心说话。”
江雪摇了摇头，长声悲叹，“古今官匪一家，叶家树大招风，也是多事之秋。若是官府所为，任是谁也查不出所以然，我们心意尽到就行了。”
“属下明白。”
礼部归南成远协理，官府不着手处理叶青玉之死，也是南成远的意思。叶谦死于中州城外，南成远一早就赶去了，同是叶家人，死后的待遇却大不一样。
“有机会厚祭她的在天之灵，也不枉相识一场。”
“官府藏匿了叶青玉的尸首，无坟无碑，想厚祭她也找不到门路。”
江雪无奈一笑，把叶谦和腾龙国使者被杀的事告诉了楚易，并让他明天一早同她和于管事带人去中州。楚易点头应下，唏嘘数声，又跟她谈起燕南洵在京城的活动。江雪看天色不早，蛋蛋昏昏欲睡，才让他们去休息。
第二天，他们一早收拾好，怕引人注意，只好分头出发。楚易带着两名高手先走，在南城门外等候，两名高手乔装成车夫，保护江雪和凝香从后门离开，于管事安排好慕容居内的事务，才带人快马跟上。
一行人在南城门外的十里长亭会和之后，江雪交待一些注意事项。众人刚要驱赶车马前行，就见身后一团火红打马飞奔而来，趟起滚滚烟尘。一抹艳色点缀在冰雪之间，照亮了苍黄灰城，成了令路人侧目相视的风景。
“等等我，等等我ˉˉ”
凝香掀起车帘，江雪探头一看，皱眉一笑。凤清薇气喘吁吁、香汗淋淋，追上来，扯住江雪的车帘，才趴在马背上缓了一口气。稍做休息，她跳下马，把坐在车上的高手扯下来，她取而代之，坐上马车，又钻进了车里。
“哎呀！累死我了，要不是我今天起得早，哪里还赶得上？”
凤清薇大喇喇地压在江雪背上，调匀气息，抢过她们备下的果品糕点，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嚼，招来凝香成串的白眼。江雪无奈一笑，把她推到一边，并不反感她毫无拘束的个性，等她吃完，又把保温的水壶递给她。
“你跟上我们干什么？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不就是去中州城查探死鬼叶谦的事吗？我昨天就听说了。昨天我去过慕容居，本打算告诉你，你没在，我收了一个小徒弟，答应今天教他赌钱。我一早过去，他就缠着我学赌术，还把你们去中州的事告诉我了，我打了他一顿，才脱身。”
江雪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凤清薇利用赌钱诱惑，把蛋蛋发展成内线通报消息，出于众人意料之外。蛋蛋找上她这样的师傅，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当然，好多人都怀疑是你派人杀了叶谦。昨晚，我写家书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父皇，估计他老人家要给你立上牌位，每天三柱清香了。”
“我还没死呢。”
凤清薇眨了眨眼，干笑两声，“在羽凤国给活人立牌烧香，表示敬仰。”
“不敢享受。”江雪闭着眼睛沉思，半晌问：“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所为？”
“恨你的人，想让你和叶家决一生死，等你元气大伤，再把你消灭。恕我直言，慕容商会根基尚浅，若现在真跟叶家决斗，你还不是叶家的对手。他们栽脏嫁祸、挑拨离间，不杀你，却让你比死还麻烦、还难受。”
江雪欣慰一笑，凤清薇随性爽利，却也清目如炬。羽凤国受叶家控制，当然恨叶谦入骨，有羽凤国和锦鳞国做同一阵营的帮手，江雪觉得自己很幸运。
凤清薇能看出的玄机，南成远能看不明白吗？他听到消息，匆匆赶往中州城，会有什么决策呢？这件事如何收场，南成远的态度很关键，这也是她必须赶去中州见南成远的原因。她不想落人圈套，耗尽心力和元气，和叶家争得你死我活。即使将来慕容商会实力胜于叶家，她也只想生意竞争，和平共存。
“此事原由已经看透，我不麻烦、也不难受。有人利用杀叶谦给我设下圈套让我钻，我偏不钻，气死他们，急死他们，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花招。”
“那你想怎么办？”
江雪主意已定，得意一笑，“我不跟叶家斗，忍为先，实在不行，走为上。”
凤清薇冲江雪竖起拇指，嘻笑拍掌，“我刚想劝你隐忍不发，静观其变，你就做出了这么英明的决定，可见我和你心灵相通，英雄同识。”
“呵呵，多谢，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江东？”
“现在天寒地冻，我才不回去，明年春暖花开再说，你想去江东？”
“有此计划，也要等天和气暖以后。”
“太好了，你到了江东，一定要去羽凤国，我以国礼迎你。”
江雪伸着腰，晃了晃手，说：“多谢，我会去羽凤国，你没必要国礼相迎。”
凤清薇握出她的手，摞下九彩神珠，掀起车帘，在阳光下晃来晃去。粉红色的珠子晶莹剔透，散发出九色光芒，交织光线环绕车内，绚烂耀眼。
“这串九彩珠真漂亮，送给我吧！”
“不行，那是我姐姐送我的。”
“你还有姐姐呀？既然是你姐姐送你的，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凤清薇把九彩珠套在江雪的手腕上，“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有几串九彩珠，是我舅舅从塞北带来的。要不你叫我一声姐姐，我送你紫色的，紫色九彩珠很珍贵的。”
“很珍贵算什么？又不是最珍贵的，值得炫耀吗？”
“我不是炫耀，紫色九彩珠确实珍贵，我只有一串。听我舅舅说九彩珠系彩蚌所产，中天大陆只有塞北与漠北之间的胡沱河才有彩蚌。九彩珠共白、粉、红、紫、黑五个颜色，彩蚌每活十年为一轮，寿命增加一轮，珠子的颜色也会变化。彩蚌很少有能活五十年的，所以黑色九彩珠最珍贵，也很少见，其次就是紫色的。”
