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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念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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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了。哪里想到,几个月以后,她俩又凑巧住人了一个病房里。
子君提着一大堆用品走进病房。见到叶雨鹤,轻轻拥抱一下,“啊,太棒啦,你也在这儿?我可有伴儿了。”接着,身体又一转,惊叫道:“天!一个房间住八个人!”顺手拽出手绢捂住鼻子:“真—;—;味儿!”
可以想像,她的举动立刻引起其他病人的反感。你嫌这儿脏,嫌这儿味儿,你娇贵,你干嘛不去住高干病房啊?从此,子君要在周围病友们敌意的目光中生活。叶雨鹤作为她的朋友,就得担负无穷无尽的调节责任。她自己呢,没事儿人似的。
吃过晚饭,子君在病房里跳起了迪斯科。先是在床边慢慢扭着,后来兴致越来高涨,又到房中间激烈扭起来,扭屁股、扭身子、扭大腿,扭呀扭,扭呀扭,金蛇狂舞,旁若无人。
同屋的一个老太太,捂着胸口逃到办公室告状:“咱们这儿,是医院,还是卡拉OK舞厅呀?唉……我直跟她告饶,姑娘呀,我有心脏病,见不得扭屁股。她理也不理……告诉你们,我犯了病,她可得负责!”
医生们只好将子君叫到办公室,请她不要在病房跳迪斯科,呼呼哧哧没说完,被子君不耐烦打断了:“院规里有这一条吗?说是不让跳迪斯科?”
医生们面面相觑,一位老大夫说:“院规里有一条,不准喧哗。”
“我扭身子,扭屁股,喧哗了吗?”
“总而言之,你这样做不合适,”另一个医生说,“和你同屋的这个老太太有心脏病,她看到你……跳迪斯科,就要犯病。”
一个医生也说:“对呀,希望你不要妨碍别人。”
“她犯心脏病,关我什么事儿!”子君撇撇嘴,“她说我妨碍她,我还觉得她妨碍我呢……她一劲儿打嗝,让我心里犯硌应,我还没说她呢。”
医生怎么也说服不了她,只好委托叶雨鹤去劝她。叶雨鹤死劝活劝,总算使她同意,以后再跳迪斯科,就到走廊拐角一个僻静处去跳了。子君住病房里没一星期,先和那位老太太,又和一位中年妇女病人,接着又和其他病房的病人都吵了个遍。叶雨鹤为她们调解,说得嘴唇起泡,却报得子君一个白眼:“你这人,那么爱管闲事!”气得雨鹤也跟她吵起来了。过几日,她大概觉得吵嘴也没有意思了,把兴奋点转移,与一位主管她病房的年轻医生解大夫亲密起来。
一天,解大夫正询问她病情,她却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嗬,你小伙子,蛮英俊嘛!”
“嘿嘿,嘿嘿……”解大夫尴尬地扭动嘴唇,“别,别,逗啦。”
“你行!”她又用柔软的手掌拍一拍他脸颊:“你长得挺像杰里科!”
“谁是杰里科?”
“这你都不知道?”她顺手打一个响榧子,“意大利申影最性感男明星!”旁边的人,特别几个女护士咯咯乐弯了腰。
其实,哪儿有什么“杰里科”呀,是她瞎编的。
又一天,解大夫与几个医生一块吃饭,她过去,瞧一眼解大夫的饭盒,“吃什么呀……哟!鸡腿!我正想吃鸡腿呢。”说着,下手就拿。
解大夫满不在乎笑着,“好吃吧?是我媳妇做的。”
一个医生半开玩笑说,“小宋,吃了人家媳妇做的鸡腿,就手下留情,甭再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啦!”
鸡肉填得子君嘴里满满的,又拿鸡腿空中一划,含糊地说:“鸡腿是鸡腿,第三者是第三者,两码事儿!”
一段日子里,解大夫与她形影不离,常见两人凑一块亲密地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病房的人们当中也引起议论,要他注意影响,甚至内科主任也找他谈话。解大夫矢口否认说:“没有什么,我只是和她谈得来。”就连叶雨鹤也怕要弄假成真,一次去试探她:“怎么啦?你是动真格的啦?”子君眼皮都不抬一下,“动真格的又怎么样?”一句话,噎得雨鹤没法子再往下说。
突然一天,子君却主动不再理解大夫了。同病房的病人们和医生护士都觉得好奇,有好事者企图探问内中究竟,她撇撇嘴:“这个人,没劲!”
