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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人,如果感兴趣的话,在茶余饭后研究研究这个问题,也许会灵感突发,有超乎前人的发现,将它写成一部不朽的著作,实现流芳百世的梦想。比如外号的来源,纷繁复杂,有的因形体而得名,有的因性格而得名,有的因行为而得名等等,古今中外,五花八门。马俊享有木头人儿的外号,决不是因为他脑子愚钝动作缓慢表情呆板。他除了学习愚笨,在其他方面并不比别人逊色,比如搞恋爱不比别人被动,花钱比别人更能耐。此外,他还有大部分人不完全具备的爱好——抽烟、喝酒、下饭馆、上网,聊天,垒长城,样样都是内行。他的木
头人儿外号的来源,也不是这些超常的本领,而是他的模样儿。
马俊的模样儿长得不那么令人愉快。脸上的零件虽然和别人一样,五官俱全,有鼻子有眼儿,什么也不缺少,可是,安排得比例失调,面部扁平,鼻头太大,看起来好像波浪鼓面上沾着一头白皮蒜:眼睛又小又圆且无神,好像两颗发霉的蚕豆:大嘴巴向前突出,龇着四颗歪歪扭扭的獠牙,颜色焦黄,活像个大烟鬼:脑袋儿小而头顶尖,好像个木瓜:个头不算低,足有1米77,可是肩膀太窄。他整个模样儿像个笨拙的匠人用质地很差的原木雕刻成的人儿,原始的粗劣中透着几分滑稽。
马俊也有些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这副模样儿不十分满意,颇感自卑,为此常常在心里骂他的爹娘。他在那些形象亮丽,衣裙时髦,秀发飘逸的女孩子们面前,常常感到心神不安,甚至无地自容。但他和许多国人一样,骨髓里孕育着阿Q精神,总是蠢蠢欲动,想拧拧“尼姑的脸颊。”
马俊来自宁夏,父亲在上世纪70年代末因行劫劳改了5年,释放后正赶上“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的大好时机,他像许多期满被释放的劳改犯一样,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契机,开始贩卖鱼虾,很快富了起来:虽说不属于那类穷得只剩下money的大款,也属于浑身肥得冒油的那个群体。
马俊在高中复读五年,大考熬煎五次,随着千军万马五次企图闯过独木桥,可是每次都被挤到桥下,摔得鼻青脸肿,头昏脑晕,差点粉身碎骨。前年9月,他怀揣一张长城卡,理直气壮地走进了K研修学院敞开着的大门。
马俊大学一年级时,参加过三门国考,平均每门得了35点2分,可是5万元的长城卡刷得精光。放了暑假,他这个北京K研修学院的学子扬眉吐气,风风光光地回到了家乡。他的老爸高兴地手舞足蹈,“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咧着大嘴,龇着獠牙,不住地笑,自豪地说:“俺的大学生儿子回来咧!”
马俊掏出那张长城卡,在老爸面前晃了晃,嘻嘻地笑着说:“大,它空咧!”
老马拍着儿子的窄肩膀,豪迈地说:“好小子,比大会花钱!钱是王八蛋,花完还能赚。别说5万元,就是再多,大也不心疼。大就你这一个宝贝,不给你花,给谁花?大对你只有两个要求。”老马突然把话打住,伸出两个手指,瞪起灰黄色的眼珠子,意味深长地望着儿子的脸,出神地端详着,仿佛初次看到他似的,又好像极力猜度他的幽思。
“有啥要求,你快说呀!干啥这样瞪着俺?”马俊被老爸瞪得心里直发毛,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猜不透老爸为什么这么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老半天,老马伸出一只手,揪住儿子的一只耳朵,声色俱厉地大声说:“你好好儿听着:第一,你要保证给大从北京拿回一张毕业文凭。这第二是啥?噢,第二嘛,你得给大领回一个漂亮媳妇儿!听见了吗?”
