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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里管家务最适合不过!”
“你这丫头真刁,定要句句堵死,连一句话都不让?”老夫人气得拍桌子大骂。
瑟玲无措地望着老人家。
“奶奶,您别生气啊!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晚辈,您有什么事,只要吩咐一声,我凡事听您的,不敢有违。”这场面话漂亮极了,听起来是婉儿让步,实则不然。
夫人错在认定她和毕洛回返,不脱争权之心,于是便以为自己握有筹码,只要稍稍漏些口风,他们夫妻俩便会迫不及待地衔住饵,大小事全往身上揽,生怕少握了一点权柄。
这个算盘错在于,他们本来就不图罗氏庄园任何事,充其量只是回来玩玩而已,最后即使两手空空离开,也无所谓。但老夫人若属意她出面管家事,就得明刀明枪说清楚,让她名正言顺上位。否则若像盖伦一样,那多呕?平白尢一大家子做牛做马,结果老夫人找到管事的人回来,他就被一脚踢开了。殷鉴不远,值得拿来借镜。
在毕洛公司那头,他要如何替自己拗后路,她不插手,但在家事这头,她自有原则。
老夫人被她用话挤兑,又奈何她不得,真是一把心火乱呛!
“艾隆?”
“是。”管家上前一步。
“今天的话你是听清楚了,二少夫人自己说,凡事听我的,那我就现在做主。以后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由瑟玲和她来拿主意,不必再问到我这里来了。”老夫人说完,忿忿起身离开花厅。
一干佣仆全面面相觑。
“婉儿,我……”瑟玲焦急地坐到她身边
“嫂嫂别担心,以后有事,我尽量帮你。”婉儿拍拍她的手,微笑安抚。
“可是,我不太知道该如何……”瑟玲自己只是个寻常佃农的女儿出身,对这种大门大户的管理也缺乏概念,才会进门这许多年来,一点权威也没建立。
婉儿看她一副可怜相,微笑着拍拍她的手。
“没关系,我们中国人有句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本来就没有排行在上的人做事,小弟妹在底下纳凉的道理。艾隆?”
“是。”管家又恭恭敬敬上前一步。
“以后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能由我这边出主意的,就交到我这儿来;连我也决断不了的,再去麻烦瑟玲夫人,听清楚了吗?”
“是。”
瑟玲顿时松了一口气。
杯茶释兵权。
自此,以后庄园里是由谁当家,奴仆们都心中雪亮。
于是,在二少夫人入王庄园的一个月内,收复整片河山。
☆☆☆
老婆在家收服军心,老公在外头也没闲着。
“罗氏轻航股份有限公司”外表看起来还很气派,维持正常营运,其实每年盈收已下滑到只能持平,至于内部问题,更是累积如山高。
盖伦虽然挂名主事,但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本人又缺乏魄力,因此几个小派系互相分据,比当初毕洛和乔瑟夫打内战时更惨烈。
当时他和乔瑟夫都很强势,即使不合,各自的跟随者起码还有个明显的头头可以跟。但现今的罗氏却是群雄割据,群龙无首。
原本毕洛想把留在伦敦的六个心腹调进来,但评估过情势后,他发现,目前遣入空降部队,只会制造更严重的对立,在攻占新滩头之前,他必须先弭平内部的分裂。
首先,他就发现中国人的智慧很好用,尤其那两套叫“合纵”和“连横”的方法。
目前,公司势力分为一大股与四小股。这一大股是罗氏的外戚所组成,勉强带点“正统”色彩;其他四小股则是公司几位表现较好的干部,各自为政。
他的介入是老夫人授意,多少带点官派的色彩,很自然被归入“正统”的那一大支。而目前主事者盖伦,很讽刺的,竟然也只是那四小股之中的一小股而已,还挨不上大股的边。
所幸盖伦挺有自知之明,对当家一事并不感兴趣。当年他是时势所趋,大家以他跟着乔瑟夫多年、又被指定为遗嘱执行人,将他拱上台面当炮灰。毕洛的介入,盖伦并不觉得受到威胁,甚至有些求之不得。
对于自已被“分类妥当”,毕洛也不急着撇清。
他先和盖伦私下取得默契,由盖伦出面,采用连横战术,统合那四小股势力。
四小股的龙头原本发现钦点大元帅掉到敌军那群,心里已先惴惴。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这公司终究是罗氏的家族企业,最后也不会因为他们争到底,就变成他们的。凭自己的力气,孤掌难呜,还是团结起来,分到的饼比较大块。
于是五股势力变成以毕洛和盖伦为首的两大股。
而正统这支,没想到那四支形成一股对等势力,焦急地要毕洛赶快光复河山。
毕洛很听话!
