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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燕不知该如何安慰高阳,她望着他,只见他的眼睛里聚满了伤痛,一种无法言喻、无法比拟的伤痛。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算是安慰,然后转身去做晚餐了。
林燕简单地炒了几个菜,开了一瓶酒,陪高阳喝了起来。
俩人无言,各自心里有话,但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地把一瓶酒都喝光了。已快两岁的小明转动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他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是怎么回事儿。
饭后,高阳坚持要回去,林燕想挽留他,但又不好把话说出口。她抱着小明送高阳到门口,高阳亲了小明一下,进了电梯下到一楼,钻进了轿车。
高阳回到报社分给他的公寓,把自己独自囚在房间里,毫无看电视、听歌、看书、写东西的心情,像个半死不活的人,只是默默地抽烟、默默地垂泪。
此时,高阳的心中充满了悲哀,充满了对爱情、对生命乃至对前程的痛苦和茫然。他感觉自己好像一艘驶入茫茫雾海中的船,前途中暗礁密布,方向难测,不知道出路在何方。
此时,独囚房中,以往一切零乱的景象、零乱的回声,仿佛在四壁漂荡,一朵朵、一簇簇闪过落泪的眼。失去卫真后,高阳更深切地感觉到他是多么爱她,多么需要她。
暮色降临,逐渐深沉。
高阳用香烟和烈酒燃烧起黑夜的冷清和寂寞,想着卫真,想着和她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痴抚着自己憔悴不堪的脸,痛苦地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这场情缘就这么结束了吗?”
一种承诺无法兑现的遗憾、无奈、惭愧和痛苦,凉了他的手指、凉了他的心,凉了他遥迢而麻木、痛苦而又支离破碎的思绪。
高阳的心在痛泣,他的灵魂不由自主地悲凉了起来。他感觉一种毒蛇般游动的寒气从地狱般的黑夜深处渗了出来,渐渐渗进他冰凉的肢体冰凉的灵魂中,使他在痛苦麻木中更痛苦更麻木地感受到了一袭袭刺痛的寒冷。
高阳深恶痛绝命运的残酷捉弄,深恶痛绝爱神的无情安排。那些纷乱的错误的命运以及纷乱的无情的爱神的安排,随着生命中那些完成与未完成的幻灭、启悟,无尽地挣扎着、纠缠着、折磨着、伤害着他。
长夜漫漫,高阳一夜无眠。
极澄远的天地间,太阳依旧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天悄然流逝。
高阳忧愁如水,淡泊如水。那梦中编织的美丽花环早已无声地一瓣瓣凋落,只是那点点滴滴的过往依然清晰如昨,伤痛也如昨。
高阳开始变得消沉、沉默寡言,像个痴子傻子,不爱与人打招呼,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发生的感情变故,都很同情他。尤其梁倩,见他伤心,常常跟着垂泪。她曾开导过他:“小阳,你别难过,就算这世界所有的女人都离你远去,还有我一直默默地守候在你身边。你应该知道,我一直爱着你!”
对于梁倩的痴情,高阳只能报以欣慰而又伤感的微笑,因为他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重新开始的男人。他以前拒绝了梁倩,放弃了她,现在爱情没有着落了,再回头去爱她,那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清楚他和梁倩之间始终有差异,首先性格就是最大的差异。梁倩的个性太要强了,他和她可以成为好朋友,甚至情人,但绝对不能成为夫妻。
高阳不想再游戏风尘,逢场作戏,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所以他不想从梁倩身上获得某种安慰和寄托。
因为伤痛,高阳变得更成熟起来。但这种成熟是以孤独、寂寞、悲痛、无依、无助、无奈为代价的。这是一种可怕的可怜的成熟,他宁愿自己在自己心口扎上一刀,也不愿岁月给予他这种要命的成熟。
然而,生命如纸,命运既然已经在他的纸上涂满了这种悲哀的成熟颜色,他又能奈其何?
按宿命论来说,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其实是生不由己、身不由己,甚至死也不由己的。
高阳依旧在心灵深处爱着卫真,只不过那是一种自我压抑自我燃烧的爱。他为她魂牵梦萦,肝肠寸断。
高阳在绝望中相信了上帝造人的故事:传说上帝创世纪之初,为了使人类永远痛苦,将人一劈为二,一半叫男人,另一半叫女人。被劈开的人类便生生不息地互相呼唤着自己的另外一半,彼此忍受着割裂的痛苦,在茫茫人海中始终不渝地寻找着对方。
高阳觉得卫真就是他今生今世要寻找的另外一半,是命运和爱神的安排,使他在痛苦、茫然、处于感情的低谷时遇上了卫真,并与她相知相爱。她是那么的圣洁和美丽,她的音容笑貌就像一束分明可见的寂静之光,穿透了人世间那喧嚣的空间,给他带来了温暖、甜蜜、幸福和光明。
然而,最终残酷的命运和无情的爱神却硬生生地将两颗相爱的心分割了开来。
高阳无法不悲伤,无法不痛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自己错过了卫真,如果那天晚上卫真向他献身时,他要了她,结局也许就会改写。
高阳心如死灰,面对蓝天白云,面对高楼大厦,面对拥挤的人潮,面对无边无际哄哄闹闹的噪音,以及喧哗中隐藏不语的寂寞,无可奈何地厮守着内心的失落和悲凉,一分一秒地默数着自己漫长而又短暂的生命岁月中的每一个小数点。
这天晚上,《特区时报》副社长梁锋将社长刘明和副总编高阳以及报社的几位头头请到家中吃饭。晚宴操办得非常丰盛,刘社长见梁副社长在开一瓶珍藏多年的极品洋酒,便笑问:“老梁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你大摆宴席的,还把珍藏多年的路易十三也拿了出来?”