“听见咧。”马骏咧着嘴巴应答。
“记住咧?”
“记住咧,大。俺保证为你争气!”
“这还差不多。”老马松开了儿子的耳朵,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又嘿嘿地笑了起来。这笑是对儿子表示满意还是怀疑还是别的什么,马俊感到莫名其
妙。
马俊对父亲的回答,语气不太坚决,听上去似乎有气无力。老马也听得出来。但他只能点到为止。他在心里说:“儿子是自己的骨肉,他肚里有多少黄油,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他的质地,他的模样儿,不是另一个自己吗?”想到这儿,老马不禁又“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里透出了几分失望和自嘲。
父子俩想的是同一个问题,追溯到同一个本源。马俊在说“俺保证为你争气”时,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他老爸:“你给了我这个脑袋儿,这副模样儿,还
对俺要求这么高!你妈的!你非要逼死俺不成?老王八蛋!“
马俊心中怪怨老爸谩骂老爸,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老爸提出的要求是对自己的激励。瞬间他似乎开始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就得有目标,没有目标,就像瞎了眼睛的毛驴,随时会碰到墙上或掉进沟里。听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像犯了瘾的吸毒鬼,打了一针吗啡,豆豆眼儿像奄奄一息的火星被风一吹突然亮一下,来了精神儿:又仿佛受了神灵的启示,脑子好像插进一根电子轴飞快地运转起来:“毕业文凭,好办,不就是那么一张纸吗?简直是Apieceofcake!学院外墙上歪歪扭扭地涂满了办证,通常2百50元就能弄一张。要办清华北大的毕业证,也不费吹灰之力,别说K研修学院的毕业证了。对咧,想起来咧,上学期有个叫柳倩的女生是从国贸系转到了我们班,俺打算追她。可是不到一个月她就突然蒸发了。后来才晓得,她花了2百50元弄了张纸,一路顺风走进了什么部下属的什么单位,成了一名小白领,收入可观,工作体面。不少学生学习她的榜样。他妈的,这样的毕业文凭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可以用来忽悠不少人。如果拿回家去,别说小学文化水儿的大会信以为真,双手捧着,高兴得老泪横流,就是当地那些科长处长爷们儿,看了也会吃惊或妒忌得心跳不止,不得不对俺老马家刮目相看!到时候,送给那些手臂伸得长长的官爷们三万五万,不愁弄个体面的差事干干,比如,税务部门的干部儿,那可像刺猬,肥得流油!至于给俺领回一个漂亮媳妇嘛,自己的确没有把握,心里犯憷得狠,一想自己的模样儿,就沮丧地浑身颤抖,甚至陷入了绝望,觉得天昏地黑,曾经几次想,他妈的,出家当和尚,离开红尘算毬咧。可是这年头不像很久以前那样,想出家就能如愿,据说差不多像牛上树那么难。因此大的第二个要求那就得听天由命咧。”
马俊一连数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精神恍惚。老马对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一天看到儿子一脸沮丧,问道:“儿子你晓得俺家乡有句老话吗?”
“……”马俊摇摇头,心里想,“这老王八蛋又要逼我去干什么我办不到的事。”
“关于俺那天对你提出的要求……”老马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和蔼
地望着儿子,好像启发儿子似的。
“俺不是向你保证过了吗?”马俊不耐烦地说。
“俺看你信心不足。”
“……”
“尤其是对第二个要求。对吗?”
