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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要求可不高。”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跟我说,“我只想活下去!”
这样消极的话如果传到长官的耳朵里就糟糕了!他一定会被处分的!我很不放心地警告了他,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事实证明,他的话真的非常现实。
当我们赶到斯大林格勒附近的时候,鲍罗斯第六集团军和“顿河”集团军已经被打得一塌糊涂,苏联人的又气势汹汹地朝我们挺进。哈尔科夫的每个阵地的泥土都被炮弹炸翻了,死的人不计其数,我甚至亲眼看到在离自己最多十几米的地方有人被炸断了双腿,血肉模糊地翻滚着。
我怕得要死,但却告诉自己不能丢党卫队的脸,每次的冲锋都像傻子似的的朝前跑。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苏联人,但是每天晚上都能闻到身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我们这个连队的死的人越来越多,然而罗斯托克·;冯·;波特曼却一直毫发无伤。我知道他常常呆在战壕里躲避督战队的监视,但是碰上肉搏的时候他却比谁都勇猛!他能找到最安全的位置,也能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拼出全力!
即使这样我也无法认为他是个胆小鬼,我知道他在实践自己的话,“只想活下去”。
俄罗斯的天气冷得让人发疯,我们收集了所有的燃料,把能穿的都套在了身上,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取暖。这天晚上,在我冷得够戗的时候,我看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那个金发男人用布条裹着的手攥住铅笔困难地写着什么,然后又像往常那样郑重地叠好,放进信封,揣进了怀里。我越过熟睡的人悄悄爬到他身边。
“你还在写信吗?”我掏出残留的半个烟卷递给他,“是不是给你的情人?”
他冲我露出微笑:“是我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没看到有回信?”
“因为现在他不在巴黎。”这个现在满脸胡子和污秽的男人告诉我,“不过等我回去就能见到他了。”
“回去?”我冷笑起来,“如果能活着从这鬼地方离开倒真是谢天谢地!”
“当然,不过我会回去的!”他轻轻地说到,像描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必须回去,我还得见见他……”
他的蓝色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这一瞬间我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全葬身战场,这个男人依旧能爬出死尸堆,朝着回家的路摇摇晃晃地走下去。
我们没有像前面两个集团军一样被消灭在俄罗斯的土地上,但是伤亡惨重,刚出发时为元首立下的志向一天比一天淡漠。我比以往更加思念远在慕尼黑的父母和美丽的海伦,而我的队友还是依旧保持着他的原则,在一次次的激战中努力活下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也开始效法他。因为……我也想活下去。
不断地有熟悉的面孔死在我们面前,战争的残酷往往能轻易毁掉人的勇气和理智,只剩下疯狂!可我身旁的那个男人却始终保有着该死的冷静,细心地分析着一切对在战场上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他甚至可以用带着余温的战友的尸体来为自己挡子弹。
我紧紧跟着他,因为这样生存的几率才更大。
好运一直跟随着我们直到1944年底,在一场大战后,我们被苏联人俘虏了。
战俘的生活简直只能用地狱来形容,我们像狗一样被圈禁起来,满腔仇恨的苏联人可以对我们任意打骂,食物冰冷而且稀少,战俘营里也没有齐备的医疗设施,很多伤员在不断地死去。每个人都被指派了繁重的劳动,每天累得倒下就睡着了。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来参加这场愚蠢的战争,为了一个人的疯狂理想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我不断地祈求上帝一定要让我有机会回去,我想见见妈妈和海伦,哪怕只看一眼……
绝望成了这里的唯一主色调,但还是有一个人例外。
波特曼沉默地忍受着这里非人的虐待,与在战场上的坚持一样,他还是那么冷静地分析着周围的条件,然后抓住一切机会活下去。
他在被俘的时候受了点伤,下颌和脖子上还裹着纱布,可是他依旧照常干活儿,对苏联士兵的打骂表现出惊人的谦卑。几乎让我怀疑以前那个高傲的男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事实证明他比我们都要聪明,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加顺利地呆在这个地方。有时候他甚至能和看守我们的士兵聊上几句。
命运终于回报他的付出:大约在三个月以后,我们听到了一个交换少量战俘的消息。某个将军—;—;我们也不明白是谁—;—;愿意用手中的苏联战俘交换一定数量的德国战俘,受重伤的人和士官优先。
就在那天晚上,我看到波特曼在大家熟睡以后偷偷地溜到了营房的外面,用布条蘸满灯里的煤油,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来,这样的情况起码持续了三天。
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一个星期后便听人说他被烧伤了,是在帮伙房做事的时候被窜起的火苗舔着了衣服,原本还没好的伤就更重了。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但我并不想告诉别人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很羡慕他。
又过了两个星期,交换战俘的名单下来了,我在第三页第七行找到了罗斯托克·;冯·;波特曼的名字。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见自己最重要的人了吧?
我挤出欣喜和失望交杂的人群,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到,也许自己得在将来的日子里更加坚强,因为我也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