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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发狂的痛苦滋味，我真是无法表述出来！所以，我们那里的护士都特别好，她们会提前把液体放在电炉边加点温，一旦有病人去输液，就把烤热的那瓶换给病人用，不了解情况的人在冬天去看病，一踏进注射室，看到围在电炉旁边众多高高矮矮的液体瓶，便一脸的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气候恶劣，遭殃的还有小孩子，一到冬天，小学、幼儿园就成了病害的传染区，医院就成了小孩的住所，看着我儿子在那里捱冷受冻生病，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时，我心都要碎了。气候恶劣给我们生活和工作上带来的障碍和困难真的是多得不胜枚举，就这个话题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成问题。正是因为这样，我也一直想着要离开那里，想到一个气候好的地方去工作生活，特别是春江这样的方，又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气候又那么好，不是号称全国最适宜人居住的城市吗？你现在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怎么舍得错过啊！”
“至于放弃眼前的工作，我从来不觉得可惜。我相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在春江这样的大城市工作，对个人能力和素质的提高，绝对比在我们闭塞的小城要好得多，这是绝对的！我天生不是那种安于现实，不求上进的人，我不会长久满足在单调中打发闲暇、虚度光阴，不会满足于工作只做一些毫无刺激、一陈不变的简单劳动，生活在日月城，等于把自己埋没在原始森林里，关闭在群山中，我所有的天赋都被压抑了，我所有的才能更无法发挥，更无用武之地，所以，几年来，我才不停地换职业，不停地挑战自我，以让我那颗烦躁不安的心最大限度地得到慰藉。至于小孩的问题，我已经和老公商量过，我进修的这一年，由他先带着，等我正式上了班以后，再把儿子接到春江来上学，那时刚好他读一年级，这样的安排对小孩将来的发展更是百益而无一害，对于我们家来说，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应该有所耳闻，我们家乡的教学质量和水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春江这样的大城市相提并论的，事实是这样的，在我们家乡最好的中学毕业的学生，顶多就是考起春江市里的重点大学，但春江市最好的中学毕业的学生，可绝对考取清华、北大的。这是什么概念？”
我看着吴星辰的表情从一脸的严肃庄重，开始慢慢地越来越放松，舒展。先前咄咄逼人、直捣黄龙、必需探个真伪的那双眼神，也越来越平和、舒缓，最后竟露出了笑容。
“第二个问题”我说“对于能否适应短期或长期面临夫妻分居的生活”。我停了下来，呆呆地注视着正对面空无一物的墙壁，仿佛想从那里找到一点勇气。这个话题可真是让我感到很沉重，不是事情本身沉重，而是不想把心里的隐痛就这样轻易地暴露于众的沉重，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国人是很忌讳这种谈话的。但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很显然，除了豁出去，再无退路，我低下头又沉默了一阵，终于鼓足勇气地抬起了头，很难为情地看看他，他才不回避，逮着我的目光就不放，而且还稳步逼近，我凄苦地一笑，再是难以启齿，还是开了口。
“这样说吧，夫妻分居的事……”我停住，说不下去了，像有只铁手无情地扼住我的脖子，卡得我说不出话来。
“不用着急，你慢慢讲。”他主动排雷来了。
我用尽全力搬开那只铁手，火山爆发般开始说了“其实，我的婚姻很不幸福，真的，不幸福得让我所无适从。这样说吧，我们夫妻其实已经分床睡三年多了，而我们结婚也才六年，尽管不是彻底意义上的分居，但我们在这方面真的很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糟透了。”
我的话，简直就像是一枚炸弹，炸得吴星辰全懵了，面无表情地怔忡着，而我倒是清醒完了，苦楚地想，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索性来个和盘托出，管他是死是活了。
“才结婚的时候，我对性生活没有特别的欲望。很快怀孕、生小孩、哺乳期一晃就是将近两年，也没有正经想过这事。当小孩断了奶，一切恢复正常后。我发现再去粘他时，他对我已不感兴趣，总是对我说，不要急，先看看电视（我们春江气候太冷，所以很多人家里都有两台电视，一台在客厅，一台就在卧室。）或者说别慌，别慌，让我先休息一下等借口来敷衍。然后，我就只得在渴望的等待中睡着了。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就怨他。他解释说因为工作太累，压力太大，才没有心思考虑这种事。再后来，我若挑逗他，他就生气地骂我，话说得很伤我的心。有一次，我试图去撩拔他，他竟大骂我，说我整天不求上进，不想正经事，满脑子就这些男盗女娼的破事。有哪个女人的老公会这样说他的妻子的吗？特别是在这样的事情上。我忍无可忍，很不客气地数落了他几句。没想到把他惹怒了，他跳下床，一拳打碎了五门柜的镜子，手被镜子划出了很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我被吓得大声怪叫，嚎啕大哭。幸亏那夜姐姐就住在我家，冲到我们的房间一看，当即拉着他就往医院跑，他的伤口缝了五针。有了这血淋淋的教训后，我再也不敢就这方面的事多说一句话。私下里到处询医问药，不停地给他买补药回来，督促他按时服用，三年来，我没有哪一天不买药给他吃，那些药名和价格，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但他的情况就是没有什么改观，我们之间，也就总是小心翼翼地尽量回避谈论这个话题。