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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我还不太信,因为考什么,怎么考,应该是保密的,既然没有人告诉我,其他应聘的人肯定也不会比我多知道什么。
姜春爱看出了我们不相信她,又说:“来个白车接咱们。车号是……”一辆白车驶进了院里,她的眼尖,“对,就是这样的车!我看是不是那个号啊……是!就是它!咱们上车吧。”
车上下来个党委宣传部的干事,他是我妈家的邻居方婶的姑爷,叫娄浩,我认识。
娄浩喊着:“有参加应聘考试的,上这儿来。”
姜春爱拉着我们,跑在了最前面。
娄浩点了名,人全到齐了。他说:“先开车带着大家转一圈,大家先看。咱们再出个题目:怎样搞好环境治理?报社的陶远征记者来了,大家就当他是主管环境的局长,你们是记者,在车里,正在开记者招待会。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陶记……他不是记者了,是陶局长。”
现场的人全乐了,气氛轻松多了。
车开了,我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考试开始了!我们的成绩是在我们提的问题里,不提问,就等于这项成绩是零。
“请问,陶局长,”我第一个站起来说,“今年,咱们局在治理环境上有哪些举措?”
“陶局长”给我列了一、二、三……
我又问:“有些地方的垃圾是乱堆乱放的,局里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措施?”
“陶局长”又做了解答。
他的回答,我并没有细听,我也没时间细听,他在上面说,我在下面想:下一个问题,我该提什么?
我连着问了五个问题。别的人也有问的了。姜春爱问了两个问题,烫荣问了一个问题。烫荣好多了,她在学校里当过广播员,提的问题也有针对性。有的人,一个问题也没有问。我是这里提问题最多的,这都得益于以前写宣传报道的经验。
车又回到了局大院。
娄浩说:“咱们还有下一项考试:笔试。十分钟后,大家准时到五楼的会议室。”
姜春爱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一切都像她说的?……
四张卷子发下来了,我一项一项地答着。
党委宣传部的部长也来了,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他在团委时,团委要过我;他在党委时,党委也要过我。后来是我所在的单位不放,及其它我不知道的原因,我没有去团委,也没有去党委。
部长站在台前,用眼睛环视了一周,就上我这儿来了。我坐的位置是中间偏后,他一定是事先听说了我,他站在我的旁边看了半天。我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味。部长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今天的招聘考试又是党委宣传部组织的,部长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喝了很多的酒来呢?这与他惯常的工作作风不大相符啊……
部长又看了两、三个人的,姜春爱的,他也看了,然后,他就走了。
卷子中,概念性的题占了少半张,“新闻的几大要素”哇,等等,很初级的,我这几天突击看了,基本都答上了。还有两道是作文题,我只答了一道,达到了规定的字数,但时间也到了,来不及答另一道了。
交上了卷子,我问汤荣:“作文你都答了吗?”
“没有,时间不够,只答了一道。”
“我也只答了一道。”
姜春爱也出来了,我问她的作文怎么样?
“我都答了!卷子上写的满满的,纸还不够呢,我向监考的要了一张白纸!”
这使我又起了疑问。
六十五
我写字是很快的,可以说是比一般的人都快,我上学时就这样,老师让听写或记笔记,我在我们班都是最先写完的,还要等着他们。我以这么快的速度答卷子,我才只答了一道作文题,而姜春爱,却把卷子全写满了,还向监考的老师另要了纸。她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在新闻稿件的写作上,我敢说,她没有我的经验多。那两篇作文,构思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写的那篇,等于是没怎么想,就直接往上写的,那个题目我太熟悉了,叫“你怎么看白色污染”,主要是针对我们在沿途中看到的到处乱扔的塑料袋,我采写过这方面的报道。我答得这么快,写得这么快,还是没有写过姜春爱!她得写多快,才能把卷子写满,还额外加纸?
姜春爱问我们:“你们上哪儿?”
