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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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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方正眉宇间煞气一动,嘿笑道:“没有你,她又怎会忤逆师门、违抗雪师叔的命令?只有你死了,雁师妹才不会越陷越深,堕入魔道。林熠,你认命罢!”
  林熠哈哈笑道:“何必把话讲得这样冠冕堂皇?直说了罢,你对鸾霜私下钟情,却莫名其妙将林某视为你嫉妒的对象,对不对?”
  卓方正恨恨说道:“住嘴,你一口一声鸾霜,雁师妹的清白之名,就是这样被你毁掉的!试问,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弒师叛门、灭绝人性的魔道杂碎?
  “林熠,你少自作多情了!”
  林熠暗中默运“冲空导脉”心法解除禁制,奈何全身真气涣散,进展异常缓慢。
  他心中微动,故意刺激卓方正道:“自作多情的人只怕是你才对罢?唉,可怜呀,与鸾霜同门近二十年,明明心里喜欢,偏还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掩饰起来,不过是个害怕被拒绝的胆小鬼而已!
  “我劝你赶紧另投师门,乘着大般若寺的盘念大师也在此间,不如抓个机会拜到他的座下当个和尚。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百年后,你若能领悟此中奥妙,岂不于人于己都是莫大的福气?”
  他连讥带讽好不痛快,卓方正却是连羞带恼好不愤怒,挥手一巴掌拍过去怒喝道:“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
  林熠见此计可行,悄悄将卓方正的掌力,以“铸元诀”吸纳引导向胸口,一股真气冲荡之下,檀中穴左右的禁制,顿时出现松动。
  可惜卓方正毕竟无意立刻要了林熠的性命,这一掌只用了两成功力,未能破开胸口淤塞。
  林熠一口血咽下,笑吟吟道:“色厉内荏,足以证明林某之言无差!你既然什么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哈,即便是只雄鼠,都懂得向雌鼠示爱表白。
  “卓方正,你也太逊了。戎宗主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收一个胆小鬼作徒弟是一件多么令人悲哀的事情。”
  卓方正这下真的愤怒欲狂。
  回想那夜长街,雁鸾霜深情款款悄然凝视林熠,一团妒火烈焰腾腾从心底燃烧,直要冲破嗓子眼喷出。
  再看眼前的这个死对头,样子尽管狼狈,却反而比自己更加轻松写意,这时候谈笑风生的人,本该是自己才对呀?
  他嫉恨欲狂,想再施重手折磨林熠,猛地思忖道:“即便是十恶不赦之徒,我百般折辱他,亦不符师门戒律,正道风范。
  但若就此一掌毙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迟疑间,正好触到林熠望着他的眼神,其中几多讥嘲,几多鄙视,卓方正血冲头顶再难克制,一咬牙心想道:“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事后有谁会晓得?我今日,就为天下苍生除去一个恶魔!”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俯下身抓起林熠胸襟,盯着他的脸庞沉声道:“林熠,是你逼我动手的,可怪不得卓某!”
  说罢,劲灌左拳“砰砰砰砰”,一连四拳结结实实击在了林熠的小腹上。
  林熠闷哼吐血,将四道珍贵的真气导向胸口,檀中穴一热,终于冲开禁制,一股热流随即流向右臂,却又在肩头凝滞消失。
  他的动静虽微,还是引起了卓方正的怀疑。
  林熠哪会容对方细想,哈哈笑道:“天宗的拳法,原来是用来打蚊子的!卓方正,不妨猜猜你这次下山前来西域,令师戎宗主是何想法?”
  卓方正猜不透林熠的意思,随口问道:“你说呢?”
  林熠笑容不改,咽下一口涌上的鲜血道:“他定是在偷偷想:这小子既狂妄又无用,这回下山多半不能活着回来,正可替本宗了却一桩耻辱心病。
  “终究老夫和他师徒一场,正儿真若有幸死在外头,少不得老夫要在他的灵前掉上两滴眼泪。到时千万要辛苦忍住,别一个不小心偷笑出声─”
  他说得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卓方正频频点头呼呼气喘道:“好,说得好!看我先拧断你的脖子,让你再笑!”
