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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没有?”
这家伙的措辞有时候实在让人不晓得该指着鼻子臭骂,还是会心地开颜启齿。
她继续苦追他跑百米的脚程。
“喂,我突然想到!”急遽的步伐霎时停顿下来。
“什么?”他总算定住那双要命的长腿。
“我老爸、老妈现在应该也待在法国,如果不小心撞见他们怎么办?”
袁克殊懊恼地支着前额。“你可了解杞人是怎么死的?”
奇哉!这个问题与她何来的关联性?
“不。”
“杞人命丧于忧虑症候群,因为他成日担心天老爷会轰隆塌下来,或者跷课到巴黎的时候会碰见他爹娘。”
“噢。”她嘟嘟哝哝,继续迈向苦行僧的旅程。凡事都有可能嘛!
“喏,蒙娜丽莎。”矫健快速的步履清脆地并拢,呈现给她笑了数个世纪的绝色美女。
绕珍不畏艰辛困苦,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近他的身畔。气息尚来不及调匀,痴愣样儿又流露出来。
“哇塞……”她的下唇稍微掉下来。
“幸好。”他严肃地盯住画中的人儿。“我们再晚到个十分钟,她等得不耐烦,可能就不笑了。”
绕珍白了他一眼。管他的!贫尼不见不闻。
朝圣般的心情缓缓焚烧着她的血脉。这张稀世名画历经千百年的考验,一代代保存到如今,期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后辈子孙得以瞻仰蒙娜丽莎永恒的美貌。
非但画作本身是空前绝后的艺术,它背后那段苍烟杳茫的故事更是俩俩并存的奇迹。
她非得好好欣赏一下不可。
绕珍仔细地瞄着画中人的五官、轮廓,以及那抹迷倒千万人的神秘笑靥。
半晌,她勾勾手指头。
袁克殊顺从地弯下腰,凑上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吗?”她压低的耳语,彷佛生怕秘密走漏出去。“自从头一遭接触蒙娜丽莎的仿画开始,我的心头一直存在着无人能解的疑问。”
“哦?”这倒要听听看。
“举世皆知蒙娜丽莎的清丽无人能及。”
“嗯。”他点头。
“世界各地专程前来瞻仰她容貌的人数甚至踏坏罗浮宫的门槛。”
“没错。”他也赞同。
“问题就出在这里。”绕珍神秘兮兮地扫视四周,查看是否有人窃听他们的耳语。
“怎么样?”袁克殊也放低了嗓门。
她的表情相当困扰。“你不觉得──她的长相实在很丑吗?”
袁克殊凝重地直起身。
两人无声对视。
良久,他效法四季豆小姐适才的举措,四处扫瞄一圈,然后捱近她耳际,姿态甚至比她更鬼祟谨慎一百倍。
“告诉我,”他的耳语低于飞蚊搏翅的音量。“这是全法国人心中的秘密,你是怎么发现的?”
她连忙咬住下唇。
噢,不!千万别在此时此刻笑出声,否则他们俩会立刻成为法国公敌,从此驱逐出境。
两张生动的脸孔同时扭成麻花状,表情之怪异的。几名观光客经过他们身畔,不禁暗自嘀咕──为何这两个东方人坚持向蒙娜丽莎扮鬼脸?
“讨厌!”她的笑声险些爆发出来。“去去去!去帮我买几张艺术明信片,你待在旁边只会害我越来越没气质。”
他深吸一口气,平抚自己不稳的气脉。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造反的短路神经终于被压制下来。“你乖乖留在这处展览区等我,在我还没回来之前不准私自乱跑,知道吗?”
