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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钱。为此,伊水不检车了,能不修就不修,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开了一年多了,除了老天爷给洗了几次之外,她没再洗过车。车身上的漆掉得东一块西一块的,那上面的锈,像人身上长的流脓淌血的疮,玻璃上还有鸽子、燕子或鸟什么的拉的几摊屎做点缀,谁见了都想往远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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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车使我出入小区时,很是风光。保安人员每(手机wap。16K。cn)见到它,麻木、暗淡、无光的脸上都像开出一朵花来,离着老远,大门就为它打开,并抬起手来,向它致敬——这是我在开好车时从未受到过的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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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台车不咋地,却有人怕过它。在大门口坡起时,突然熄火,它的后面尾随了一个“大奔”。我们谁也不想看到一台破车因溜车而撞到大奔的惨景——它撞了也就撞了,把大奔撞坏了哪儿,可不是一百二百能打发得了的。出于对大奔的爱护,保安人员、大奔司机,几乎是同时奔向了破车的后面,一鼓作气,把它推到了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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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这台车,比骑着一台“猛里蹬”自行车还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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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水,你把它卖了吧,我们跟着它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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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妈妈劝她,我们也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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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水却一往情深地说:“俺家的钱都是它给挣的,我对它还挺有感情的呢!再说了,用它接个孩子了,买个菜了,也挺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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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伊江:“这台车,如果被警察抓着,最严重的处理结果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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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扣驾驶证,罚款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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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证不能给警察,好几千块钱来的呢;行使证也不能给,越给,罗乱越多。我们经过了思考,统一了认识:谁开这个车,万一哪天幸遇了警察,这俩证都不能往外掏,其他的人以找别的车为理由,先撤出去,司机再以找证件为由,溜之大吉。车,我们也不要了,归警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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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不得寻思这台车是咱们偷的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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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江说:“那也比损失几千块钱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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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劝伊水:“你卖了它吧!开着车,提心吊胆的,弄不好,你连一千块钱也得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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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水还是没有卖了它——一个中产阶级的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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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湖的胆子是最大的,他敢开着他们的这台车上三环,上二环,上长安街,上它不应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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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妹夫:“你开着它,连那些地方也敢去?你不怕给录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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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就录呗!这车的手续都不全了,扣分罚钱,也找不着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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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江开着它,灭火率是最低的。他带着我们,在北京的边缘地带四处转悠,寻找闲置的库房。我们已找了三天,看了几处,定下来了:八十多平米,新房,环境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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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说:“库房的房租一年一万,我们住的房子,每年六千,家附近的几个库一年八千多,生活费一年两万,伊望的入托费一年五千,别的还没算呢,一年得多少钱?不挣钱哪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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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人都快成了钱的奴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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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人就是钱的奴隶!挣完钱花钱,花完钱再挣钱。不知道谁为谁挣呢!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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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坤单干了,他逮了一个大份儿,净挣一万两千块钱。他也像涨了几个台阶,高人一等了,“换手机!挣了钱就换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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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说:“又够他得瑟几天的了!挣了一万就那样,挣了十万得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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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气儿上学又是令我发愁的事,初中毕业,他有几个走向。一个是可以和北京的孩子享受同等待遇,考中专。我不想让他上中专,想让他上大学。因为中专的费用很高,念完了,还得上大学,还不如直接上高中,再上大学。他上高中,如果回老家念,可以省下很多的钱,但是在老家也没人管他,我又不放心。在北京念高中,我们是外地的,费用比北京的孩子高很多,我们住的附近的高中一开口要三万,三年的,一次性交齐,吃、住还没算。我上哪儿去弄这钱?虽然弟弟说过要资助我,但我自己家的问题还是想自己解决。上完高中,还有一笔费用,就是上大学,我问了一个大学生,他说费用大约十万左右,有比这便宜的,也有比这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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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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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钱,淘气儿初中毕了业,就得走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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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经济,用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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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对老夫妻看见了我们的书,要给他们的孩子买些古典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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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说老伴:“你给他们买,他们也不看!年轻人这个忙啊,抓不着个影,也不知道他们都忙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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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都忙活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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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老两口就乐,说我说的对。
钱,从什么时候起,成了人生活的中心和目标?钱,又从什么时候起,支配起人来了?
我在家里拣到了一个团徽,问淘气儿:“这是谁的?”
“我的。”
“你哪来的团徽?”
“我入团了。”
“啊?你啥时候入的?”
“早就入了。”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一声?”
“那有啥说的!”
“你咋入的团?”
“我们老师说有几个团员的名额,问我们谁入?”
