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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羟逦杀妗9踩蛔牛┗鸪婀饷⒒杂乘牧场8詹呕乖诖筇锍橙碌暮迫唬洗从┗鸪娉銎娴匕簿病K嫖薇砬樽鱀V拍摄,像是对逝去永不回的纪念。
回奥克兰路上风景依旧。一路上果果安静,浩然一会睡一会儿醒。旅程接近尾声时司机是最累的,多亏左鸣依然兴趣不减,不停跟他讲些什么。她讲昆汀“低俗小说”里的冷笑话,听得钱雨忍不住跟着笑:两个西红柿一前一后马路上走,其中一个被一辆车给轧了,另外那个说了句:“Ketchup”(番茄酱,又可听成“Catchup”,快赶上的意思)。左鸣还学着电影里乌玛瑟曼语气重复道:“Catchup,catchup”,钱雨侧头看倒车镜时,看见她嘴里念念有词样子真是忍俊不禁。
“哪天想不开了我蹦极去。”钱雨瞥眼挡风玻璃前小册子,瞎贫了句。
“啊?”左鸣不知疲倦一下瞪圆眼睛,一把抓起那小册子,“哎,对呀,这附近有能蹦的吗?”
“我不去,拿生命开玩笑啊?”浩然不知在装睡还是被吓醒,略带倦意地睁开一只眼睛,说完还故意耸耸肩,把脑袋藏进竖起衣领里作颤抖状,“害怕,不行,我害怕!”逗得果果咯咯直乐。
“果果,你看看——”左鸣故意把小册子递给果果,果果忙着把小册子翻开:“如果想去,下一个路口往左拐就是了。”
“哈,我今天决定想不开了,去蹦去蹦!”左鸣乐得从车上站起身,看架势若不带她去蹦,可能直接从车上蹦下去的。
蹦极起源于新西兰附近瓦努阿图部落的缚藤跳跃,如今演变成一种全球性极限运动,新西兰最高蹦极在南岛南端,高度一百多米,不过在北岛,Taupo蹦极也很受欢迎,虽然高度四五十米,也够心脏悬一阵子了。这不,排着队准备迎接挑战的真不少,他们脚上绑上绳子被送上高台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英勇就义神情。左鸣伸头看一眼,心里不免打鼓,有人跳下时的尖叫声,更让人毛骨悚然。
浩然猜透她心思了,刚想损她雷声大雨点小,话没出口就被果果胳膊肘顶了一下。钱雨老远坐着欣赏着与己无关的半自杀场面。虽然谁都没说什么,左鸣却是下不来台了,只好排到等待的队伍里。
队伍越来越短,排在前面一个华人男孩抱住围栏柱子不撒手,腿不听使唤地哆嗦着,大概以此减轻一些恐惧吧,左鸣开怀大笑几声,然后自我安慰地来了句:“不跳也没什么丢人的,真的。”
“别他妈废话,有本事你先跳!”男孩自尊心被人扒了皮凶凶地瞪着她。
“跳就跳!”赌气反倒帮左鸣减弱恐惧,她爽快地付钱买了阎王殿的门票。一个毛利男人给她的脚绑上绳子,她弯腰仔细检查绳子保险系数。毛利男人跟她说:“你自己数一、二、三,跳。”左鸣低头往下看,分不清果果她们到底站在哪儿,一边犹豫着,脚步已经挪到台边上,又退回来,扭头笑着对毛利男人说:“你能推我下去吗?我会感觉好点。”
“不行,你得自己跳。”
“好吧。”她心一横身体向前倾去终成自由落体,她觉得她的魂飞离了啊,她觉得Taupo蹦极过瘾,她唯一后悔跳之前怎么没拥抱钱雨一下……她突然想起朱德庸的漫画,一个跳楼的女孩,每下落一层经过人家窗台就看见不同的悲剧人生,觉得活着挺好……她又被弹了起来,她觉得如果能活着下地再也不减肥了。这样来回若干次,她终于被人拯救回人间。
“没什么可怕的,挺好玩儿。”左鸣腿软得只能跪在草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逞能。
“哦,是吗?那刚才也不知是谁在尖叫吓得鸟都大小便失禁了。”浩然从烟盒里递过一根烟给左鸣调侃道。
“我叫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左鸣接过烟任浩然给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目光落到果果身上,“我叫了?真叫了?”
