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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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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韵如亦道:“上次你就在济州附近被捉走,七叔异常震怒,不知多少官员催罪,也不知掉了多少人的脑袋。现在谁还敢放心让你在外头迟迟不归,你一天不回去,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就一天吃不香、睡不着。”
  容若神色微动,叹息一声:“为了我,连累了那么多人,我……”
  “七叔不是残暴之人,他的行为总有深意,当日他也曾向我说明过……”
  “我明白。”容若对楚韵如一笑:“可我还是觉得难过,而且还让谢家祖孙被流放,等回京之后,我一定要为他们向想、七叔求情。”
  楚韵如轻轻安慰道:“他们的亲人谋害天子,这是诛九族的大嘴,并不是受你连累。”
  容若不悦地哼了一声,脸上出现愤愤之色:“我最恨株连之刑了,如果有朝一日我掌握大权,一定废了它。”
  楚韵如先是一愣,后又低笑:“那你自己去努力啊,什么也不为国家做,却想着对国家指手画脚。”
  容若料不到楚韵如竟也来奚落自己,只得干笑两声罢了。
  性德适时淡淡道:“我暂时不能离开,他的伤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治疗,这才能把身体和武功上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而且他的脸部也需要多次手术,才能勉强可以见人,这些我还没做完。”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一切以容若为最优先考虑,容若自己反倒笑容满面:“这样也好,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他,换了旁的人,怕是没法叫他安心待在这里接受治疗,而他和其他江湖帮派的合作细节问题,由你来统筹是最好,反正你两边都说得上话。不过……”
  他笑一笑,把头凑过去,小小声地问:“你不是女人,这个重要的原则问题,你有无同啊说清楚?”
  性德漠然看他一眼,一脚踹出去。
  容若惨叫一声,被踢出好几步,揉着胸口哀叫:“你学坏了,会打人了,不可爱了。”
  性德理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容若在后头大笑大叫:“性德,虽然现在越来越流行男风,不过,你可千万别跟这姓卫的私奔到秦国去,别忘了我在京城等你等得望眼欲穿。”
  性德头也不回地远远走开,楚韵如在旁看得只是笑,心里幻想着那一向冷静如冰雪的人,被容若气到额头冒青筋的样子。
  容若哀哀惨叫:“韵如,韵如,我疼成这样,你也不来扶我。”
  楚韵如忍着笑应声过来扶他。
  容若冲她眨眨眼:“如何?”
  她微笑:“真好!”
  容若做捧心哀怨状:“我挨打,真好?”
  楚韵如狂笑,性德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气、愤怒、难堪,甚至打人,这真的太好了。
  容若回京选择了水道。为怕历史重演,明若离亲自跟在他身边当护卫,陆道静调集了手头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又亲自陪他回京,光一路随护的大小船只就一眼望不到尽头了。
  容若虽觉麻烦,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只是船刚刚驶进曲江,他就一个人迎着江风立在船头,怔怔靠着栏杆凝望着江水。
  臣子们看皇帝神色出奇的黯淡,自然是小心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尽量站远一点,唯恐打扰了他。只有楚韵如知他心境苍凉,无语地走到他身旁,轻轻奉上一杯酒。
  容若接过美酒,反手倾入江中,神色惨淡。
  楚韵如轻轻道:“记得吗?你为我讲的一切传奇里,跳河、沉江、落崖。这都是永远不会死人的,她的尸体至今未曾寻到,也许并未遇难,而是在某处获救了,只是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无法同我们联络。”
  容若闻言只是苦涩地笑笑,并不说话。传说毕竟只能是传说,有的事实,有的责任,是无法逃避,也不能忘怀的,只是摩纳哥曾在明月下为他披衣,那个曾在他心境苍凉时,点燃他心中最后一点灯光的小小侍女,为他而死,魂魄却一直不曾入他梦中来。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其实,真的还活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连他自己也开始学会用这种方法寸爵口责任:“我是不是很任性,很不知轻重,我是不是……害了很多人?”
  楚韵如只是含泪凝望他:“可是,你救过、帮过更多的人,不是吗?”
  容若不语,只轻轻握了她的手,并肩凝望着这浩浩江水,无尽无止地奔向远方。
  不远处,陆道静轻轻问明若离:“陛下这是在……”
  “在祭奠怀念一个侍女。”
  “侍女?”陆道静愕然。
  “就是当初为陛下投河的那个小侍女。”
  “可是,她只是个侍女。”
  相比君王的身份,就是忠臣名将的生命,亦微不足道,必有大功于国于君,才值得君王伤神怀念,那不过是个小小侍女,微如轻尘,贱若蟠蚁,然而……
  明若离微笑着望向目瞪口呆的济州知府:“那只是个普通的侍女,但我们的陛下,好像实在不能说是一个普通的皇帝啊!”
  容若的御驾,终于来到了楚京,京城百官在萧逸的带领下郊迎,这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连天仪仗,遮天绮罗,这一派锦绣风光,看得容若都十分心虚,不知道自己这番胡闹,到底让国库花掉了多少钱。
  百官迎拜已毕,容若也只得做足仪态,四下含笑点头,见到董仲方正在群臣当中,便不免问上两句:“董大人,令千金可好?”