“有要入的吗?”
“谁入那个呀!我们班没有一个要入的。最后老师点到谁,谁就得入。一共四个,有我一个。”
“你写入团申请书了吗?”
“写了。”
“你咋写的?”
“在网上下载一份就得了呗!”更快捷、更省事了!
“下载完了你就交上去了?”
“啊。”
“来,我问问你:你为什么入团?”
“我们老师说,入了团,在中考和高考录取时占优势。同样两个人,分数一样,一个是团员,一个不是团员,肯定录取团员。”
我问他:“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入团的?”
“就是为了这个呀!不为这个,老师让我们入,我们才不入呢!”
这就是他入团的动机!如果非团员比团员的分数高出一分,他和老师所说的团员的优势就没了。
人变得功利和现实了,包括孩子。
我问他:“团的知识你学了吗?”
“没学。”
“连个手册也没发给你们吗?”
“没有。忙着中考呢,交了申请书,就入了,接着就考试了。”
信仰危机,不只是在团员中,在党员中也很严重。
我记得有一个对党员的不记名的问卷调查中,问:你相信共产主义能够在人间实现吗?
提出来了,就已经是个问题了。正因为相信的人少了,才有了这个疑问。
有一个党员在卷子上打了个对号——就是相信能实现,后面还附上了一句:那是佛的世界。
党员队伍中,真正信仰共产主义的有多少?表面上信,而实际上不信的有多少?假如把党员一个一个地用测谎仪测,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数字?应该是惊人的。把入党作为积攒政治资本、捞取个人实惠的人不是没有。在领导干部的提拔中,党员占有相当大的优势的。
很多党员出于一种自保的本能,而不说实话——党的多次运动把人锻炼出了这种本能。当一种政治运动来的时候,只要基调定下来你是错的,你就百口莫辩,没有人去为你辩护,或者说没有人敢为你辩护,也或者说即使是有人为你辩护了,他也会成为受迫害的一员了。文革就是个例子。谁敢保证文革以后会没有类似的政治运动、政治迫害的发生?谁能打这个包票?
人的信仰不是强迫你去信,而是发自人内心的自愿地信,从心里面敬仰它,膜拜它,这才是真正的信仰。不只是写在纸上、挂在墙上。人的思想不是靠行政的那一套,去严格管制才能管好。管出来的是人的表面行为,放松的时候,人信的还是自己的那一套。
党的管理存在着问题,而且问题很大,我能做的,就是把它们说出来。
实现共产主义,那个目标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
我的人生同样缺少指导,缺少规划,我像迷路一样,不知道该信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迷茫。
回想这十二年来,情感生活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尤其是性,它是很难过的关,我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与几个人发生的性的关系,是我人生中的污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和方式发生的,都是不应该的。在我了解到了有关爱滋病的知识后,更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怕:我在冒险和侥幸!他们几个人中,如果有一个得了这种病,传染到我,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但名声毁了,生命也毁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现在,我是不会那么去做的。人要珍爱自己,珍惜自己。自重,别人才能尊重你。你首先就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了,别人更不会尊重你了。
我的生活圈子很有限,认识的人更有限,别说是丧偶的,就是离婚的,都很少,即使是有离的,与我的年龄及各方面相当的也是少之又少。条件般配,也要看彼此能不能接受,不仅是双方,还有孩子。这个年龄有正是爬坡的阶段,孩子成长,上学,都需要花钱,负担很重。现在,又多是独生子女,都是掌上明珠,都娇生惯养的。再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人的结合了,即使两个人能合得来,孩子们能不能合得来呢?一些熟悉的人怕担责任,怕落下埋怨,也不爱给介绍。单身了这些年,条件太不好的呢,我也不想找,找不好了,再过不长呢?条件好的呢,也不想找我,人家还想找更年轻的,更没负担的呢。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再婚这块,没有解决;性,也难以通过它来解决了。
我需要性,我又不能随便地就和人搞,我的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但是,不解决,人也会疯。
我认识一个女孩,她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们中有三个博士,有两个硕士,她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了业,她不念了。她想走与他们不同的路,通过自学,获得诺贝尔奖——当居里夫人第二。她经常上大学去看书,没有参加正规的学习,没有参加工作,这样过了五、六年,她疯了。光着身子跑了出去,见了人就想脱裤子。有人说她得的是春病,是性压抑所致,如果她有个男人,如果她结婚就好了。
几十年以前,假如一个中国女人的丈夫去世了,她能守得住寂寞,没有再嫁
人,死后,人们会为她立一块很高、很大、很华美的牌子,叫“贞洁牌坊”,她是样板,是标竿,人们歌颂她,赞美她,以使更多的女人们来向她学习。有一个女人在守了60多年的清孤后,临死之前,把她的儿孙们全叫来了,她张开手心给他们看,那里面是一道道到很深的疤痕,那是她自虐的痕迹,她向她的后代们说:“在我们这个家族中,将来如果再有丈夫死的,不要再让她守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要帮助她找个人嫁了吧。”
一九四
现在留下的贞洁牌坊已经很少了,但是它仍然存在于人们的心中。和婚姻之
外的异性发生关系就是犯罪,这种观念已扎根于一些人的头脑中,流注于一些人的血脉中了。我的丈夫去世时,我28岁,今年,我40了,这个阶段应该是人生非常美好的时期,也是人体的欲望最为强盛的时期,但是,我经历了很多磨难,我不想彻底放纵自己。所以,我想有一个家,使我不必再背负着法律和道德的双刃剑,使我不必在情感和理智的双行线上徘徊、挣扎,使我不必在绝望中重生,又在重生中绝望,使我能够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完整的女人!
