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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临漳位于河北省最南端，史称邺，虽然只是个面积不足800平公里的一个小县城，但在中国历史上却是非常有名，西门豹投巫凿渠，恩泽后世，妇幼皆知；曹孟德筑邺城，创城建之典范，建三台（铜雀、金凤、冰井），昭示曹魏之霸业；“三曹”、“七子”，独树“建安文学”之一帜。又有“破釜沉舟”、“铜雀春深锁二乔”、“文姬归汉”等历史佳话，但这个历史的名城在如今只是中国成千上万个普通得甚至可以归属于落后的众多小县城之一。如不是在那一天发生的那出血案和那篇著名的报道文章，这个曾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地点，或许在很长一时间仍然有很多人不会知道它。
第一章 血色清晨
2003年6月13日，星期五。
凌晨五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一刻。
古城临漳也沉浸在无边的寂静中，只有偶尔不知从哪传来的一两声犬吠。
在县城中有一条横穿小河――漳河，在河旁的有一条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所谓繁华，也只不过是一条不到200米的沿河而建两旁有数十家住户和商铺的小街道罢了。
“救命啊，抢人啊”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划破了凌晨的死寂。
在商业街尽头是一家卖包子馒头的小食店，店主肖志国如往常一般在快到5点时起床把煤炉点起来，正准备把昨晚做好的包子馒头放在火上蒸。
也就在这时，那声凄厉的呼救声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那呼救声在死寂的夜幕中显得异常刺耳。肖志国激零零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走起到门边，掀起门帘的一角，从帘缝中向外望去，只见长街两边的住户和门店有几盏接连亮了起来，同时还随着灯亮隐隐传来一些砰砰乓乓声，似是桌椅被撞倒的声音。
“救命啊，抢人啊”那让人撕心裂肺的声音再次响起，肖志国眯起双眼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寻过去，隐约在街头的小桥上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桥头扭打，那黑影看上去比白影高大许多，似正想把白影往桥下推，那白影不知怎么又挣脱了，边呼救边向街尾跑来，那黑影正在后面狂追，而且手里好象还抓着一把东西，在灯光的反射下一闪一闪，竟是一把尺许长的刀。肖志国的心又紧了一下，掀起布帘的手也不禁抖起来。
“抢劫？”肖志国心里想着。
“救命啊，开门啊”跑在前面的白影边跑边拍打街道两边的门，一会拍这边，一会拍那边，可不但没有一扇门打开，而且刚才亮起的几户灯光竟又接连熄灭了，那白影无奈只能继续向街尾跑来，肖志国看清楚了，那白影是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青年女子，手里紧紧地抓着一个白色的手提袋，头发很长，但已凌乱不堪，且衣服上满是红色的血迹，一路跑一路还有鲜血滴下来……
“救命啊，开开门啊，求你们了……”那浑身鲜血的女子一路跑一路无助地狂呼着。
那黑影肖志国也看清了，是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男子，正一声不吭地挥着带血的刀在后面紧追着。
没有一个人开门，长街如死一般恐怖地安静，也如死一样黑暗。
只有肖志国的小食店还有灯在亮着，那女子似是看到一丝希望，拚命向肖志国的小店跑来。
肖志国的心抽得更紧了，手也抖得更厉害了，被手抓着的布帘也似被风吹动一般抖动起来。
那女子越跑越近，肖志国已可以看清那女子的样子了，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但五官已被恐惧扭曲得变形了。
“救命啊，杀人了！”那女子的喊声越发尖厉了。那声音夹杂着无助、恐惧和希望，在黑夜中惨如鬼啸。
肖志国抖得更厉害了，连身子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眼看那女子就要跑到自己店门前。
这时肖志国突然把门帘掀起来，手急速地抓住门的把手往里带。
那女子已冲到离肖志国门面三米处，看到肖志国掀起门帘，那女子眼里放出光来，然后，又似不能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肖志国把门关起来。
那女子的眼神从充满希望到不能置信，然后那眼的光忽然暗淡下去，取代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趴！”
那女子摔到了，就倒在肖志国的门前。
肖志国在把门全关上的一瞬间看到那女子倒在地上依然望向这边的绝望眼神，那眼神里不但有绝望，还有悲哀，更有……是……
是恨！
肖志国想象不出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在那一瞬间传达如此多的情绪，而且能让对方完全感受到。
肖志国觉得一股寒意从脊骨升起，全身如堕冰窖。
“噗！噗！噗……”那是刀吹在骨肉上发出的声音。
“啪！啪！啪！……”那是手拍打在门上发出的声音。
“你们见死不救！你们不是人！你们不得好死啊！！！”一声如厉鬼的叫声响彻小镇。