我说:“回家呗。”
她说:“我不回家,我上我姑夫家!”仍然是洋洋自得。
“你怎么上你姑夫家?你妈家不在这儿吗?”
“在。我先上我姑夫家。”
“你姑夫家离这近吗?”
“不近,比我妈家远。考完了,我上我姑夫家报个信去。”
我似乎是明白了,我问:“是不是你姑夫让你来考的?”
“你咋知道呢?”
“你姑夫是不是个官?还是个挺大的官?”
“是。”
“你姑夫是谁?”
她神秘地一笑,不说了,“再见吧!我回去了,我得找我姑夫去了。”
烫荣问我:“她是不是先知道考试的内容了?”
“漏题了!肯定漏题了!”
“那咱们还考啥呀!”
“回去吧。考都考了,说那些没用了!”
妈妈为了我的事,要去求人。
我说:“妈,你别求,咱谁也不求!我考得上就上,考不上拉倒。”
我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我想上报社,我早就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
我还没有结婚时,是在一个基层单位上班的。一天,报社的张总编(几年后,
张总编下海了,项梁接任总编一职)叫我去一趟报社。
我去了后,他说:“报社这儿正缺人,我们想让你当编辑,负责社会生活版,
你看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我说:“我想去!”
“咱们这有很多人想来,还有不少大学生要来,我没让来。”
“我知道。”
“我们主要是看你爱写作,有热情,经常投稿,你的文章也不错,各方面吧,觉得你是合适的人选。”
“谢谢总编能想到我!我本人非常愿意来,但是我要征求家里的人和单位领导的意见。”
“那好,我们等着你的消息。”
我回家和爸爸一说,爸爸就不同意。
他说:“机关那么复杂,人际关系不好搞,你的心眼慢,转不过人家,不擎等着吃亏呀!基层的人相对来说简单,只要工作干得好,年年评先进、长工资都少不了你的。”
我的工资也真如爸爸说所的,只要长级,就有我的份儿,在单位里的年轻人中,我的工资很高。
我说:“我爱好写作,想写作!”
我和爸爸辩论了好长时间,爸爸也没有同意。
我没有说过爸爸,爸爸又让我去和单位的闵厂长说这件事,看看他是啥想法。
闵厂长和爸爸的看法一致。
局机关咋给基层这么不好的印象?好象就是勾心斗角的代名词了,也使我在人生的重大选择上,如入畏途。
六十六
在这件事上,我是埋怨爸爸的,他更看中的是物质上的实惠。也可能是我曲解了他,他怕我去机关应付不来——我在人际关系这块真是不灵。这个东西,我学不来,也不愿意有目的的去结交人。但是,写作一直是我的精神追求,爸爸却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说爸爸帮我做的这个决策是个失误,但最主要的还是我自己,我对自己认识不清,才听爸爸的,当爸爸的绝不是想害我,他有善意的忠告。
如果我当时当上了编辑,又是人家主动找我的,我后来又何必去考编辑呢?
妈妈并没有听我的劝,而是背着我,去问了党委的熊副书记。
熊副书记原来和我妈妈家也是邻居,他升官后,搬到了“中南海”——局级领导的集中住所。他的爱人廖阿姨总上我妈妈这儿来。她常求妈妈给算卦,熊副书记的工作调动怎么样,她的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她的金项链丢哪儿了,她家的大事小事,来找妈妈,她说妈妈算的准,她和熊副书记都信妈妈算的,但是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信。出了我们家的大门,她就像不愿意理妈妈,怕我妈妈牵连到他们什么。
妈妈不太给我们算,也不赞同我们算,她说她算的有拿不准的,再者,人的一生该怎么就怎么走,不是她算了,就能给你改变了。我们也不愿意让她给别人算,妈妈也说,算卦是泄露天机,算卦的人因此命运不太好。
熊副书记通过方婶给妈妈传话,说看了我的卷子,我有一道作文题没答,帮不了这个忙了。
妈妈是那么不爱求人的人,为了我的工作,她还是去求了人,但没好使。
妈妈和我一样着急,她想让我更早地上班。
方婶和廖阿姨家处的好,也有熊副书记的关系。娄浩去党委工作,也是靠的这种关系,当然,娄浩家也是使了力的。娄浩的姐姐是开娱乐城的,养了一批小姐。小姐把能搞到高官当作一种本事,还爱把这种本事炫耀出去,和熊副书记的事,就是她自己说出去的。她说:“熊副书记可喜欢我了,把我的大腿根都掐青了!”她撩起裙子,把被掐之处(内侧)展示给大家看。
“喜欢”和“掐青”能连在一起不?我想了有大半天,想明白了——喜欢到顶点,就得“掐”吧?
