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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念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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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实恺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仍在默默思量,这位教私塾的张玉老先生,已是皤然一叟,如何会牵涉谋反的钦定逆案里去?这不是很可笑吗?那么,很可能是同名同姓搞误会了?也许是被别人诬陷栽赃?这些事情先不去管它,首要之事是如何洗清自己。好在张玉老先生只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可有许多人证明。自己收留他,也只是为了让他教两个孙子……他正思量间,却见赵知府和徐知县已押解着张玉老人又到了前厅。
须发皆白的张玉老人戴上枷锁,更显得步履踉跄。这位老人在兵丁押解下,依然神态自若,双目炯炯,并无丝毫胆怯之意。这时,张实恺才发现这位私塾老先生并非等闲之辈,所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此人必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高人。
徐知县故意指着张玉老人问张实恺,“喔,你认识他吗?他叫什么名字?”
“他,他是我家的塾师,叫张玉。”
“错矣!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告诉你,他叫朱慈娘,是明朝崇祯皇帝的太子!”徐知县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伪称朱三太子!”赵知府嫌徐知县说话过于直露,怕留有把柄,声色俱厉地讯问张玉老人:“你为何假称朱姓,是不是企图谋反?”
老人镇定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姓朱?又什么时候自称朱三太子?”
“你不要狡赖!是大岚山谋反的要犯张念一和尚被我们逮住了,他的部下供出与你有联系,称你在山东藏匿!”
“不管我是不是朱三太子,我并无谋反行为!”他又淡淡一笑,轻蔑地瞥他俩一眼:“假若我是真太子,难道你们应该如此对待我?你俩虽然是清朝官吏,可你们都是汉人。起码,你们父母都做过大明朝的臣民吧?怎么说也该有故国之情吧?如此不忠不孝,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这一番话竟说得赵知府徐知县哑口无言,他俩脸有愧色,面面相觑,伸着脖子,干咽几口唾液,找不出话来回复老人。沉默片刻,徐知县嘟哝一句:“大明朝已经亡国几十年了,还谈什么故国之悲!难道你还想做皇帝吗?”
张玉老人冷笑一声,“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教书糊口,寄食人间,苟延残喘而已!又何尝有过一点儿非分之想?我知道,要你们残存一点故国之情,也是过分的要求了!我只企望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坟墓,这不过分吧?”他的头一昂,“走吧,你们带我走吧!”
周围的人们呆望着老人,站在那儿不动。张实恺也傻怔怔地看着老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老人又瞥了他一眼.“我在张家只为教书糊口,他们也不知道我的来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你们不要连累敝居停。”
赵知府沉吟一下说,“此事我们做不了主。这案子太大,要由督抚直接审理。无论如何,张家的全家人都要和我们到县里去的。”他又望一望张实恺,“我们也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啊。”
徐知县也客气了许多,“得罪,得罪!”
