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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影看着莫浪平的背影,僵直肩臂此时才渐渐松软一些。还是快些回到洞穴里,将行李全拎到马上,免得莫浪平改变心意,又来一场胡言乱语缠人哪。
石影急忙背过身,匆促间自然没发现莫浪平的眼眸,亦在自己转身的同一刻随人移动着,久久不曾移开。
两人快马赶至林村,一路上未曾再多言,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再交会。
“前头有炊烟,林村应当快到了。”快马跑了一个时辰后,石影先开了口。
莫浪平看了石影益发苍白如纸的脸色。
“休息一会儿。”莫浪平跃身下马,整个人平躺到一块大石上。
石影默默地将两匹马牵到一旁,让它们吃草休息。
“我肚子不大舒服。”石影说。
“找块离我最远的地方,省得臭到了我。”莫浪平冷哼一声,也不瞧石影,径自从袋里找出干粮,忿忿咬了一大口。
痛苦活该,谁让石影不给他把脉!
石影转过身,找了块离莫浪平最远的草丛,确定四下无人后,便从腰带里拿出一块编织极密之厚长棉布,很快地更换着。
蓦地腹间一阵疼痛,让石影咬住唇,拿出今日第二份暖香丸咽下,继而盘腿坐下,发功将一股热流推至丹田之处,好教自己不那么难受。
“我明明就看见他们往这边跑来的,怎么可能不见!”
远处传来一声暴躁大吼,石影脸色一变,立刻一跃而起,弯身戒备着。
“再定神仔细找找,那两个人身上有夜明珠,就算周进宝那家伙日后不拿出银子来赎,咱们随便一卖,也能有好价钱。”
石影一听,猜想是周进宝得不到夜明珠;心有不甘,因而差人前来抢夺。于是,无声地走出草丛,踮起脚尖轻功一使,便飞快往莫浪平方向奔去。
“我瞧见那两匹马了。”恶人之一大吼道。
“好极,如此荒郊野地最宜于动手。一不做二不休,全宰了!”恶人之二突然压低声音,嘿嘿冷笑着。
石影抿紧双唇,听出这人内功深厚实不在己身之下,知道待会儿必然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怎么脸色愈来愈难看?练功练到走火入魔?”莫浪平一看到石影,马上伸手又要去扯人手腕。
石影反掌握住莫浪平手腕,低声说道:“你快躲到树上,别出声。”
“有好戏可看?”莫浪平双眼放亮。
“快。”石影脸色一沉,出声催促道。
莫浪平一溜烟地跃上树梢,不过才一回呼吸功夫,前方路上便来了两名骑着褐色马匹之域外人士。
“交出夜明珠来!”高壮胖子戴着毡帽,大吼一声,附近树枝亦因此而震动了一回。
石影没开口,抽出背后长剑拥了几个剑花后,倏地直刺向前,逼得高壮胖子落下了马。
“若让你这个毛头小子动了我哥俩一根寒毛,我们西域四鬼还怎么行走江湖。”一名矮小瘦子嘿嘿笑着,一把弯刀旋即在下一刻朝人挥去。
石影未曾预料到对方来势如此快速,蓦地一个后跃,不料青色袖子却还是被划破了一片。
石影举起长剑,很快地格开了那把弯刀。
此时,胖子拿着巨斧站到了瘦子身旁,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出招。
石影功力原不在这两人之下,这一胖一瘦若分开攻击,石影至少也能挡个千百来招。只不过,那两人所练功夫极其诡异,每一招都是在互补对方缺漏,是故石影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空隙占到上风。
“这种小角色,你也和他们缠斗如此久。看来,我是太高估你的武艺了。”莫浪平从树上一跃而下,好整以暇地走近他们。