果果笑着点头确认。
“特有人生感悟吧!”钱雨目光依然盯着现场版正在尖叫着的自由落体,“跳之前都想什么了?”
“想……”左鸣揉揉鼻子,不自然地撒了句谎,“想活着真他妈的好。”
第39章
谎言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个能扯一个相信,谎言便成功完成使命了
从小镇回来,左鸣很快就把出游所见和大部分欢乐忘干净了。
大多数时候人们快乐都不是真的快乐,这是她早说过的,所以她轻易就可以把快乐和痛苦团成废纸毫不吝惜扔掉的。可生活中那些触动她心弦的细节,她却无法忘却。她记得小镇一间古董店里,浩然买了一盒包装古里古气火柴,她觉得挺逗的,刚想拍浩然肩膀跟他说点什么,浩然却悄悄趴果果耳朵边说以后日子里要用它们一根根划亮记忆。这一席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以往这种肉麻话,准叫她嗤鼻一笑,可这回她竟莫名其妙感到鼻子酸酸的。
多好啊,她想,她不怪浩然一路沉迷儿女私情了。当时她也不知为什么,特意把头转向钱雨,而钱雨又是一副畸形茄子式笑脸。究竟什么是“河给人时间让人品味”呢,她再次陷入本不属于她的严肃思考。可很快她又朝镜子里的人笑了。是的,她的生活永远都应该像游戏,充满玩笑,难道不是吗?而钱雨呢,在小镇酒吧,望着她手上的戒指,他那副严肃神情是否说明他对她动心了呢?以至后来玩大冒险游戏,他都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她又朝镜里人自信地点点头。她,一定要亲耳听到他对自己说“以后日子里要用它们一根根划亮记忆”之类的话。
没几天,浩然便接到她电话:“耗子,最近背老姐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没?”
“拍拖,当车夫,件件事都见得了人的啊,怎么了?”浩然笑嘻嘻回答。
“哦,什么时候有空?”
“怎的?”浩然叼起根烟卷问道。
“陪老姐去逛街买点东西?”
“啊?”
“算了,你知道钱雨衣服码数吗?”
“你不是吧你,干吗啊你,又要残害钱雨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嘛。”
“哦,那就是从良了,呵呵。你不是追不到我改追钱雨了吧?”
“去你的死耗子,别找了女朋友,就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哼。”
“呵呵。”
浩然多少有些得意的,但有种担忧却在脑袋里膨胀,只是担忧重心早从左鸣转移到钱雨身上。不过担忧很快从脑海掠过——呵呵,小镇的新鲜空气延续呼吸到现在,对他来说这是爱情的空气。
浩然带果果躲在鸭子湖畔树丛后等着看帮派群架。两人来得有些时辰了,怎么连个鬼影也不见?果果望眼那片一圈落地灯照射下像光亮空荡舞台的平坦草坪,突然有种当特务的感觉。
“还得等多久啊?你确定是今天吗?”果果问。
“放心吧。”不过他回答得也不自信。他的依据只是前几天因为心情极佳回语言班上课时的道听途说——几个小同学议论一对冤家约定今天决战鸭子湖,就特意带果果来长些见识。
浩然一些疯狂而无聊举动,逐渐成了果果休闲娱乐主打节目。从小镇回来,先是带果果去LongBay海滩,两人在那比谁捡的海藻更像死人头,输了的现场编一段鬼故事……浩然好像每次都故意吓得果果晚上睡不着觉好打电话给他叫他把她接去睡到他车库床上一样充满恶意。