娄浩的姐姐很能,又弄来两个俄罗斯姑娘当小姐,一宿八百块钱。开洋荤了,局里的领导排不过来了,外人更是沾不上边,生意甚是红火。
方婶又向妈妈传来个信,说:“老潘说了,你家伊依顶不过人家。”
老潘也是妈妈家的邻居,她的女儿小宁在报社上班。小宁是学面点的,两年毕业了。她的爸爸是个基层单位的领导,通过关系,把小宁安排到了报社。潘阿姨说:“俺家小宁那班好,看看报,扫扫地,倒倒茶水,可清闲了!”但也说,总编让小宁下去采访,写报道。小宁去了,没采出来,也没写出来。总编再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了,仍然看报,仍然扫地,仍然倒水。
方婶传话的意思是,让妈妈别费心找关系了。小宁听到点内幕,这次招聘,说我上不了报社,我的门子硬不过人家。
我和妈妈说:“这是考成绩呢,还是考门子呢?”
我们的成绩张榜公布了,在电视台的院里。
我没有去看。如果一切正常,我应该能考上。但是,我也怕不正常,怕考不上,去了,碰上认识人,也挺丢份儿的。伊妹代我去看的,她说我肯定能考上。
不到一个小时,伊妹回来了。
她说:“姐,你没有考上……”她要哭了。
我说:“你哭啥呀!没考上没考上呗。”
“有人说漏题了,是吗?”
我把我看到的跟她说了。
她说:“怪不得!老多人站在那儿围着说这事儿了。还贴出来的大红榜,走后门还贴什么大红榜啊?姐,你不知道你考了第几,倒数第四!你怎么考,也考不了倒数第四呀!红榜让人给撕了一个角,我也撕了,撕下来一大块,把你的名也撕下来了。他们走后门就走呗,干嘛拿你们这些人给垫背呀!说的挺好,什么‘公开、公平、公正’……”
伊妹越说越气。
我最气的时候不是现在,是在考完试听了姜春爱的话后,我猜到了我可能是这个结果,我没确定会真是这个结果。
我说伊妹,“我都不气,你气啥呀?皇上出题,那么看着,都漏出去了,更何况咱这小地方!跑题才是正常,不跑题就不正常了。”
电视上刚演过的:雍正皇帝亲自出的题,千藏万藏,还是让下边的人把题给弄出去了。
“可不咋的,皇上出题还跑了呢,别说咱这儿了!”
六十七
清洁工安萍来了,送给我一份报纸,我的文章登了。她问我:“你没去考记者吗?”
“去了,我没考上。”我如实地说。
安萍很为我惋惜,她说:“我家的邻居也去考了。”
“考上了吗?”
“能考不上吗?人家提前两天就把卷子拿回家了,我还看着答了呢!”
“……谁呀?”我想起了姜春爱,又想起了喝了酒的部长。
“谁?……我还是别说了,她家的亲戚在局里当官。”
考编辑的事落下了帷幕。
爸爸去了海南,他的一个朋友包了一个大工程,让爸爸去帮忙。
我正在写文章,妈妈“噔噔噔”地从外面大喊着跑了进来,“伊依,有人来了!”
