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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汐站在侍卫身后，踮起脚，盯紧徐离，心提到嗓子眼儿。
徐离避过红衣老头，青色衣袂翩翩，轻灵地转到绿衣老头背后，大刀劈出，雷霆万钧。
那绿衣老头听得武器由身后袭来，急忙往前窜逃。
刀花如电，刀气如虹，闪得众人眼花缭乱，只听得“噗”的一声响，漫天血雨飘洒，绿衣老头奔跑几步，脚步蓦地迟缓，身躯僵硬片刻，直直扑地，重重倒在尘土中，抽搐两下，不动了。
“老弟——”红衣老头厉声叫唤，眼睛瞪向徐离，又惧又恨，“我们兄弟几十年，你杀他，我杀你！纳命来——”
红衣老头惨厉嘶吼，一步一步走近徐离。其他人却在后退，包围圈扩得更大了。
“如虹，留下所有人头。”徐离吩咐，声音不大，却盖过所有声响，清晰、冰凉。
“遵命！”如虹在包围圈外朗声道，“各部属听令，王君有令，将贼人就地正法，一个都不许走脱！”
“得令！”众侍卫齐声大吼，迅速在外围拉开防线。
“兄弟们，他们人少，我们人多，拼了！”土匪首领也大吼。
“拼了！”群匪杂乱地叫嚷，纷纷冲向布防的侍卫。
徐离手执长鞭，甩出，所及之处，血雨飞起，土匪倒下。
“呀！”红衣老头趁势冲向徐离，提刀便砍。
徐离举刀架住红衣老头的刀，另一只手收回长鞭，转而卷向他的手臂。
刀与长鞭前后呼应，红衣老头应接不暇，连忙跳开，徐离长鞭跟进，快逾闪电，卷向红衣老头的腿。红衣老头跃起，半空中回刀，搅向长鞭，耽搁之间，徐离收鞭，掷出刀……
“噗”的一声，刀身直直没入红衣老头背部，穿出胸口。
“啊——”红衣老头野兽般狂吼，从空中跌落，摔倒，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仙莱双翁死了——”土匪中有人大叫，“敌人厉害，闪了——”
徐离长鞭扫向土匪，惨厉嚎叫一片。土匪首领不再催促手下拼杀，觑见徐离长鞭扫向人群之际，蓦地冲天而起，扑向南宫汐。
六个侍卫全神戒备，守护在南宫汐周围，见土匪首领来袭，都持兵器迎敌。
土匪首领身在半空，瞄准南宫汐，手臂一挥，丢来一枚暗器。
手持重剑的侍卫举剑拦截，暗器磕碰上重剑，没有弹开，在他们头顶碎裂开来，竟是个小小的瓷瓶。
瓷瓶碎裂，异香扑鼻。
南宫汐骤然浑身失力，腿一软，半跪在地，看看那六个侍卫，也都身子摇晃，神色大变。
转瞬之间，土匪首领冲到面前，狰狞一笑，探手便抓南宫汐。
南宫汐眼睁睁看着，无力躲闪。
土匪首领的手触及南宫汐的衣裳，忽地缩回，伸向颈部，拼命拉扯缠住颈项的长鞭，拉扯中，蒙面巾脱落，眼球渐渐暴突出眼眶，舌头伸出唇外，脸部扭曲，诡异吓人，下一刻，往后一倒，现出身后一个人来——
是徐离。
“汐儿……”徐离蹲下身，将南宫汐抱在怀中。
南宫汐伸手扶住徐离的手臂，站起来，蓦然发现，自己已无异状，“怎会这样？”
“这是迷刹香，能令中毒者瞬间失力，药性持续时间极短，不需解药，过时自行解毒。”徐离解释。
原来如此。
仙莱双翁和土匪首领一死，土匪群龙无首，人心大乱，无心恋战，纷纷伺机逃窜。
徐离的侍卫则士气大振，防线守得死紧，竟是一只漏网之鱼也不放过。
天将暮，山道上尸体横陈，血腥冲天。
南宫汐几时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况，几欲作呕。
“不要看了。”徐离把南宫汐的头压在怀中，吩咐侍卫，“清理路面，继续赶路。”
秋风萧瑟，南宫汐微微颤栗……徐离的身上，衣裳洁净如故，清爽飘香，依旧优雅，仿佛之前大开杀戒的那人——不是他。
土匪全部被歼，侍卫把尸体丢下山谷，清点己方人数，亡五六人，伤二三十余人。
徐离和南宫汐换了一辆马车，继续走在回长安的路上。
坐在马车里，南宫汐若有所思许久，问道：“徐离，你修练的武功……是《灵霄心法》……是吗？”
徐离将她搂在怀中，许久不答话。
南宫汐垂下眼睫。
段昔非说：修练《灵霄心法》不能动情……必须断情绝欲。
当初，在洛阳，徐离与落雪曾在她面前上演一场亲密的戏码，她心碎离开；后来，在长安，徐离几乎要了她，第二天，落雪放她走；还有，在华山……
徐离是下过决心的……结果，俩人痴缠得更紧。
徐离轻柔开口，“汐儿，在想什么？”
“徐离，你告诉我，修练《灵霄心法》，一旦动情，结果会怎样？”南宫汐攫住徐离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
徐离微笑，“我太小瞧我的汐儿了，原来汐儿了解《灵霄心法》。”
“我不了解。”南宫汐摇头，“我只听说修练《灵霄心法》不能……动情，就这些。”
“《灵霄心法》是一门不出世的武功，汐儿由哪儿得知的？”徐离轻缓地问。
“我听段大侠说过。”
“段昔非？”
“嗯。”
“段昔非说的也许是吧，我不太清楚……我修练的武功不是《灵霄心法》。”
“真的吗？那……为什么仙莱双翁问你要《灵霄心法》？”
“他们以为《灵霄心法》在我手中……《灵霄心法》早已失传，世人其实不清楚那究竟是一门怎样的武功。”