他私下锁定四小股的其中一股,再约了正统这边的大老,大家一起出来“喝咖啡,大和解”。大老们也明白了联合在野势力的重要性,于是陪着他唱戏,对A畅谈公司未来远景;成事之后,再找B出来,威胁利诱,表示主事派系已与A取得默契,他最好也听话。如此一一推广到C和D。
这一番台面下的和纵策略,他的威胁让小股龙头心情沉重,利诱又让他们心痒难搔,正统大老边听边跟着再教育,也不敢再托大,省得对方四人又联合起来,自己也讨不了好。
就这样,台面上是两大股,台面下是在野派被执政派一一吸收。
待时机成熟,毕洛召开高层会议。
大家一坐定位,执政大老和几个小龙头暗暗交换笑容,几个小龙头则彼此公开交换笑容,就这么笑来笑去,大家忽然发现——
每个人都在笑!
而且笑得还挺开心的!
笑到最后,已合而为一的四小股发现,龙首盖伦就坐在毕洛旁边,而自己和执政派几个大老,也混着坐在一起。大的跟小的之间有默契,小的跟小的之间也有默契,大家彼此都很有默契。
于是这两大股又“自然而然”地合成同一股,欢乐一家亲。
此时,情况差不多了,毕洛立刻把心腹手下调过来。
公司的众家人马已见识遇他的调停手腕,对他调来的人马,不敢小颇。而且平心而论,众势力虽然融为一体,心中多少还有点谁不服谁的瑜亮情节,但毕洛带进来的人,只代表他自己这一派,相形之下较不具对方派系的色彩,若让大家从新人和老人之中选角,当然宁愿选他的人进来。
而毕洛也不贪功,调进来的人都到各主要部门当副手,龙头宝座不变,泰瑞莎依然担任他的私人秘书。这几个人能跟他这么久,老大的手腕当然也学到不少;明着招降利诱,暗地里宣扬国威,软硬兼施之下,没多久就哄得顶头上司服服帖帖。
至于他们几个,私下则直接向毕洛负责。
于是,五个月后,罗氏轻航的内乱平定,毕洛一统江山!
☆☆☆
“这一份天文数字的维修金是怎么日事?”毕洛翻阅财务报表,眉心攒得死紧。
“这是公司一百九十七架轻飞机及直升机的年度维修费用。”强尼很善良地告知。
这真是荒谬!
“公司现阶段的业务量需要一百九十七架飞机吗?”毕洛不悦地拧起眉心。
“许多飞机还在付贷款,机队不足就必须减少班次,收益相形减低,收入和支出合平衡不过来的。”盖伦连忙补充。
所以这是一个“收益造成支出、支出减损收益”的恶性循环。
毕洛叹口气,立刻作出决定。“叫维修部门评估机队状况,把其中较老旧的机型买掉,金额拿来抵付贷款,把它偿清。”
“那减少的航班怎么办?公司目前负担不起营业额衰退。”盖伦以为万万不可。
“先把班机的负债清偿,至于过度期的资金问题……”毕洛把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扔。“寻找股东!”