不知不觉中，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坚决要等我先去睡了以后才肯上床，绝不和我一起上床。我要是强烈要约他一起去睡觉，他就会以上厕所为由，出门去到院子里哪家小坐，直到我睡着了，也不见他上厕所回来。第二天问他，他说同事找他有事。开始，我还信以为真，可时间常了，我也明白了，他这是在躲着我。他的这些做法大大刺伤了我的自尊心，这之后，我再也不提要他去睡觉，更不提要跟他睡觉，而是一个人自觉搬到外面那间卧室独睡。有时，夜里也禁不住去找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从来没有！这是一个让我的心苦得像是浸泡在黄连水中的现实，我无法告诉别人。没有地方诉说，寂寞难奈，我就看小说，大量地看书，疲劳至极，倒头就睡。有时，看到小说中有男欢女爱的情节，那种折磨和煎熬真是让我感觉生不如死。后来，我就改看杂文、散文、游记、佛教之类的。一晃到现在，我们这种生活状况已经维持了三年多了。说句哪样的话，你别笑我，我俩就这样睡在隔壁，最长时间可以三四个月互不干扰。所以说，说到夫妻分居，我反倒觉得心里释然多了。因为我绝对不会有别人常说的相思之苦，因为我就没什么可相思的，又谈什么苦不苦呢？我反倒觉得，这样应该挺好，或许双方都可以得到解脱，说不定，还是解决我们夫妻之间如此尴尬现状的最佳途径呢。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老是拿着一条死鱼在一只饥饿难奈的猫眼前晃来晃去的逗人家，是不是很不人道！”
“原来是这样，追安。”这回，他真是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可我老公他的确不是个坏人，非但不坏，而且还堪称一流的优秀，他品格高尚、为人厚道、又乐于助人，工作上吃苦耐劳，追求上进，专业技术一流，在单位里是众口皆碑的好人，处处受人尊重，人缘极好。我也为他在各个方面的出色表现而骄傲，庆幸自己嫁了这样的好丈夫。他对我也很好，结婚几年来，基本没有骂过我。对我的家人也很好，有求必应。可这些都是白天的事，都是别人可以看得见的。一旦到了晚上，就一切都对不上路了，陌生的熟悉，痛苦的客气，弄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为了尽量避免冲突，我们都已经达成一种默契，他一般晚上都会去加班，直到很晚才回来，如果看到他在家休息或看电视，我就会走东家，窜西家地去和邻居朋友聊聊天，借此打发日子。时间久了，我俩真是越来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很多时候，我非常无奈，就不断地自我开导，全当自己是交了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并且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朋友呗！你说世间的事，是人能说得清楚的吗？特别是夫妻之间的事，别人哪有什么发言权？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啊！”
“所以，很多难眠之夜，我都会豁达大度、自我安慰地劝导自己，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古人不是早就一针见血地说过十马九不全，全了跑不圆，如果我们夫妻生活再好得如胶似膝，我的运气不真是好过头了吗？这可是大忌。所以上苍就有意把事情安排成这样了。既然矛盾已经无法避地摆在中间，那我能做的，就是应该怎样力求用平和的心态来权衡取舍，最终做到既不伤害对方，也不委屈自己，只是于我一个女人，这个矛盾似乎也残酷了些。但我也不能就此停止探索呀，毕竟生活是在继续。”
“我讲完了，不知我的答卷董事长是否满意，公司的第三个问题是否也就解决了。”
吴星辰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极其温柔的目光久久注视着我，他不看倒好，他这一看，一下子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我突然觉得脖子好硬，并不由自主地又说了起来
“唉，其实……，其实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最终接受了你的爱的最真实的原因。说白了，我抗拒不了你对我一天一个电话的问候，抗拒不了你坚决要关注我生活的做派，更抗拒不了每一次和你相处时，你给我无尽的关怀和真爱。你闯进了我的生活后，我先是觉得惊恐万状，觉得自己放荡不羁，有辱家风。可慢慢的，我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好满足，我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我被我视为太阳的男人深爱着，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我再也不会因为被老公冷落而心中凄苦，再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老公的爱而觉得生活残酷。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被你用各种方式的爱重重包围的感觉，我希望这份爱天长地久，所以，我一定要上春江，一定要追随你一生。”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哭了，语言被淹没在一片啜泣声中，任由泪水打湿着他的衬衫。他紧紧抱住泣不成声的我，一声接一声充满无限爱怜和温柔对我说：“追安，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活得这么苦，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漂亮的女人，真实的婚姻生活竟会如此，真是不容易！真是让人费解啊！”他把我从他胸前推开，双手搭在我的肩头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我、咬牙切齿地说“追安，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你相信我，我一定把你当自己的老婆待……”