“……”
“你瞒不了大!还嫩着点呢。”
马俊点头承认。
“俺家乡有句老话:丑男人能找到好媳妇。你记住。”
“记住咧,大。”
马俊的豆豆眼倏地亮一下,仿佛有个声音从他心底窜出:“对呀,《水浒》里的武大郎的老婆潘金莲不也是个美人吗?有钱能买鬼推磨,这是天经地义的。俺大有的是钱。”
后来,马俊一想到这里,脸上就绽开了宽慰的笑容,随即哼起了《天仙配》的唱段:“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你我双双……”
第三章
虽然马俊似乎有创造新闻的特异功能,这次的特大新闻不完全或根本不是他的作品,他只不过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而已。
你别说添油加醋也是一种本领。这种本领是属于古今中外小人们的专利。他们的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时刻窥视着自己用正当手段无法战胜的对手,捉风捕影,肆意捏造,污荣毁誉,极尽鄙劣之能事。
马俊的功劳在于给一则新闻插上了恐怖的翅膀,一大早就飞遍了全校,惊得人们瞠目结舌。不用说,徐静和于曼也很快知道了。正如徐静的判断,这则新闻确实与于曼有关系——于曼的男朋友苏平出事儿了。
昨天是9月5日,天清气爽,秋阳明媚:知了伏在树木枝叶间,断断续续的弹奏,旋律悲凉,如泣如诉,令人心烦意乱。
下午两点许,英三2班的苏平和1班的杨鹏、孙同扮装成新生,每人手里拉着一个带轮子的黑色行李大箱,出现在北京S研修学院大门口。
苏平来自东北,身量魁梧,足有1米85,是校篮球队的中锋:五官棱角分明,浓眉下闪着两只丹凤眼,模样有几分像电影《三国演义》中的关公:性格沉静,少言寡语,善于思考,气量宽大,为人诚实,学习刻苦,是当今女生理想的那种帅哥。
杨鹏是山东人,身高1米75,瓜子脸,高鼻梁,双眼皮:性格直爽,善于言表,为人耿直:英语听力和口语很好,曾参加北京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荣获二等奖。
孙同的家乡在江苏省,中等个头,娃娃脸庞,面貌清秀,性格热情而单纯,天真烂漫,像个孩童:爱好文学,经常在网上或在报刊上发表散文诗歌。
每年9月份,新生入学高峰期间,北京K研修学院就秘密派出不少学生到别的民办大学搞地下活动——“招生”。这是招生办胡主任创造的一种速成而经济的招生法,名曰“接收法”。“招生”的学生必须经过胡主任的特别培训。此方法操作简单,行为卑鄙,实施不易。装成新生的学生,像“反特”影片中的特务似的潜入目标学校,进行地下活动,四处默默游说,交朋结友,寻找老乡,信口诋毁人家,巧言抬高自己,承诺减少学费,引诱新生上钩。
苏平一行三人经过胡主任一周的严格培训,今天出来执行任务。校方向他们承诺弄回一个学生,提成1000元:钱数可观,撩拨人心!
苏平他们目不旁视,步履自信,神态自若,正要走进大门,不料被两个警卫拦住。
这两个警卫,身着蓝色警服。一个身材高大,肥头大耳,满脸凶煞,手里握着一根乌黑的警棍:另一个身材瘦小,表情沉郁,垂着两只空手。两人对峙而立在门口,像两根柱子,一高一低,一细一粗,看起来有点滑稽。
“请三位出示录取通知书。”瘦警卫尖声说道。
苏平他们是初次出来“招生”,原以为作了充分的准备,能顺利进入目标学
校,万万没有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障碍。胡主任的一周培训,似乎什么都讲到
了,什么不测之事都估计到了,并作了各种演习,就是没有想到人家要录取通知书。这下可抓瞎了!三人立刻慌张起来,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杨鹏和孙同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一起集中在苏平身上,仿佛在问:“苏哥,我们怎么办?快想办法!”。苏平极力克制自己,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礼貌地祈求道:“二位大哥,我们是慕名而来上学的,没有录取通知书。请大哥谅解,放我们进去吧。”
“是吗?”瘦警卫放低嗓音,极力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不敢说慌。”苏平说话的语气诚实,但脸上现出了慌张的神色。
“你是从哪儿来的?”胖警卫问道,嗡嗡的嗓音,听起来像钟声。
“辽宁。听口音大哥好像也是东北人。”苏平分明是想和警卫套近乎。可是胖警卫对苏平的拉近乎的话没有反应。
苏平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不是让他们进去?”胖警卫征求瘦警卫的意见。
苏平三人望着瘦警卫,心开始狂跳起来,仿佛被审判的犯人等待着宣判。
瘦警卫好像没有听见胖警卫的话,不屑地白了苏平一眼,把视线转向杨鹏和孙同:“你们俩哪儿的?”