“如果失火怎么办?”她撂下甜蜜蜜的挑衅。
“先抢救‘蒙娜丽莎’。”
前额被他咕咚敲了一记爆栗,黑桃大哥转身迈向采购之路。
换作平时,她过动儿的习性万万不可能甘于强权命令,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迷失在偌大的罗浮宫绝非值得称贺的经验,所以基本上,她的处境与大陆的苦难同胞有几分肖似──必须甘于黑桃哥哥的高压统治。
她东晃晃、西瞧瞧,来回研究殿堂辉煌的妆点;或许体内的大中华血统作怪吧!初初接触到异国文化的诧喜感过后,她依然以中国式雕梁画栋的建筑为向往的依归。
其实,传承五千年的国画山水、没骨花卉,又何逊于西方古典的精细画法?敬仰他族文化固然是一种求进、求知的必要态度,然而,如果矫枉过正、一味地崇尚西洋色彩,鄙绝自家的传统艺术,倒显得有些无知、无聊了。
“不晓得那些个崇洋的台湾怪胎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咋咋舌头。
杂沓的脚步声一路从长廊底端涌过来。
放眼望去,最先入目的是一堆黑压压、黄皮肤的面孔,动作还算守礼法、够敏捷,唯独步伐稍微急促了一些,罔费罗浮宫内的思古之幽情。
绕珍站到隐僻的角落,不欲与旅行团的成员面碰面。
“啊那个‘摸哪里傻’不知放在哪里。”她娘熟悉的音调在人群中响起。
要命!
绕珍蒙着头就往暗处猛钻。
死袁克殊!居然有胆子讥笑她杞人忧天!这厢天可不垮下来了?
溜!快溜!山不闪路闪,路不闪人闪,而她决定立刻就闪!
“各位,这里是本团参观罗浮宫的最后一站──”导游集合好团员,开始进行介绍说明。
把握时间!她提醒自己。唯有抢在自由参观之前“落跑”,她才能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隐形身分。
绕珍四下相准方位,十来位团员聚首的地区,正好位于袁克殊离去的路径。
她必须追寻前人的遗迹,勇往直前,否则迷失还算事小,让姓袁的再对她狂飙一顿可就大条了。
没法子,只好掏出口袋里的旅游简介,遮掩住头脸。
敌营就在正前方,十五公尺远,九点钟方向。
“老头,阿珍好像有叫我们帮她买东西。”叶母顶了顶丈夫。“你记不记得是什么?”
“我想想看……”叶父扭眉思索。
笨!明信片啦!她躲在DM后头翻白眼。
目前离父母大人只有五公尺,千万不可被逮到!
“好,大家利用三十分钟的时间自由行动。”导游训示完毕。
团员当场做鸟兽散。
“天哪……”她苦着脸,加快小碎步。
“我记得了。”叶母神色一亮,拉着丈夫邀功。“她吩咐我们买几张‘卡片’还是‘照片’。”
明信片!那种东西叫作明信片!她几乎想放下伪装大嚷。
“要不然等一下请导游小姐带我们去买。”叶父立刻将这等小事扔到烦恼问题之外。
叶母眼光一转,突然不吭声了。
“阿枝,你在看什么?”
“咦……敢有可能?”叶母喃出纳闷的自言自语。
“可能什么?”
“啊我的眼角刚刚瞄到一位小姐的背影,长得很像我们阿珍咧!”
哗!绕珍匆忙闪向廊道转角处。
穿帮了?不会吧!
“不可能啦!”叶父嗤笑的鼻音扬窜而来。“阿珍怎么可能跑到法国来?”
“也对。”叶母搔了搔后脑。“两天前我还跟她通过电话。”
“你就是这样!也不过离开亲人邻居几天而已,就开始东想西想。”叶父忍不住抱怨。
父母失和与女儿无关!快跑。
绕珍扮个鬼脸,问明了路径,赶紧前往贩卖部与同谋会合。
若果让父母大人撞见了,她还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呢!