梁锋笑道:“今天是个平常的日子。什么大摆宴席?不就是弄点家常便饭,叫上几位同事好友聚上一聚,乐呵乐呵吗?我们这帮老骨头好久没有聚在家里吃顿饭了,平时都是在宾馆酒店,不如在家里的好。”
梁锋开了极品洋酒,将每个杯子都斟满了,然后率先举杯,起身说:“来,大家喝一杯!小女倩倩进报社以来,承蒙各位领导和同事给予了不少关照,并且日后还需各位的大力扶持。你们也知道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一直以来都被视若掌上明珠。今天是她生日,为了答谢大家,我先干为敬了!”
梁副社长说罢,率先将杯中酒干了。
刘社长和所有来宾接着都将杯中酒干了。放下杯子,刘社长说:“倩倩是个才女,人又长得漂亮,她进报社是我们报社的福气,倩倩可为我们报社增了不少光、添了不少彩!”
梁倩脸色一红:“刘社长过奖了。”
刘社长说:“不是过奖,我说的是实话,你和高阳都是我们报社的骄傲!”
梁倩说:“我哪里能跟高副总编相提并论啊。”
刘社长打趣说:“怎么不能?我看你们倒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其他人跟着起哄:“刘社长就做了这个大媒吧,成全一桩美满姻缘!”
梁倩的脸色更红了。
刘社长笑道:“我倒是愿意做这个大媒,就不知老梁有没有意见,舍不舍得将宝贝女儿交给高阳。”
梁副社长笑着往一个个杯子里添酒:“我有什么意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他们合得来,相互中意,我没有话说。”
刘社长拍了拍高阳的肩膀,说:“小阳,老梁有意挑你做乘龙快婿,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
高阳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不想当着领导和同事的面说他和梁倩是不可能的,那样对梁倩是一种极度的伤害,为了顾全她的情面,他最好的办法只有保持沉默。
众人见高阳含笑不语,以为有戏,便都笑了:“高阳,你小子真有福气,既得美人又得江山,做了副社长的乘龙快婿,你小子以后前程更是无量啊。”
梁倩连忙说:“各位长辈可别乱说,高副总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从来不靠任何关系。他在我们报社做出的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刘社长,您说对吗?”
刘社长点头笑道:“倩倩说的没错,小阳的工作在报社里是最出色的,他是为报社作出过许多次重大贡献的,凭他的才华和胆略,就算他坐我这个位子也不足为奇。唉,岁月不饶人啊,过两年我就退休了,我和老梁都是老骨头一把了,为了报社日后的更远大的前程,我打算在退休前就向市委宣传部推荐小阳做社长。”
一直没有开口的高阳淡淡地笑道:“刘社长太高抬我了,我年纪轻轻的,哪堪如此重任?我能做好现在这个副总编就已经很不错了,社长之重任我可担当不起。”
梁副社长笑说:“小阳,你就不要谦虚了,现在都讲年轻化、知识化,你是报社最服众的人,我想我和刘社长推举你当社长的话,相信报社不会有人反对。”
在座的几位报社骨干领导见刘社长和梁副社长如此推举高阳,连忙表态:“没错,要说这日后的社长人选,高阳是最当之无愧的!”
高阳不再说话,他清楚世事多变,谦虚无益,辩解无益,越谦虚越辩解别人越以为你心里觑觎社长之位。
晚宴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中结束。众人告辞时,梁倩挽留住高阳,说:“高副总编,你不要忙着走,我有事要单独跟你商量。”
众人会意地笑着离去,高阳被迫留了下来。
梁倩将高阳拉进了自己的闺房,告诉他:“小阳,今天是我生日,本来我想单独请你一人到家里来玩,但又怕你不会来,所以就把刘社长他们也请来了。我并不注重过什么生日,只想让你开心开心。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非常苦闷,我想和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许你的心情会慢慢开朗起来。”
高阳望着梁倩,真诚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这么关心我。”
梁倩含情脉脉地说:“小阳,刚才刘社长说的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高阳故作糊涂:“什么话?”
