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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说再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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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忽然试探说:“或许,可以约他妈妈一起出来。”

“不,千万不要去打扰人家。”

纪元有点遗憾,“我一直想知道一个作家如何工作,还有,一本书如何写出来。”

“我也想知道,过程一定神秘。”

父女俩笑了。

他们一起去看苏格兰土风舞表演。

纪元问:“他们有穿裤子吗?”

“你去看看。”

纪元去打了个转,回来报告:“有,裙内有短裤。”

他们又到大英博物馆参观东方文物部,纪元对那百来具木乃伊感到兴奋。

想参观白金汉宫时买不到票子,纪元安慰父亲:“我猜装潢也不会比世芳阿姨的家更美丽。”

世芳知道了,笑得弯腰。

然后,他们要告辞了。

世芳说:“你们父女这次游遍世界,是为着寻找生活的真谛吧?”

育台欠欠身子,“又被冰雪聪明的你猜到了。”

世芳说:“在我眼中,你们不是不幸福的。”

“啊谢谢你世芳。”

“育台,请记住世事古难全。”

李育台微笑,“世芳,我们千里共婵娟。”

纪元问:“婵娟,那是什么?”

“在此处做月亮解。”

纪元恍然大悟,“呵,大家同看着一个月亮,也就等于见面了。”

仍然由阮世芳亲自驾车送他们到飞机场。

“可惜动物园已经关闭。”

纪元说:“我不喜欢看动物园内的动物。”

“当然,纪元,那其实是至为残忍的禁锢。”

“我与妈妈也不喜欢马戏团。”

世芳笑笑,“你母亲说得很对,”她转头同李育台说,“你看我天天化好妆穿了高跟鞋去上班,像不像马戏班生涯。”

育台答:“整个世界其实就是个马戏团,永远不乏小丑演出,又少不了怪胎:什么胡须美女、连体人、还有人面兽心、狼狈为奸……”

世芳笑,“纪元听了我们这等悲愤的言论,不知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李育台答:“叫孩子早些了解世情,也是好的。”

世芳无奈笑,“社会教育越早开始越上算。”

她顺手取过一卷录音带,放进汽车录音机里。

李育台听到的是一种地方戏曲,以及两句歌词:“无限悲愤何处诉,无限欢喜化成灰。”

他十分震惊,没想到陌生的曲词会把他此刻的心情形容得如此贴切。

他脱口问:“这人是谁?”

世芳笑笑答:“是我国爱情神话中的主人翁梁山伯。”

呵。

这时,车子已驶抵飞机场。

他与世芳道别,一手提行李,一手拖着女儿进驿站。

李育台是那种少数觉得女子与孩子是需要被照顾爱护的男人,他看到后边有一部车子停下来,车里两位女士打开行李箱,他便叫力夫上前帮忙。

那两位女士抬起头来笑了。

他认得其中一位是黄主文的母亲。

他朝她点头。

那少妇也讶异,他与她出现的时间何其配合,比预先约定还要神奇。

育台没有时间打招呼,连忙把女儿与行李带进飞机场。

今日有五十多班飞机,李育台不相信她会同他坐在同一班飞机上。

纪元问:“爸,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小朋友黄主文在哪里。”

“呵,他要留下来考一个钢琴试,后天才与母亲会合。”

“他母亲去何处?”

“意大利。

李育台颔首:“我们改天也去意大利逛。”

下一站,他们先去纽约。

他同女儿说:“你的钢琴已学至五级,缘何放弃?”

纪元答:“我没有兴趣,妈妈说如果不发自内心,弹出来的不过是机械之声,没有感情,她准我罢学。”

“你妈妈最纵容你。”

“妈妈说人健康快乐足够。”

“你看你,完全不懂得守规矩。”

纪元也很为自己担心,“我在想,我将如何长大呢?”

“放心,毋须很用力,眨眼间你已经成年。”

纪元说:“可是现在这样逐日逐日挨,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听听这不知足的腔调,环游世界,叫捱日子?”李育台佯装悻悻然。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纪元连忙否认,随即觉得自己越描越黑,故噤声。

可是她父亲随即搔头皮,“我也是,只觉得再快乐的快乐也不甚快乐,什么都索然无味,开水不觉烫,冰水不觉冻。”

纪元起劲地点头,“就是那个意思。”

李育台叹口气,“因为你妈妈不在了。”

“是的。”小纪元豆大眼泪落下来。

“你妈妈的摄影集有一个目的。”

纪元抬起头来。

“妈妈想教我们如何说再见。”

纪元呜咽道:“我不想说再见。”

“我们一定要,而且,她已经走了。”

纪元号陶大哭起来。

纪元那种孩子特有的原始的悲伤真令李育台心碎。

他喃喃道:“对不起,纪元,爸爸帮不到你,爸爸爱莫能助,爸爸只能看着你伤心。”

纪元哽咽,“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为什么我一直那么内疚?”李育台不能释然,“为何我耿耿于怀?”