这会儿,鸭子湖畔开来两辆车,直接冲上草坪,打群架的来了。两分钟后又开来两辆。开始的准备活动真有点叫果果开眼:两边学生模样人都挺酷地下了车,手里握着棒球棍,一手握着棍头敲打着另一手掌心,很有点枪战片意味。浩然把身子使劲往前凑,眼里冒着兴奋的光。
“啊!”他突然叫出了声。
“怎么了?”果果问。
“马天!”他用手一指,连忙对果果做个别出声手势。
果果望眼停在草坪上那四辆车里有一辆就是露露那部红色甲壳虫。
“他们打架要是殃及我们怎么办?”她反倒不那么惊奇地问道。
“跑呗!”浩然小声地回答。
让人失望的是,厮杀声还没持续一分钟,就听见哀嚎声占了上风,能开车的开车跑了,马天开着露露甲壳虫也东跌西撞地跑了,也有没来得及上车撒腿就跑的,有的连武器——棒球棍都扔了,呵呵,一支棒球棍还“咣”地砸到露露甲壳虫尾翼上。
浩然擦了把冷汗:“呵呵,还好,光打雷不下雨。”
几个月后露露买了房子。果果并没把马天打群架的事告诉露露,虽然马天落荒而逃挺屎的,可毕竟比打个半残好多了。马天还是经常招呼也不打,就开了露露车出去,露露要出去就打车。在奥克兰打车挺贵的,露露眼睛眨都不眨,还总说过些日子给马天也买部车就是了。甲壳虫尾翼被棒球棍砸出那块伤疤,马天说是超市购物倒车不小心撞了树——咳,真是扯谎连草稿也不打,果果长八只眼睛也没见奥克兰哪个超市停车场有什么大树呀,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是谎言,不过世上偏有露露这样女孩深信不疑。谎言这东西就是这样,一个能扯一个相信,谎言便成功完成使命了。
露露的豪宅是通过中介买的,中介叫TommyHu,说是从事地产业务已经七年了。那天露露打电话过去,约好了见面地点。TommyHu并没有他声音那么年轻,从眼角皱纹沾带的喜气,还有微微隆起肚皮,就可看出新西兰新移民涌入数量令人惊喜,不,是令他惊喜。从前卖房就赚点辛苦钱,跑跑颠颠的,只见自己车子公里数赛车似的往上蹦,好不容易成交了,还是分期付款,什么银行告贷之类,跑断你的腿,想想,就像新西兰无感地震一样没个痛快劲儿,真够招人烦的。到了1999年,移民政策变了,日子陡然变了样,就说中国内地携了赃款的家眷们,呼隆隆涌进来,哪个不忙着把黑钱洗成绿色新币,置房置地拍板之快,现金或一次性付款之多,直让这“最后一块净土”簌簌战栗。房价暴涨之后,到处房子都是一片拆了盖盖了拆的欣欣向荣,本地居民趁机大肆炒作,今天卖旧房,明天再买进有升值潜力新房,中介Tommy赶上好时候,在汹涌泡沫里游泳,悠哉游哉,那份美气!
露露上了车,Tommy往后视镜里一看,偷笑今天又是好运气——做房产中介就是有贼一样眼力,瞄你一眼立马知道你是不是有钱人——露露正有滋无味地嚼着口香糖,不用说,这女孩家有钱,看着不像生意人家,像是官家,哼,又是笔赃钱,不宰白不宰啊。跟这样的留学生做生意,成交就更快了,倘不出所预料,她关心的不过是房子“长相”,而不是什么建造质量、社区环境之类。不过,今天这姑娘也很难说,她皮肤黑但人不丑,却搂了个那么个猪头男孩,这是否预示她买房上也会别出心裁呢。Tommy今天把注下在露露身上了,居然关心起买房以外的事情了……
“叔叔,还有多远啊?”露露有点坐不住了。
“不要叫我叔叔好吗,我有这么老吗?好啦,马上到了,你不是想要海景房吗?又不要太大的,不好找呢。”Tommy一脸和善。
“是啊,房太大了害怕。”她扭头拉拉马天胳膊,“马天,果果说搬进新房一定要付我房租了,怎么办?”
