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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自己冰冷的双足被对方护在膝间，还有单手回抱住自己肩膀的动作，甚至于半夜醒过来枕在自己颈下的手臂，那些不都是真实的吗？
为何最终定型的，却是最肯不相信的。
【我没有预料到的，偏偏就是顺理成章的。】
【前一秒还是天堂，后一秒便成了地狱。】
【我想，这样，也好。】
64
那便是十八年的结束，和四年的开始。
【那深深一眼，是一种诀别的眼神，是一眼万年，是下定决心再不相见的眼神，是非洲大草原上要离开族群的狮子的眼神，是太平洋底下最后看一眼家的三文鱼的眼神，是他要和我说再见的眼神。】
肖米在肖正华出差两个月后，回到了自己家。
而消失了许久的鹿芝心，在高考后的一个月，回来了。
见到自家有女生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是非常吃惊的。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是如何，所以也不气不恼，只是很纳闷。
“请问你是？”
对方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只是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原有的面色，转过去继续看着电视，没有回答。
鹿芝心有些恼火，快速脱了鞋走到客厅。却在看到对方身下的轮椅时，愣住了。
毕竟对方是病人，也没办法说什么，鹿芝心转身从包里掏出手机，照着鹿晗的电话打过去。
“喂？”
“你在哪里！”
“妈？你回家了？”
“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家附近，刚刚出门买菜了，怎么了？”
“家里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啊？”少年吃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个是我同学，她身体有问题，而且现在不能说话，父母也不在家，就托我照顾一阵子。”
“你这一个月就是和女生呆在一个屋檐下的？！”
“妈！算了，等我回去再说！你别在肖米面前说七说八的，等我到了再和你说。”
鹿芝心挂了电话，瞥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女生，对方虽然是坐着轮椅的，可自个儿心下却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有一种很不喜欢的感觉。当妇人正自顾自思索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就是鹿芝心？”
妇人抬起头，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你不是不能说话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鹿晗。。。”
“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不过今天，我见着一个让我想说话的人了。”
“我？”
“不是你是谁？”
“你这个女孩子太没教养了吧！我是长辈你懂不懂？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
肖米关了电视，放下遥控器，转着轮椅到了鹿芝心身边，“长辈？鹿芝心。。。不对，我应该叫你陈音才对吧？”“陈音，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鹿芝心僵了几秒的表情，突地笑了。
“怎么的？发现这么大的事，不怕被我灭口？”
“我敢和你说，就有把握让你杀不了我。”
“呵呵，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和大人玩儿，会死的很难看？”
妇人蹲下身，温柔的面孔笑对着她，表情完全不像一个在说灭口的人。
“十九年前，也就是1988年冬。警方在D城郊外的膨化食品工厂里，抓获9名正在配制吗啡的犯罪人员，六名人员当场被不知名人士击毙，另外三名和现场的十四名刑警，活活被烧死。据逃出的唯一一名刑警透露，当时掏枪的是从工厂上层出现的一男一女，警方怀疑这两个人便是这起制毒、贩毒与杀人案的领头者。。。”肖米回看着她，面无表情，幽幽的道出。随后扯出一个“要杀要剐随你”的表情。
“。。。你政治学得不错啊，实事背的很溜，准备考新闻系？”
“对啊，阿姨你好聪明。”
正巧门从里被打开，鹿晗手里提着袋子便听到了鹿芝心的声音，但随后却在听到肖米开口的时候愣住了。少年忘了脱鞋便冲到了客厅，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丢便蹲在了女生的面前，“你可以说话了？！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肖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随后嘴角上提，眯着眼睛笑了，“鹿晗，谢谢你。”
少年松了一口气，眼睛湿润的看着她，“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个月来，鹿晗心里的愧疚是一天比一天重的，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一个月，但是家里除了电视和自己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人说话了。那种感觉，是空虚，是寂寞，是害怕，也是叠加的愧疚，是自己害的她这样的，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去接她才会让人欺负了她，是自己的失误才毁了她。
如何放过自己呢？这样的罪恶感，该如何放过。
“对不起，如果那天早上我去接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对不起。”鹿晗低着头，双手抓着轮椅的扶手，跪在肖米面前，泣不成声。