“言重,言重。”张实恺也拱一拱手,“我去叫家里人收拾行李。”他转身走入前厅,却见一家数十口人仍然慌乱成一团,不知干什么才好。他唤来了妻子和管家,极简略地把眼前的情形说了几句,要他们收拾行李,却不再理会他们喋喋不休的盘问,又颓然坐到里屋的那张红木太师椅上。他闭目养一会儿神,脑中却不断闪现张玉老人的癯瘦面容。他万万想不到此人竟是明太子朱慈娘!他听到过明太子种种传说,知道他曾被弘光皇帝关入监牢之中。后来清兵逼近南京,弘光皇帝仓皇出逃,南京的百姓们打开了监牢,放出了太子。从此这位明朝太子就不知去向了。清朝廷一直寻找着太子,号称要找明太祖的子孙出来顶香烟,找出来几位明朝宗室,却都杀了头。张实恺想到此,悚然心惊。他猜到这位张玉老人不管是否真太子,也必然是无活路的。那么,自己呢?不知不觉冷汗已湿透内衣。
他又探头望一下,看见张玉老人戴着枷锁,正站在台阶上和他儿子说着什么,身旁有一群捕快也正给他儿子戴着枷锁。夜色降临,满院子部站着高举火把的捕快和兵丁,将这一幢青砖铺地的大院映照得通红雪亮。有几只乌鸦从槐树上惊起,在上空呱呱啼叫几声飞过。
这位名叫张玉的老人被捉获后,确认是朱三太子。康熙在圣旨中称:“朱三者乃明代宗室,今已七十六岁。伊父子游行教书,寄食人家。”他改名更姓为张玉、企图隐姓避祸,以教读私塾糊口,却仍然被清朝逮住了。虽然,他并无所谓不法行为,还是被官府拿获究问,最后被凌迟处死,他的全家老幼亦均遭杀害。他死后,也继续有许多人冒用他的名号搞反清活动,一系列假朱三太子案层出不穷,此亦成为清朝历史上的迷案与要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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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大约一年前,我在一个五星级豪华大饭店的餐厅里遇到了叶雨鹤。那天晚上,餐厅里人寥寥无几。卡座的灯光幽暗,笼罩一层朦胧的淡绿色。我看见了靠窗的卡座上,叶雨鹤正与一个六十多岁的外国人一块喝酒。他俩的关系颇亲密,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着英语,用小勺子舀着什么吃。我挺犹豫,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呢,雨鹤却发现了我。她立即站起来,兴高采烈一挥手,我也就不得不过去了。
叶雨鹤立即向侍者又要一杯法国葡萄酒,上面浮一片黄色柠檬。她先向我介绍那位外国老头儿,是英国人,叫艾里斯,担任一家英国大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的代表,据说也很喜爱文学。她又向艾里斯吹嘘我,称我是一位小说家云云。艾里斯悠然自得啜着加冰块的威士忌酒,又用小勺子舀着奶油拌草莓。他的花白胡子上也有一滴白色的奶油珠,他向我提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问我对“斯大林主义”有什么看法?马雅可夫斯基到底是个宣传家呢,还是一个艺术家?又问我对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有什么看法?这些问题都很难让我启齿。不是说我没有自己的看法,而是那些看法比较复杂,很难用一句话两句话说清楚,我就这么回答了。这个英国老头儿却优雅地耸一耸肩膀,表示理解地眨一眨蓝眼珠,又说他也在莫斯科呆过两年,知道在铁幕政权下生活的人民的心理。这又使我挺恼火,我不是不敢回答这些问题,是嫌这些问题纷乱复杂,不好回答。我便结结巴巴用不熟练的英语讲起对索尔仁尼琴这个俄国作家的看法,艾里斯听不太懂,叶雨鹤在旁边给我翻译。没讲几句,艾里斯又打起哈欠了,眼睛东张西望。我发觉他并没有认真读过多少索尔仁尼琴的作品,除了《古拉格群岛》外,其它的作品都不知道。又一会儿,过来一群嘻嘻哈哈的外国人,拉着这个老头儿去打台球了。
看得出,雨鹤挺想跟我聊一聊。艾里斯走后,她很轻松,又向侍者要了两杯咖啡。她瞥我一眼,又转移目光寂寞地望着窗外,轻声说:
“一个星期以后吧,我就和这个英国老头儿去巴黎了……在欧洲度三个月的蜜月,然后再回伦敦。”
“哦,哦,你和他结婚了?”很快就发觉自个儿说了一句废话,赶紧补救:“那,那,挺好的,祝贺你呀!”
她感伤地一笑,这时侍者将两杯咖啡送到。她用银匙百无聊赖搅着杯里的黑咖啡,却不喝一口。
“艾里斯辞去了北京办事处的职务、以后回来的机会大概也少了。”她又说,“昨天晚上,我跟女儿谈了一夜。她跟我说,她决不认这个英国爸爸,也不和他见面。她还说,毕业以后,她也决不去英国。”
“嗯,她现在住谁那儿?”
“还是住在姥姥家。”
“算了,我劝你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的女儿是说说而已,以后,时间会医治好一切创伤的。”
“不,你不知道她的性格,她是说得出来就做得出的。”雨鹤的明亮眼睛里忽然溢满了泪水,哽咽着说,“我是一个被遗弃的女人!到处都被遗弃,甚至也被女儿遗弃。我明白,我跟这个英国佬也没有感情。我有预感,我们俩……相处不会太久的!”
