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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恩爱过后,一切平静如初,白影方说到正事上,“现在花钱可以买到城里户口了。” “真的?”入尘关切地问,“要很多钱吧!”“开始要三、四万的,我们没有心思想。现在便宜多了,找找人,八千多块钱就行了。我想把你和子实的户口买了。”“我买不买无所谓,怎么不把大儿子的买了?”“我想过了,大儿子学习不错,只要不松劲,以后上大学没问题,户口买不买无所谓。不如现在让他知道没替他买,让他去破釜沉舟,不好好学没有退路了。子实也不知他以后怎么样,要是不好学,户口再不卖了,到时就没办法了。把你买了,什么时候有机会进城弄个工作,成了真正城里人,老来能有退休工资,我也沾沾光,享享那份清闲的滋味。不知你到时变不变心,我还能不能有这希望了。”“看你说那里话。”入尘搂着白影脖子说“便是到了天上,我也不能把你忘了。你要不放心,就把你自己买了,我不买也不怕你的。”“我舍不得花这钱,再说我在外不少赚钱,你成了退休也早,划得来。”“只要孩子都好了,我们什么样无所谓,”“你这么想得开,对我也这么放心,”入尘从没想过这些事,只觉得和白影是一个人,“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白影不吱声,心里想到雅兰了。提到这些事,入尘不觉有点想法了,想起那天来家那女人,那情形,便提起说:“那天家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好像是远处来的。见到我就问这是白影的家吗!我说我就是你的妻子,她听了,怔了一会,一下子没有精神,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再找不到了,失望地走了。”白影听说,心里一惊,忙问:“他长的什么样子?还说了些什么?”入尘描述了一番,白影脱口而出:“这不是雅兰么。”“雅兰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她来家做什么?”“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刚进城时,亏得一个姑娘关照么,这人就是雅兰。”“是她,我只记得你欠一个姑娘的钱,那知是什么名字。知道是她我怎么也得请人家进屋坐呀。大老远的,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呢,可她来我家干什么?你还没把钱还人家?我们不买户口也得把钱还人家的。”
白影想到雅兰就心痛,可自己也觉得和入尘已是一个人了,天人光明,怎么好让自己心里有阴影呢,他还是伤感地把雅兰的事讲了。入尘听了真的急了起来,“你可不能丢下我啊!”“看你急的,”白影搂着入尘说:“我怎么会呢?我有这么好的妻子还会变心,世上不会有这么傻的人。”“那也不一定,这事就会鬼迷心窍的,何况她的条件那么好。”“是啊,”白影似在追忆着说,“她的条件真好,都让我想要是能把你带上,我就跟她去了。”入尘这时急得听不明什么了,伤心得要哭了,“这事怎么好把我带上,”白影不忍心看妻子伤心。“我说着玩的。看你吓成这样,还说对我放心呢。”入尘想也是,往白影怀里贴了贴,流泪笑着说:“有这么好的人追你,谁不害怕呀。”白影似有感触地说:“你还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有时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像条狗,生死都随你。我想我不能容忍自己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我常在心里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你受一点伤害。你看这是不是跟狗一样忠心。你怎能不相信人呢。”入尘看白影真诚的样子,笑了,“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事不能不让人担心。我也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你要和她真挺好的,再不用操这么多心,吃这么多苦了。可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你让我怎么办啊?”
白影望着入尘,心想他就是贤慧、温柔、善良、美丽的化身,有了她还能有什么能让自己心动呢。“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怎么就结束了?”“你把人赶跑了。”“我根本就不知怎么回事,咋会赶人家走。就是知道了,我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影用手指按着入尘的脑门,“真是个傻瓜,遇到这样人,你还不拿起棍就打,还说不知怎么办。不过你就不用这么费力了,你没见人家听你说是我的妻子,就知难而退了么?你以为这世上真的还有人敢和你争么?”入尘听了,想那天的情景,会意地笑了。