  左右百官无不绝倒,怎么这位皇帝这么久不见,还是如此不成器,荒唐胡闹一如当初,这么大的仪式,他居然只顾着问别人的女儿。
  董仲方就算知道他问这话没别的意思,众目所视之下,也不由面红耳赤:“小女甚好,她前不久寄了封信回来,说是师门有事相召,怕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能回京了。”
  容若颇为失望:“啊,这么说,她没回来。”
  其他百官暗自好笑,有你这么个好色皇帝惦记着,人家姑娘姿势有多远躲多远了。
  萧逸看得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这个家伙,再好的事,也有办法让人给想歪过去,为了不至于让皇帝说出更多叫臣子笑话的荒唐话,他只得低咳一声:“陛下,该动身了。”
  容若回过神来,大力点头,转身上了专门为皇帝准备的特大号七宝香车。
  楚韵如身为皇后,跟着皇帝满世界乱跑,还被外国人捉走,这种事说出来就是大丑闻,当然不能在百官面前现身,一早已躲到车上了。
  容若上了车,冲她笑一笑,又探头出来,笑着叫:“七叔,大哥,三哥,你们也别在外头啊,车上这么大,都够坐了。”
  以萧逸的身份,与君王共乘,是理所当然,萧远和萧凌,略有逾越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因着济州之事,他们与萧逸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不少,彼此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现在皇帝相召,自然谁也不好拒绝。
  三人都应声上了车,四周垂下珠帘,车马启行。
  萧逸一上了车,满脸的笑容就像变戏法似地不见了,一张脸拉得老长,眼神冷冷地鄙容若。
  容若也知道自己惹的那些事都该打该骂,不过也给自己的后爸看得全身发寒,四下望望,就想找个帮手救命。奈何萧远在旁,脸带冷笑,大大方方摆出看好戏的姿态来;萧凌与他们并不特别亲近,此刻正襟而坐,目不斜视,根本指望不上;就连楚韵如都规规矩矩像小学生般低头坐好,估计也是打算当乖孩子,见死不救了。
  容若干笑了两声,脸上对其谄笑:“七叔,这么久不见你越来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了。”萧逸微微挑眉,冷眼看他能胡说什么。
  容若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多糊涂,你都娶了我母后了,我怎么还叫七叔,多生分啊,不如叫仲父……嗯……要不叫亚父也成啊……不对不对,什么仲啊,亚的,直接叫皇父,怎么样?”
  萧凌面现震惊之色,萧远却露出不齿之色。
  这人,简直不要脸,皇帝的父亲,这种封号,这种称呼,是随便乱给乱定的吗?他居然就为了不挨骂,就直接拿这么大的事来做礼物乱送。
  萧逸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他摇摇头,只得把教训混蛋的心思收起来,沉声道:“你可知道秦国发生了一桩大事?”
  容若眨眨眼:“这时候,小白还没回去啊,秦国能有什么大事。”
  萧逸只愣了一下,就立刻回过神,明白小白是指谁了,先恶狠狠瞪他一眼:“那人的事我先不和你算自作主张的帐,先说秦国的事,秦王临朝改制,这么大的事,你清楚内情吗?”
  容若眼神微动:“临朝改制?”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八集 第二章 秦国改制
  “事情起源于纳兰明因心伤儿子之疯,自称身心交瘁,上表请辞。”萧逸淡淡说明。
  容若冷笑:“这家伙肯定不会真心辞职,就他那么恋栈权势,谁想让他下台,他就跟谁拼命,皇帝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宁昭接受了他辞去宰相之职位,却不肯任用新人,之说举国除纳兰明外,再无人有协理阴阳之能了。与其任命庸才,不如起用新制。”萧逸目闪奇光。
  “以往秦仿周宋之法,立门下、中书、尚书三相,然只中书省可于宫内设府,权高位尊。纳兰明本掌中书,后二相渐去,朝政更集于他一人之手,君权高而虚,相权低而实,政令通常由宰相拟定,才呈交君王,他对君王权利的牵制极大,而现在……”
  他冷笑一声又道:“秦王设内阁,命大学士为佐政之臣,一切政令皆出之君王,阁臣不过听命行事,协理君王罢了。他们所有的政见都要写成禀拟,送交皇帝批红,才能实施,虽说阁中首辅依然是纳兰明,但他已从原来的决策者,变成一个听令者,而阁中次辅足有六人,比之当初三相分立,对他的权力分割更大。”
  萧远轻声道:“这样的大变动,以纳兰明手上掌控的庞大文官集团来说,如果不合作的话,宁昭也很难轻易推行。”
  “纳兰明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件事,让自己的权力分薄了。”萧逸徐徐点头,竟也略有赞许之色:“此人虽权势心重,倒是个万事把国家放在首位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外有强国林立虎视眈眈,内有旧制遗族步步紧逼,国家不能再生内乱,他断不肯让步至此,他接受这一切,也是为了大局。”
  “当然,这样的牺牲,宁昭也要给予足够的回报,所以内阁辅臣,宁昭竟不能直接自行任命,他的意思必须得到首辅的同意,而如果首辅认为君命不当,也有反联的权利。只是这一切加起来,仍然比不上他以前的权威地位。”
