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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头赫然一弹,惊觉不对劲,莫非她已经随阎东海离开,或是搬到他家去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去问刘安夫妇。
刘安夫妻一瞧见他,表情赫然一蹦,语气比冰柱还要冷,“你这小子怎么还有脸回来,你爹娘都已经没脸见咱们,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还来干嘛?”
“刘大叔……”
“别喊我刘大叔,我不认识你这家伙,快离开吧!”刘安挥挥手。脚伤已好的他正打算去果园看看。
“我知道错了,也已经离开林翠华了,请告诉我小苡去哪儿了。”范棋方激动地问道。
“小苡?你还好意思找她?”刘大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催着丈夫,“你快走吧!别理会他。”
“好,我先去果园了。”刘安瞪他一眼后便扛着锄头走了。
“刘大婶,拜托你快告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小苡。”他死皮赖脸地问,下定决心要打探到消息,否则绝不离开。
刘大婶忍不住叹口气,“算了,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她和阎大夫去了都城,至于在都城的哪儿落脚我就不清楚了。现在她过得很幸福,你就别去叨扰她了。”她丢下这句话后便关上门,把他挡在门外。
范棋方目光一湛,“小苡随他回都城了?这怎么成?我一定要去阻止才成。”
主意一定,他便匆忙下山,想夺回元小苡的决心益发坚定。
第9章(1)
都城“汴京”真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阎东海趁尚未回太医院复命之前,带着元小苡在城内到处闲逛。
汴京亦称为开封,也是百姓口中的都城。战国魏、五代梁、晋、汉、周、北宋等王朝均在此建都,乃中国历史名城。
而北宋著名名胜则有铁塔、繁塔、龙亭,以及春秋战国时期的禹王台和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大相国寺”,特产杜康酒,手工业以汴绣、汴雕著名。
元小苡头一次在这么繁华的街道上走着,内心五味杂陈。
瞧她原本笑得开心,不一会儿又沉寂下来,阎东海立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想娃娃?”
“不是。”她摇摇头。
“那么是?”
“我突然想起我大哥和嫂嫂,他们若不是来到这个地方就不会意外身亡,至今仍未能抓到驾马车的人,是我内心最大的悲痛。”她垂下小脸,感伤地说。
阎东海闻言忍不住重叹口气,心想事到如今他也不该有所隐瞒了,是该找机会告诉她这件事。
只是现在在大街上又不好开口,于是他道:“小苡,晚上我有话对你说,吃过晚膳后到后院的亭子等我。”
“究竟什么事要在亭子里说。”她好奇地问道。
“夜里那儿凉爽,就在那里说吧。”他搂上她的肩,表情陡转沉重。
元小苡看出他似乎心情沉重,也不再追问了,又看看他手里的汴绣和布料,她不好意思地垂首道:“谢谢你买了这些东西给我,一定很重吧?”
“不会,要不要再去哪儿走走?”
“不了,走好远有点儿累了,想回去休息。”她抿唇一笑,“你也可以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搁下。”
“我倒不累,早知如此,刚刚就应该驾车出来。”
“不必麻烦,我们走吧。”一路上元小苡与他有说有笑着,不知不觉已回到别馆。
阎东海将东西拿给门房,“替元姑娘将这些东西拿进房里,我要去太医院一趟。”
“东西我拿就行,别忘了你曾说过我是女大力士呢。”想起过去,她便忍不住一笑。
“是呀,我怎么忘了。”瞧着她的笑容,阎东海不禁担心当她得知是谁撞死她的兄嫂后,还能用这样的笑容面对他吗?
“那你慢走。”元小苡示意他赶紧去办正事。
“好,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吧。”他随即转身离开。
元小苡直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才跟着走进大门。
“小苡……”突如其来的叫唤声震住她的脚步,她回头望了眼,一见是范棋方,不禁疑惑的蹙起眉。
见她不语,他又补了句,“我有话想对你说,给我一点儿时间可以吗?”
元小苡叹口气,说真的她本不想再恨他,但是上回他对她施毒烟一事让她始终无法释怀,“你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坏事?”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真的很后悔对你做出那种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可以原谅我吗?”他低声下气地说。
元小苡疑惑的望着他,坦白说她压根不相信他这种人会有悔过之意,不过她今儿个心情好,不想与他计较,“算了,你走吧,就当我忘了这件事,以后也不想再忆及,实在太可怕了。”
“真正可怕的人是阎东海——”
他这句话让她止住脚步,满脸怒气地冲向他,“范棋方,你不要再造谣生事,否则我真的会报官,把你过去的一切作为全抖出来。”
“小苡,我知道你恨我,我上次是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做出那种事,但比起阎东海做的事,他更加罪该万死。”范棋方端正起颜色,“你知道是谁的马车将你兄嫂撞死的吗?”
元小苡蹙眉望着他,“你知道?”
