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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时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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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保被逼得退出门外。小小走到门边说:“爸,你回去吧,今天我不和你去‘老麦’了,我正赢钱呢!外公还欠我五块。”
  “我看儿子也不行吗?”郎中保无奈地对岳父说。
  岳父挡住大门,冷笑道:“看儿子?你看房子才是真的,小子!翘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想打这套房的主意,没门!滚你的吧,我们不认识你,再不走我打110了。”
  倒霉的一天。
  在路边大排档喝了五瓶啤酒,感觉有些酒意才回家。
  公司的招牌不知道被那个顽童弄歪了,郎中保认真地把招牌扶正才进门。
  “哇!老板,这么晚才回来,一定有好消息。”
  “是啊!怎么不带我们去,让我们公关、公关,你也轻松一点嘛!”
  兰兵、兰勇兄弟双双从座位跳起来迎接,廖叔看他的脸色,发出一声叹息,电脑前的阳阳也不敢说话。
  “散了吧!”郎中保无力地吐出这三个字,点燃一支烟,接着说:“那事黄了,阳阳,发了工资,大家可以走了。”
  “工资我不要了,反正这个月也没做什么。”廖叔开始整理他的东西。
  “如果发得起,我不拒绝,发不起,我也不强迫。”
  “是啊!廖叔,你这么做,不是逼老板违反劳动法吗?”
  兰兵兄弟又开始风言风语,廖叔额头上鼓起青筋。
  郎中保说:“阳阳,户头上的钱还够发吗?”
  “够!中保哥,我也不想要。”阳阳的声音带哭腔。
  “别说了,应该拿。是我对不起各位,不该留下大家的,我想睡一会,祝你们好运。再见!”说完,郎中保进卧室关门。
  心力憔悴地倒到床上,眼睛习惯地扫向挂历,又过了十天。家龙那张可恶的脸像映在挂历上,还有他的话再次响在耳边。他不敢想象,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非得面对鱼死网破的局面吗?
  如何是好呢?辗转难眠,酒意也跑了,在床上越躺头越痛。
  开门出客厅,人已走光。没头没脑地从客厅又走回卧室,走了几个来回,吸了两支烟,才坐到办公桌前摁下计算机的电源键。视窗系统闪动几次,跳出一行字:“东山再起勿忘我。”还有阳阳和兰兵、兰勇的名字,背景是一朵勿忘我花的图案。
  吁出一股长长的烟雾,拿鼠标点击通讯簿,这是阳阳做的,上面的人物地址,有不少是和公司做过交易的官员。细看几遍,吃不准挑谁好。蓦然间,想起那个倒霉的县长,这种人虽说在县里做官,可大多在省城有住宅,在省城有住宅的想必也和那位县长差不多。把选好的地址打印了一份,然后全部删除,这台计算机不知几时也要被法院拿走。
  保龄球馆冷冷清清,价格比上个月大幅下降。陈士风再也不用板指头算钱来打了。
  数不清打了多少局,他对自己的姿势已相当满意,可惜没有观众。两个正在大谈歌星的女服务员,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今天心情好极了,上班时,方队长招集大家说:“死者身份查出来了,看过市台的健美操节目吗?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不是好鸟,专爱看露胳膊露腿的美女。”给大家放录相,手指一个领操的女人说:“就是她,失踪几个月了。”
  活蹦乱跳的美女,摆在面前时成了腐尸一具,陈士风大倒胃口,不愿细看,低头看手中的早报。一则广告引人注目,保龄球大降价。
  许菲说:“喂!你对女人衣服这么有研究,死者穿的牌子全让你说中了,哈哈!你不会是偷窥狂吧?”
  他低声应道:“让我猜三次,我保准猜出你今天戴什么纹胸。”
  许菲在他背上擂了一拳,骂道:“变态!”