少年并没有看到，肖米的瞳孔在听到“那天早上”的时候，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便收回了所有的情绪。她伸出手抬起鹿晗的脸，“我这样，你负责吗？”少年的表情猛地一缩，恐慌的看着她，心里一半听懂不敢接受，一半奇怪的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便没有回答。
女生放开手，讪讪的笑了两下，“瞧你吓的，我怎么会拖累你。”
鹿晗呆呆的看着肖米转着轮椅往卧室去，数秒才反应过来，追上前。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你爸说了，前提是以结婚为目的。”
“那你呢？我爸说的是我爸说的，你呢？你是怎么想？”
少年看着对方的眼神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许久才开口，“我也是一样。”
肖米盯着鹿晗的下颚，自己是坐着的，对方是站着的，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如果我健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肯定会激动的抱住他。】
【如果不是刚刚他闪神的断句，我一定会相信他。】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是不会看得这么透彻的。】
“晗晗？你们是男女朋友？”鹿芝心几步走到卧室边，惊讶的抓着少年的肩膀。
“妈。。。是。”
鹿芝心抿着嘴，皱了眉。手上的力道也收紧了。
“疼。。。”
妇人在听到儿子声音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对方抓着肩膀龇牙咧嘴的喊痛。
“阿姨，你下手太重了。”肖米在鹿芝心盯着鹿晗肩膀发愣的时候，再次出了声。
对方把视线移向自己，眯了眯眼睛，很像一只准备捕食的豹子。
“阿姨，我和鹿晗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关系，希望阿姨能够喜欢我。”
【鹿晗，你要怪只能怪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我们都只是棋子，但是不好意思，我不想死得这么快。】
【我对你曾那么情真意切过，那也只是以前，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之前，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时间之前，在我一次一又一次的心软之前。】
【对不起，游戏开始了。】
65
【你就像一开始那样吧，淡然的看着我的疯狂就好。】
2010年
“小鹿，还适应这里的课程吗？”吴凡从阶梯教室的门口走进来，一步一步往上行，停在最后排，冲着还坐在角落的男孩问道。
鹿晗把桌上的书拿在手上，起身眨了眨眼睛，“还可以，戒毒学和法医毒理学的课程大多换汤不换药。”
“走吧，我请你吃饭。”对方先行往下走，鹿晗随后跟着，“我请你吧，还要谢谢你呢。”
吴凡双手插在风衣里，不紧不慢的步子经过长廊，“谢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对器官有排斥，解剖学上一半就满脸发紫。怕是以后你连尸体都不敢看，更别说要你去验尸，我这是拯救社会。”
后面没有传来声音，吴凡停下步子往后看，鹿晗缩着脖子，鼻子红红的，低着头。
“诶，要去吃什么？”
抬起头，脸蛋被冻的惨白，“随便吧，好冷，就近找一家你喜欢的。”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这里可是B城，不是热带。”
“我也不知道最近降温这么厉害， 今天还突然下大雪，没准备冬装。”
“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吴凡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两只手套丢过去，“哝，赏你的。”
鹿晗也不矫情，接过便伸出手戴了起来，随后看着比手大出很多的手套笑道：“吴老师，你的手不符合人体正常比例。”
吴凡跨前一步勾手从后面掐住鹿晗的脖子，“再叫吴老师，我让你今年全部挂红灯。”
两人并肩出校门，本说着要吴凡自己选喜欢的餐馆，鹿晗却还是习惯性的带着头走，而对方慢着步子跟在他后面，前者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住，伸出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推开了门，随后吴凡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热气，和各种香料的味道。
“几位呀？”
鹿晗摘下手套，“两位”
“这边请，两位要吃烤鱼还是全鱼火锅？”
吴凡拔出风衣口袋的手，拉开了靠背椅坐了下来，视线直直的看着鹿晗。
鹿晗把两只手套放在一边，“问他吧。”便冲着老板指了指吴凡。
“先生，你要吃什么呢？”
吴凡挑了挑眉，看到鹿晗勾着嘴角趣味的看着自己，“两种都要。”
这回换做鹿晗挂不住面子了，“老板！别听他的，来火锅吧。”
老板识相的笑了，点着头，“好的好的，两位稍等，今天客人比较多，可能要等一会儿，先喝茶吧。”抬手便从一旁端着托盘的服务生那里端过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一左一右放下两个瓷杯。
“稍坐片刻。”
“谢谢。”
老板和服务生都离开了桌边，吴凡勾过茶壶耳给自己倒了一杯，又起身帮鹿晗添了一杯。
“常来这儿？”
鹿晗摇了摇头，“第一次。”
“第一次还敢捉弄我？”吴凡放回茶壶，坐下身子端起茶。
“这不是无聊吗，看看你的应变能力。”显然是满心的调侃。
“禁毒概论不想过了？”吴凡吹了吹茶面，片刻后喝了一口。
“别别别！算我怕你了！双语的学科我可不想重修！”鹿晗揉了揉鼻子，不再捉弄对方。
“学科上有没有跟不上进度的？”
“犯罪侦查和我之前学的刑事侦查差不多，其他的都可以，你的概论学死记硬背也能过，毒品检验有点没底。”
“你转系不久，跟不上是自然的事，又不是天才，”“这些我能帮你补补，你需要的话和我说，” “犯罪侦查的话，我看过你上学期法医系的刑事侦查成绩，你的书本能力不错，实践能力不行。。。”吴凡说一半却停住，刻意的断句。
“那怎么办？”鹿晗明知对方是故意，却还是不情愿的开口。
