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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唐总,第一,因为这个事件还没立案,所以不能称为案件;第二,由于该事件不仅没有立案,更未判决,所以,即使贵方有此疑问,也只能用涉嫌,而不是肯定我方抄袭了你们的作品。我这里带来了我们内衣设计的初稿,你可以很清楚地看见——”
唐总猛一拍桌子,嗓门高了八度。
“我什么也不用看!你们就是抄袭了!就是抄袭了!”
柔小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的双颊浮起红晕,愠怒道:“我以为,这更该由法院说了才算呢。”
她心里明白,今天是白来一趟不说,还惹了一身臊。
“怎么的怎么的?来吵架了不是?我是守法公民!我是纳税人!我只认法、只认律师说话!不管你是什么老总!现在一颗鸟屎掉下来,脏着十个老总呢!深圳老子认识多的是人!法院算什么,乖乖给老子排队点烟!”
唐总露出一口大黄牙,自个掏出烟来点燃。那个笑意味深长。
“我倒以为未必呢。”
柔小蛮语带讽刺,而声音却愈发柔和。她懒得跟这种无赖再罗嗦。于是站起来,沈欣和陈律师尾随其后。
刚走到门口,柔小蛮听见背后抛来一句话:
“看你来一趟的面子,给你个忠告:掂清楚自己的斤两,别惹惹不起的人!你以为天下不是黑就是白啊,就让你看看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这个理的下场!”
第107节:欲孽(5)
从写字楼出来,柔小蛮茫然置身于猛烈的阳光中。太强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睁不开,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她从未萌生这么强烈想要放弃一切甚或结束生命的念头。
世界之大,她却产生无处容身的仓皇。狼奔豕突在接连不断的陷阱中央。她象一只困兽,被猎人盯死了,中标了,血流成河。还在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沈欣打发了陈律师,陪着她默默站在阳光下,一个字也没说。她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唐总嚣张的每个字眼都留在她的手机里,可是那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她深深地似乎望到柔小蛮灵魂深处,她看见自己的影子。
两个女人,一个幸福一个不幸,同样孤寂,而且同样发自骨子里茫然。看似前方千条路,其实只有路一条。
柔小蛮就着白开水,吞服下两片阿司匹林。
从中午开始,她的电话就没断过。
不知那些媒体记者哪里来的本事,一个接一个打进她的直线电话来。询问关于爱悦旗舰店被洗劫一事。
她听见对方说明来意就挂了电话,然后,隔壁沈欣的电话也响个不停。她屏息静听,沈欣正在耐心地对着话筒那头莺声燕语解释道:
“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是,对于我们集团的发展来说不具备丝毫不良影响……犯罪分子一时猖狂,是需要他们付出沉重代价的……如果我个人有什么要说的,那就是,希望在各界的帮助下,尽快找回本公司丢失的物品,即使找不回来,本公司也愿意以此为戒,望同行商家引起高度警惕,积极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保护自身商铺安全……谢谢……”
一个下午,沈欣把诸如此类的话重复了几十遍。到最后,一口气说完,连气也不喘一下。
柔小蛮想,真难为她了。
下班时间一过,各部门人员走得比平时隐蔽而且迅速,眨眼整层楼就空了。
柔小蛮听见隔壁传来轻微咳嗽声,知道沈欣还没走。她亲自冲泡了一杯咖啡,给沈欣端去。
“别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谢谢你。”
她真诚而闪亮的眸子沉静地望着沈欣。
沈欣和她一个对视,笑笑:“那你还说。”
柔小蛮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躺下来,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
“我想清楚了,我确实是遭到别人陷害,也许是这么多年闯荡江湖,我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马革裹尸才是我的志愿,我不会妥协的。因为我内心里有一种很江湖气的东西。”
