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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适才眉目传语,早已下定决心,要从丁宁的身上,查出千面人魔的身份来历,乃至行踪所在,以便取回宝物,明辨敌友。
几句大话,自然唬不住他们,反而激起三小的万丈怒火,丁宁的脚跟尚未站稳,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凤儿、阿呆、小鱼儿便已咬着尾巴追到。
一轮快攻,势如狂风暴雨,丁宁如何能消受得了,勉强支撑不到十个回合,便被三小生擒活捉,作了他们的阶下囚。
这三个小家伙邪得可以,简直六亲不认,活捉不算,复将丁宁绑亭的一根柱子上。
接着,三小各回各位,又继续吃喝起来。
小鱼儿干了一杯酒,斜着眼,瞅着丁宁,语冷如冰地道:“丁宁,你最好听清楚,问什么答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如有半句谎言,纵然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了!”
阿呆补充道:“我们说得出,做得到,低估了我们的决心,将是莫大的错误。”
凤儿道:“这个错误的代价,可能就是你自己的生命。”
丁宁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小鱼儿开始以审问罪犯的语气诘问道:“首先,我们想知道,糟老头到底是谁?”
起先,丁宁仍不肯就范,经阿呆上去,狠狠的修理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这才意识到三个小煞星似是中了邪,发了疯,不说实话,恐将难逃一劫,只好据实说道:“好,我说,我说,可惜知道的太少,不能令你们满足。”
小鱼儿脸色阴沉沉地道:“别拖延时间,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主人好似幽灵鬼魅,除他本人以外,事实上没有人晓得他的真正身份。”
“‘天王之星’他是如何得到的?”
“在野人山当主人将绿林令交给你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换句话说,绿林令可能老早就在糟老头的身上?”“这样的猜测自在情理之中。”
“如此,千面人魔岂不等于就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恐怕未必”
“怎么说?”
“也许主人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嗯,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等于一无所获。
察言观色,又看不出丁宁有任何谎言骗人的模样。
从而使千面人魔的身份,更加疑云重重,扑朔迷离,确如魍魉魑魅莫测高深。
凤儿道:“你姑妄言之,我们姑妄听之,现在且来谈谈你自己吧。”
丁宁楞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谈的?”
凤儿道:“譬如你跟糟老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宁深沉地叹息一声,道:“严格来说,我只是主人豢养的一个奴才,一个工具,一条永远不会变节的忠狗。”
“珍珠姐呢?”
“情形完全一样,甚至更惨。”
“什么更惨?”
“这——”
丁宁欲言又止。
阿呆突然想起了开封“龙安”客栈目睹事,道:“丁哥,你跟珍珠姐好像有那么一手?。”
丁宁并不否认,但面部的表情显得甚是惊慌而又无奈,道:“实则只是拾人的破鞋来穿罢了。”
小鱼儿道:“破鞋?什么意思?”
丁宁道:“你们年负尚幼,有所不知,珍珠事实上早已被主人玷污。”
风儿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庆幸自己尚保有清白之身,恶狠狠地咒骂道:“这个魔鬼简自禽兽不如,你们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为何不据理力争,甚于公然反抗?”
阿呆粗鲁地喊道:“要是谁抢占了我的女朋友,一定会跟他动刀子。”
丁宁却大摇其头道:“这是不能的事。”
小鱼儿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头这么厉害,有何邪魔法术?”
“不是法术,是用毒。”
“用毒?”
“没错,用毒!”
“用什么毒。”
“一种绝毒无比的毒药,一以发作,使必死无疑。”
“那你与珍珠姐何以能苟延至今?”
“主人的狠毒处就在这里,服下剧毒之后,马上又给我们服下一种解药,只要按时服用,便可相安无事,如果停服,立有性命之忧。”
阿呆嘻嘻一笑,道:“奶奶的,真想不到,老头对我们倒是挺仁慈的,没有用毒。”
丁宁冷然一晒,指着桌上的药瓶道:“阿呆,先别高兴得太早,那些药丸就是你们的解药。”
此话一出,凤儿、阿呆、小鱼儿皆大吃一惊,一齐离桌而起,冲到丁宁面前去,将他紧紧抓住,显得激动异常。
凤儿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丁宁道:“不信你们就将解药停服,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呼天喊地,痛不欲生。”
“这毒药,老头是什么时候下的?”
“在你们初到野人山时,甚至更早。”
“咱们既是同命之人,丁哥,你为何不早说?”
“我不敢,一旦被主人得知,便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现在你就不怕啦?”
“主人若在附近,丧命的将是我们四人。”
三小又是一阵惊愕,弹身分道而去。
托天之幸,附近三十丈以内,并无任何可疑的人。
折返凉亭,给丁宁松了绑,四人又围桌坐在一起。
小鱼儿连干了壶过来酒,藉以抑制一下激愤的情绪,道:“现在来谈谈我们自己吧,我是谁?为何会跑到野人山去?”