听了他的宣誓，眼泪再次无声地从我脸上滑下，我说不出什么没有惊天动地的话语来答谢他的恩泽和礼遇。我只是幸福甜蜜地感到，经过了这么几年痛苦难耐的煎熬，我二十几岁的青春热血总算是有了稳稳当当地交待，我总算是熬到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从前，我从不敢侈望会有这么一天，可眼下，它却真的来了！从此后，我不再会如孤魂野鬼般飘荡游离，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在这温馨的港湾中放松舒展、愉悦休憩！
……
１１
十一
睁开新的一天的第一眼，看到我的头紧挨着他的胸，看着他结实健康的肌肉，光滑细腻的皮肤，我禁不住把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肌，深深地呼吸他那沁人肺腑的体香。巴不得把他的体味深深地融进我的身体，从此永远拷贝在我的脑海里！看看侧身熟睡的他，顿时觉得幸福得直眩晕。我第一次体验到，清晨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你最爱的和最爱你的人身边，那是一种何等的满足和幸福啊！遗憾的是，这种幸福是那么的短暂，那么让人心碎，那么无奈地就被不期而至的、无法逃脱的离别巨痛席卷而去。
唉！他明天中午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又要盼到何时才能相见，最少也是两个月啊！我的感到心撕裂般地疼痛，发疯地紧紧抱住他，浑身颤抖，我希望时光就此停住，我盼望我们的爱就这样定格，我渴望眼前的幸福能永远这样延续下去，我怕肝肠寸断的分离，我度日如年的苦相思，我怕，怕极了。
我们就这样久久紧拥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再也不想分手！
早餐后，他说想要买些碟片，我俩便一同前往音像店。路上他对我说：“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好好读过中学，很多历史知识都欠缺，所以每次回国，我都买些历史故事的碟片回去看，这样既不累，又可以从中学到一些历史。如果现在专门让我找历史教材看，也不大现实，用看影碟的方式来补上这一课，倒还不错。”
他挑了六七部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其中有《走向共和》、《康熙王朝》、《雍正王朝》等。看他满心欢喜，如获至宝的表情，我反而有些惭愧。想到我们这一代人，那可是天天啃着书本、泡在学校里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那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过来的，可你敢说，又有多少人是有点真功夫、真本事呢？
本来说好的，下午去找他的一位在省城工作的初中时的老同学。他一脸激动和兴奋地跟我讲着他的这位老同学，说他们曾经有多要好，课下玩得好，在学习上，历来相互竞争，你追我赶的。后来，那位同学是到日本留的学，在大学毕业那年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这次在来春江之前他们就在电话里约好，一定要见个面。
下午两点多钟，我俩正准备动身，接到了那位同学打来的电话，说因为单位上级领导突然来检查工作，忙着接待，约会就暂时取消了。吴星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一分钟前还挂在脸上的兴奋和激动，瞬间就丧失殆尽。灰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一副十争恼火和想不通的表情。十多分钟后，他终于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反复地质问我，一脸探究的表情，像是一定要得出个所以然的样子。“追安，我说他们这些人怎么会这样不懂规矩呢？已经约定好的事，突然说变就变，我可是在澳大利亚就跟他约好的呀，真不明白这什么会这样！”
“也许别人真是有难言的苦衷。”这种对我来说平常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的事，被他如此郑重其事、愤世嫉俗地质问，我倒是觉得是他在钻牛尖，也就很清淡地回答了他。没想到我简单的一句话，却点燃了一个炸药包。
他激昂地叫道“什么苦衷？凡事不是要讲个先来后到吗？预约过的时间，随便乱改，这还有什么诚信可谈，还说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在电话里说得好好的，事到临头却这样毫不负责，一个电话说取消就取消，我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再去安排其它的事和见其他的人，因为都没事先预约过。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回国一次也不容易，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呢？”他义愤填膺地控诉，情绪激动地在房间里乱转。
这下真是轮到我晕倒了，面对这样一个异端，我痛苦得直翻白眼，“可是你想想，你的这位老同学，在你和他的顶头上司之间，他会二话不说地选择谁呢？老同学毕竟是老同学，那终究只是一份情谊，这次续不上还有下次，就是几年续不上，对于他的生活来说，又能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呢？可上司不同，他怀揣着你的前途和命运，主宰着你事业的升降浮沉。那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严肃呀，那里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要是换了你，你敢得罪吗？你又敢拿你的前程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