“是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恭喜你,事实证明你确实进了江湖,离马革裹尸也不远了——因为你挨了重刀,伤在腹部。是谁向你投掷的这把刀呢?我用一下午时间,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不过也证明我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沈欣说着,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冲着柔小蛮。
沈欣接着说:“想不到吧,那位动不动问候别人老母的唐总,担任那家内衣公司大中华区老总仅仅一个礼拜。而他,又是在黄黎为那家内衣公司隐蔽性注入五千万资金后才坐上那把交椅。我的估计错不了,他和黄黎有着血缘上千思万缕的关系,也许是个远房的表弟或者堂弟之流。所以,你也不必自怨自艾了,最好打起精神来,既然知道病灶,就该斩草除根,这才是惟一良策。”
柔小蛮表情青红不定,心跳快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我真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惟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偏偏黄黎是个女人,更是小人。你认命了吧。”
柔小蛮动容,走过去搂住沈欣的肩膀,轻声说:“谢谢——”
沈欣推开她的手:“要坚强,不要软弱,片刻也不行。不要回头看。节制自己的感情。被欺负的时候,一定要讨回来!比如现在黄黎之于你。但是我们不要记恨,怜悯敌人,只会使我们更加高贵。这是我总结的做女人的金科玉律。”
第一次,柔小蛮感觉到对另一个同性的依恋之情。以前,她只习惯被人依赖。
一连数日,报纸上爱悦的负面新闻不断。
第108节:欲孽(6)
沈欣对于媒体记者说的话,被扭曲后提炼出大黑体字标题:《百万珠宝查无下落,爱悦副总声称警方不作为》,更有某家大型门户网站幽了一默,将爱悦丢失贵重女士内衣被称做遭遇“劫财劫色”,一时大小网站转载无数。
柔小蛮把所有下属召来开会,强调道:
“女士内衣本身由于其特殊的私密性,所以一定需要与这类字眼联系起来,比如,安全,神秘,保障,温暖,守护……等等。现在给顾客造成产品失窃这种负面印象,对我们日后的销售是非常不利的。目前看来,由于警方的无力,和可能有某些人员在其中煽风点火,挽回事件本身的影响是不可能了,只当给我们做一次品牌宣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一起动脑,集思广益,可以从这个案件的哪个方面进行突破,甚至是反攻,彻底扭转被动的局面——大家都想想吧。”
办公室鸦雀无声。柔小蛮觉得自己这翻话无异于弱者的哀号。
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欣忽然开口说:
“我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前不久有家同行企业意图状告我们抄袭他们公司的获奖作品,最终他们的诉状由于证据牵强附会未能通过,法院做不予立案处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商场虽然险恶,而且很多人会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不过我们要对爱悦这棵大树充满信心,只要我们团结起来,积极进取,现在面临的产品失窃案同样能够化险为夷,顺利过关。谢谢。”
办公室里稀稀落落几串掌声。
柔小蛮心唰得寒透了。她眼望沈欣,她也正焦虑地向她看来。
散会后,沈欣飞快将柔小蛮拉到走廊一头,忧心重重地说:
“据比较可靠的消息,蔡妍说动了公司里几位元老集体辞职,加盟天高集团。我听说,前几天这些人已经和黄黎会晤过。你快拿个主意吧。”
柔小蛮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僵硬地笑道:“他们要走?正好省得我裁员了,落个猪八戒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正说着,一位和柔小蛮征战多年的老员工过来,看上去有点忧郁,神情也怯怯的,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袋。
和柔小蛮对视一眼,对方口气已经软得化成了糨糊。
“对不起柔总——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我儿子三岁了,马上要上幼儿园——”
柔小蛮接过牛皮纸袋,冲他龇牙笑一笑,不无讽刺地说:“不客气,人往高处走,祝你飞黄腾达!”