“怎么个意思?”马天把套在脑袋上露露送的MP3耳麦摘下来,里面传出Hip-hop嘭嘭声。
“我说果果非得给我房钱才住!”露露提高音量。
“那就让她付。”嘿嘿一笑,耳麦套回耳朵,猪头跟着音乐动起来。
“真是的!”露露从兜里掏出刚才包口香糖的纸片,把嚼完了的口香糖“啐”地吐了进去。
露露看了三套房子后,还是选中最先在MissionBay看的一套豪宅。一个人选择什么,往往第一眼见到时便有了定数,所以还继续往下看,不过是为自己决策寻找些佐证而已。
“你俩谁买房?”TommyHu心中有数但还是职业地问问,被马天搂着的露露接过笔在购屋协议上签了名。
“你这签的谁的名字?”马天指着协议上那陌生名字问道。
露露脸红扑扑地支吾过去。不过TommyHu真佩服这出手阔绰女孩,她分明连价都没讲就落了单。
住进新房那天,露露躺在特意为果果从澳洲定作的柔软大床上得意地说:“这……打着滚睡都没问题了。”又突然想起什么,学着马天口吻点着头说:“或者你跟那谁抱着打滚都没问题了。”
大的还不止床呢,这儿什么不大啊,房子大,电视大,冰箱大,音响大——嘿嘿,马天猪耳朵也大呢。而且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车库两个,主人套也两间:马天露露一间,果果一间。就是路人从外面观赏,也不能不对房间内饰豪华艳羡不已。整幢房子除了玻璃就是实木,门口种有两棵足有两人高香椿树。
果果不是从小没见过世面孩子,可是这房子,说句实话,简直就跟童话故事里城堡一模一样,即使刊登《HomeandGarden》(《家与公园》)杂志上,也算得高档高端的。想那TommyHu做成这桩生意必是狠赚一笔,半夜都得乐得中了风的。果果坐在自己这间主人套里,温馨漂亮感觉让她不禁联想起电影《ThePrincessDiaries》(《公主日记》)里的场景。
果果把几件款式简易衣裳搭回雪白大衣柜,这多是她从国内带来的。露露房间有个一模一样雪白大衣柜,衣服都挤得装不下了。记得刚认识Jane的时候,Jane教自己如何着装展示女性气质,可她一直穿些学生味十足淡雅衣裳,以致常被追赶时髦女孩取笑是冰激凌色调。并非她对Jane服饰品位有怀疑,对于习惯了的东西,就和她那优柔寡断性格一样,轻易是改不掉的……露露大衣柜里衣服不像Jane柜子里的那么经典,乱七八糟的,像是什锦大餐,而且多是穿一次就挂那不穿了,还有露露梳妆台上的首饰、香水……一看就知道是不懂货乱买的,几乎什么新潮买什么,什么贵买什么。不过,有钱就是好,女人有钱实属上天的眷顾,有时候,钱的确能使一个俗气女人变得有品位或者看上去有气质呢。
“这些衣服是我的也是你的,你随便穿吧。”露露常常对果果说。露露对金钱所能换来的一切都不在乎的,她要的只是一种简单明快东西:快乐。
果果随便从她梳妆台拾起一个链子问:“这个多少钱啊?”
“不记得了。”其实向一个不在乎钱的人问价钱本身就愚蠢。
“是K金的吗?”
“不知道啊,不就是戴着玩的,你拿去玩吧。”说着就套在果果脖子上,还说,“这些东西很多是朋友从香港带过来的。”
为了使窗外光线照射进来,露露突然掀起落地窗窗帘,一个硕大私家泳池沐浴夕阳金色光芒下。
“这多费水啊,这附近好像有公共游泳池吧。”果果说。
露露皱起鼻子:“公共游泳池多脏啊,”又趴到果果耳边:“听说常有小孩在里撒尿呢。”说完又倒在床上打个滚儿,“对了,你也可以叫浩然兄也搬进来住啊。”
果果当然不会叫浩然搬来同住,她才不要跟浩然同居呢,虽然身处寂寞异国,同居或者认认真真找个异性朋友本是乖孩子所为,什么一夜情、性交易,简直不值一提,骗财骗色也不算什么大坏,真正恶棍是连人家感情都骗呢。就这么个世道,果果居然还把同居当回事。果果也常感寂寞,可她就是也无法接受同居——呵不,她并不是接受不了同居本身,而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担忧,尽管她也说不清担忧什么,可在没有排除这担忧前,她宁愿选择不要同居。因为这,她时常都觉得,她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或者,她若能不属于这个时代就好了。
果果不肯叫浩然同住,露露却招了两个房客。通常只有穷,为了赚钱,才愿意出租房子,有钱人谁愿意跟别人合住啊?出入不便不说,保不准房子会折旧也快呢。露露不然,连果果房租都是在果果拼力坚持下勉强象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