我赶紧把稿纸收拾好,放起来。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我不知道来的是谁。
妈妈说:“你们单位的人来了!”她说完就出去了。
这时从外面走进毕姐,她脱了鞋,就上了炕。她的后面紧跟了几位男士。
毕姐是我的十年前的同事,她说:“你看谁来了?”
第一位是个稍高的长脸鹰勾鼻的人,毕姐介绍说:“这是殷哥,以前咱们在一个单位了。”
我的记忆有点模糊,记不太清了。
殷哥说:“怎么,伊依,不认识了?”
我的形象大大出乎于他的预想。我穿着半截袖的黄色背心,长长的花裙子,又一贯地光着脚丫子。
殷哥失望地、懊丧说:“你咋胖了呢?你咋变成这么胖了呢?哎呀,你真胖了!”
毕姐又提醒我,“你看,还有谁来了?”
我伸长了脖子,向后张望着,一个人影在我眼前闪了一下,躲在了殷哥的后面,我看着有点像一位同事,他越往后躲,我越想看个究竟,我饶到后面去看,这回看清了,原来是小眼睛小个子的卞哥,他的脸比过去胖了些。
毕姐说:“还有呢,那个认识不?”
又出现了一个中等个子的人,我说:“不认识。”
毕姐说:“他是咱们单位的安全员的侄儿,小左。”
卞哥的出现,我就猜出他们的来意了。因为毕姐前一阵曾特意来我家一次,为我和卞哥说媒。
她说:“小卞离婚了。”
我当时说:“离啥呀,为了孩子,复婚得了。”
她摇头说:“复不了了,他媳妇又和人家结婚了。”
如果两个人都没再婚,或者男方再婚又离了,还有复婚的希望。一般情况下,女人若再婚了,复婚的希望是很渺茫的。卞哥先有的外遇,和媳妇闹的离婚。卞哥在外表上是个很不起眼的人,他的媳妇长的高些,人很漂亮,脸色粉红,爱穿着打扮,也很巧,善于编织,唯一不足的是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了。他们有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女儿,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卞哥给我的印象是不太爱说话,有时也爱开玩笑,人很聪明,在机械方面有独特的专长,大家也较尊敬她。
我对他和他家里的人的印象也就这些。
毕姐说,卞哥让她代替他看看我,问个好,他说他想和我……
我回绝了她。如果是我刚从北京回来时,别说是卞哥,就是不如他的人,我都能同意。但是,我的心气儿过了,也不想找了。我看到或听到不少再婚破裂的例子。刚开始相处的都挺好,热乎不了三天半,因为钱,因为双方的孩子,因为前妻或前夫,又吵架分手了。与其是那样,倒不如自己过得清净。
我不是对卞哥本人有意见,我对自己重建家庭缺乏信心。把自己的命运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是一场最不保险的赌博,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呢!
他们来我家,不管做什么,我得招待。我说:“快来进屋吧!”
我家进门就是炕,鞋子要脱在外屋。殷哥光顾着遗憾了,光顾着说我胖了,在门外站了半天,我一再劝让,他才进来。
毕姐的嘴抹得红红的,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走哇,玩去!”
“玩去?”我问。
“对呀,上保护局!你快穿上衣服,咱们马上走!”
他们此次兴师动众自然有目的,我既然对卞哥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不必让他破费了。
我说:“我不去。”
六十八
毕姐说:“殷哥特意开车接你来的,没别的意思,咱们大伙原来不是一个单位的嘛,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我说:“我真不爱出去玩。”
我找来一包烟,“来来来,你们抽烟吧。”
我打了半天也没打开烟盒,我想起来了男人们开烟盒的习惯动作——从边上一扯,就下来了。一定有个开口!我从侧面一看,是有,顺手一撕,打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