“我最近在接一个好几年前的毒案。虽然警局说是悬案，但我挺感兴趣的，特意接过来调查，有兴趣提前实习一下吗？”
鹿晗瞪着眼睛，“这种事儿还能提前实习？这不是闹着玩的啊！”
吴凡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不是闹着玩，所以才会主动问你有没有意愿提前实践，”“要知道这可是真正的案件，虽然悬案十几年，但并不知道罪犯还在不在这个地方，我们也随时会有危险的，”“当然了，如果你贪生怕死的话也可以放弃，我只是个人对这个案件很有兴趣，不会拉你一起死的。”
“喂，吴凡，谁贪生怕死？”
正欲回嘴，却见老板推着推车过来，便闭了口。
对方将火锅汤底端到中央，推车上一盘盘的鱼肉和配菜，鹿晗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咕噜”的叫，也不管先前的对话是什么，全都抛在了脑后。他端过一盘鱼片，夹了一些滑进锅里，两人隔着一口锅，冒着热气，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吴凡默默的看着对方如孩童般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伸手从推车上端过一盘鱼肠，用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去的时候，吴凡默默嘟囔了一句。
“终究还是个孩子。”
鹿晗听到对方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便抬头看了一眼，视线相交，“你要吃不？”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熟了的鱼肉，沾了些辣酱放进吴凡碗里。
“你常吃？”
鹿晗低着头，筷子一下一下的捅着自己碗里的鱼片，“不常。”
“看你很喜欢吃的样子？为什么不常吃？”
对方歪过脑袋，“因为有人不喜欢辣酱，”随后夹起一块往嘴里放，“吃吧，沾辣酱很好吃的。”
“我不吃辣。”吴凡从碗里夹出放回到鹿晗碗里。却见鹿晗起身从火锅里又夹起一片，沾了另一个碟子上的酱再次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吴凡低头看了一眼，“我。。。”
“这不是辣酱！这是酱油和一些普通酱料调的，不会辣。”
看了许久，吴凡用筷子夹起鱼片放进了嘴里，随后几秒下咽，落了筷，“鹿晗，你把我当成谁了？”
鹿晗先前在解释酱料的时候便直直的看着吴凡，见对方吃进嘴里且没有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也松了一口气。但却在听到问话的时候心口闷了一下，“没有。”
“犯罪侦查入门，学的便是人的表情体现出的内心活动。。。”
鹿晗伸手从推车上端下一盘黄瓜“一个朋友而已。”
“女朋友？”对方突地笑了，却不见回答。
“我记得你女朋友是肖米吧。”
“是啊。”却不见鹿晗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变化。
“你说的肯定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你很重视的人吧。”吴凡捞出方才放下去的鱼肠，沾了一些烧烤酱。
“你们很像，性格一样怪异，感觉一样冷淡，语气一样臭屁，姓氏也一样。”
吴凡看着他一块一块黄瓜下了锅，提高了语气：“我不是他，你别幻想了。”
“你比不上他。” 鹿晗端起整盘黄瓜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一餐饭，终究不欢而散。
66
2008年2月寒假，肖正华带着肖米去了M国进行腿部韧带的手术。
鹿晗最终在肖米离开之后去见了吴世勋一面。
那日B城下着大雪，高速公路因为积雪而封闭。
电视上不断地播放着大雪的新闻，和M国枪击案的新闻。
吴世勋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开了门，见到来人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转身回到沙发上，鹿晗进屋后带上了门。正如每一次不见外的来访，却已经大不相同。
鹿晗脱下了围巾和帽子放在沙发的一边，自己则站在正中沙发的右侧，盯着吴世勋一动不动。
对方更是自然的看着电视，偶尔换个台，不过连续几个都在播新闻，鹿晗抬头看了一下挂钟，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瞥了一眼吴世勋，发现对方脸色苍白，唇无色，头发软软的垂着，不带刺也不柔软的模样，让他的心重重的顿了一下。鹿晗转身往厨房走去，身后还是客厅电视的声音，他跨进厨房，发现异常的干净，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些面粉、鸡蛋、青菜和虾米。
叹了一口气，拿出一袋虾米、两个鸡蛋、面粉和青菜往大理石台上一放，回身拿下墙上挂着的砧板，鹿晗想起这个挂砧板的钉子还是自己钉上去的，吴世勋当时拿着锤子和钉子的手都不稳，自己深怕他伤到手，嘲笑了他一番最终还是自己钉了上去。
从刀架上面拿下一把小巧的，挽起袖子把青菜叶一片片摘下来，丢进洗水池浸泡。
拿出吊柜里的不锈钢大碗，倒出面粉，挑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打了一个鸡蛋进去，用水龙头接了一些水，和着面粉一起搅拌了一会儿，又找了一把干净的铁汤匙放进大碗里，转身去水池洗菜。此时，吴世勋已经放下遥控器走到厨房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在忙碌的鹿晗，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淡淡的。
鹿晗装了些水热了锅，拿着铁汤匙一下一下刮着面团放进锅里，过了几分钟，碗里的面团已经被刮的干净，他回身端起砧板上切好的青菜倒进去，撒了一些虾米，盖上了锅盖。
鹿晗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背着光，吴世勋看着他的背影。半年了，六个月，他为什么又出现，凭什么说回来就回来，一言不发，一句解释都没有，一个问候都不带就这样回来。他的背影明明就是狠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