“你简直在玩火!只要把班机贷款偿完,好歹公司还有‘飞机’这项资产。但把飞机卖掉,释股寻找股东,若将来营运策略走错,赔了钱不说,公司连“机队”和股份的资产都减少了!”盖伦无法理解他的思路。
“错,同样是融资,一笔是拿来偿还负债,一笔是拿来开发市场,它们本质意义就不相同。”毕洛知道自己必须先把盖伦的脑筋转过来。“想像你买一间华宅,里面家俱配备齐全,你努力还贷款,二十年后还完,房子是你的,但如果你撑不到二十年呢?到时候不管你屋子里设备多豪华,它都被银行查封了,和你无关!”
强尼跟着一搭一唱。“但如果你先把家具卖掉还清贷款,这间房子就是你的了,你多赚钱,房子里就多添家具,你少赚钱,房子也还是你的,无后顾之忧。”
泰瑞莎又搭腔。“接着你把房子租出去,让想住的房客去添家具,当二房东,你僮责收租金,何乐而不为?”
“有哪个房客会在此时住进这间破房子?”盖伦问。
其实,资金问题是毕洛最不担心的。把他自己流通在银行团间的资金抽出来,改投入罗氏,绰绰有余。
但他不要。
他要循正常的管道,贷款、偿帐、募资、拓展,一步步来!他想知道,和父兄同样的资源,他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他不怕输,有“魔蝎”的资本为底,再不然他一个不高兴拍拍屁股走人,罗氏已与他无关,他都不怕输。
这是一场不会输的仗,干嘛不玩?
毕洛对自己微笑。
看到主子的微笑,几个手下也跟着笑起来。主子这样的笑容他们见过,每当他有十成把握时,他都会这么笑。
他是Capio,魔蝎盖佩欧,一句话放出去,不愁找不到银行投资。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投资人的事,我们会负责。”强尼笑说。
内线通话器忽然响了起来,助理秘书紧张的声音传出,“总裁,庄园管家打来的电话,夫人方才开始阵痛,已送往医院。”
“我马上赶去!”毕洛脸色大变。“强尼,你来替我开车,婉儿要生了!其他人也都一起到医院来吧!”
“是。”强尼为了主子的性命着想,连忙接过外套和车钥匙。
毕洛火速推开座椅,脚还没迈开,手已去扯一旁的外衣。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
会议室内几个人面面相觑。
更难相信这是前年还像腊像、去年还像假人、两分钟前还笑得一睑奸恶的魔缴盖佩欧。
第十章
“春光好,风和日暖春光好,结伴游春郊。你瞧!一弯流水架小桥,两岸杨柳随风飘;豆花香,菜花娇,桃花李花迎人笑;黄莺枝头声声叫,燕子窗檐寻旧巢;老农牵牛下田去,三五村童放纸鹞。你瞧,这幅图画多美妙”
娇软的吟哦声随着凉风飘荡,柔柔晃过湖面。
“现在应该是秋天吧?”一个很认真的声音问。
“哎啊,我现在只想得起来这首童谣嘛!而且庄园的秋景也和春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只是颜色不同而已。”吟哦的人反驳。
十一月的英伦,其实已进入初冬。罗氏庄园四周被山丘环绕,气候较暖和些,十一月中旬,仍然有着深秋的浓色。
婉儿在十月初产下一个女婴,台湾家人派小路当代表,飞来帮她坐月子。小路啥事都好说话,就是对健康问题不打折,说什么也要婉儿蹲满一整个月才准出门。尤其小路自己也挺了四个月身孕,现在算是先来“见习”的,将心比心,各方面的规矩也就格外要求她遵守。
