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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儿。”我摇摇她的手臂问:“你说什么呢?”
“如果你能对我好一点,我就不用从六岁等到十七岁,这么多年了啊!”竺儿越说越小声,最后竟不再听得到她的声音,是被溪流的水声吞没了。
“碧落,竺儿,碧落,竺儿……”小鱼在喊,他将姮姮背在背上,朝我们招手。
原来他与竺儿竟是认识的。
回到王宫,将姮姮送回到她的房间以后,我和小鱼一起走出来。我们沿着院子里的葡萄棚走了一段,我终于忍不住问小鱼:“你和竺儿很要好的么?”
“是的,竺儿从小就没有父母,跟着她爷爷过生活,她是一个很坚强也很善良的女孩子,虽然平时不爱与人说话。”
“那么,你们又是怎样认识的呢?”
“七岁那年她被送进王宫里伺候我,陪我读书,陪我骑马射箭,甚至还陪我上山抓兔子到雪山上采冰川水,无论我到哪里她也跟到哪里,从来不惧怕危险。而我那时候才十岁,脾气很不好,经常欺负她捉弄她,往她脖子里塞毛毛虫,我甚至在她洗澡的时候偷走过她的衣服,害她生了一个多月的病,她却从来不生气,也没有怨言,她对我这样一个桀骜的王子是非常宽容的。十年了,她对我照顾无微不至,到十七岁的时候她就被送走了,她——”
小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怎么呢?”我愈加好奇了,问。
“她走的时候曾说,只要我愿意开口留她,她就甘心情愿一辈子在我身边伺候我,不管我再怎么对她恶劣。小鱼说的时候显然有点哽咽,继续道,可是我终没有开口留她,我不想误了她,她是个好姑娘。”
这样说着,就到了我的寝宫,其实我们几个人的寝宫离得并不远,都只隔一个小小的院子。但是听他说完这些,却仿佛已经走了很大一段路程。
“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早休息吧!”
“小鱼。”我喊他,他在月光底下,身影淡淡的模糊。
他回头看我一眼,怔怔的。
“我说你应该相信我的故事,在我以前的那个世界里,竺儿真的很像倩倩。”
“那又怎样呢?”
“没什么!”我悻悻的回答,转身准备去开门。却听到他在背后说:“其实,我已经不知不觉被你的故事吸引了,尽管不像是真的,但确实让我感动过。”我对着门,仰仰头,我想这真是一个好兆头,毕竟在这个陌生地,还有人好比一支热热的暖流涌入心里。
回到房间,点燃桌子上的一盏煤油灯,屋子忽然陷进一种暧昧的气氛中。还在回味小鱼的话,就挨着桌子坐下来,却吓了一跳,首领竟一个人躺在窗边的一张大的躺椅里,他看起来神情十分疲倦,微微的合着眼睛,他的衣袍似乎有很久没有清洗了,皱皱巴巴的,还带着腥咸和冰冷的气味。灯点亮之后,他的睫毛动了动,仿佛是不能适应这突然到来的光亮。我走过去在他的腿边跪下,这是王宫中的礼仪,我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感觉他浑身都像是冷的,僵硬的。他这时候睁开眼睛,迷惘的眼睛立即炯炯有神了。
“你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我和小鱼陪姮姮玩去了,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刚刚到,我一回来就直奔你的寝宫,你却不在。”
“对不起!”我说。
他伸出他枯燥而有力度的宽厚手掌揉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揽进他的胸前,然后再将自己的头靠回到躺椅中去,长长的舒一口气。
“好累,碧落。”
我抬头看见他虬结的眉峰,他的脸色明显有些惨白,仿佛骨子里的精力也被一并抽光了一般。
我便起身去给他泡菊花茶,他坐在躺椅上,呷一口那带有清香味道的茶渍,目光重又回到我的眼睛里。忽然,他将我温柔的抱住,将头埋在我的怀中,这个刚强的男子这时候才无力的叹息说:“我再不会让我爱的人受苦,我要倍加珍惜,一定要。”他呓语一般的说,掐着我腰的手越来越用劲。
“碧落,你可知道,我将我一生中最后的爱给予了你!”