“你练的真不是《灵霄心法》？”南宫汐又问。
“不……是……”徐离轻轻摇头，在她耳边低笑，“你放心！”
徐离的笑，有些古怪；徐离的话，暧昧得令人脸红。
南宫汐把脸埋入徐离怀中，再不肯抬起。
第四十六章 乾安帝
九道弯，徐离率侍卫全歼拦路土匪，此后，回程再无意外。
长安在望，红尘烟霭，依旧繁华似梦。
刚回到东都王府，徐离便被皇帝召入宫中。
南宫汐直到躺上床，依然未见徐离。
名不正，言不顺，南宫汐不肯再睡徐离的寝宫，凝碧遵照她的意思，另外整理一间卧房。
卧房是浅色系的，珠帘低垂，雪纱轻飘，凤尾香罗，瑞脑销金兽，沉香烟袅袅，恍然回到东都那幢宅子，南宫汐却不再恍惚入梦。
敲三更的时候，徐离回来了。
徐离穿帘而入，撩开层层纱幔，翩然走近，锦绣华裳，雅仪非凡，无限高贵与尊荣。
南宫汐坐起身，看着徐离走近，嘴角微微弯起，“恭迎殿下——”
徐离的回应是捏捏她鼻子，再用唇堵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不能呼吸，唇舌分开，南宫汐于迷茫中醒觉，俩人……又滚在一张床上。
“不可以……”南宫汐止住徐离心猿意马的手。
即便总是意乱情迷，情难自禁，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可以做。
“汐儿，让我抱着你，抱抱就好……”徐离埋首于她的胸口，声音含含糊糊。
“嗯……”南宫汐轻轻地应。
徐离，总是这么温柔体贴，总是这么好！
“徐离……”
“嗯？”
“我喜欢你！”
徐离倏地抬头，调整一下姿势，让南宫汐枕在他臂弯，垂下睫毛看她，微笑道：“汐儿，我以为你不会再说这句话了。”
南宫汐抚着徐离嘴角的笑纹，迷惑于他绝美的笑容，恍惚，想起曾经对他说：喜欢是会变的。
除非心死，喜欢岂能轻易改变？
“……一直不变。”她呢喃。
“汐儿，记住你的誓言！等我……等着我……”
“什么？”南宫汐又不明白了。
“汐儿，我一定娶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等着我，好吗？”
徐离曾经说：会！我会娶你！
他们会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好！”她说。
“汐儿……汐儿……”徐离柔柔轻唤，亲吻南宫汐的额头，“汐儿……”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秋雨，一滴滴，滑下梧桐叶，一声声，敲打空石阶。
屋里，香烟弥漫，香雾缭绕，宛若仙境，勾起许多旧事。
“徐离，以前在东都，你关押我，每夜，我闻到熏香就迷糊，做梦，为什么……你告诉我实话。”
“熏香里加了迷魂香，对人体无害，不过让人恍惚以为入睡，见着任何人、事都仿佛入梦。我那时去看你，你总以为身在梦境……”徐离浅浅笑谈，一点儿也不感到羞愧。
“徐离……”
“嗯？”
“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三天里，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哦？汐儿原来未卜先知……”
什么意思？
南宫汐瞪圆眼。
徐离手指划过她整齐秀致的眉，“明日父皇出猎，我须同行，三日后方回，汐儿如此知情知理，体贴郎君……”
“你要出门三天？”
“嗯。”
“你……小心点儿。”
“别担心，在家里安心等我，不可以自己随意外出，知道吗？”
“我不是小孩子了！”南宫汐抱住徐离的手臂，迟疑地问：“太子殿下……也去吗？”
“太子皇兄也去。”
“徐离，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
“你留下来……留下来陪我。”
“……求之不得，汐儿，今夜我陪你……一整夜，好不好？”
“不……”
“那么，等我狩猎归来，日日夜夜陪你。”
“不。”
“汐儿，我会小心，反而是你……”
南宫汐叹口气，“我会乖乖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儿也不去。行不行？”
“家？”徐离看着南宫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南宫汐蓦地醒悟，脸上一阵火烧，翻身趴在床上，“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徐离从后面抱住她，“唔……睡吧。”
南宫汐却又翻回身来，“徐离，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像现在这样做皇子，还是情愿当平凡人？”
徐离轻柔抚摸她的头发，“汐儿，我没有选择……”
南宫汐也知道，自己纯粹在说废话。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乖乖在家，等我，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