“有埋伏!”胖子大叫一声。
“这话可笑得紧,分明就是你们两个小贼恶袭我们。”莫浪平哈哈大笑着,只是长眸却让人瞧了便要心生冷意。
“四弟,先宰了这个毛头小子再对付他人。”矮小瘦子弯刀甩得更加飞快,只差一寸就要逼上石影喉咙。
石影身子一仰,却差一点被后方胖子手里那把巨斧砍掉脑袋。
“小心暗器!”莫浪平低吼一声,一道无色无味粉末已由他袖间圆筒射出。
胖子瘦子同时停下攻击,石影得了空,便先跃开一步。
两名恶人对看一眼,同时瞪向另一人——
“小心暗器哪。”莫浪平笑意更冷,眼神也益发地寒凛。
“当我们是傻子吗?”胖子火了,巨斧一扬,便朝着莫浪平挥去。
“退——”
石影低喊一声,整个人直接挡到莫浪平面前,将自己背部送到了敌人面前,任人宰割。
“小心!”莫浪平大吼一声,握住石影肩膀往旁边一倒。
瘦子弯刀却从斜后方,刺向莫浪平。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胖子那一砍就要挥向石影脑袋时,他身子突然一偏,整个人咚地一声滑倒在地。
“你——”胖子举起双手,说了一个字之后,便人事不醒了。
“卑鄙小人下迷药……”瘦子怒瞠着眼,拿着弯刀的双手不住颤抖着,终于还是不敌药力地昏沉倒地。
莫浪平和石影两人则因为互相拉扯的力道而双双倒卧在地。
石影倒在莫浪平身上,感觉心脏疾速地跳动着,却没法子马上移动。
差一点就死了!
原以为自己对这人世已经淡然,除了宝姑娘及主子之外,没有什么太留恋之事。就算是死亡,也惊骇不了自己的。
没想到,自己还是怕了。
“吓坏了?”莫浪平问道。
两人的胸膛互贴着,他不可能没感觉到石影心跳有多疾速。
“嗯。”石影长叹一声,全身不由得轻颤了下。
莫浪平拍石影后背,竟荒谬地感觉自己此时仿佛是石影唯一依靠似的。
“人生不过生生死死,惧怕死亡,也无非是因为未知吧。”莫浪平说道。
“我原以为我不怕的。”石影咬住了唇。
“你是以为自己练武练出了一身胆,什么都不怕?”他挑眉,笑着说道。
“我以为我无欲无求了……”石影低声说道,伸手想撑起自己,却感到双手微微颤抖着,身子亦无力再站立。
石影低喘一声,脸庞无力地垂落在莫浪平颈间。
莫浪平再次闻到石影身子那股冷香,手臂竟不由自主地圈紧了这较之他柔软许多的纤细身子。
“你下的是什么迷药?”石影问道,呼吸已是近乎破碎。
“蒙汗药。”莫浪平说道。
“为什么我没像他们一样马上倒下?”石影气若游丝地问道。
“你每天喝的水里多少都加了些解药,以防万一。”
“解药呢?”石影半垂着眸,仍觉晕眩。
“不给你。”莫浪平挑眉,半起身看着石影。
石影正好要抬头,却因为太过虚弱,前额竟无力地贴上了莫浪平的下颚。
石影冷凉如丝皮肤让莫浪平身子蓦地一震,心胸亦是一紧。
“为何不给我解药?我们还要赶到林村……”石影说道,眼睛已经半垂。
“你整日脸色其差无比,该躺着好好睡一觉,林村可以等。”莫浪平闭上眼睛,让石影的香味、石影的肤柔如水围绕着他。
怎么莫浪平竟关心着自己吗?石影心窝一暖,双手也渐渐地落在身子两侧。
只是,前额肌肤因为莫浪平下颚胡渣而微有刺痛之感受,亦提醒着石影,两人此时其实正有着肌肤之亲。
“扶我起来,我们这样不象话。”石影勉强开口,哑声说道。
“无所谓,这样颇舒服。”莫浪平仰头看着靛然晴空,双手自然而然地搁上石影后背。“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的主子。”石影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
莫浪平浓眉一拧,低头瞪着石影,粗声说道:“即便我杀人如麻,你也要救?”