一时,我找不到话安慰她,只好无言地一口口啜着黑咖啡。雨鹤的感情也平静下来了,也不喝咖啡,却大口喝着高脚杯里的威士忌酒。很快,把自己的一杯喝完,又把艾里斯剩下的大半杯也倒过来了。最后,干脆把我的那杯法国葡萄酒也喝掉了。
忽然,她别过脸,问我:“你,最近见到过宋……宋先生吗?”
“我有两个月没和他见面啦。不过,我们俩隔一星期通一回电话。我早已听说了……呃,呃,你们分手的事儿!”
“他真可笑,到处讲,由于儿女们不同意,不能与我结婚,他很痛苦什么的。其实,我什么时候说过愿意跟他结婚啦?纯粹是自作多情!”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醉了,嗓音也略有些沙嘎,“我原来挺尊敬他的,对他的印象蛮好的。他有学问,挺风雅,带那么一股中国旧知识分子的劲儿,也可以说是士大夫习气吧!哼,后来,我算看透他了……”
我瞧她变得神情激动,就把话题往别处引。她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往下说:“他这个人很虚伪!不挨近了他,是看不出来的。他从来不和任何人讲一句真心话,平时总是阴阳怪气的,谁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他的性格又很怯懦,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一生都面面糊糊的,其实,许若娴就因为这一点才跟他离婚的!是许若娴亲口跟我说的。”
“你见过许若娴?”我极好奇地问。
“唔,是子君带我去过一次她家。我们俩聊了好久。”
“啊……这样!是这样!”我觉得不可思议。也很想知道许若娴对她说了一些什么。可是,雨鹤并不继续往下说了。她点燃一支香烟,翘起二郎腿,痴迷望着窗外的夜景,隐约急驶过的一辆又一辆汽车尾灯加五颜六色浪花交叉迸跳。她深深吸一口烟,半天才吐出来。烟雾中,她又问我:
“你猜,我对他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吗?猜猜看吧。”
“猜不出。”
“可怜。”
她吐出两个字,神情是轻蔑又刻薄的。我对她产生了反感,觉得她对宋英夫的评价过苛了。我嚼一口咖啡,她身上散发出的法国香水味道,也使我有些不自在。坐一会儿,我们又聊了别的,我就向她告辞了。
我其实还可以套出她的更多话来,也可以为写作补充更多的材料。但是,我还是不愿意眼睁睁看这样一个情形:她用一双无情的手,干脆就把这么一个干瘪软弱的老头儿,从头到脚剥一个精光,这又有点儿近乎残忍。也实在与中国人温厚中庸的处世哲学不符合。而且,这时,探察人们心理奥秘的好奇心也会转化为窥视别人隐私的猥琐情绪,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不过,雨鹤的那些话还是影响了我。以后,我与宋英夫接触比较频繁了,主要是我们一起在搞那部明末知识分子的小说。也就是,我在本书中摘选的那些片断。这部历史小说终于未能搞成,故事太过于零碎,情节也太不完整了。英夫坚持说,可以成为一种笔记体艺术形式的小说;我却觉得,倒不如将其分解为若干短篇与中篇更合适。英夫是个随和又懒散的人,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将这部稿子搁在那儿了。如今,当我重新翻阅那个黑色笔记本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实,就是宋英夫对柳如是与钱牧斋的故事最感兴趣。譬如,小说开首写柳如是与钱牧斋的床筛秘事,罗水泊写得极简略,还有,描写柳如是与钱牧斋在秦淮河设筵席讨好阮大铖,用“白玉莲花”与“鞋杯”给阮大铖敬酒之事,就无全是宋英夫所描述,写得精彩极了,活脱脱刻画出中国封建知识分子的猥亵变态心理。我看了以后,不禁联想起,宋英夫怎么会将那些历史人物的心理状态反映得如此惟妙惟肖呢?他是不是与叶雨鹤在一起时有过同样的心态呢?他温文尔雅的表情后面,又蕴藏了多少复杂细微的心理秘密呢?我挺想知道。想通过平时的随意聊天,能挖出一些材料。这自然是枉费心机。他是一个心理防卫很强又敏感的人。我想尽办法企图套出一些话来,老头儿却常常不置可否地一笑,极狡猾地溜出我设下的圈套。我也曾经想办法去找子君,她却与男朋友一起跑到深圳了。