“他怎么啦?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怎么啦!”子君瞪大眼睛,挺厉害地说:“这是个人私事,你管得着吗?”
叶雨鹤挺知趣,从不向子君打听此事。子君也不再提起了。她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惹出几桩事。临走,又做一件好事。出院前一天傍晚,她和雨鹤到外面散步回来,路过急诊室门口,那儿围一群人。她俩挤进去一看,一对农民夫妇跪在地上,拉着一个医生的胳膊哀求:“大夫啊,行行好,行行好吧!”医生急得满头大汗,“你死拽着我,我也帮你解决不了问题呀!”那位农村妇女目光呆滞,披散头发,脸皮蜡黄,声音嘶哑说:“大夫呀……求求你们啊!我死了没关系呀,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呀,让我住院吧……”她的丈夫跪在医生面前,抱住他一条腿,哇哇大哭。医生抖擞着手说:“我真是没有办法呀!真没办法!让你们住医院,得由住院处批准,我也没有这个权力!”
原来那个农村妇女长了恶性肿瘤,需要开刀,又一时交不起八百元住院押金,只好一个劲儿哀求医生。子君冲动起来,跑到人群里,朝那丈夫背上拍一巴掌,“你还是男子汉呢,真不害臊!跪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还不想办法给媳妇借钱看病……”中年农民哇哇大哭:“借不来钱哪……”子君火了,踢了他一脚,又一把将他拽起:“起来!起来!快……别跪着!我给你钱!”她慷慨地把手头上的六百元钱全掏出来了。叶雨鹤也掏出了二百元,凑齐了八百元钱,送给了那对农民夫妇。夫妇俩又要给她下跪,她瞪起眼睛说:“又!又!又下跪!我……我最恶心人下跪了,你们再下跪,我就不给你们了。”
这桩好事,使她临走时又恢复了“名誉”。出院时,许多病人和医生护士都来给她送行。连那个有心脏病、爱打嗝的老太太都泪水涟涟拉着她的手说:“姑娘呀,姑娘呀,像你这样的好心眼儿可是少有了……”
有人故意问她:“小宋,你怎么想起掏钱给那对夫妇,是积德行善,还是学雷锋呀?”
“没什么没什么积德行善吃素念佛做好事学雷锋五讲四美三热爱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共产主义理想代代传嘛……”她洒脱地挥一下手,噼噼啪啪,像绕口令似的一气说完,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直不起腰。
她俩出院后,又保持了较密切的来往。叶雨鹤喜欢她的那种典型的现代姑娘性格,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唱歌就唱歌,说跳舞就跳舞,不往心里藏事儿,一片清纯。
有一天,子君随便地说,她的父亲名叫宋英夫,是一位历史学家。
宋英夫?雨鹤瞪大眼睛说,你爸爸是宋英夫呀?我知道,我知道,早就知道他呀,史学家著名学者,也是著名作家呀……
别叫唤!别叫唤!子君皱起眉头,瞅你说的!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老头儿有那么……著名!
真的!我真不是瞎奉承儿句!宋先生可是当今学术界泰斗呀!我早就想拜访宋先生啦,只是不得其门而入。我认识他的一个学生陈勃,想请他代为引见,他答应了。后来又说你父亲太忙,身体也不好。我也就无缘拜见老先生啦,真遗憾!
嗨,瞧你说的!子君也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痛快地说,你不是想见一面老头子吗?包在我身上!