“你不是啊。”石影声音极轻,泠泠泉水般滑出软薄唇。
“敞若我不是鬼医呢?”他嗄声问道,目光没法子从石影脸上移开。
“你总之是我的主子,我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你、护着你的。”
莫浪平凝望着石影轻颤羽睫,壮硕胸膛猛烈起伏了下。
他自小无父无母,被学医师父所收养,镇日瞧着师父以人命为试药之钥,视人命如草芥。
他曾经试着劝戒过师父,也偷偷出手救过几名药人。可师父知道后,愤怒地将他跟一名丧心病狂的疯子关在一起,从春分到小满这六十日里,他过得生不如死,那疯子天天妄想着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以得长生。
是故,他为了生存,在某夜那名疯子动手要挖他心脏时,杀了那人。他师父这才放了他出来。
于是,他开始变得像师父一样无情,因为他不想再为任何人而牵动情绪。可石影说自己是他主子,还说他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他护着他的……
莫浪平闭上眼,任由双臂放肆地缠绕着人。
石影神智已经半涣散,但却依然感受到莫浪平将人愈拥愈紧了。不该如此哪!
“快……让我……我起来……”石影耳畔脸颊全都发红着,气若游丝地说道。
石影的话像一阵冷风吹醒了莫浪平,他蓦地坐起身。是啊,他在陶醉个什么劲,石影毕竟是男子啊!
莫浪平这一起身,石影便因全身无力,整个人偏斜地往地上滑去,摔到地面。
石影平时习武,原就不惧痛,摔也就摔了。
可当莫浪平看见石影半张脸全磨在碎石之上时,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给我起来!”莫浪平粗声说道,一掌勃起石影的腰,强搂着人在一棵大树边坐下。
石影微勾唇角充谢,清冷脸庞于是多了一分明媚。
莫浪平再看了石影一眼,继而忿然转身拿了绳索牢牢系住那两名恶人,喂了他们化功散后,又将那两人马匹松开赶至远方。
“我替你把脉。”莫浪平跨步走回石影面前。
“不!”石影惊呼出声,双眼瞪得极大。
明明已经颤抖之细腕,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努力地藏到身后。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莫浪平长眸如刀,严声说道。
“我……”石影迷蒙着眸子,纤细身子终于不敌蒙汗药力,昏了过去。
莫浪平定定地看着那张苍白脸孔;心下知道即便石影有着不可治疗之恶疾,他也会想尽法子为其医治的。
莫浪平伸手探向石影的手腕。
“天啊!为什么要给我们这等折磨啊!”一声惊天动地大喊,打断了莫浪平之把脉。
莫浪平怕有埋伏,飞快拿起石影的长剑,护卫在其前方。
“我身为林村村长,帮不了大家,只好自缢以死谢罪……”林民面容憔悴地走进树林间,不料此处竟有人在,急忙闭上嘴,将手里的白绫藏在身后。
“你是林村的人?你们那里闹虏疮,对吗?发病多久?死了多少人?”莫浪平起身问道。
“发病已有两个月,村里原来有四、五百人,现下已走了百余人,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们没钱没银两,你别再造业了。”林民即便已有自尽念头,可一听到有陌生人刺探林村,却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闭嘴,我是老天派来救你们的大夫。”莫浪平收起长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你当真要到我们村里?所有大夫一听到我们村里得了疫病,没一个人肯来医治……”林民扔了白绫,双膝落地,猛磕起响头来。“我是村长林民,感谢大夫救命之恩!感谢大夫!”
“闭嘴。”
莫浪平言毕,从腰间掏出一颗解药放在石影嘴里。石影的柔软冷唇与编贝牙齿,让他的心无来由地又被拧动一次。
他狠狠一皱眉,不许自己心里竟有着这么多情绪乱转。
“你给我待在这里,好好看顾着这个穿灰袍子的人。他叫石影,是我的人,一刻钟后便会醒来。醒来后,便带他来找我。那两个则是江洋大盗,你唤人把他们送到衙门里找一位严捕快,就说是我莫浪平交代的,他会给你们赏银。”
莫浪平说完,目光看的却不是林民,而是石影。
都说人生之中,最难过之关无非是死亡。死亡,他看得多了,总没搁在心上过。
可此时压在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石头,可是在乎吗?