  “陈世美,你干脆调妇联去,那里最适合你。”唐建国听到他们的话也来插口。
  他还了一句:“好呵!以后有凶杀案,归妇联管。”他已不再低三下四。
  “……死者牙科、血型、身高体重,和的这个健美教练基本吻合,九分之九十九是她,只等她外省的家属来……。”方队长还在讲案情,他又抬起报纸。队长讲起案情没完没了,讲的这些报告上全有,何必多此一举。好像是方队叫他?
  “到!”他跳了起来。
  方队长确是叫他,“搞什么名堂?一开会就走神。”
  他故意说:“我、我马上给你添水。”
  方队长却没笑,严肃地说:“一边去!一点长进都没有,警官大学教你专门添水倒茶的?过来,这个手机配给你,以后对案子专心点,整天吊儿郎当,你还是党员呢!凡事积极一点,有话讲出来,在底下耍小聪明有个屁用?”
  他愉快地接受批评,开心地收下手机。
  一个人打保龄球越打越没劲,没人喝彩也就罢了,连嘲笑的人都没有。想起郎中保,叫他来比试一番,练了这么久,相差不远了吧?
  找出名片,拨通郎中保的手机,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接。他兴奋地说:“郎兄吗?我是陈士风呀!还记不记得?保龄球馆认识的,现在有兴趣来打几局吗?”手机那边沉默良久,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是、陈警官呀?啊!对不起,现在没空,改天吧,好吗?”
  这人好像挺怕警察的,说话这么紧张。沮丧地放下手机,拿起一个八磅球,手机又响。可能是他改变主意了?“你又有空啦?”对方说:“空你个大头鬼!你开车跑哪去了?还不来接我。”
  是方队长,把他扔在市检察院呢!
  自从有次偶然碰上一个人后,陈士风特别爱去市检察院,只要队里有事去办,他都自告奋勇。今天没见到那人,才去打球的。
  开车到检察院楼下停车场,一口气跑上四楼。走廊里,方队长正和反贪局的方科长谈得眉飞色舞,这对同姓哥们在市里公检法是出了名的老油子,见面总有得说。陈士风站了一会,方队长才注意到,对他说:“等一下,别跑太远了。”又继续他的谈兴。
  陈士风巴不得这样,朝他每次来检察院都有意经过的办公室走去。他不敢进去,打算站在门边偷偷看一眼。除了方队长两人,走廊里没别的人。脸贴墙,慢慢移动,头伸到门边,飘来一股香风,接着是一声惊叫。
  “哇!把你吓坏了吧?”一个女检察官站在门里,抿嘴发笑。“你这是干吗?真滑稽。”
  陈士风窘态百出,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心里七上八下,手脚放哪都见多余。低头看见女检察官打落在地的材料,趁机弯腰去捡,递给她时,鼓起勇气说:“我、我在看这个门,嘿嘿!怎么装修得这么结实?不像我们局的豆腐渣工程。呵!呵!不好意思,把我吓坏了,不、不!……把你吓坏了。”
  女检察官又给他惹得笑声连连:“你真逗!喂,是不是想邀请我们去你们局打老虎呀?哦,对了!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呢!”
  陈士风心道,你的名字我可知道。女检察官比他想象的容易接触,他装潇洒地说:“唉!说来惭愧,我的名字不大动听,尤其最令女士反感。”
  “有这么夸张?我倒要听听。”女检察官的大眼睛露出好奇的神色。
  陈士风递去一张警民联系卡:“都怪我父母,起什么名不好?偏偏起个和陈世美差不多的,别人听了,以为我是那个负心郎的弟弟,也不是好东西。”说完,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幽默。
  女检察官笑语嫣然:“不象陈世美呀!哦,我叫傅静。”
  “喂!师傅,走不走?”
  郎中保背上给人拍了一掌,警惕地扭头。
  “干什么?”
  “到汽运站多少钱?”
  “我不搭客!”