我说:“是的,王,我也将我一生中最灿烂时刻的爱给予了你!”
尽管这爱时常使我困惑,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小幸福,是一定要小心翼翼的积攒一点的,让它厚一些。却常常怀疑幸福只是远方的一朵云彩,是怎么也够不着采撷不到的。而他给予我的爱,真的是幸福的具体形象么?
他将我的头压向他,辗转亲吻,他身上的生猛而健硕的气息霎时湮没了我,这是一面城墙的倒塌,我将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像是被洗劫一空的城池,我再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了,那些仿佛迢迢路遥的爱恨也被他擒了去。这注定是一次万劫不复的付出。
29
竺儿教我在红河里面抓鱼,她说红河里的鳟鱼和鲈鱼的味道最鲜美,如果用小火烤,再洒上点山中的芥末或者野香葱,就是最上等的佳肴了。这些天里小鱼忙着做小木屋一定非常辛苦,竺儿就想尽了办法给他做好吃的,通常是在草地上燃一堆火,在火上面挂一个大吊锅,既可以烤,也可以煮食物吃。前两天她和我,还有姮姮,我们三个姑娘满山遍野里找寻野菌和毛豆,摘回去用吊锅足足煮一满锅的食物,竺儿的手艺特别好,食物一经她的手,再普通的东西也会变得分外诱人。
红河里的水不是很深,我们去抓鱼的地方在一个凹进去的小河沟边,她说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捕鱼,这里的鳟鱼就特别多,她把裤管卷起来,跳进水里,手里举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细竹竿,竹竿末端已经削得很尖很尖了。她回过头来爽朗的喊:“你下不下来?”
“可我不会捕鱼”我说。
“没关系,我教你,一点都不难。”
我于是和她一样跳下水去,红河里的水很暖,这种暖非常细腻,像一只柔软的手包裹过来。
我在竺儿的教导下很快学会了最简单又最有效的捕鱼办法,看准水中的鱼,将竹竿的力量平衡,再用力的插下去,这比钓鱼还来得直接。武侠电视里的大侠通常是用剑来捕鱼,没想到竺儿只用一支细竹竿就能搞定,让我不得不敬佩这个小女孩的本事。
我们捕了很多鱼装进背篓里,愉快极了。最后我瞄准水中的一条红鳟鱼,细竹竿跟着它的移动而移动,移到水面上一束刺眼的太阳光下面时,红鳟鱼一闪就不见了,我能看到就只是一个被水折射成扭扭曲曲的东西,我猛地一怔,回过头去,看到河岸上一个高高的大木桩矗立在那里,不动声色,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妪,却仍然有挺直的脊梁。我不禁看着它发起呆来。
“怎么了?”竺儿趟着水来到我身边,擦一擦额头上溅满的水珠。
“那个木桩——是?”
“哦!”她脸色一暗说:“那个木桩是我们村子里人人都避讳的一个东西。”
“是做什么的?”
“烧死人的。”她说,踏上岸去,从大木桩下面很自然的走了过去。
烤鱼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将鱼用木片穿起来放到小火上慢慢烤,姮姮也特别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两只手就捏了四条鱼,不过常常是烤得黑糊糊的,虽然烤焦了却仍然十分欢喜,将碎碎的红辣椒末洒上去的时候,就不住的咳嗽起来。她将烤好的鱼蹦蹦跳跳的拿过去送给还在锯木头的小鱼,小鱼接过鱼来,讪笑一声,“哈哈,你们竟然敢烤了我的同类,是不是有一天也要将我这条小鱼也烤了呀?”这样说着,可他还是吃得很开心,摸一摸姮姮的头发。
姮姮再跑回来吃自己烤的鱼,发现根本难以下咽,一口吐了出来,我将刚刚烤好的鱼递到她面前,笑吟吟的说:“姮姮,你吃我烤的吧!很嫩的。”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我,低下头来将那条鱼接过去,看到她再没有芥蒂的将烤鱼吃下去,我心里就高兴极了。
30
大家看作品时是不是先看推荐票数?其实,推荐票也没那么重要,尤其像我们这种没有名气的写手,几乎不可能通过推荐票来排上名次,所以说,我劝大家不要为了一个推荐票投给谁而犯愁,那样是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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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见孙婆婆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自从进了王宫,就无暇回来探望她。但我知道孙婆婆一直在我心中的一隅。
圣女庙仿佛比以前要萧条了许多,院子里的菩提树哗哗落着叶子,印象中这棵树应该有千年万世的绿荫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猥琐颓败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院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山脚下的缘故还是什么,干燥的风十分劲猛,吹起地上的尘土,吹得木屋子的门窗哐啷哐啷响起来。院子应该很久没有打扫了,包括那些台阶和走廊,窗上也积了不少的灰尘。绕过祭坛,听到孙婆婆咳嗽的声音,她病了么?