霸道的温柔，强横的关切，以自由作为代价。这，便是爱上徐离的代价。
可是，家——多么诱人的字眼！足以盖过一切！
心里有什么在柔柔荡漾，满了，溢出来……南宫汐勾住徐离的颈项，弓起身，在那优美的薄唇印上香酥的吻。
徐离身体轻微一震，手掌托住南宫汐的后脑勺，回吻，缠绵……须臾，侧开脸，埋首于她的秀发，无声地叹气。
红唇娇艳，眼眸迷离，青丝堆枕。
南宫汐喘息未定，倏尔轻笑起来，笑不可抑。
“小妖精……”徐离也笑，俯身于南宫汐上头，指尖一点点摩挲她的面颊，那笑，分明无可奈何。
南宫汐心波又荡漾起来，抑无可抑，搂紧徐离的颈项，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几不可闻，“徐离……你……你若想……我……我……”
爱他，注定了给他……迟或早，有多大分别？
“汐儿……”徐离的声音又低又沉，直达心底，“我可以等……等到……我们洞房花烛……”
霎时，南宫汐晕红了脸，难为情地闭上眼。
“汐儿……”徐离吻住她，修长手指，轻分罗衣……莹雪净白，他轻柔爱抚她每一寸肌肤，直到彼此几乎窒息，直到她昏昏沉沉。
“汐儿，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等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恍惚睡去之际，南宫汐听到徐离这么说。
第二天，南宫汐醒来的时候，徐离已经离开王府前往皇城。
徐离走了……南宫汐从床上跳起，轻薄罗衣，未及梳妆，踏着梧桐落叶，穿过重重门户……秋风扬，香气远，徐离，已不见踪影。
云霭霭，雾茫茫，惆怅，天涯路断。
南宫汐倚在二门边，落雪忽然轻悄走近，低声道：“汐小姐，圣上召见你。”
四下里无人，落雪的声音依然低不可闻。
南宫汐讶异地看着落雪，“圣上？”
圣上，徐离的父皇……他为什么召见她，在这样一个清晨？
落雪不多解释，拉住南宫汐的手，“跟我来。”
俩人一路无话，静静走到落雪的房间。
落雪房里，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背手而立，相貌堂堂，身躯伟岸，帝王威仪，超乎众人。
“陛下，南宫汐带到。”落雪单膝半跪于男子面前，同时，推推南宫汐，小声道，“陛下在上，行礼问安！”
“民女拜见皇帝陛下。”南宫汐屈膝福了一礼。
“抬头！”极度威严的命令声。
南宫汐缓缓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
当今皇帝年号乾安，于相貌来看，太子与之较为相似，徐离大概只有鼻子像他。
“你便是南宫汐？”
“是的，陛下。”
乾安帝视线扫向落雪，“你先退下！”
“遵旨！”落雪退出，从外面小心关好房门。
房里，只剩下乾安帝和南宫汐两人。
“朕听说七皇儿收纳一江湖女子于房中，便是你？”皇帝目光凝定南宫汐，神情威慑，颇为不以为然。
“是的，陛下。”
“又是江湖女子……”乾安帝自言自语，声音蓦地提高，语气冷厉，“七皇儿乃朕爱子，朕自幼寄予厚望，岂能任由他毁于女子之手……”
南宫汐一颗心不由得揪紧。
“你——离开他！”乾安帝声势骇人，强横命令。
“……不！”南宫汐摇头，轻声而坚决地拒绝。
“姑娘，朕若想要你离开七皇儿，方法无数。”乾安帝脸色一沉，意味深长，“你自行离开，乃是最佳选择！”
“陛下，我答应过徐离，永远不离开……”
“如此儿女情长，成何大事？”乾安帝突然暴怒，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一把掐住南宫汐细长的颈项，“你毁了朕的爱子，朕杀了你！”
咽喉发紧，发疼，无法呼吸，眼前金星乱冒，肺部几乎炸开，南宫汐双手拼命拉扯乾安帝的手臂，却摆不脱他强有力的箍制。
窒息，意识渐渐迷茫……
乾安帝突然松手，抓住南宫汐的右上臂，细细地看。
刚才一番挣扎，南宫汐右边袖子被捋了上去，露出上臂内侧一点殷红守宫砂。
“放开我……”南宫汐竭力挣扎，想要拉下袖子。
“你竟还是处子……”乾安帝放开南宫汐的手臂，沉吟片刻，扬眉道：“如此……朕姑且饶你一命！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离开七皇儿，要么……朕马上召你入宫，封你做朕的妃子！”
南宫汐猛然后退两步……皇帝，疯了！
“红颜祸水！”乾安帝自言自语：“朕的七皇儿不需要女人！只需要守护朕，守护朕的江山！”
寒意从脚底漫上，南宫汐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冷颤。
“想好了？”乾安帝神情凛然、威严，盯住南宫汐，冷酷地问。
“陛下，我宁可死！”南宫汐别开脸。
“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