我与英夫接触,反而情绪上有些不自然了。我们闲聊天时,他也常常向我投来警惕的眼神。有一段时间,我们的来往也减少了,我却想象着他的生活。他孤独和抑郁吗?他每天早晨还提着那个鸟笼子去遛鸟吗?他是不是隔两天还练一次颜体字呢?出席会议时,他还穿那件银灰色西服,系一条红领带吗?仍然是道貌岸然地昂着头,说话声音却挺轻微吗?说实话,我还真是挺惦念他呢。给他打了两次电话,都未能找到他。是小阿姨接的电话,说他最近经常出门。
前几天,我在长安商场门口碰见了他。他穿了咖啡色皮夹克,戴一顶极俏皮的贝雷帽,正挽着一位胖老太太的胳膊往外走。他惊喜地向我打一个招呼,又立刻介绍那位老太太,说是新结婚的老伴,原来是越剧团的一个演员。老太太五十来岁的模样,风韵犹存,说话嗲声嗲气。没讲几句话,眉毛眼睛已在脸上跑了好几圈了。
“瞧!我的身体多硬朗!老朋友们都说我像一个运动员。”英夫得意地挺一挺胸脯,呵呵笑了,他拍一拍我的肩膀又说,“到我家来玩儿!我的老伴儿,做一手刮刮叫的淮扬菜,请你来品尝!哈……看我是不是胖了?心宽体胖呀,人家说我是黄昏之恋!”老伴撒娇地拽他一把,他却又仰头哈哈大笑了。
我没料到,他又开始了一段人生的最后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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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部小说的初稿是在一九九六年完成的。企图用一种历史与现实交错描写手法,反映中国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但是,初稿写得很粗糙,写完以后,给一个朋友看,他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他认为,历史部分要比现实部分更精致一些,建议我将此书干脆改为一部历史小说。
我同意并感谢他对这部小说的其它批评,却仍然坚持要保留时空交错的艺术手法。经过几年酝酿,我又增加三分之一篇幅刻画罗水泊这个形象。因此,小说的基本框架就成了这样:明末清初知识分子群→罗水泊→宋英夫,时空交错的概念也成了明末清初的历史→五十年代及文革历史→当今社会生活。也许,我运用这种艺术手法并不成功,可我觉得它能够从某种程度上表现中国知识分子的整体内心世界的一部分,这也算是在艺术上的探索与尝试吧!
特别是要讲一讲罗水泊这个人物。在他身上,我吸取了顾准先生生平的许多原始材料。当然,罗水泊是小说中创造的形象,也不可能等同于顾准先生。他与顾准先生“娜拉出走以后”的思想经历不同,始终具有牢固的自由民主观念,爱国、纯真、又具有俄罗斯民粹派作风,关心大众的痛苦,孜孜不求地进行思想探索,他自己的生活却又充满了磨难与痛苦,于是,他将自己的全部快乐寄托在思想探求上,将自己的灵魂作为祭物献给整个人类和上帝。这个形象深深吸引了我。写作时,我感到这个人在我笔下鲜活起来,跃动起来。有时,一些章节甚至不需要我自己谋划,而是它在主动发展着。
目前,人们对文学界的现状普遍感觉失望。一位评论家曾经尖刻地指出,这是“文学的阿斗时代”。著名导演张艺谋也发出了“今天的文学没劲”的感叹。这是为什么?我以为,当商品经济大潮向中国社会的传统伦理价值观念发起冲击时,许多作家无所依傍,首先在思想上就使自己下岗了。他们加入了“拜物教”,向猬琐、粗鄙的功利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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