谢谢你啦,谢谢你啦。
有什么可谢的,你见了老头儿,八成得失望!跟你说,他的肝肝肺肺,我才看得清楚呢!好像是挺清高挺淡泊,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其实,他才在乎呢!你只要恭维他两句,他就屁颠屁颠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瞧你把老先生说的。
你不信?见了面你就信了。
后来,那一次在研讨会上与宋英夫见面,她还真有点儿相信子君的话了。虽然,只短短与宋英夫讲几句话,她就察觉出这个人有些造作,爱摆架子,不是那么随和,她就并不热心去拜访他了。
过了些日子,“罗水泊热”在文化界又加温了,总编辑不知怎的想起雨鹤约宋英夫写文章的事儿了,又逼着她再去找宋英夫,或是讨一篇稿子,或是搞一篇专访,叶雨鹤没奈何,也就只好答应了。
她先给子君打一个电话,又直接给宋英夫打一个电话,约好了去拜访宋英夫教授。
叶雨鹤按响了门铃,是子君开的门。子君在过厅里悄悄将雨鹤拉在一边,捂嘴笑道:“我们老头儿知道你今天下午要来,中午觉都没睡,早早就换上那件府绸衬衫,坐在沙发上等你啦。”
雨鹤觉得她可能又夸大了,摇头说:“得啦,老头儿见过大世面,见过多少大人物呀!才不至于这样呢。”
子君又低声说:“瞎,你不知道,他这几年可寂寞了。一个人呆在家里,不是写作,就是读书,有点儿新鲜事儿就激动得要命!”
雨鹤相信子君的话了,她知道那些鼎鼎大名的知识分子,尽管在社会上的名气很响,个人生活却不尽如意。单调的书斋生活使他们的心境变得寂寞、无聊甚至有点儿凄凉,他们甚至像儿童渴望去公园一样希望接触社会上的新鲜事儿。不过,士大夫的矜持心理又使他们故作高深,懒散的生活习惯也使他们足不出户,这就造成了他们的矛盾心理。
通往客厅是那种对开的大玻璃门,在过厅里,叶雨鹤瞧见宋英夫坐在迎门的长沙发上,穿一件米黄色府绸衬衫,戴了一副老花镜,一本正经坐在那儿看报纸。
子君招呼他一声,他仿佛才发现她俩进屋,慢慢放下报纸,儒雅而潇洒地向雨鹤点一下头,又缓缓站起身,与叶雨鹤轻轻握一下手。握手的姿势很气派,他微弓着腰,耷拉着眼皮,把枯瘦的手与她手掌很快碰一下,他又坐下。
他与叶雨鹤寒暄了几句,显得心神不宁,又有些疲惫。有时,还用手轻轻掩着嘴巴,打一个哈欠。
“抱歉得很—;—;呃,你约我写的那篇文章,还没有写出来。原因嘛,你大概也猜到了,”他懒洋洋伸手指一下写字桌,上面堆满了文稿与参考书,“我最近正在搞那个东西,以前的论文集。出版社要得很急,我正在赶写后记。”
“不要紧的,我们总编说了,要不来您的大作,对您作一次专访也可以。”
“哈哈!”英夫忽然仰头大笑了,变得活泼了,机智地说:“你应该说的更确切嘛,是采访我,还是罗水泊?”
“罗水泊先生早已去世,当然没法采访他了。”
“哈—;—;哈哈!那么,就是,向我—;—;来采访有关罗水泊的往事,对不对?”
“大致上……是这样。”
“那,还不等于采访罗水泊?”他不错眼珠地直盯着叶雨鹤,有时厚重的眼皮稍微闭一下,又很快睁开,浑浊的瞳仁闪着幽幽的光。他看见叶雨鹤的眼睛细眯着,深深的扇形皱纹出现了,鲜红的嘴唇紧抿着,又是那种似笑非笑含讥带讽的样子。不知怎的,他却莫名其妙喜欢这样子!他兴奋了,把封闭在胸膛里的许多话滔滔不绝引发出来:
“哈!我也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你大概在想这老头儿,嫉妒他的老朋友罗水泊!虽然,水泊已经死了十多年,名声却更响了。在文化界看来,几乎是个伟人。于是,宋英夫心里,就出现了嫉妒老朋友的情绪!哈哈……你不用使劲摇手,也别辩解,没用的!是不是这样想?”
“宋先生,我绝对没有……”
“哈哈,哈哈!你当然不能承认。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猜对了!我是有这个想法,有那种不太高尚的阴暗情绪—;—;嫉妒……”
“心理不平衡!”子君端上了茶水,直言快语地说:“不平衡就不平衡呗!排揎人家雨鹤一顿干嘛?好像成了雨鹤不平衡啦!”