  林熠的真气渐渐疏通到右肘,只消打通一臂,便能出其不意一掌重伤卓方正。他纵声冷笑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卓方正摇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林熠道:“你有意激怒我,好让卓某一掌毙了你,少受些痛苦,我偏不遂你心愿!
  “不过,如果你肯交出《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我或可让你死个痛快。”
  林熠听他此言先是一楞,笑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果然不假。《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可是魔宫至宝,不知卓公子拿来有何用处?”
  卓方正心虚脸红,好在四下漆黑,就算变脸也不怕被人看到,道:“卓某要将它们尽数毁去,以免祸害人间。”
  林熠从容道:“那就不劳卓公子费心了。只要林某一死,它们也随之永埋黄土,不见天日。卓公子何苦多此一举呢?”
  卓方正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厉声低喝道:“你交是不交?”
  林熠真气行到右腕,眼见成功在望,更加地从容安逸,微笑道:“你不妨试试看,林某会否折服在你的手下?”
  卓方正本有意上刑,被林熠一口说出,忽改变了主意,狞笑道:“我佩服你是个人物,也不再折磨你。只把林教主全身剥光一掌毙了,回头找个下三滥的妓院扔了进去,教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林熠笑得越发欢畅,说道:“那就先谢过卓公子,林某能葬身牡丹花丛,委实绝妙之至,亦不负我生平风流之名。”
  所谓真真假假、假亦成真,林熠越是开心,卓方正越是无奈,终于他低哼道:“你就不怕容妖女伤心么?”
  林熠心里一恸,倒非为了卓方正的刻毒,而是想到容若蝶生死未卜,此刻不知又在受着何种的煎熬。
  而自己落入小人之手,连自救都尚且如此艰辛。
  林熠叹息道:“卓公子如此卑鄙无耻,就不怕鸾霜知道么?”
  卓方正不以为然地笑道:“算了罢,这儿只有你我两人,她怎会知晓?”
  林熠肃然道:“头顶三尺有神明,你瞒得了世人,可骗得过苍天?”
  卓方正一阵莫名的心悸,不自觉四下望了望,运劲把林熠狠狠推撞到石壁上,厉声道:“最后一次问你,交还是不交?”
  林熠借力打力,冲破了右臂最后一道禁制,却不急于立刻动手。
  他耐心地凝聚光龙灵力,脸上被卓方正一口接一口的火热呼吸,喷得潮湿难受,偏了偏脑袋低笑道:“难怪没人喜欢你,婆婆妈妈真腻味。”
  卓方正怒不可遏,举掌对准林熠眉心就要劈落,而同时,林熠的右拳也悄然抬起,指缝间盈动着丝丝微芒。
  冷不防听到一人唤道:“卓师兄,住手!”
  这声音对于卓方正而言,不啻于头顶轰响惊天霹雳,大骇之下无暇多想,松开林熠连退数步扭头瞧去,果见雁鸾霜远远而来。
  林熠暗道可惜,缓缓收住四极光龙的拳劲。
  倘若雁鸾霜晚出声半拍,卓方正此刻已然横尸脚下,与无数白骨为伴。
  可如今既有雁鸾霜在,势必不会坐视自己击杀卓方正,刚才添下的一笔新帐,惟有期待来日。
  而卓方正内心的尴尬和惊骇,则远远胜于林熠,他定了定神道:“雁师妹,你没事罢?”
  雁鸾霜徐徐走近,秋波扫过林熠,见他向自己无力地笑了笑,才回转视线淡淡回答道:“多谢卓师兄关怀,小妹很好。”
  卓方正不清楚雁鸾霜到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他和林熠的对话。
  感觉到她的面色如常并无愠意,心中稍宽,脑筋急转道:“雁师妹,你没事就好。待我先杀了林熠这魔头,为天下黎庶除去一大祸害!”
  话音未落,他第二次举掌击出。他打定主意,拼着招惹雁鸾霜的不快,也要先杀了林熠,否则后患无穷。
  耳中却听雁鸾霜低叹道:“我都听见了,卓师兄。”
  这句话比什么金科玉律都灵验,卓方正脸色陡然煞白,硬生生止住身形,怔怔问道:“雁师妹,你都听到了什么?”