这充满绝望和恨意的叫声是那女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从此，绝望和恐惧也随着这叫声笼罩了这个原本平和的小镇。过后许久还有人说，在清晨时隐约听见这样的叫声。
第二章 冻死的良知
“叮铃铃……，叮铃铃……”
萧凌被电话声吵醒，勉强睁开眼，望望窗外，天才蒙蒙亮。
“谁，谁这么早啊？”萧凌心里纳闷着。手摸索着拿起电话。
“你好，谁啊！”
“表姐，我是苏华啊，商业街发生命案了，你快过来看看吧！”电话里传来一阵小声而急切的女声。
“哦，苏华？”
“什么，怎么回事，在哪里，什么时间，死的是什么人？”萧凌的睡意刹时全没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表，才是6点过35分。
“可能是抢劫杀人，大概在一个钟头前，在商业街尾“益群小食店”门前，死者是个年青女子，现在身份还没查出是谁，你快过来自己看看吧。”
“好，我马上就到！”
萧凌飞快地穿好衣服，匆匆洗个脸，拿起一把梳子，抓起采访包风一般冲出门去。
五分钟后萧凌赶到了商业街，远远已看到有几部警车停在街口，还有不少早起的居民围在那看热闹。
萧凌扔给的士司机二十元钱，说声：“不用找了”就冲下车向那众人围着的地方跑过去。
“让让，让我过去，我是记者。”萧凌边叫边挤，好不容易挤进众人围着的圈子里。
“干什么的？别乱挤，不要干扰警察办案。”萧凌刚进去就被一个警察拦住了。
“我是《临漳日报》的记者，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我过来采访。”萧凌掏出记者证。
“表姐，你来了。”萧凌看到苏华向自己招呼。
“记者？哦，是小苏的表姐啊，那过来吧，不过要小心现场，别走太近了，我们正在查看现场。”那警察把萧凌让进来。
“表妹，具体是什么怎么回事？”
“半个钟头前，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命案，我们也是刚赶过来没多久，只知道死的是个年青女子，据报案人和刚才询问现场附近的目击者说是被劫杀的，哪，死者就在那边！”
萧凌顺着苏华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在几米外的地上用白线圈着一个俯卧在地上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身上满是血迹，白色的连衣裙几乎全被染红了，身体周围也流满了血，把铺着青石板的身边街道染成了酱色，凌乱的长发把脸全遮住了，从后面看不到样子，但让人奇怪的事，那女子的头竟然是抬起来的，从那尸体的头看的方向正是那间叫“益群小食店”的大门，尸体的一只右手也向着小食店的大门指着，似是要向那大门诉说什么，一个死人竟然是种奇怪的倒卧姿势，不禁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咔嚓！”萧凌下意识地拿出相机拍起来。
在尸体旁一个正蹲着查看现场的警察闻声转过头来。
“谁批准你拍照的？”那警察冷冷地望着萧凌。那目光象一把刀，冷且刺人。
萧凌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全国很多重大的新闻李深都有份去采访过，就连国家领导人也见过不少，但被这警察的目光扫过来竟然也是心中一凛，有种想回避的感觉。
萧凌暗吸了口气，把目光回敬过去，正准备开口说话。
“常队，是我表姐，她是《临漳日报》的记者。”苏华及时的插了句话。
“记者？来得很快啊，小苏丫头，是你通风报信的吧？”那警察看了苏华一眼。
苏华吐了吐舌头：“常队你真是神，我都没说你就知道了。”
“哼，你少给我带高帽，快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那警察虽然不满的哼了声，但语意里的冷意已减弱了几分。
苏华这丫头从小讨人喜欢，对着这丫头，的确是没几个人真能一直板着脸说狠话的。萧凌看着苏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萧记者，你要拍照采访可以，不过请不要干扰我们工作。”那警察扔下这句话后就不再理萧凌，转过身又去看那尸体了。
“这警察还真酷！”，萧凌一象对自己的相貌气质很有信心，很少有男人见到自己不多看几眼的，没想到这个小警察竟似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连起身都没有，就把自己这么扔在这里。萧凌咬咬了嘴唇心里暗想道。
苏华看了萧凌一眼，笑笑说：“表姐，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忙吧。”
“恩，是啊，自己是来工作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萧凌甩甩头发，继续对尸体拍起照来，拍完后面又转到尸体前面，想看看那女子的模样。
“啊！”萧凌轻呼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
那死去的女子，人虽俯卧在地上，但头却是昂起的，象是有东西支起来一样，那女子满脸血污，但仍能看得出是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子，如果不是那双死不瞑目睁大的眼睛，那女子本应是个让人怜惜的可人儿。可现在，那双透着绝望、悲哀、怨恨的眼睛与原本清秀的面容形成巨大的反差，加上那直伸向前指着小食店大门的右手，分明是在说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这女子死得真冤啊，马上就要跑到门前，才几步路，如果不是小食店和这街上的人见死不救，这可怜的丫头也不至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啊。”旁边围观的人在小声的议论着。