好不容易让婉儿挨完了这三十天,眼看浓冬将至,再不出门赏景,便要错过今年秋色了。于是过午约了嫂嫂和小路,抱着小女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后山里游湖。
翠湖居然还不小,被褐绿色林木所环绕,偶尔湖心停下几只水鸭,小鱼儿破水探头,景色宁静怡人。
湖心部分有一处小沙渚,前任罗老爷命人在上头搭盖了平台,闲暇时,会划船到中央来垂钓。几位妇孺七手八脚划动两艘小船,登上平台欣赏湖光林色。
野餐巾铺开来,几色小点从篮里取出,伴着几声娇脆的笑声,玲珑的身影,人间天堂仿佛就在这里了。
“人家做妈的都巴不得把小孩包得紧紧,就你迫不及待抱出来吹风。”小路抱起胖嘟嘟的襁褓,心疼地嘀咕。
“吹风好啊,不是有句话说:吹风就会长吗?我可不要把女儿养成温室里的花,一点儿雨都淋不得。”婉儿向来有一套她的歪理。
“那也要等她年纪大一点,琬霓现在才一个多月而已。”瑟玲在旁边微笑。
婉儿忽然感慨的长叹一声。
“怎么了?”两个女眷都侧目。
“宝宝的老爸疼她疼得像什么似的,轻轻碰到一下都要揉半天,没想到连你们也被她收买了。”她可怜的按了按眼角。
“哪有妈妈吃女儿醋的?”瑟玲失笑。
“怎么没有?”婉儿不服气,对小路警告。“小路,将来你也生一个女儿,等王爱女儿超过爱你,你就知道滋味了。”
小路被她这么一恐吓,还真有些担心。
“嗳!你别胡说!洛对你好得很,是你自己想大多。”瑟玲连忙拿起一个奶酥饼干塞进她嘴里。
婉儿还想抗议,一阵秋风恰好拂来,哨动几许寒气。她改口说:“天凉了,先把宝宝抱回宅子里去吧。”旁边一路随侍的南茜连忙跎上前一步。“是。”
“回去先喂琬霓,再让她睡,她中午只喝了一点奶。”瑟玲随口说,语气问有一种娴雅自信,这是以前未见的。
“是。”南茜恭恭敬敬的回应。
原本家里大小事由婉儿做主,对于仆婢管理,她深谙“当奖则赏、当惩则罚”的技巧,一干佣仆对她是又敬又畏。于是渐渐有人学会了,如果犯了小错,先去找心慈的瑟玲夫人认罪,日后婉儿再追究起来,多少会看在瑟玲的说项上,少几句苛责,于是瑟铃渐渐有了当家做主的实质感,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缩怯懦。
后来婉儿即将临盆,及至坐月子期间,大小事瑟玲一手挑,也摸索出心得。现在婉儿是真的只管家中大事,细务都让瑟玲在裁夺,自己也乐得轻松。
“我也要一起去,我喜欢喂小琬霓。”小路实习妈妈当上了瘾。婉儿先把宝贝女儿接过来,亲亲爱爱地搂了好一会儿,才交回给她,客仆两人抱着宝宝到泊船处,划其中一艘小船先上岸。
午后的湖心只剩两个人,微风徐来,飘动婉儿的衣角,她也不毛燥地压按,衣缕飘飘,任风儿缭绕。
瑟玲忽然叹了一声。
“嫂嫂,你有心事?”婉儿为之侧目。
“不是,我只是在想……你真是个好看的人,难怪洛对你这样着迷。”瑟玲有些感慨。
婉儿笑出来。“我宁愿他喜欢我,不只因为我好看而已。再说,嫂嫂也不差啊,盖伦对你们母子不也挺好?”
瑟玲沉默了半晌。
“是啊。”她的眼神投向湖心。“盖伦和乔瑟夫都是……很不错的人,我也算幸运了,两任丈夫都很好。”
“你和盖伦打不打算再生个小孩,给杰森作伴?”婉儿问。庄园里人丁是单薄些,多几个小孩,多几分热闹,总不能只靠她来生。她生了一个小琬霓就大呼吃不消了。
瑟玲又沉默许久。然后,她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深呼吸一下。
“我们从来没有同床过。”
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