只有在沈欣陪她回到空旷清冷的家中,柔小蛮狠狠踢掉鞋子,才放肆地宣泄出内心的抑郁和悲哀。
她举起一瓶红酒咕嘟咕嘟就朝嘴里猛灌。
然后酒瓶一摔,在地毯上沉闷一响,不知滚进哪个角落里去了。
“沈……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直都是猪八戒……我什么都没做好……不是好母亲……不是好妻子……更不是……好领导……我……”
她嘟囔一声,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欣一口口咬着汉堡包,冷眼看着柔小蛮从胡闹到安静。她一直在反思对策,她是不习惯输的。
沈欣的大脑象高密度计算机,把事情方方面面想了个透。
“既然黄黎对我们下手,还使用了阴招,那我们也这么办吧。”
第二天早晨,沈欣对顶着一圈熊猫眼的柔小蛮发狠道。
“你的意思是?”
沈欣亮出文件夹里的战果:“在过去三年里,天高旗下的餐饮公司曾出现三起较大的食物中毒事件,涉及中毒人员16名。都由于黄黎的介入,花钱摆平,基本掩盖过去了。所以并未引起媒体的关注,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最近的一起,发生在今年3月,是一名东莞来深圳打工的纺织厂女工,和其男友在天高吃了快餐后,发生食物中毒症状。结论是,天高那家餐饮公司长期以来为节省成本,一直在使用变质的食物原料。这个事件最后也以黄黎赔偿那名女工一万元私了。不过目前据我了解,黄黎在事发后仅支付了女工首期赔偿金五千元,当事人也未曾追讨剩下的赔款。我们可以就这个事情大做文章。”
第109节:欲孽(7)
柔小蛮陷入长时间沉思,她声音沙哑地问沈欣:“有烟吗?”
沈欣从外面公共休息室取了一支烟,递给她:“怎么样,具备做好新闻的首要条件,有新闻眼,是条不错的猛料。”
柔小蛮虚弱地夸她一句:“你怎么没做媒体,真亏了你这么毒的眼光和发掘别人痛脚的本事。”
沈欣不禁骄傲起来,把胸脯一挺:“我大学就报考的新闻系,录取了,后来被调剂到美术系,只因为我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不认识人,没有自己的关系网。大二开始我就在报社兼职了,等我离开上大学的那个地方,用夹道欢送这个词来形容,也不过分。”
柔小蛮犹豫不决,猛吸几口烟平定思绪。当她把烟蒂掐灭时说道:“让我再想想吧。难道狗咬我,我也去咬狗不成。”
沈欣一个字都没多说,转身离去。
柔小蛮是半夜被来自扬州的电话惊醒的。
她从眼睛上摘下眼罩,在黑暗中摸了半天才找着话筒。原来她忘了自己把电话放进抽屉里去。
她亲自任命的老厂长一把老烟嗓,又痛惜又焦急地向她汇报情况。她让对方连说几遍才听明白。原来前半夜,扬州市公安局接到举报,爱悦在开发区设立的分厂将所产生内衣违法贴上国际著名某品牌内衣的商标,涉嫌造假售假和侵权。仓库里刚完成的一桩国外厂家八万套定单的货品全部被公安局依法没收,不日销毁。
柔小蛮头皮一下炸了。
她从衣橱里随便拿起衣服和裤子就朝身上套。五分钟以后,她已经坐上出租直奔机场。
前往扬州,需要到南京碌口机场再转车。行程一个小时左右。
柔小蛮买了次日最早一班飞往南京的航班,然后独自在深夜清冷的机场徘徊。
她想给沈欣打个电话,不过想到对方也是有家室的女人,不便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
正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响起炫铃声。是那首《披着羊皮的狼》。一看号码,是沈欣打来的。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象是入睡后被人吵醒的:“你一定知道了吧,在扬州那批定单全部被抄——”
“我知道。”因为身心的双重寒意,柔小蛮边搓手边用力跺脚。
“你不象在家等死,在哪里?”最近沈欣的神经也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说话难免比较尖酸。
柔小蛮不以为忤:“我在机场,还有三个小时飞南京。”
“去南京干啥?”