莫浪平霍然转过身,踩上马蹬,一跃上了马。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奔驰着,妄想逃离胸口那股让他不解的情感……
第四章
一刻钟后,吃过解药的石影果真幽幽地醒来。
“在下林民,是林村村长。您的同伴——那位仁心仁术的大夫,已经到了林村,我这就领你一块到我们村里……”林民一看到人醒来,急忙上前啪啪啪地便是一串话,只想着要快点回到村里。
石影看着他,先是有片刻怔愣,继而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莫浪平曾说要为自己把脉一事。
石影心一凉,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冷得人直打着哆嗦。
不能被把脉,不能被碰到身子,一切所有秘密,都只有自己能知情啊。
“大爷,我们可以赶路了吗?”林民催促着。
石影看着他着急神色,也只得强压下心头不安,翻身上马,执起马缰,随着林民指示方向飞奔。
冷风吹过石影雪白脸庞,带来一丝清醒。石影心里突然笃定了一些。
罢了,倘若莫浪平知情了一切,那就知道吧,横竖自己如今已不再是毫无谋生能力之十岁稚儿啊。
现下当务之急,救人为先啊!
石影快马奔驰约莫一里后,抵达了林村。
只是,石影才下马,脚步立刻僵定于原地,竟没法子再往前走动。
几名脸上长着细珠子的村民正奄奄一息地躺于黄地上,而走在路上的人则个个面如槁木,一身服丧缟服,几具尸体以稻草覆着,堆得小山高似地。整个村里,静得连人声都没法听闻。
石影好不容易安住心神,看见了坐于村子前方,正在为人把脉的莫浪平。
“戴上覆住口鼻,无论如何都不许取下。”莫浪平看见石影,拿出一只布巾,里头搁了几种防疫药草。
石影点头接过,知道接下来应当会有一阵子不能好好安歇之日子。
心里原本还记挂着莫浪平是否已为自己把脉一事,可一见到眼前林村惨状,便是怎么样也开不了口了。
石影系好布巾,急忙问道:“我能帮忙做什么?”
莫浪平叫石影坐到自己身边,让村长找来了几名已得虏疮的村民后,让石影取下那些人脸上豆痂研细成粉,再以一只银管将细粉送入那些未曾得过虏疮之人的鼻孔里,教他们日后头痛发热过后,能得到免疫之力。
稍后时日,一如石影初到时所预期的,莫浪平数十日夜都不曾好好安歇过。
一个多月后,村里得病之人有了莫浪平照顾,多半已经复原。而那些经过石影协助送入豆痂粉末者。十人之间,亦有七、八人在发热之后,便不再染上虏疮。
村里不再愁云惨雾,如丧考妣。庭院里慢慢开始有了孩童嬉闹声,晒谷场也渐渐有了男子谈论着日后村里重建的种种。
不过,死亡阴影仍是压得石影喘不过气来。因为来不及得到免疫力,便已挨不过发热那一关者,亦是多所有之。
几日前才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女人、老者,甚至是三岁孩童,很可能一宿之后,便是天人永别了。
生死之间,原来不过是一线之隔。
对此,石影只得强迫自己麻木,习惯无常,也因此多少懂了莫浪平在对待病患时的漠然。
这一夜,好不容易村里没了需要处理之事,石影在村民们为他们准备之木屋里,洗去一身疲惫,一头长发微湿地披于身后。
“开门。”木门被踢了几下。
听出是莫浪平声音,石影顾不得长发仍散乱,急忙走向门口。
这些日子以来,莫浪平只有在沐浴之际,方能休息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他忙着看诊,忙着到山里采取药草。毕竟若无药草医治,他便是妙手也无法回春。
石影拉开门闩,果然看见莫浪平一张疲惫的灰暗脸孔。
“回来了。”石影说。
莫浪平看着石影——眼前的人儿,乌发垂在肩臂两侧,清雅脸庞较之平日多了几分稚气,便连一对淡然眸子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快进来。”
石影见莫浪平沉默不语地瞪着人,只当他是累到没有力气移动半分。
于是,石影想也未想地便握住莫浪平的手肘,扯着他走进屋内,先安顿他在长榻上坐下后,又倒了杯药草茶递到他手里。
莫浪平仰头一饮而尽。
石影又倒了一杯,他仍是一口喝光。
石影见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