“没错,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心爱的阎东海。”他眸光一亮,狠冷地说出这句话。
她先是震住,随即笑出声,“你说够了没?从你嘴里吐出的每句话我都不会相信的。”
“小苡,你不能——”
“范棋方你听好,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所以你死心的离开吧。”
撂下这话,元小苡便步进别馆,请门房将他阻挡在大门外。
她气呼呼地回到房间。
太可笑了,这怎么可能,没想到范棋方竟无耻丧德到这种地步。
她怎么可能相信他这种可笑又可恶的话?
晚膳过后,元小苡一人来到亭内。
一轮皎洁明月从东方缓缓升起,照亮这座院落,不需点灯便可瞧清楚周遭的景色。
看看时辰,阎东海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坐在亭子内,就在她等得快要打起盹的时候,阎东海终于来了。
“小苡,睡着了吗?”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肩。
她迷迷糊糊睁开眸子,扬起一丝笑影,“你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是不是白天逛得太累了?”他坐在她对面,笑望她贪睡的小脸,“可能是吧,你要说什么呢?”她揉揉眼睛,扯了抹开心的笑。
阎东海思忖片刻才道:“小苡,你知不知道你生日那日,也是我先前的府邸遭受祝融之日?”
她一震,突然想起范棋方白天跟她提的事。
“那日因为府邸大火,又死了无数条性命,我心一慌,便驾驭马车前往林豪家中逮人,却在途中撞着两名路人……”
光听到这儿,元小苡已经冒出冷汗,身子也不住颤抖。
“而那两名路人就是——”
“不要说了。”她捂着耳朵大叫道:“不要再说了……”
瞧她的泪水已然落下,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阎东海连忙拉住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马车……是你驾驭的吗?”她哽声问道。
“不是,但我愿意承受所有过错。”他拧起眉又道:“当时我被抛出车厢外,撞到后脑,昏迷了一段时日,当我醒来,得到的消息却是那两位路人只是受伤,而我就没有继续追问,一切都是我的错。”
元小苡抬起被泪水浸湿的小脸直望着他,“这……这算什么?”
“很抱歉,我该早点告诉你的,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这才拖到现在,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要将我交给官府我都无话可说。”瞧她那张冰冷的面容,他忍不住忧急了起来。
“既然早知道,怎么还能让我与你做出那种事?”床上的情爱缠绵如今看来竟成了她的重伤害。
“怎么可以将这两等事相提并论。”他滚烫的手心触向她冰凉的脸颊,一字字说道。
“别碰我,这有什么不一样?”她挥开他的手,凝睇他一眼后便旋身离开亭子。
“小苡。”他立即拦住她,发现她眼中净是淡冷与水汽,他的心也渐渐纠结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快说呀。”
“你什么都不必做。”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要他怎么做。
“还是你要我一命抵一命?”如果她开口说“是”,他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马上结束自己的性命。
“你死了,我大哥大嫂就会复活吗?”她眯起眼反问道。
阎东海握紧拳,“是不能,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将我推向十八层地狱,让我终生悔恨吗?”
元小苡僵住小脸直瞅着他,半晌后才道:“知道吗?我已经下了地狱,在得知这一切的刹那我已经坠落了,或许永远都无法翻身。”
因为爱他,所以她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到整颗心纠结在一直,更有股强烈的悲哀充斥胸口。
“你听我说。”
“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我需要冷静一下。”此刻,止不住的除了全身的抖意之外,还有对上天的埋怨。
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她,为何又要让她爱上他?
更令她痛心难过的是,在她看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赎罪。
那么他对她的爱呢?到底有几分真?还是全都是怜悯与愧疚?
蓦地,她明白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因为她发现……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说过“爱她”两个字。
难过的垂下双目,元小苡不发一语地往前走。
看着她从眼前消失,阎东海无法控制满腔的无奈与愤懑,猛地往亭柱上一击。
他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原谅他,不再埋怨他恨他不理睬他……
元小苡待在房间里,看着外头娃娃与小芳玩耍的身影,心想该怎么对她说她们就要离开都城搬到别的地方了?
她不想回山上,山上全是与他的回忆,就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对他的思念,对他的爱。
至于兄嫂之死,仔细想想后她并不怪他,毕竟不是他驾的车,就算是,当时他遭逢巨变,心神俱乱下令人难以苛责。
只是令她伤心的是,他之所以对她好,极可能只是为了弥补她而已。
也难怪,像她这么一个平凡的村姑,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又怎会无怨无悔的对她付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既绝望又伤心。
“姑姑,你快来看,小芳姐教我养蛐蛐儿。”娃娃进屋里拉起元小苡的手,“你快来看嘛。”
元小苡只好随娃娃走出屋外,望着被她们养在木盆里的蛐蛐,也跟着笑了,“好可爱。”
“姑姑,小芳姐说改天再抓几史蛐蛐儿来养,好不好?”娃娃抬头望着她,这才发现姑姑在掉泪。
“姑姑,你怎么了?”娃娃惊讶地问。
“没……”元小苡赶紧抹去泪水,强逸出一丝笑,“姑姑没事。”接着她转向小芳,“小芳,我有话想对娃娃说,你能不能自己先去玩?”