这直觉一点也没有错。我进到孙婆婆的屋子的时候她半躺在床塌上,脸色已经十分白。她用一只枕头垫着背,伏在床边咳一阵,又回头去绣她那些永不能停止的小饰物,这仿佛是她一生的事业。
“孙婆婆。”我喊她一声,将带来的食物,是宫中做得最美味的枣泥糕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在她的床上坐下,她耷拉的眼睛倏忽明亮起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把将我的手拉过去握住。我竟发现她的手这样的冰冷,还有激动的颤抖一直抵入我内心。
“你总算回来了!”她的嘴巴甚至不能好好的发一个完整的音节了,她说,仿佛赶着时间一样,“小落,婆婆真怕你再不回来,就看不到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了。”
我心疼的看着这个花甲老人,这一生她都没有任何亲人,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只与碧落相依为命,这使她与碧落之间的感情就如这些绵密的针线一样被她一点一滴的绣下来,那是多么致密的一份感情啊!
她将刚刚放下的针线从新拾了起来说:“小落你看,这条围巾我已经纺了好些年了,是很好的蚕丝,你看你看!”她再把那条围巾送到我面前一点,“你看每一条丝都像泛着光一般,你不知道我是用雪蚕的丝纺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条围巾耗费了八年的时间,从你十四岁那年到现在,雪蚕只有在峡谷中的才能找得到,太稀罕了,我每年上山只能找到一两枚茧子,到今年才算找齐了做这条围巾的全部丝线。”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神情激越,脸上也大放异彩,提着一根金色的线,她说:“就剩下最后的几针了,我让竺儿给我找金色的线去了。”
我这时候才蓦然发现,在那条大红色的围巾上,是的,那是染了红颜色的围巾,绣着一些细细密密的花朵,金灿灿的小雏菊,若不是她每一针都绣得那么仔细,若不是她灌注大半辈子的精力,是不会有这样一条美丽的围巾诞生的。
围巾从我手中滑下去,像有一阵凉风掠过。我怎么能忘记这条围巾呢?它系在我记忆的另一端。那些黄色的小花朵一下子就扎疼了我。
我将枣泥糕剥开了递到孙婆婆的嘴边,“吃吧,孙婆婆,这糕还是热的。”
孙婆婆咬了一口,眉中间浮起笑,她深深的望着我。
“小落,你小时侯总是怕冷的,却常常躲到山上去,怕被村子里的人打骂,还记得十四岁那年,你躲在雪山上的一个冰洞里,那时候下了很大的雪,你冻得缩成一团,你看着山下有那么多人打着火把在找寻你,所以你死也不肯走出那个隐蔽的冰洞。而那天我恰好在山上采雪莲迷了路,那天下多大的一场雪啊,从来没有过的大风雪,我和你躲进了同一个洞中。那天晚上真冷啊!洞外的寒风一阵刮着一阵,我年岁大了,根本受不了。你挪到我的旁边,手指碰到我的脸,发现我已经冻得僵直了,于是你脱掉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暖和的棉袄裹到我的身上,只留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晚上洞外面都隆隆的,我们知道是雪崩塌下来了,从洞口滚了下去。小落,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能忘记那一晚你是如何紧紧抱着我担惊受怕的度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整张脸都紫了,我看到你那条围巾已经不能御寒了,到处是圈圈洞洞。从那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为你做一条最温暖最漂亮的围巾,眼看这个心愿就实现了———”