江雪玩乐一笑，说：“你要有黑色九彩珠送给我，我可以考虑叫你姐姐。”
“我没有黑色九彩珠，不过前几天我还看到有人戴，仅见了一次，没注意是谁。戴珠子的人是个大男人，我才多看了几眼，等我再看到，花重金买来送给你。”
“好，一言为定。”
欢声笑语相伴，路途不再遥远。
一路跋涉，他们赶到中州城，已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们在街边的茶楼略做休息，江雪派人喊来中州慕容商会的总掌柜徐新风，让他代为安排。徐掌柜安排于管事和随行高手住进慕容商会的临时客房，又在客栈订了几间客房，请江雪、凤清薇、凝香和楚易几人居住，临时客房和客栈只有一墙之隔。
安排妥当，一行人到千味楼吃饭，店小二很殷勤地把她们请到二楼。江雪、凤清薇几人坐在靠窗的桌子，于管事等人坐在里面。众人吃兴正高，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吆喝，紧接着便有人喊马嘶和孩子的哭泣声传来。
一辆华丽的马车经过，车行太快，撞到街边玩耍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亲戚跟车主理论，被马车的护卫呵骂推搡，孩子的父母亲戚不服，一干人起了冲突。一个身材中等、面色微黑的中年男子一身华服，拖着偏胖的身体从车里出来，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扔出几块银子，呵令随从谴散围观阻拦的人群，继续赶路。
楚易扫了一眼，轻声说：“公子，这人就是燕南洵。”
江雪注视着马车旁的黑胖男子，皱了皱眉，“他就是燕南洵？”
“对，他到京城后，去过慕容商会，属下跟他有一面之缘。”
“他也来中州了，看样子只比咱们稍慢一步。”
吃完饭，江雪吩咐于管事带几个人去打探消息，又让楚易带几个高手盯着燕南洵。回到客栈，她写了一份拜贴、一封信，让凝香喊来徐新风，让徐新风亲自把书信和拜贴送到南成远的别苑，并打听清楚南成远的行踪。徐新风走后，她又让两名高手乔装成车夫，带她和凤清薇出城，去叶谦丧命的地方看看。
中州城外，距离大路几十丈有一大片荒草坡，成片的荒草在寒风中瑟瑟摇晃，几棵光秃秃的矮树哗哗做响。荒草坡上沟沟坎坎，枯草成丛，片片苍黄。白雪掩映之下，成片的血迹清晰可见，融入褐色的土地，化做生命终结的印记。
“杀人者真会找地方，荒草坡离大路很近，却沟坎众多，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见行凶者早有预谋。”
江雪站在荒坡最高处，四下环顾，心里不由奇（提供下载…3uww）怪。这片荒草地和大路之间有一段距离，叶谦和腾龙国的使者也有十几人，在大路上好端端地行走，为什么会来这片荒草地？这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或是偶遇、或是相约，把他们带到这里，沟坎之中埋伏着杀手，取了叶谦等人的性命。也就是说杀叶谦和腾龙国使者的人，叶谦一定认识，而且交情非浅，否则叶谦也不会离开大路，来荒草坡找死。
“看你这一脸沉痛忧思的样子，人又不是你杀的，清者自清，你又何必？”
“正因为杀人者不是我，我才会忧虑于心，苦思防备之策。杀人者才不会忧虑，他们正坐等看戏呢。所以，我要把这场戏唱得很热闹，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好主意，我全力配合，回去吧！想了解案子，还是去问中州知府。”
“好，想必楚掌柜等人也会大有收获。”
凤清薇奔下草坡，冲力太猛，脚下一滑，向沟坎之中栽去。江雪慌忙扯住凤清薇，凤清薇侥幸没摔倒，江雪却单膝着地，跪在一丛荒草上。膝盖硌了一下，隐隐发痛，她揉着膝盖拨开草丛一看，一颗酸枣大的黑色珠子映入眼帘。她拣起珠子托在手心里，珠子在阳光下散发着九彩光芒，珠子上能清楚地看到血纹。
“哇！这就是黑色的九彩珠，你从哪里拣的？”
“在草丛中拣到了，我们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两人耗时半天，找遍了荒草坡方圆几丈的地方，共找到了三颗黑色的九彩珠，每一颗珠子上都有血痕。这些九彩黑珠若是叶谦和腾龙国使臣随身携带的，早被差役收去了。若是杀人者所戴，燕南洵难逃干系，他来中州，很可能就因为这件事。从没听说燕家和叶家有冲突，他为什么要杀叶谦呢？
“你确定在京城见过有人戴黑色九彩珠？”
“当然，戴珠子的人我哥认识，回头我去问他。”
“好，多谢。”
这三颗九彩珠的主人跟叶谦等人被杀有极大相干，即使不是主谋，也是重量级的参与者。凤清薇在京城见人戴过，还是男人，这人会是谁？是不是同一人？
二人回到客栈，天已蒙黑，刚坐下喘了一口气，徐新风就回来了。他告诉江雪信已送出，因成亲王要连夜赶回京城，拜贴退回来了。听说南成远在中州呆了两天，只去了中州府衙和叶谦等人丧命的地方，没见过客人，江雪这才放下心。
于管事带着高手回来，只打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零碎消息。又过了一会儿，楚易也带人回来了，他们把燕南洵的行踪了解得很清楚。江雪深思半晌，把众人叫来一一吩咐安排，稳妥之后，才各自用餐休息。
次日一早，凤清薇易容成慕容玖，带着几个高手随从大摇大摆上街，溜鸟逗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