梁倩红着脸说:“刘社长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一对呗……”
高阳说:“倩倩,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梁倩伤心地问:“为什么?是不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是不是我人长得太难看?是不是我学历太低?是不是我家境太贫寒?还是因为我性格不好,脾气太坏?”
高阳说:“都不是。你是一个美丽有才华的女孩,你的家庭条件也非常优越。我说我们不合适不是因为你的因素,而是因为我自己。以前我爱着卫真,拒绝了你的感情,现在我跟卫真没有结果了,再回过头来跟你好,我觉得这样太卑鄙无耻了。”
梁倩听高阳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握着高阳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小阳,我不计较这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难以释怀。你是一个重感情的男子,你爱卫真是真心的,你们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并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你。如果你是一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男子,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梁倩说着轻轻偎进了高阳的怀中:“小阳,我真的很爱你,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高阳轻轻地抚摸着梁倩的秀发,内心充满了甜蜜和痛苦、忧伤和矛盾。
他不知该如何拒绝她,也不知该如何去接受她。他只有顺其自然,他想:就让时间来裁定一切吧。
于是,他一脸真诚地说:“倩倩,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就仓促地答复你,说不定到时又会出现什么变故,我怕会再次伤害你。我想你还是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些时间吧。如果我们真的彼此深爱着对方,我们终究会走到一起的。”
梁倩热起来的心一下子又冷了,她从高阳的怀中抬起头来,幽怨地望着他,许久许久。她说:“你走吧,我知道你对我始终没有激情和欲望。没有激情和欲望也就根本产生不了爱,你不正面拒绝我,只是怕我伤心。我知道你是不会爱我的,我再怎么爱你也是枉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走吧!”
梁倩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但是没想到我还是伤害了你。”高阳轻轻地走出了梁倩的闺房,轻轻地将门带上。
高阳走后,梁倩扑在床上失声痛哭。她不明白她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子,如此痴情地爱着一个男子,为什么却换不来他的真心?!
第十九章 生死决战
季节带着风痕带着雨迹,在每一个人的生命岁月里摇曳、战栗、哭泣。寒风吹起,高阳于蓦然间回首,一个漫长的秋季已经过去了。
一个冷雨潇潇的冬日,高阳在街道上偶遇郑琳。此时的郑琳和他一样情绪低落,她不但被台商田伯光踢出了公司踢出了别墅,更要命的是她从田伯光身上搜刮到的200多万元钱财在一夜之间全被她的小情人雷鹏席卷而去。迫于生计,她不得不又回到百乐门夜总会做歌女。
高阳是个爱情失意者,郑琳是个爱情和事业双重失败者,他们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难得地相视一笑,然后一同进了一间咖啡屋。
两杯原汁原味的苦咖啡、两份苦涩难言的情感、两个映在墙壁上的悲凉的身影。
郑琳拢了拢自己略有些散乱的秀发,对高阳勉强地一笑:“你说现在我们叫什么?”
“同病相怜。”高阳说。
郑琳说:“以前我是恨你的,可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一点也恨不起来。大概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吧。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一笑泯恩仇。”
高阳问:“你现在处境好些了吗?”
郑琳说:“好些了。人,战胜自己真不容易,需要足够的勇气。开始回到百乐门唱歌时,我受尽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我置之不理,慢慢地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也就自觉没劲,不再对我指指点点了。现在我已经不是百乐门的台柱了,于是就多跑几个场,和平俱乐部、水晶歌舞厅,每天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高阳笑了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吃惊,又很高兴。我觉得你比以前充实、成熟多了。”
郑琳说:“人总是经一事长一智。以前我认为走回头路是件很丢脸的事,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新生。在深圳这个繁华而竞争激烈的地方,天上和人间往往只是一纸之隔,没有必要太在乎。我本来并不属于生意场上的人,唱歌才是我的事业和生活。如今我又做回了原来的自己,又拥有了鲜花、掌声和微笑,拥有了真诚实在的人生。”
高阳问:“雷鹏抓到了没有?”
郑琳淡淡地说:“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的刑事案件特别多,深圳这地方流动人口又多,雷鹏拿了钱不用说已经离开了深圳,要在偌大的一个中国找到他谈何容易。就算警方把他抓到了,说不定他已经把钱挥霍一空了。再说那些钱也不是我正大光明挣来的,丢了就丢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高阳笑道:“难得你有这种觉悟。你这样想是对的,否则于事无补,只会自添烦恼。”
郑琳喝了一口咖啡,稍事歇息说:“小阳,其实你也一样,不要沉迷于痛苦之中,并不是所有的回头路都不可以走,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不可以重新拾起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现实些,该放手的就要放手,该继续的就要继续。我知道你是真心爱卫真那个丫头的。如果我不是经历了一场人世间的突变和灾难,听到你和卫真之间的不幸遭遇,看到你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说不定我会很开心、很幸灾乐祸。”
郑琳望着高阳,丝毫不隐瞒心中的爱憎,她将自己的真实感情全吐了出来:“小阳,说真的,以前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