早上起来,白影见儿子没去上学,觉得奇怪,“今天咋没上学去?”“今天星期天,”“每个星期天不都是上‘奥数班’的吗?”“现在不让上了。”“为什么?”白影吃惊地问。“老师说奥数班都是骗人的。”“老师说是骗人的?”白影重复了一句,仍不相信,“这怎么可以骗人呢,一定是老师搞错了。”“不会错的。”儿子肯定地说:“省长有个讲话,说这是骗人的,”白影真不明白,你都学了七、八年了,每年都有国内、国际大赛,劳民伤财的,国家还规定得奖可以提高考大学分数呢。”入尘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头什么事没有啊。”“国家教育部门咋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现在教育是产业,只要赚钱什么事干不出来。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说奥数比赛就是我们中国人跑到外国去,找几个人,弄个证件,每年若有其事地举办什么国际比赛,其实还不都是我们中国人参加,光报名费全国还不知捞多少钱哩,他们借机推波助澜,吹嘘咱中国人都是数学天才,每次都是我们中国人得了大奖,替国家争了光。其实大家从中捞取好处才是真的。反正我学了这些年,觉得这东西纯粹是玩人。”
“那些奥数题目,都是偏题,怪题,没有什么道理,不好教人学的。学生便是花上十年八年功夫,也不过死记硬背得点皮毛,考过就忘了。对人是一点好处没有。”“你这话就没道理了。”白影认真听儿子讲又严肃地说:“现在考试卷一出几大张,这题目还不都是这些人出的,要没有一点关连,这奥数班,书店的书,谁肯花钱去买。考试那几大张卷了,只要你顺气写来,哪有你思考琢磨的机会。平时不死记硬背,你是天才,一时也是不能做完的。古时就有这样的事,一个人生的矮小,背驼眼还不好,偏干粘知了的营生。他平时刻苦练习,几十年不间断,后来到了不用看,就凭感觉,一杆子就能粘下十个八个的。如果平时不苦练,纵你长得高大,背直眼也好,一次能粘一两个就不错了,这些想你也知道。”
所以我说奥数班肯定还要办,人家学东西也不犯法,凭什么不让学。你还要坚持,就这么练下去,到考大学时,那数学卷子你根本不用动脑子想,手拿着笔,笔就帮你写出来了。你平时不练有这功夫么?你要趁早不能放松,免得你不练,人家照样练,到时吃亏后悔就来及了。物竟天择,适者生存,你看每年考上好学校的人都很优秀的。”
“这上学也真不容易,”入尘感叹着说:“从小四、五岁起天天被逼着背1+1=2,从小到大一天天背,现在要上高中了,每天只能睡五、六小时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这个样,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真够惨的。”子实在旁边接着说:“我现在都背到2+2=3了,”一家人听了都笑了,白影笑容没退就训到:“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你好好听着吧。”然后又正色说:“现在哪有容易的事,你得好好学,你看这地方是人活的地方吗。学好了才能离开这地方,不受这个气。家里的事你多少知道点,怎么也不能再落在这鬼地方,对了,你那日语得加紧学,赶明最好能到日本去。”子实忍不住又说:“电视上天天播,我们不是好容易才把日本鬼打走了,现在又要到他们家去。离开家多不好啊,幼儿园我都不想去的,要是不把日本鬼子打走了,哥哥不是也不用离开家了吗。”入尘听了笑着说:“乖乖,你要早生几年,有这几句话我们家都不用活了,想着日本人也真有能耐,听老人讲:日本人来那几年,到处竟没有偷的抢的。你看人家现在搞的多好。”白影劝住说:“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话,传出去了都说大人教的。这世道说变就变,到时吃亏后悔就来及了。”
说话间快到中午了,白影说:“屋里挺阴冷的,到外面晒晒太阳吧,今天阳光真不错。”入尘自言自语地说:“这会外面比屋里好受多了。到底是阳光暖人心啊。别的说什么都是假的。”白影接着说:“我总在琢磨一个问题,国家本来是帮助大家过好日子的。可一些人总是借大权在握的机会推行自己的主张,不问他人死活。这样国家就成了一些人的势力范围,争权夺利的场所,我们要它好怎么?国家强大了,权又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要是行起邪恶来,旁人见了又不敢说什么,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入尘说:“你什么时候酒喝多了,今天净说胡话呢。”白影也觉得说多了,走了题,忙说:“你们都在这里,今天我可没胡说,奥数班一定要上,该记的记,该背的背,不能说有用没用的。不要听你妈瞎说八道。”入尘笑着说:“我又没让他不学奥数,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午后,斜阳把大地抹上了一层金色,翠绿的柳丝闪着金光在微风中摆动。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欢欢喜喜地一块围着池塘散步,池里的荷叶初长成,新绿田田地铺满池面,微风荡漾,绿波起伏,荷箭钻出叶面,亭亭玉立,成了蜻蜓落脚的好地方。看着风景,白影心中欢快,“你天天上学,一定有些什么有趣的事,说点给我们听听,享受享受你们的快乐,”“天天背书,做题目,考试,看自己排什么名次上,考好了,也不敢高兴;考不好,心里就难过死了。每天起早睡晚的,要问自己干了什么,有什么收获,也说不上来。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整天自己就很紧张,老师家长又都盯得很紧,谁敢分心呀。”入尘说:“看你这孩子,有什么随便讲讲好了,竟诉出一大堆苦来,就像别人都很轻松似的。”