丁宁道:“你是第一个到达野人山的,是由主人亲自抱回去的,那时候大概只有两三岁。”
“可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
“除主人之外,可能无人知晓。”
“是从哪里抱回去的?”
“这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第二个去野人山的又是哪一个?”
“是阿呆。”
阿呆神色一紧,道:“我那时候多大?”
丁宁道:“很小,跟小鱼儿差不多,仅二三岁。”
“我爹我娘是谁?”
“关于你的一切,我与珍珠同样一无所知。”
“可是从孤儿院收养的?”
“这话是老魔胡扯的,不足采信。”
凤儿迫不及待地道:“毫无疑问,我是最后一个到达野人山的人?”
丁宁“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有关我的事情,丁哥知道多少?”
“不多,但有一点,印象深刻。”
“哪一点?”
主人对你似乎关怀备至,另眼相看。”
“可知其中的因由?”
“不知道,不过——”
“不过怎样?”
“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与珍珠一致认为,你可能与主人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凤儿此刻听来,却觉得甚是刺耳,如万箭穿心,满脸不悦地道:“到底是哪种不寻常的关系?”
丁宁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就老魔的心性而言,没有一个姑娘能够在他的掌中保住清白之身,你是唯一的例外,足证关系十分密切。”
凤儿听到这里,芳心大乱,痛如刀绞,心忖:“难不成——?她实在不敢往下想,一颗心不住的下沉,下沉,终至扑籁籁的滚下来两行热泪。
小鱼儿忙一掌按在凤儿的香肩上,安慰道:“凤儿,别胡思乱想,糟老头如果与你关系特殊,何至于下毒害你,一定是丁哥观察错误。”阿呆亦道:“是嘛,就算丁哥没有看走眼,糟老头是你生身的亲爹,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依旧还是好朋友,不会不理你的。”
经二人这么一说,凤儿的心情才稍稍舒坦一些。
小鱼儿道:“千面人魔费了不少的劲,将我们弄上野人山,调教了十多年,目的何在呢?”
丁宁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将空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满脸愤慨地道:“说出来你们最好不要太难过,你们只是主人苦心培养出来的三名工具、杀手而已。”
小鱼儿大惊失色地道:“什么?我们只是他的工具与杀手?”
丁宁道:“不是吗?第一次出任务,你们替他夺得乌剑、玉镯、太极棍,第二次的任务是铲除一谷四庄,再来大概就是要对付黄山姥姥、太极老祖、与歹命夫人了。”
可怕,实在可怕,真想不透,千面人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鱼儿道:“妈的,从今以后,咱们跟他势不两立。”
阿呆道:“妈的,咱们跟他水火难容,要拼老命!”
丁宁正容道:“万万不可,这样等于自寻死路,你们别忘,咱们大家的生命全部掌握在老魔的手里,没有解药,谁也别想活下去。”
阿呆怒眉双挑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丁宁沉思一下,道:“保持原来的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露出蛛丝马迹,这样才可以继续不断的取得解药。”
阿呆道:“惨啦,惨啦,这样我们岂不要当一辈子的工具,做一辈子的杀手?”
丁宁仰天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先保住性命,然后再设法盗取永久的解药方子。”
凤儿道:“丁哥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跟一谷四庄的人继续作对?”
“我看别无选择。”
“也必须将老魔当恩人看,保持接触?”
“这是取得解药的唯一途径。”
阿呆道:“这样下去,我看我们准会吃瘪。”
丁宁不解,道:“怎么会吃瘪?”
小鱼儿道:“乌剑、太极棍、天王之星都是伪造的,有朝一日,四庄联手,自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丁宁惊叫一声,道:“宝物怎么会突然变成假的?”
“有人掉了包。”
“是谁干的?”
“丁哥真的不知道?”
“知道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我想十之八九是老头的杰作。”
“是主人?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玉镯、天王之星是小东西,极易收藏,乌剑尤其是太极棍,体积较大,藏也藏不住,丁哥应该有所发现才对。”
“哦,我想起来了,老魔的手上最近多了一个长形的包袱。”
“这就对啦,必是太极棍等宝物无疑。”
丁宁疑云满面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鱼儿道:“这正是我们想要请教你的问题。”
丁宁寻思有顷,慢吞吞地道:“这样看起来,这四件宝物,很可能还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儿道:“是什么秘密?”
丁宁道:“只要特别留意,应该很快就可以理出一点头绪来。”
阿呆道:“糟老头现在何处?”
“正在往穿云堡的途中。”
“他要到穿云堡去?”
“不错,我们约好在那里会合。”
“珍珠姐也去?”