“见死不救？”周围人的议论吸引了萧凌的注意，萧凌从正面再拍了几张照片后，转向周围的围观人当中。
“我是《临漳日报》的记者，你们有谁清楚这件凶案，我想采访一下。”
原本正议论者的人群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肯出来接受采访，萧凌走向一个刚才说得最大声的中年人，“大叔，你知道昨晚的情况吗，能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那中年人躲闪着回应道。
萧凌皱了皱眉：“那大叔又是听谁说的呢？”
“恩，是，是，”那中年人支支吾吾却说不出来，萧凌再皱了皱眉，身子往中年人逼进了一步，目光紧盯着那中年人。
“小姐，你别问我了，我真不太清楚，你去找那几家门上有血手印的店铺吧，我听说那几家店铺昨晚都亮过灯，都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那中年人说完转身挤开人群急急走了。
萧凌还想再问问，那中年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了，正在萧凌准备往街头去找那几有店铺时，旁边有个人小声说了句：“大姐姐，那边那个老婆婆说昨晚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你可以去问问她。”
萧凌侧头看了看，是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正用手指着人群另一边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那老太婆正准备转身走。
“谢谢小妹妹。”萧凌道声谢，紧赶几步追上去：“大娘等一下。”
那老太婆回过身，“丫头，是叫我吗？”
“是啊，大娘能和我说说昨晚的情况吗。”
那老太婆本想回身走，但被萧凌一把抓住，看到萧凌那急切的目光，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女尸，老太婆叹了口气：“唉，冤孽，那娃子死得冤啊。”
“我一向失眠，晚上睡得醒，昨晚那女娃子呼救时，我听见了，我本想走身开门看看，但被我家老头子给骂回去了，让我别多管闲事，我家老头子一向脾气大，我也就没敢出来了，想不到这那娃儿死得这么惨啊，看那眼睛，那是死不瞑目，那娃子有冤那……”
“那大娘知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样的，那女子又是怎么样被杀死的？”萧凌正追问时。一个七十多岁秃顶的老头子从人群后挤进来，一把拉着老太婆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这死老太婆，在这里瞎说什么，快跟我回家去。”
这采访才问没两句就打住了，萧凌不禁心里有气，“这些人都怎么啦，都怕成这样，连个采访都不敢。”想起刚才那中年人所说门上有血手印店铺的事情，于是转身向街头走过去，走没多远就看到有一家店铺被人围着，萧凌走过去，原来是一家小书店，店名叫“求知书屋”，萧凌分开围观的人，看到那书店的卷帘门上确实有几个杂乱的血手印，那血手印形状纤细，分明就是那被杀女子的掌印。
这时从小书店出来一个带着眼镜三十多几的男子，挥手赶开人群：“看什么看，别拦着开门做生意。”说着就要拉起卷帘门。
“哎，这位先生等一下。”萧凌边说边拿起相机又拍了起来。
“别拍，别拍。”那带眼镜的男子边说边用手挡着萧凌的相机。
萧凌已拍了几张了，也就顺势收起相机，“好，我不拍，先生能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我请了解一下昨晚发生的情况。”
“我不接受采访，我什么也不知道。”那男子没好气的转身要进屋去。
“你这门上被拍了这么多血手印，你昨晚会一点都不知道，而且有人说你昨晚还开了灯的，你怎么会听不到看不到呢？”萧凌有点气愤了，说话也就不太客气了，眼睛也狠狠地瞪着那书店老板。
“我，我确实是没听到什么，我昨晚没开灯，我……”那男子被萧凌的目光瞪得有点发毛，眼神闪烁支吾着。
“你问一下隔壁杂货铺的老任吧，他晚上睡得醒，应该听到什么。”那男子受不了萧凌鄙视的目光，赶忙用话把萧凌推往隔壁。
萧凌再狠狠地瞪了那书店老板一眼，转身往隔壁那间店铺走过去。萧凌心里有股难言滋味，即气愤又悲哀。
心里想着，这家杂货店不会又是象刚才那书店老板一样吧？
还好，这次，萧凌没有失望，杂货店老板老任五十开外，胖胖的脸上带着微笑，很配合地接受了萧凌的采访，那姓任的老板说他当时正在楼下睡觉，约50米外的桥头突然伟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呼救，那呼救声异常恐怖，但他以为是疯子在胡闹，加之身体又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没有起床去看看到底是咋个回事。凌晨6时过，对面一卖肉的敲门叫他：“任师傅，快报警，有个人死了！”他才赶紧开门出来，看到一名女子满脸是血地躺在他店子斜对面“益群小食店“门外，已经死了。
“还是没人看到全过程？”萧凌问道。
“我确实是没看到，不过我那小孙子说，当时他在楼上从窗户看到全过程，那女子一路被凶徒从桥上追到小食店门前，在其间有几家灯亮过，但后又关了，那女子一路跑一路拍打两边的店铺门，但没有人开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