“我们是一起的,不不!我们刚认识。”孙同慌张地涨红了脸,脑袋里一片空白,所问非所答。
“示出你们的身份证!快点!”瘦警卫声色威严地大声命令道,声音听起来像宦官叫喊。
“好吧。”苏平极力控制自己慌恐心情,慢慢放下箱子拉杆,开始佯装在衣兜里找身份证,找了半天,掏出两只颤抖着的空手,嘴唇微微哆嗦着说:“啊呀,我,我忘带身份证了!”
两个警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胖警卫厉声喝道:“打开你们的箱子!”苏平见势不妙,转身便跑。
胖警卫飞起箭步,蹿了上去一把揪住苏平的头发,把他摁倒在地。
杨鹏和孙同慌了神,不知所措,站在那儿呆若木鸡。
瘦警卫向扬鹏和孙同尖声叫道:“不要动!”
这喊声虽然音量不大,但杨鹏和孙同听来如雷掼耳,震得他们脑袋像爆炸似的轰的一声!他们浑身哆嗦着,不约而同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几乎同时,四五个彪形大汉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接着无情的脚掌和拳头像冰雹似的落在他们身上。
“大哥,大哥,求——求求你们,绕了我们吧!”
“行,行好吧,别,别打了……”
“啊呀!啊呀!啊呀呀!”
“……”
苏平三人号叫着求饶,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只听得噼哩啪啦的拳打脚踢声。
他们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平他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三人一起躺在一片陌生的小树林里,浑身疼得火辣辣的,像散了架子似的。
一个癞蛤蟆蹲在不远处,两只绕着一圈金钱的眼珠子瞪的圆鼓鼓的,警惕地望着他们:几只苍蝇嗡嗡地乱叫着,在他们头顶上盘旋:远处隐约传来了地地的汽车鸣笛声。
苏平咧着嘴挣扎着坐起来,右手臂撕裂般的疼痛,他用左手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地向那个癞蛤蟆仍去。那只癞蛤蟆惊恐地呱呱的叫了两声,颠着屁股窜进了草丛里:几只乌鸦从树上惊起,“哇哇哇哇”地叫着向北飞去,留下一片阴森森的气氛。
太阳渐渐地坠落在西山后,余晖透过铅灰色的云层,照射在摇曳着的枝叶上,反射出斑斓的光彩。没有风,没有人影,偶尔响起几声小鸟啾啾的叫声,四周静寂的可怕。
苏平他们三人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树林傍晚的景色。
人在危难中,唯一的心思,是设法尽快逃离恶境,求得安全生存。这是本能
所致。至于精神上种种幻想和享受,暂时遗忘,深深地埋在心灵的深处。
也许,他们三人有谁注意到,在云层后面下沉的那轮如血的夕阳和树枝叶上跳动着的那奇异的霞光,但无心去欣赏。
他们你拉我揪,挣扎着站起来,像一场恶战结束后沙场上存活下来的伤兵,互相搀扶着,惶然向传来汽车笛声的方向艰难地移动。
夜幕很快垂下,严严实实地罩在大地上:天幕上星星疏疏落落,忧郁地眨着眼睛:周遭一片漆黑,令人憋闷得心脏要爆炸似的漆黑:远处闪烁着微弱的汽车灯光,星星点点,好像鬼火在跳动:不时传来几声微茫的汽车鸣笛声,音调苍凉,像鬼怪嚎叫: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凄惨地叫了几声,从头顶掠过,顿时消失在黑暗的深处,给这黑夜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恐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