咱们台湾重逢吧。
※※※
秋凉如水。
衬着法国夜空的疏烟淡月,小屋有如盛装着银白的霓裳。
不知名的昆虫咿咿轻呢,天地间共呜着细细水波、风拂、虫唱,以及枝叶咿呀的清籁。
双人座的藤编躺椅被搬进小露台,迎着湖面而置,椅垫上蜷着两道倦懒的人影,清心接受暗夜的洗礼,让忙碌了整个午后与傍晚的情绪渐次沉淀下来。
绕珍收起两腿,缩成团状地栖窝在他身侧。精力充沛时,她自然会抗议袁克殊所制造出来的贪香坐姿──结实的长臂绕过她的颈后,垂落在左侧的心脏地带,等于将她半拥在怀中。然而她现在太过于力尽神竭,无暇去计较微不足道的权益问题。
“唉!”她轻吁出难舍的喟息。这般天清气阔的景致,教人如何舍得离去?
“怎么?玩得还不过瘾?”着落在心坎处的长指扯了扯她的短发。
“甭说!我的腿已经打不直了。”
“那你还叹哪门子豆荚气?”
“我舍不得呀!”她垮进他的胸怀,离情依依。“明儿早上一离开,以后不晓得有没有机会重临仙境。”
袁克殊把弄着她柔软轻跳的发丝,任它们旋住自己粗厚的指节,又急急忙忙地转开。
连头发也和主人的性子一模一样。明明初始的潜意识要求她环锁住心灵最深刻的依恋,善变的后续思绪却让她违反自己的本意,远远避开那盏宿命。
“欧洲在短暂的未来不会沉入海底,你想重访还不简单。”懒洋洋的指尖转为抚弄微凉的花瓣肌肤。
夜风将她沐浴过后的体香送入嗅觉系统。
绕珍皱了皱鼻梁。“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进出英、法两国有如家常便饭?”
“要不然……”一根食指顶高她的下颚,他坏坏的视线漾着奇魅与邪气。“你干脆包袱收一收,嫁给我好了。”
平缓的心跳忽地顿了一拍。
“神经!”她别开胶着的眼光。
不屈不挠的食指再度顶高她的下颚。
“你拒绝我的诚意?”袁克殊痛苦地捧住胸口。“太伤我的心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向女人求婚呢!”
“你不要老跟我开这种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玩笑好不好?”别扭的手肘戳顶着他的胃部。
“你为何老是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他似笑非笑的。
哈!他每次都摆出那副“没错,我在耍你”的调笑模样,然后指责她冤枉好心人的善良本性。她才不要呆呆地上当。
“因为你就是!”绕珍闷闷地蜷回原先的姿势。
讨论结束!
在口舌方面,他并不争辩,完全服从她的决定。
但肢体语言就是两码子事了。
调皮的手指离开她的秀容,宛若灵巧的黑凤蝶,翩然栖息在仅着家居便裤的玉腿。薄薄的棉质布料根本不具遮挡的能力,一股细而强猛的热度透过裤管,导入她的经脉血络。
绕珍倏然抖了一阵哆嗦,分不清是因为吹拂而来的凉冽空气,或者他的“狼爪”作祟。
“好痒……”她咕哝着推开不安分的巨掌。
“四季豆……”软软轻唤消蚀掉大半的抗拒心。
“嗯?”她失去抬头凝视他的勇气。
“你想不想吻我?”逗弄的语气柔柔引诱她。
猎物哑然无声。
吻他?
“不……不……”拒绝的言词中途打住。
不吗?
可是她想,她真的想!虽然他们早已分享过大大小小的亲吻,但她从未真正采取主动。
性格中偏好历险的因子蠢动起来,抑抑续续地推劝她──试试看,否则你穷极下半辈子都将怀想主动亲吻袁克殊的感觉是如何。
“嗯?”他温柔地催促。
绕珍挺直上半身,直视进他的眼底,评量他的认真程度。
结果并未让她惭涩或失望。他,与自己一样紧绷,只是多年的生命历练让他学会了绝佳的隐藏方法。
她深深吐纳一下,做了!