“她与主人同行。”
老头去穿云堡干嘛?”
“他没有说。”
小鱼儿道:“巧极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也正想要跑一趟穿云堡,丁哥请先走一步,我们后会有期,希望能在穿云堡将老魔制伏,取得解药方子。
丁宁当即起身告退,人已走出去许远,小鱼儿忽又说道:“丁哥,咱们遭遇相同,理当同仇敌汽,去告诉珍珠姐,想要活命,必须协力同心,如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忘了通风报讯。”
小鱼儿的话软中带硬,说得比较婉转,阿呆却甚是强硬而直接:“我阿呆先生有几句丑话,想先说在前面,谁要是胆敢出卖小鱼帮,最好先买好棺材做好墓,以免死无葬身之地!”
听得丁宁头皮发炸,心头泛寒,回首说道:“凤儿、小虎,小龙,你们尽管大放宽心,咱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处境相同,目标一致,绝不会自乱阵脚,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言罢,摆摆手,从后门一闪而没。
第 十 章
李凉《小鱼吃大鱼》第十章
小鱼儿忽然大叫一声:“来人哪!”
“有。”
立有一名小鱼帮的弟兄翻墙而入。
阿呆一见不是张大柱,脸色骤变,道:“鸡婆,又不是找你,去叫大柱子来。”面前的大汉泪下如雨的道:“回二帮主的话,张代分舵主早在数日前便已身故。”
凤儿闻言大惊道:“大柱子死啦?是怎么死的?”
大汉戚容满面的道:“看情形是毒发而亡。”
小鱼儿惊愕不已地道:“毒发而亡?他——哦,我明白啦。”
阿呆道:“小鱼儿,你明白什么?”
小鱼儿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山西静乐县的赌场里,曾经给大柱子服用一粒药丸?”
阿呆道:“记得,咱们以前误以为是补药,现在才知道是解毒药。”
凤儿还是不明白,道:“既是解毒药,为何还会中毒?”
小鱼儿阵道:“笨啊,大凡解毒的药剂,多数以毒攻毒,只是毒性较弱,发作期也比较迟,一旦发作出来,可能十分凶猛。”
大汉接口道:“帮主之言不差,的确来势凶猛,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张代分舵主便告一命呜呼。”
阿呆道:“混蛋,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报告一声。”
大汉战战兢兢地道;“当时正值三位帮主追赶疯人侯志,后来小鱼帮主又被宗何将军请去行宫,二帮主三帮主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机会报告。”
阿呆臭骂道:“妈的,你的理由其多,事后又为什么不曾放半个屁?”
大汉道:“闹出人命,怕被三位帮主责罚怪罪,谁也不敢主动出面做报告。属下是被大家伙公推出来,准备挨骂的。”
小鱼儿眉头一挑,道:“推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道:“小的马魁。”
小鱼儿道:“马魁,从此刻起,你就是本帮的第一分舵主,正式的,不是代理。”
马魁原本是硬着头皮,准备来挨骂的,如今却因祸得福,喜不自胜地道:“谢谢帮主,谢谢帮主,今后不论水里火里,纵然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
口说不足,还准备跪下去谢提拔大恩,被小鱼儿阻住了,道:“少拍马尼,本帮主最恨软骨头,好好的干,小鱼帮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取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交给马魁,作为他们的食宿费用,马魁一本正经地道:“帮主唤属下进来的意思是——?”
小鱼儿道:“啊,对了,可有人盯丁宁的梢?”
马魁道:“有,丁宁是往东南方去的。”
小鱼儿道:“好,知道去向就好办,你下去吧。”
马魁一揖而退,阿呆傻呼呼地道:“小鱼儿,你可是怕姓丁的背叛咱们?”
小鱼儿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丁宁带来的解毒药,仍然放在桌子上,凤儿双目凝视,百感交集地道:“真可怕,太可怕啦,解毒药也可以毒死人,糟老头的心肠也未免太狠毒啦。”
阿呆摆下一张苦瓜脸来,说话的声音比哭还难听:“可是,为了活命,咱们却又不能不吃,苦阿,苦啊,真他妈苦啊。”
是很苦,明知有毒,却非吃不可,不吃就会有性命之忧,实乃人生一大悲哀。
三小今天的心情特别坏,似乎存心想拿自己的生命开一次玩笑,他们一致决定,暂时停药,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一路往东南行,大目标指向位于皖中的穿云堡。
也一路平安无事,并未发生想像中可怖的毒发事件。
眼看夕阳西下,前面一个大镇已遥遥在望。
阿呆嚷嚷道:“怪哉,咱们一日未服解药,并未毒发,莫不是丁哥开咱们的玩笑吧?”
凤儿道:“这些事,都是丁宁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吐露出来的,没有理由要骗人。”
阿呆不服,道:“可是,怎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