父女在飞机上再也没有谈这个题目。

他们下棋,之后又玩扑克。

旅游生涯最大好处是永远要赶飞机,没有事也像煞有介事。

之后纪元与父亲讨论,是否该把辫子剪掉。

李育台躺着想:“再过几年,与她谈这些琐事的将会是她的男友。”

他情愿这样,他迫切地希望纪元快速长大,有自己的生活,淡忘母亲。

他盼望纪元快快与童年说再见,因为她已注定有一个不愉快的童年。

至于他,他永远要与雅正说再见。

“雅正,”他说,“我觉得糟极了,我希望纪元成年后我可以快些前来与你会合。”

这次他在飞机上喝得比较多。

睡了一觉,降落地面时由待应生推醒。






如何说再见3



3

他在飞机场租了一部车驶出去,非常小心路面,在公路上拐错弯驶进红番区有性命之虞。

终于到了第五街才松口气,一转头,发觉纪元已在后座睡着。

他用外套罩住她抱她下车。

女儿是他的瑰宝,他的生命,他紧紧拥抱她,在微雨中走进一间公寓大厦。

司机认识他:“李先生。”满面笑容。

由此可知小费给得多真是有好处。

李育台乘电梯上楼。

这一层公寓属于他的伙伴陈旭明。

疏爽大方的他时常把公寓借给朋友,育台不止来过一次了。

打开门,小小一房一厅,他把女儿轻轻放床上,替她脱去鞋子盖上被子。

电话铃响了。

育台接听,那边是老陈的声音:“来了?”

育台意外,“好不凑巧,我刚进门。”

“非也非也,我天天打来,不过没人听电话。”

育台沉默片刻,“多谢关心。”

“我们都爱你。”

“谢谢,别老挂嘴上,被人听到了不大好。”

老陈有点意外,“育台,语气诙谐,你有进展。”

“是吗?”

“纪元可好?”

“在痊愈中。”

“该回来了。”

李育台只是笑。

“我们都想念你,特别是一位姓伍的小姐。”

“别说笑,人家名誉要紧。”

“你们好好休息吧。”

“喂,别老骚扰我。”

老好人陈旭明挂了线。

听到他声音育台还顶高兴。

他宽衣淋了一个浴,扭开电视机,去查看冰箱里有什么食物,正是,大人不吃,孩子也要吃。

这时候门铃响了。

咦,这是谁?

李育台去开门。

真意外,门外站着一位美貌妙龄女郎,艳妆、穿晚服,风情万种地笑,她是华人。

育台连忙说:“找错门了。”

她眨眨眼,“慢着,是李先生吗?”

“我是,”更加讶异,“你是哪一位?”

“陈先生叫我来。”

老陈?

“那么请进来。”

女郎款摆身子,“陈先生叫我来陪你,我叫德琵。”

育台明白了,非常好笑,“不用了,德琵,我付你车资。”

“陈先生已经付过了。”

这么周到!

“真的不用,请走。”

那女郎无奈,“至少让我坐下喝杯水。”

“我女儿才七岁,就在房里。”

“我会降低声线。”

李育台非常抗拒,巴不得即时臭骂陈旭明一顿。

“陈先生拨电话到爱克米伴游公司,指明要一位会聊天的小姐。”

李育台吁出一口气。

“你会说普通话吗?”她问客。

李育台答:“一点点。”

她的国语带着上海口音,“他们见我是学生,便以为我会聊天,叫我来。”

李育台说:“哪里的学生?”

她打开小手袋,取出一张学生证,给李育台看。

李育台一看,吃惊,她是纽约大学戏剧系学生。

生活逼人。

她耸耸肩,“不做学生,就得走,做了学生,没生活费。”

半晌李育台问:“请问芳名?”

“德琵。”

“不不,想请问你的中文名字。”

女郎低下头,半晌才答:“形影。”

李育台更加意外,“那是一个美丽的名字。”

“是,”女郎轻轻说,“有人这样说过。”

“离开上海有多久了?”

“三年。

李育台斟杯茶给她,“可想家?”

“每夜的梦。”

“为什么不回去?”

“总不甘心入宝山而空手回。”

李育台低声嚷;“这并非一座宝山!”

“现在我也知道了。”

“回去吧。”

“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还回得去吗?”

李育台非常唏嘘。

“对不起,我应该讲些开心的题目。”

“不要紧。”

“太太没一起来?”

李育台忽然说:“她一年前已病逝。”

女郎露出惋惜的神情来,“对不起。”

李育台沉默。

“那痛楚一定很可怕。”

“是。”

“要不要讲出来?”

“要不要听?”

“呵,”女郎笑,“我是收费的。”

李育台欣赏她的幽默感。

他第一次向人透露心声:“开头知道她患癌症,是不置信:这种事怎么会在我家发生?第二天睡醒了一定没事。”

女郎颔首。

“然后,是震惊,全身麻痹发抖,汗流浃背,不能工作睡眠,食不下咽。”

李育台黯然。

女郎哀痛地做注解:“真是人间惨事。”

“然后,我就哭了。”

说出来之后,也并没有更舒服一点。

“现在呢?”

“希望时间快点过,女儿快长大。”

“你们是相爱的呵。”

“是。”

“相爱夫妻不到冬。”

过半晌李育台问:“你呢,你希望什么?”