“好,”小芳懂事的先行离开。
第9章(2)
“姑姑,你要对我说什么?娃娃一定会听话,你就不要哭了。”娃娃也慌了。
“真的吗?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听话?”她唯独担心娃娃不肯与她一道离开。
“嗯。”娃娃重重点点头。
“那好,你听我说,我们今晚离开这里,但是你绝不能告诉叔叔,知道吗?”她握住娃娃的小手。
“为什么?”娃娃的小脸一垮,想哭又不敢哭,“为什么不能告诉告诉叔叔?是不是要偷偷的离开?”
“对,我们要偷偷离开。”她抹去眼角的泪。
“是不是你又跟叔叔吵架了?”娃娃吸吸鼻子,“你们不要吵架嘛。”
“我们没有吵架,而是……而是我们和叔叔根本不该在一起,他对我们没有爱只有愧疚。”元小苡紧抱住娃娃,“我知道你不懂,等你以后长大就会明白姑姑的用意。”
“我能不能不要明白,我想留下来和叔叔在一起。”娃娃的鼻子,眼睛红红的。
元小苡不得不板起脸色,“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就得走。”
“姑姑不要……”
“我们非走不可,”元小苡将娃娃拉进屋里,“去准备要带走的随身物品,你不是说要听姑姑的话吗?”
娃娃吸吸鼻子,“好,我听话就是。”
“这才乖。”说时,她的泪水又滑落,连整理行囊的手都在颤抖。
“姑姑,你也不想离开对不对?”娃娃偷觑着她。
“谁说的?”就算是,元小苡也不愿承认。
“那你为什么一直哭不停?”娃娃虽然年纪小,但是很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姑姑哭,娃娃也好想哭。”
“好,姑姑不哭了。”
“可是……叔叔如果来找娃娃,娃娃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娃娃不会说谎。”
她的小嘴噘得高高。
“你别担心,叔叔今晚有事,会很晚回来,我们吃完晚膳趁天黑时离开,”将东西整理好之后,天色也该暗下了。
“我们要回山上吗?”娃娃整理好她的小包袱。
“不,回山上的话,叔叔会找到我们。”元小苡叹口气,摇摇头。“我们得去一个叔叔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娃娃一句话也不吭,元小苡见了既难过又伤心,但为了避免日后对彼此更深的伤害,她不得不这么做。
直到用膳时候到了,元小苡担心娃娃说溜嘴,特别请人将晚膳送到房里,还找了小芳过来,向她道别。
“小芳,谢谢你这阵子陪伴娃娃,她真的很开心。”元小苡笑望着小芳,打从心底疼爱她,“以后也请你好好陪伴大人,知道吗?”
“姑姑,您不陪大人吗?”小芳也跟着娃娃喊她姑姑。
“我……”她迟疑了会儿才道:“我是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可能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娃娃呢?也要去很远的地方吗?”小芳不舍地问,连眼眶都红了,娃娃见了更是瘪着嘴儿,想哭又不敢哭。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元小苡看她们难过的样子,也跟着伤感起来,“来,这是娃娃爱吃的菜,这是小芳爱吃的,你们快点儿吃。”
不舍地望着两个小女孩,她突然觉得自己比刽子手还要残忍,因为害怕自己受伤,硬生生的想拆散她们。
对不起,娃娃,对不起,小芳,就当是她自私吧,希望你们能够原谅姑姑。
当晚阎东海从太医院回来,正要去找元小苡,就见小芳坐在门外台阶上哭哭啼啼的。
一瞧见他,小芳赶紧捂住嘴儿,连句话都不说就想逃开。
“等等。”阎东海快步追上她,“小芳,出了什么事吗?”
她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姑姑不让我说,所以我不能说。”
“姑姑。”他眉心一蹙,回头瞪着漆暗的屋内,表情突地一变,“到底怎么了?她们不在别馆吗?”
“大人,您怎么知道?”小芳瞠大一双眸子,“姑姑不让我说,我可没有说。”
“我知道这事,你只要告诉我,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僵着脸,以沉重的口吻问着。
“我不知道,吃晚膳的时候姑姑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她可能要出远门,而娃娃又一副憋着不敢哭的样子,后来姑姑就打发我离开,我想想不对又跑回来看,结果……结果她们已经不在了。”
小芳垂下脸,不舍地说:“我好喜欢娃娃还有姑姑。”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们找回来的,晚膳后离开应该还走不远,你等着。”
阎东海随即骑了匹快马出去,心想依元小苡的个性绝不可能回七延山,那她到底会去哪儿呢?
元小苡,如果你真恨我,可以亲手杀了我,怎能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