“好。”
粉嫣的唇光掩上他。
一开始,两人都缺乏动静。
四只睁张的瞳仁儿相互对望,同时在彼此眼中瞧见放大扭曲的自己。
“你耻笑我!”绕珍着恼地推开他。
“胡说,我紧张得几乎窒息呢!”袁克殊无辜地眨着墨黑色眼睛。
“你的眼睛明明在笑我!我不要理你了。”她老羞成怒,起身就想进屋。
“好好好,不然你再试一次,这回我保证闭上眼睛不看你。”他使劲一扯便将软馥的香躯拉回怀抱里。
“真的?”绕珍半信半疑。
“真的。”他索性立刻关上眼睑,证实自己的信诺,此后任凭她宰割。
也好,这样比较不尴尬。
她偷笑,而且突然兴奋起来,活络的感觉非常类似小孩子闯进玩具反斗城,发现自己拥有绝对的自由,可以尽性玩耍里面的每一项珍品。
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他的唇。
袁克殊没反应,身旁的空气却明显地绷紧了。
她咯咯地低笑出声。以往总是他占领着优势地位,难得轮到她称王,满有意思的!
第二次的尝试就大胆许多。她运用前几回师学于他的经验,轻轻贴近他,挑逗的舌尖送进他唇内。
腰间蓦然收拢的铁臂几乎摧断她的呼吸,但两人都无暇顾及了。
辗转相接的唇与唇、舌与舌、心与心,串联成同一条线路,火热贯穿身体和灵魂的接合点。
她一直明白与他体肤亲昵的感觉很“好”,只是从不晓得能“好”到这样的境界──相异的两副身躯沟通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整体。她彷佛可以透过他感应世界,亦能让他透过自己收纳讯息。
终而,他们已分不出从属与主动的关系。两人都想牵动对方,也同时接受彼此的引导……
她恍惚地松脱,呆愣地望进他眼底深处。湿濡的岚气蒙陇了他的鹰眼,柔雅他冷利的心魂。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绕珍茫然无措。
“我──我吻完了,谢谢。”她想躲开!
袁克殊迅即扣住她的纤躯,这回,代表着百分之百的沦陷。
“我说过,你没有另一次逃跑的机会。”他的语音酣似沉哑的魔咒,推却人世红尘的种种矜持。
绕珍只能埋进他的胸壑,藉以掩饰自己面红心怦的反应。
其实,她并不想逃开……
第九章
绕珍怀疑自己头壳坏了。
不不不,出问题的器官应该归咎于视觉系统。
话说回来,视神经似乎由大脑管辖,因此她认定自己的头脑肇发短路现象也没错。
“要命!”不行了!她真的产生幻觉了。
怎么可能呢?
她来回通行了三年余的山路,居然基因突变。
今早出门的时候,一路还挺正常的呀!事隔六个小时,她重新踏上故土,路畔风光已经改换。
最显明的异变摆在山下、两百米产业道路的端点。
一幅任何人都不可能错过的拱牌横跨着柏油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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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珍几乎按不回外突的眼珠子。“如此可观的景况,只为了欢迎我下课回家?”
噢!别怀疑她的自恋,因为拱牌的欢迎对象无疑针对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绕珍之所以如此肯定,是由于整副拱牌系以千千万万片鲜绿的四季豆贴饰而成。
袁克殊!一定是那家伙!
他简直疯了!
风动九十载着她奔回异象的另一处端点,沿途,更大的惊喜跟随着她。
支撑拱牌约两根柱子归划为起点,由木柱的顶端各拉一道细铁丝,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势上山,形如登山缆车的运送轨道。
细铁丝每隔一公尺便垂下一小截红绳索,尾端绑缚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
模型机器人、芭比娃娃、乡村小布偶、遥控飞机……种种人类想像得到的玩具,尽皆挂放出来,乍看之下,她彷佛进入一处玩具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