  发动摩托车走开,郎中保紧张得浑身发热,停留在路边太久,被人当成了“摩的”。
  这儿是城市的边缘,一大群下岗工人开着摩托车聚集在路边拉客,来到这儿的头一天,这种自由自在的挣钱方式令他羡慕不已。心想,将来走投无路,也加入他们。可来了几天后,发现每天都得躲避几次交通警察的“扫荡”,像做贼一样。
  瞎逛了一圈,选了另一个地方停下,这里可以遥望那幢屋沿有琉璃瓦的小楼。这一带,全是私人自建的房子。那幢小楼只进过一次,主人架子大,极不友好,茶也没给他一杯。尤其发现他拿出的是一只信封时,几乎是被轰了出来。当然,挑这里为目标不单这个原因,听同行说,主人有个嗜好,收藏钱币。
  后视镜里,小楼里走出一个提菜篮的小姑娘,比昨天早了十分钟。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姑娘锁门,离开,走远。完了跳下车,头盔也不摘,走向附近的一部公用电话,插卡拨号,电话通了,没人接,等到盲音才挂上。耐心地抽完一支烟,又重拨,再次听到盲音后,取出卡,走向小楼。
  小楼里,和一年前来过时大不相同,比那位倒霉的县长家不知强了多少倍。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俨然一个宫殿。“升官发财”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好。主人是小心的人,大多数房门都上了锁,只是那些豪华的锁,他开起来和普通的没什么两样。地形不熟,只好逐个打开,在第五个房间看到了主人的婚纱照,这里应该是主卧室了。
  宽敞的衣橱里,挂满女人时装,还有十几套“杰尼亚”西装,前妻曾逼他买过一套,这个牌子记忆犹新。梳妆台抽屉有不少金银珠宝,提不起兴趣,这种东西拿了后患无穷。床头柜中的几本存折,他也懒得翻开看。全部搜完,只在枕头下找到几千零散的美元和一个大信封的港币。他不死心,上回自己送十万也嫌少的人,不可能家里只有这一点。
  重头再搜一遍,他死心了,衣橱里藏有一个保险箱。保险箱不会开,在劳改场,韩老鬼和他讲过方法,从没试过,就算想试也要有工具才行。气恼地往保险箱踢了一脚,掉下什么东西,是相册?不对,不是照片。刚检起来,怀里的手机响,惊得他又把相册丢下。
  谁来的电话?显示的号码很陌生,想关掉不接,又怕万一是家龙提前对小小下手。
  打开一听,声音也很陌生,对方讲完,才慢慢想起,竟然是打保龄球认识的那个警察!
  支支吾吾应付完毕,出了一身冷汗。
  相册里原来是主人收藏的各国钱币,足有十来本之多。翻看几页,只认识美元、英镑和港币、台币,想了一会,还是收进背包。离小保姆平时卖菜回来只剩十分钟,来不及再去看别房间了。
  出门时,天下起毛毛细雨,街上行人稀少。摩托车座包已有积水,无心去擦,跳上去,飞快离开。
  倒霉还在继续啊!
  边开车边哀声叹气。匆忙间,走反了方向,不是往市区,而是往郊外。
  一辆货车从身边超过,他加了一手油跟上去,把装有那些相册背包,准确地撂进了货车车箱。心想,算是上次受冷遇的报复吧。
  第三章
  香港的高楼大厦比内地的好看多了,内地的高楼,是一个爹妈生的孩子,个头虽然不一样,可脸目差不多,衣服也中规中矩。香港的高楼是一群野孩子,长的奇形怪状,梳妆打扮不拘一格,起的名字更是非同凡响。
  初到香港头两天,大光只看楼,不看人。脖子仰得生痛,才低下头来与人打交道。在手饰店、时装店、玩具店连续吵了几架,对香港的好感一下荡然无存。其实也算不上吵架,店家不还口,全是以他的几声“操你大爷”告终。
  香港人真他妈蠢,山东话不懂就算了,普通话也不懂。大光的普通话在狱中跟家龙学了两年,自以为非常标准。最后在一家钟表店,大光差点被扭送警局。起因是人家不收人民币,大光自然拍桌而起:“操你大爷!毛主席你不收,你收什么?”用力过猛,把柜台拍裂了。好在会英语的肖秘书赶来,才没让警察把他带走。