儿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要说有趣,那天的一堂生物课倒挺有趣的。老师说生物竞争,优良品种和优良品种结合就会生出更优良的品种,这就是达尔文进化论。”有个爱打篮球的同学问:“通常两上高个子的爸爸妈妈生出的小孩长的也高。要是就这么一代一代选高的作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生出一个很高的人来,高到哪里去呢,我也说不上,要多高有多高呗,直到天隆眼里去了吧。他一说完,同学们都哄笑起来,老师也笑了说:真能胡扯,万物都有个限度的,那能没有边际呀。又有人问:万物有边际,天的边在那里?老师急了说:不要扯远,把你们该学该记的弄好就行了。”子实听东不听西的,还是问哥哥:“你见到那么高的人啦。你要见到他,下次也带我去,他要是抱我一下,就把我抱到天上去了,我就成了神仙,再不用天天上学背书了。”白影说:“你看这些孩子,都跟上学有仇似的,跟大人想的就是不一样。他们就知道好玩,快活;大人都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落一世英名,怎么就想不到一块去呢。”入尘说:“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还不都想成神仙。要是一下子能升天成神仙,谁原意再辛辛苦苦做这些事。小孩子想的简单,随口说了,哪里就能真的不用心读书呢。”白影笑着说:“我是给这日子过怕了,总想着能摆脱呢。”
“得福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白影重复了一句:“他回来了?”“他生了六个,好歹生出个儿子来。”“我去看看。”白影想了想说:“这人都在,不如约他们来家坐吧。我也无聊的很,想和他们说说话。”“你要想请就请他们来呗。弄几个菜也费不了多大事的。”
第二天,人都来了,白影说:“想我们几个,小时在一起玩都挺开心的。现在人长大了,还在一个地方住,多少年都不得空一块聚聚,想着各人都忙着自己前程,这会不知都忙到哪里去了。想我们来世间也忙不少年了,转眼也快回去了。今天总算聚到一块了,我们再开开心心地说上一回话。”“你这话有趣,”来喜接着说:“我们来世上忙了许多年,转眼也快回去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说话间,入尘已摆了一桌酒菜。淌黄油的咸鸭蛋,油炸花生米,香菜,萝卜干等几碟冷菜,可巧门口来卖凉粉的,白影妈又称了二斤来;栗子烧小鸡,黄花菜烧猪肉,红烧鲤鱼几个热菜。外炒了个豆腐,韭菜,满满摆了一桌子,白影见了这些菜也感意外,趁往厨房端菜的当儿,对入尘说:”真想不到你弄的这么多菜。”入尘一边忙着炒菜一边说:”你唠叨了几年,今日才得聚一聚,这样的事情只怕今后也不能有几次,我也想尽点力。白影听了心下感激,又觉沉甸甸的,不再说什么了。
见满桌这么丰盛的菜,大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上酒就喝了起来,酒是村头店里打来的,村里的酒坊做的,没有掺假,老远 闻到一股醇香味。
那醇味,让多少人在劳累了一天,甚至辛苦了一生,想说点什么感悟的话,二两酒下肚,又什么都忘了,第二天,甚至下一代又忘我的劳作,无怨无悔,这醇味真是神奇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好是来叙叙旧的,这酒一下肚,真是酒脑子当家了。各人都想说自己的故事,大家也想了解各人的近况。来喜看来神情疲倦,却很想说出心中的苦闷。大家也都用心听他说:“整天忙啊,干啊,算计着想多赚点钱,好给孩子上学用,盖房用,娶媳妇用,前年一场灾把这些都化为泡影,想上学的孩子不得不出去打工。想来真让人难受。这事是可以避免的么,事后我总这么想。”
“这年特别热,病虫害也多,想那树又密,一点风也不通,人在里忙干活,浑身都浸在汗水中了。身背药壶,有的地方矮直不起身,只好爬在地上喷药,这药水自然弄的满头满脸。以前也常遇上这种样子,也都没事的。想人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到底是抗不住了。自己是怎么晕倒在地里,如何到了医院都不懂。这一倒,在医院躺了十几天才爬起来,一算账,把这些年的积蓄花得一个不剩。真是人好了,这心里更痛了,哪天才能赚回这么多钱啦。这日子怎么这样难熬啊!”来喜说完,大家沉默了半天。“谁也不比谁好过啊。”德福接着说。“看来都这样了,我这几年干超生游击队,这份苦,那分罪,受人的白眼,我都不想去想它,一想心都要碎了。为什么啊?不就想生个儿子嘛。”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想在家那会,知道第三个孩子生出来还是个丫头,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好。我想大概是苍蝇什么的叮到我脚上,我便气恼地把腿往床上掼。偏巧我妈过来见到了,就对家里人讲:“小三这日子没法过啦,见生了三个都是丫头,腿都往床上摔。”她们能看到多少,我心里连撞墙的念头都有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整天没精打采,心事重重。这没有儿子为谁干啊,这家早晚都是为别人忙碌了。看什么都让人心烦,看一把铁锨都让人伤心,将来不知便宜了谁个。有时朋友来找不到我家,问村上的孩子。孩子明白后就恍然大悟地说:你就是要去没儿子那家啊。人都这么说,你说能传不到我耳朵里吗。我那时人真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说什么热锅上的蚂蚁大概就是我那样子。我就是一个断子绝孙的人,我就是一个大傻瓜,大笨蛋,我就是为别人忙的,为别人活人。不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要生个儿子。
待到我把儿子生出来,扬眉吐气地回到家。可迎接我的不是什么鲜花,大家好象根本没有这回事,各人忙各人的。这家可真真的是家徒四壁了。房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