到这里,她顿时狠命的咳嗽起来,刚刚咽到喉咙中的枣泥糕也一并吐了出来,她俯在床边,将整个身体弓下去。我害怕极了,拍她的后背,扶住她的肩膀,希望她好受一点。
“很冷!”她嗓音苍苍的,虚弱。我便转身去关那一直打开着的窗户。
一团雪白的光亮从眼前闪过,我认识那绿荧荧的眼睛,那噙着湖水一样澄澈柔媚的眼睛,那只白毛的小狐狸,它竟在这时候蹿进了圣女庙后面的那个大峡谷里去了,就连白月光被微微震了一下,幢幢树影摇晃一下也渐渐合起来了。
我还是追了出去,它是姮姮最喜爱的小动物,它天天与姮姮形影不离,只是为什么它会蹿到背后的那个大峡谷中去,这一切让人费解。可是我实在无法穿过那片树林,也无法翻越后面那险峻的峭壁,也想不明白小白狐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踪影。圣女庙后面有一座很高的钟楼,孙婆婆从来不让我上去的,也从来没有人上去过。我猜想如果站在钟楼顶上,一定可以看到峭壁背后的峡谷,就一定能找到白狐狸吧!
我于是拆掉钟楼下面重重叠叠的阻碍,沿着钟楼里旋转的楼梯一直爬上去。里面潮湿地很,光线尤其暗,只有楼顶上的月光洒下一点点来,摸着墙壁上去,听到风吹动铜钟的声音,咝咝,咝咝的,回音总是很长,仿佛没有终止。
终于站在了钟楼顶上,在那口大的铜钟旁边,才发现钟楼上面的风是这样大,吹得皮肤也疼起来了。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地方,视野很广阔,于是,我看清楚了大峡谷那一面的一切情景。
冰雕,白狐狸,雪莲,首领。当我看到首领的时候着实让我震了一下,他身上套了许多绳索,还有系在腰间的抓钩,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他应该刚刚攀爬了悬崖,将装在背后的牛皮袋子里的一朵白色略带着水粉红的雪莲取出来,走到那个大的冰雕前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冰雕,以前专程到北方的哈尔滨城看冰雕,那些冰雕细致玲珑,也不如这个冰雕硕大、晶莹,它就靠着背后的雪峰,一直伸入峡谷的上方,仿佛一座让人遐思的神秘城堡,雪花从山顶簌簌落下来,将这座冰雕再覆盖一些,就越显得迷蒙美丽。我说不出来它的形状,细看更像一只雪白的蚕茧,在蚕茧下边有一个小小的入口。白狐狸就在这个入口处徘徊。
首领蹲下身体来,摸一摸小白狐狸的头说:“小白,你将这支雪莲送进去给菡萏吧!”说完,他将雪莲给小白叼到嘴里。
小白狐狸摇一摇尾巴,就从那个入口嗖地一下蹿了进去。
首领站在冰雕外面,神情时而急切,时而忧郁,他伸手去碰触那个大的冰雕,一寸一寸的抚摩过去,像对孩子的宠爱一般,指尖的眷恋迟迟无法松开。
“对不起,菡萏。”他开始说话,声音低低的呢喃一般,“是我无能,只能用雪莲花来为你续命,要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意外,你就不会葬身在雪崩下面,那时候你刚刚生下姮姮,根本逃也逃不了。这些年来我只能让你以圣女的身份继续留在族里,留在我和姮姮身边,我知道是我害了你,让你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可是菡萏,我是真的不舍得你离开,我宁可为你采摘雪山上的雪莲花直到采到最后一朵,我也要将你留下……”
他说着说着就俯到大副的冰雕上面,头抵着冰块,声音越发沙哑。
“菡萏,原谅我,只有让你住在这个冰雕里,才能将生命维持下去。”
她的手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沉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