  “肖叔,这香港人哪个星球的?”大光学会了叮叮的口头禅。
  “是中国领土,特别行政区,这个复杂,你没必要懂。”肖秘书有张胖呼呼的脸,笑起来很慈祥。进“龙达大厦”后,大光有什么问题都找他问。
  “他大爷的,毛主席也敢不收,这不是扯鸡巴淡吗?”大光还是想不明白。
  “这里主要用港元,忘记帮你换了。哟,又碰上堵车?唉!我迷下眼。”肖秘书说睡就睡,一会就响起呼噜。
  那晚带于小个吓退二炮后,大光虽说被家龙糗了一顿,不过却真正成了家龙的亲信。他接管了集团公司主要部门的保安,包括家龙别墅。平时给家龙司机,两人形影不离。此次来港,大光兴奋得一夜睡不着,比他更兴奋的是叮叮。连夜列了一个采购清单,否则,大光才没心思到处“操你大爷”。
  “你个死人头,香港尽是艾滋病,敢碰一个婊子,回来别碰我。”
  “去你妈的,老子去出差,又不是去嫖妓。”
  两人渐渐形成了这种交谈方式。起初,大光曾打算叮叮嘴巴伤好,要她滚蛋。有次,两人泡在浴缸里,大光无意中说起管理保安头痛,被叮叮骂了无数次死人头,他发现这女人不单会跳脱衣舞,还能给他拿主意。后来,大光对她说:“你他妈要是不走,我娶你做老婆。”叮叮留了下来,不过没答应给他做老婆。
  “肖叔,到了。”出租车到了家龙下榻的酒店,大光推醒还在打呼噜的肖秘书。
  “卖这么多东西,大光,有女人了吧?哈哈,怪不得近来穿的都是名牌。”
  “别说了,回去要扁她一顿,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她开的单子还没买到一半!”
  “哈哈!别胡吹了,这么百依百顺,你小子给人家迷上了!”
  “哪里,是这婊…是她吵着要跟我的。”
  两人有说有笑经过酒店大堂,快走到电梯时,肖秘书突然拉大光的手说:“到酒吧去坐一下。”大光糊里糊涂地跟走,忍不住转头望。只见一个神情高傲的老人,在几个穿西装的人簇拥下,正从一部电梯走出。
  是打网球的那个老人,难怪龙哥不让回房。
  环绕网球场的铁丝网,让家龙极不自在,他仿佛又回到劳改场的监舍。可他不能不来,而且是巴巴赶到香港来。虽然身上穿网球装,他连球拍都懒得碰,不会打,也不想学。来港五天了,老师以公务忙推托,今天总算安排时间接见,又打什么网球。
  香港不再有什么吸引力,八年前,家龙有机会成为香港居民,可一念之差,或者说是风云突变,香港没来成,反倒进了劳改农场,一住三年。
  一支雪茄抽完了,家龙接上第二支,拿出昨天刚买的一把像断头台一样的雪茄刀,斩断雪茄头的一瞬,得到一丝快感。点燃雪茄,喷出口浓烟,厌恶地望向球场。
  “好球!”
  网球场上的老师打出一记ACE球,家龙机械地喝了一声彩。
  二炮会投老师所好,学网球不到半年,就有模有样。老师早已招架不住,连家龙这个外行也看得出他是有意相让。老师不再是当年矿区中学的老师了,也不再是那个把他调省城的老领导,老师像个国王,自然有人讨好。自从八年前电器城的那场大火后,家龙在监舍里开始有这个感觉。
  家龙自认是个倒霉鬼,小时是黑五类子女,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却当上了最后一批知青。这也罢了,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时值拨乱反正,原以为黑五类子弟将成为未来的资本,万万没想到,分配那年,由反革命平反为高干的老爹,竟激动过度,一命呜呼。同年,老娘也撒手人寰,他差点疯了。幸亏老师,父亲的朋友,伸出一把温暖的手。
  两小时过去了,网球不分胜负地进行,家龙的心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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