“转车去扬州,就因为不想坐以待毙。谁敢销毁我要给客户的货物,我跟他们拼了。”
“上街自焚是个不错的办法。你等等我,我已经出门了。”
沈欣说完,挂掉电话。
柔小蛮只感觉一丝暖意,温馨一切,款摆而来。
其实沈欣半夜出门,也是跟老公丁亮大闹一场才得逞。
丁亮睡眼惺忪堵住门,气势汹汹嚷道:“不许去!整天一口一个柔小蛮,她是给你涨工资了还是给你股份了,你这么为她卖命?”
沈欣边找换洗衣服塞进一只随身小包,头也不抬地回击:“我可没你那么庸俗,光谈钱!”
“没有钱,咱们哪里来的房子?哪里来的烛光晚餐,哪里来的安定团结的家?”丁亮理直气也壮。他比沈欣挣得多,平时沈欣花他的,吃他的,她那点工资全部用来购买化妆品或者存起来当私房钱,所以教训她的时候他也有了日趋挺直腰板的势头。
沈欣偏不买他的帐。
“要我撒手不管,是易如反掌,但是,你面对生病的人的时候,你是袖手旁观吗?”
“那是我的工作!”
“不,那是你的职业道德。而我现在帮助柔小蛮度过危机,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职业道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让我走。”
沈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脸色苍白,渗出涔涔的汗。她竟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的架势和他对立着。
丁亮默不作声打量了她半天,突然紧紧拥抱住她,动情低唤:“我爱你!我当然爱你,老婆!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小傻瓜,你不常出门,身上钱够用吗?不知道扬州那样的小地方,能不能用信用卡——”
边说边急忙把自己的钱包里一叠钞票全部掏出来,包括裤袋里的零钱,统统塞进沈欣的口袋里。
沈欣咬着嘴唇,眼睛湿润了。
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看来,人生需要在爱情中加点离别。
沈欣前去追赶柔小蛮的脚步因而更加坚实从容。
在黎明的机场,柔小蛮和沈欣各自吃了一碗泡面。两人都饿了,吃得碗底朝天。
“走吧。”
柔小蛮抹抹嘴,瞬间有着饱腹而生的知足。是谁说人生不过需要一碗饭,一杯水。她是真信了。
和柔小蛮走进登机口的一刹那,沈欣不知为何回了头,好似背后有人在为她们送别。
她看见丁亮,站在不远处的安检口外,向她挥挥手。
第110节:华丽交锋(1)
第十八章 华丽交锋
事情比柔小蛮和沈欣预计的要严重得多。
关键是她们万分震惊地发现,从厂里被没收的那批定单,有一部分确实贴上了国外某个知名内衣品牌的假冒商标。
柔小蛮顾不上许多,先一脚跑到公安局说情:“也许是由于我们员工的失误造成了误会,再说误贴商标的产品只有百分之一都不到,你们不能因此认定我在造假售假啊……”
公安局接待处的办事员看也不看她,边写文件边回答:“哪怕只给我们搜出一个侵权商标来,你的东西就得没收,这是政府的规定,你跟我们说是没有用的。”
沈欣几乎是拖着柔小蛮离开了公安局。
柔小蛮在公安局整整站立了六个小时却白费唇舌,离开时双脚战栗不已,迈不动脚步。
沈欣把柔小蛮一直拖到一家肯德基坐定,点了食物和饮料,这才开口道:“对不起,小蛮,是我的失职。”
柔小蛮面对别人的致歉已经不做反应了。她也听惯了坏消息,习以为常。但是一道泪水还是沿着她的脸颊流下。
“怎么——”她嗫嚅道,如惊弓之鸟。
“是我的失职,在几个月前,黄黎有迹象派出她的两位心腹潜入我们公司,一个是你知道的蔡妍,另一名是当时来了扬州管市场的周舟。我刚才在想,当时我和林梦南担心人员的频繁变动会给公司造成一种队伍涣散的印象,所以,我们明知对方是来破坏的捣乱分子,我们依然睁一眼闭一眼,甚至还抱有幻想,是我们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