我的妈妈曾跟我说,“打坐能让人自动的不想性的事,要不然,和尚、尼姑该怎么过?”妈妈很清楚,性,是我必须面对的问题。她凭着她一生的经验,指给了我这条路子。我信了妈妈的,我的亲身实践也证实了妈妈说的是对的,它能让人的心平静,平静……能让人淡忘性,不去想它。
我的身体上的病也是通过练功渐渐好转的,腰也能坐得住了,肠胃的病也不犯了。我没有花钱去看病,我也看不起病。伊望得了感冒,去了医院,连检查带开药,花了八百多块钱。我哪还敢去医院?
我练功练得也不是很好,三天打鱼,两天晒往,身体好了,就犯懒。来病了,又想起练了。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打坐对人的健康确实有效,甚至还有奇效,这是我的亲身体验,不能小瞧这种功夫。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包括对婚姻生活的向往。我想结婚,想找个人,好好地嫁了。
爸爸反对我写作,不让我写,说有啥写的!后来,他无意中看到了我的文章,就同意我写了。
我的妈妈在早先是最支持我写作的人,但是,十多年了,她也没看到啥成效,而且我的身体还不太好,在我的腰疼得最严重时,我连坐在电脑前都坐不了,我害怕看见那个椅子,看见,我的腰像条件反射,就疼。不但坐不了,因躺的时间长,颈椎疼得使我又不敢躺着了,只有在站着,才不疼,但是,站的时间长了,腿又受不了,你说我不废了吗?别人有时间玩,休息,我哪有那时间,连我爱看的电视,也舍不得看了,把自己累成啥样了!妈妈说,我有那时间抠哧抠哧写,还不如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我要是垮了,我咋整?儿子咋整?
伊水是坚决反对我写作,她说:“写那玩意干啥?谁看?不想想挣钱呢?我要是你,先把自己的生活搞上去了,再想别的。你写出来能咋的?出了书,也得让人给盗了!”
我说:“谁要是盗了我的书还好了,我的书肯定就是畅销书了。不是畅销书,盗版商还不盗呢!”
伊江不管我,爱写就写,不爱写就不写。
伊妹是唯一一直支持我写作的人,她鼓励我,让我写下去,她给了我信心。
写作已融入到了我的生命中了,不让我写作,我就觉得没意思,就得得病,这疼那疼的。如果靠写作能养活我和孩子,就最好了。
拯救人类的大理想没了,就剩下拯救自己和孩子了,连爹妈都顾不上了。
2007年11月6日完稿
一九五
后 记
小说虽然结束了,但我还想说几句。
“寡妇特性!”为数相当的人这样评论着。
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怪。
曾经有两个寡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是年轻漂亮的寡妇,她领着孩子,四处找工作,结果还是没有着落,你推他,他推他的。
有人问她:“你怎么说没人管你呢?你的丈夫的朋友对你不是挺照顾吗?”
“他是畜牲!”
她说他是畜牲?
那个男的把她咋样了?
别不是那啥了吧?
她也不是什么好货!
……
另一个是老年的寡妇,她的浑身被她的儿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她到我们家,什么也不说,她的眼泪似河水,流也流不尽,淌也淌不完……
她和她,这样委屈地活着。
我想对她们说,我们不要漠视自己,我们要重视自己,看重自己,做好自己!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做得不逊于人,别人才不会轻贱于我们!
我还想说,成为寡妇,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没有犯罪,我们不必在人前矮三分!我们不能因为怕别人说,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我们热爱生活,我们为什么不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