大家都笑了,宋英夫用手轻轻拍着大腿,笑得尤其开心。
雨鹤心里想,其实这个老头子很狡猾,他将这些说出来,大家付之一笑,反而显出他很直率很幽默。谈话气氛也就不那么尴尬。她还是挺欣赏这老头子的狡猾。她又问:“我还是挺想知道的,罗水泊在你们这些老熟人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位置?”
“你说是现在?”
“对的。”
英夫瞥她一眼,用手轻轻抚摸着瘦削脸上的褐色老人斑,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说:
“就像是一尊在尿缸里浸泡过的菩萨……”
“这话,是什么意思?”雨鹤内心甚至想,这老头子可真够刻毒的!
“水泊活着,他一定赞同我的话呢!还会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人,都在尿缸里浸泡过的!这当然也不能赖我们的。唉—;—;但是,在尿缸里泡过,再塑成了菩萨,放回庙堂里去,那就好笑了!”
雨鹤忍不住顶一句:“罗水泊先生毕竟还是伟大的!”
“当然伟大啦……难道我不清楚吗?告诉你,抬他上庙堂,就是我们几人干的。水泊可怜啊,他死了,当然不能反对啦。谁能想到呢?往庙里一放,香火会有那么盛!大家都跟着拜,三拜两拜,我们也就只好跟着拜起来啦。唉,我现在就担心!我死以后,在上帝那里见到水泊,他非要跟我打架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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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罗水泊在晚年写了一篇未完成的文章,后来经过我整理以后,在一个刊物上发表了。里面有一个重要观点,他以为,中国知识分子在封建文化传统影响下形成的儒家伦理道德修养,是心灵扭曲所产生的幻想,也是用社会性来压制人的自然性的结果,这就使他们产生了一种“痛苦人格”,一种无休止的内心分裂和自虐心理。他们大多数人实际上是缺乏勇气的,性格是懦弱的,是容易趋炎附势的。虽然,他们也会有理想追求,却由于文化背景的苍白而造成的先天缺陷,又使他们不可能产生思想勇气,也难以突破由传统思想教化出的臣民心理的包围之中,因此,“双重人格”在中国知识分子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
啊,宋先生,您能够给我解释一下“双重人格”是什么啊?
水泊认为那是某种带悲凉色彩的犬儒主义,也就是一种受虐感和自虐感。刚才我说了,由于儒家伦理道德的影响,知识分子的灵魂是被阉割的,他们其中的思想探险者极少,先知先觉者也极少,舍身取义者也极少,最容易对己自求,对人苟求,向上仰求。即使极少数的仁者义士也很可怜,他们找不到自己的思想定位之处,只好用自我牺牲来报答施虐于他们的统治者们。呃,他为了证实这个观点,还专门引证了清朝方苞所写的一篇文章《左忠毅公逸事》,你读过这篇文章吗?
没有,我读的历史书太少,您能给我讲一讲是怎么回事吗?
唔,方苞这个人,大概你也不知道吧?他是清朝初年一个很有民族气节的知识分子。康熙年间,他被牵连到戴名世的《南山集》一案里,这本书由于引用了别人写的南明小王朝的事,清廷认为“大逆”罪。杀了戴名世,株连一些人。方苞为这本书写序,还存放了此书的刻板,也被关了一年半。他写过许多很好的文章,《左忠毅公逸事》就是一篇。左忠毅公也就是左光斗,是明朝末年的一个大官,也是廉节、清明、很正直的人。他有一次出去微服私访,在古寺里见到了史可法,读了他的文章,对他颇为重视,觉得是个大人才。以后,左光斗提拔了史可法。明朝天启年间,魏忠贤等一伙太监专政,把左光斗等一群东林党人抓起来,用酷刑拷打。史可法心里难受,想去狱中探望恩师,就花钱买通了狱卒,化装成一个贫民,总算混进监狱。他看到左光斗,形状其惨无比,脸孔被烫得不可辨认,双腿只剩了骨头。史可法跪在左光斗面前,忍不住痛哭失声。左光斗听到声音,举手拨开肿烂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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