  容若笑道:“但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和宁昭继续相安无事的办法,他让出部分权力,不再让宁昭感到威胁,而宁昭则依然承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彼此合作,以抗内外之困。”
  萧远冷笑:“这样勉强的联盟,只怕双方都有多有不平,此事未必能长久。”
  容若又笑:“这倒未必,不过双方都会想办法抑制对方的权力,比如宁昭会让阁臣权力不再扩大,而纳兰明会尽力让内阁权力渐渐等同于宰相,只是他们都会注意分寸,在为国携手,不给外敌任何可乘之机这样的大前提下,一些明争暗斗,虽然免不了,却又无伤大雅。”
  萧逸忽地挑眉望向容若:“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宁昭会想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制度。”
  容若开始干咳,眼睛望上望下,望左望右,就是不望自己的后爸。
  萧逸慢悠悠道:“听说有一阵子,皇上经常入宫同秦王讲故事。”
  容若听了心中又是一震,好家伙,这位可真是天大的本事,瞧这意思,自己跟秦王私聊,讲故事的内容,他居然都能打听到。他知道避不过了,只得苦笑道:“是是是,我招我招,我只是随便讲点故事,故事里有些全新的国家,全新的制度,没想到他居然就听进去了,而且还真有胆子实施。”
  萧逸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要去告诉秦人,却不先通知我,白白叫秦王抢了先?”
  容若一惊:“你是想……”
  萧逸淡淡道:“此举能使君王的权力集中于一处,不受制肘,不受拘束……”
  即使是萧逸这种人物,也不可能超脱时代的局限,凡事皆以牢固君权为第一目标。
  容若一听他话中之意,立时就变了脸色:“万万不可……”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此政看来于君王有益,其实很容易让君王权力旁落。”
  “为什么?”不只是萧逸不解,连萧远和萧凌都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以前君权相权制衡,以宰相来协助皇帝,还是比较合理的,现在这种政体虽然看起来是皇帝一人掌控天下事,可是,没有了宰相来处理大小政务,所有的事全要交给皇帝一个人决策,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得干足八个时辰才有可能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完。试想,就算宁昭这么勤政,这么在乎权力,这么不怕吃苦的人,一天两天,劲头上倒还罢了,时间长了,十年二十年,他就能不累,不倦,不烦?他病了又怎么办呢?国家的事,就这么拖着?”
  “就算他天纵英才,以国事为己任,不肯享福休息,但他老了,渐渐虚弱,没有精神了呢?就算他能一直撑到死,他的儿子,孙子呢?这些从小生于宫廷,没吃过苦的人,他们能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淹没在政务的大海中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寸爵口责任,无意识的重新加重内阁的职权,以致形同过去的相权,并且,有可能把批红的权力分到身边最近的人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萧逸眼神已是微凛:“你是指宦官。”
  萧远和萧凌也明白过来了,二人相望一眼,都露出骇然之色,想不到容若看似玩笑般随便个宁昭讲的几个故事,竟会有这么深远的目的,他的思考竟能这样长远,这样周密。
  萧逸动容道:“你这般安排,是为了他日宁昭或是他的后人,能因倦政而大权旁落,导致文官与宦官的争斗,令秦国内耗……此计真是……”
  就连他一时都想不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毫无痕迹的妙计,该用什么话来赞赏了。
  容若只好又继续红着脸干笑,天地良心,他哪能想这么长远。他只不过是希望能找出一个让纳兰明和宁昭可以不用翻脸的法子,让那纳兰玉可以不必再走在中间受苦;他只不过是恨宁昭算计他,所以想害宁昭以后活活累死,外加搞的秦国黑社会横行,朝廷束手无策罢了。
  萧远和萧凌被震惊得太深,只知望着容若发呆。
  萧逸到底是人中俊杰,虽心中即惊且喜,但很快回复如常,笑看容若一眼:“好,此事记你一功,我就不再追究,只是那卫孤辰之事,你也不与我商议,就私自决定,白白将这么一个人物又送回秦国去……”
  容若这时倒心定了:“以他这样的人物,再恨宁昭,也不会为我们所用的,将来楚国若对秦用兵,没准他还反过来找咱们麻烦呢!至于他手下那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其中可能还有宁昭的内奸,与其重用,不如把他们留在楚国过好日子,让卫孤辰承足咱们的情,将来就算秦楚翻脸,有那些人在楚国,咱们至少不用担心卫孤辰来行刺,对吗?”
  萧逸笑笑摇头,想起那等绝世之剑,终于还是略有遗憾:“罢了罢了,你最善狡辩,我也懒得与你争论,你有本事,回去同你母后说去。”
  容若一僵,小心地问:“母后……她没生我什么气吧?”
  “没生气,没生气,太后娘娘不过是让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人人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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