“我?”女郎讪笑,“我实事求是,不再劳驾希望。”

“那很好。”育台点点头。

“她长得可美?”

“谁?”

“你的亡妻。”

“当然,最有气质最雅致的一个女子。”

女郎看看腕表,“我离去的时间到了。”

“不送。”

女郎走到门前,李育台塞一卷钞票给她。

“谢谢!”

李育台忽然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女郎凄凉地笑。

李育台再次忠告:“回家去。”

“我的确是回家。”

她走了。

关上门,看见纪元站在寝室旁,她问:“谁?”

“陈叔叔的朋友。”这是真的。

也许说出来真有用,李育台那晚躺在长沙发上发一会子呆,终于睡着了。

他已有两年多没睡好过,一觉醒来,天尚未亮,才四点多,可是已经十分满足。

心仍然痛,感觉一样坏,但至少己睡了一觉,这也是一种进步。

他们说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伤口,但是这个伤势等于全身百分之九十皮肤炙伤,必死无疑。

李育台闭上双目,滚烫的眼泪流下来。

还在哭。

哭得出的那天又比哭不出那天舒服,他希望可以哭久点,悲哀的毒素随眼泪排出,但是又怕影响纪元。

他听见冰箱开合之声。

“纪元,是你吗?”

“爸爸你早。”

“一直到四岁你才会说这句话。”

“我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吴瑶瑶才是。”

“不,她是庸脂俗粉。”

“我肯定她是。”

父女二人苦中作乐,笑了片刻。

李育台长叹一声。

父女二人到中央公园散步。

因天蒙亮,在半明半灭的天色下,尚能见到流莺踪迹。

小纪元颇懂事,问父亲:“这些是夜之女?”

李育台点点头。

他忽然想起昨晚上来找他,那个叫作形影的女子。

一个正当人家出身的女子,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打了一个冷战,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她们在幼时,也曾经受到父母呵护的吧,父母对她们,也曾经有过期望的吧,他为之黯然。

早餐后他与纪元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前排队等开门。

陆续有游客排在他们后面,九时正门打开了,一涌而入,李育台是识途老马,立刻带纪元走到暴君恐龙的骨骼架前。

雅正时常取笑他:“去自然历史博物馆看老朋友?”

育台对恐龙并无研究,但这一具骨骼不同,他第一次认为自己失恋,曾跑到它跟前来叹息。

现在,他要把这老朋友介绍给女儿。

纪元敬佩地问:“二亿五千万岁?”

“是。”

“哗,还有比这更古老的生物吗?”

“有,三亿年前的寒武纪,生物统是虫。”

“噫,我最怕虫。”

父女逛完博物馆后在街边档买热狗吃。

育台替女儿拍照留念。

下午,育台在公寓开洗衣机洗涤衣物,纪元看电视。

他像一个母亲那样问:“想家吗,想同学吗?”

纪元不加思索地答:“不想。”

但是适龄儿童不上学在所有先进城市都是违法的。

纪元说下去:“现在不知多好,吃吃玩玩睡睡。”

衣服烘干后逐件归类折好,厚厚一叠如小山一样高,李育台慨叹做人真麻烦,世上没有另外一种动物需要担心那么多事,而且生活得那么不愉快。

他把衣服分类放好。

门铃响了。

因是纽约,李育台十分警惕,“我来。”

拉开一条缝问:“谁?”

“是我。”

“你是谁?”育台定睛细看,只见门外站一短发年轻女子,手中挽着一只藤篮。

“我找李先生。”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

她嫣然一笑,“李先生不记得我了?”

李育台猛然发觉她就是昨夜那个艳女,白天落了妆除下假发,变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育台并不想跟这一类女子来往,同情管同情,接近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他咳嗽一声,“我们刚要出去。”

“啊没问题,我包了些上海云吞,顺路拿点上来,我这就走。”

她把篮子递过来,转头离去,因知道被嫌弃,脚步甚急,左脚未去尽,右脚已跟上,撞在一起,踉跄了一下。

“走好!”

她一句话不说,低头往电梯走。

“等等,”忽然传来第三者的声音,“请等等。”

两人转过身子去,留客的原来是纪元。

她一脸笑容:“这位姐姐,云吞怎么煮法?”

李育台也自觉抗拒过甚,乘这机会拉开了大门。

那女子见情况转变,便大大方方说:“由我来好了,”又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纪元。”

“我叫尹形影。”

她一径进厨房去了。

育台轻轻问女儿:“为什么叫住她?”

纪元答:“多个人讲话也是好的。”

她也进厨房去学下云吞。

算了,当一个节目也好,这个孩子一向寂寞,能够顺她的意,就随她去。

育台坐下来翻阅报纸。

他无意翻到讣闻栏。

某,七十三岁,逝于圣保罗医院,三子一女,又某,二十九岁,遗下一子一女……

每个人逗留在人世的时间长短不一样,苦乐亦绝然不同。

这些人都有至亲,都在哀哀痛哭。

李育台掩上报纸,看向窗外,默默不语。

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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