  雁鸾霜摇头道:“何苦要让我把刚才你们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呢?”
  卓方正的脸由白而红,由红转青,最后黑着脸道:“你宁可背弃师门,帮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也要和我作对到底?”
  雁鸾霜清澈的眸子里闪过怜悯之色,轻声道:“我没有背弃师门。卓师兄,请你扪心自问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住往日宗主的谆谆教诲?”
  卓方正凛然一惊,涩声道:“你要把这件事情,禀报给雪师叔和我师父?”
  雁鸾霜眼神极为复杂,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卓师兄,你先请罢。”
  卓方正耳旁似响起金鼓钟鸣之音。
  卓方正念及自己初次下山,不但无功而返,从此以后,更再难见世人,他嘿嘿恶毒笑道:“我走可以。但林熠心中只有一个容妖女,也未必还有地方容得下你!流水多情,落花无意。雁师妹一腔痴情,恐怕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林熠哼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还不赶紧滚蛋?”
  雁鸾霜对卓方正的讥嘲指责,似是无动于衷,玉容平静道:“卓师兄,你再胡搅蛮缠下去,小妹可真要禀报戎宗主了。”
  卓方正眼见多年的痴梦化为泡影,且又让雁鸾霜瞧见了自己的丑行,莫说佳人无缘,回返天宗后又不知会面临何等的严惩。
  他又恨又怕,突然扬声大笑道:“好啊,咱们就来赌一把,看宗主和雪师叔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话音未落,他倏地飞扑林熠,怒吼道:“我先杀了你!”
  雁鸾霜在旁正防备卓方正暴起伤人,见状足尖点地,横身拦截道:“住手!”
  孰料卓方正此举,正是要引雁鸾霜救援,掌到中途猛然扭身,五指横扫拂向雁鸾霜背心。
  他并无即刻杀死雁鸾霜的意思。
  他打算先将她制服,而后杀了林熠再做计较。
  实在不行也只好忍痛牺牲雁鸾霜,造成她与林熠同归于尽的假相,总好过自己身败名裂,二十多年的玄门苦修一梦成空。
  而出掌的剎那,心底更是在隐隐思忖道:“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是你辜负了我,就莫要怨我绝情!”
  雁鸾霜猝不及防,要退身闪躲,无奈这地方着实诡异,那股莫名的力量,压得她身形滞涩,已慢了半拍。
  电光石火间,她运起“移经换脉”的无上绝学,拼着受卓方正五指拂扫,右手反手掣剑疾劈。
  “砰!”
  卓方正的指尖将将触及雁鸾霜的衣衫,他的后背先爆裂开一团绚烂彩光,整个身子横飞而出,重重撞到对面石壁上,清晰响起“劈啪劈啪”骨断筋折的声音。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卓方正把全副心思,用在如何暗算雁鸾霜上,却作梦也没想到,林熠不仅冲破了经脉禁制,还能在迭遭苦战重创之后,击出这般至刚至猛之拳,毫无保留地轰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林熠无声无息吞下两口热血,唇角逸出如释重负的笑意,紧紧凝视卓方正,略带急促地喘息道:“算人者,人亦算之,报应来得好快。”
  卓方正脸庞朝地趴着,呆呆地勉力抬起眼,看到了雁鸾霜奔近的足靴,喉结滚动了几下,已发不出声音,拼命朝前探出右手。
  雁鸾霜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问道:“卓师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卓方正死死反握雁鸾霜的玉腕,惟恐她松开,嘴唇动了两下,来不及接受雁鸾霜的真气灌输,头颅一沉已然气绝。
  雁鸾霜一动不动,任由卓方正的手,在她手中慢慢失去温度,她的眼眸里依稀漾起泪光。
  林熠喘息稍停,虚脱的身躯,倚靠石壁支撑立起,淡淡道:“你杀了我为他报仇罢。”
  第二章 同宗
  雁鸾霜久久没有回答,心情从最初的震撼与错愕里,恢复了平静。
  她知道无论如何,这事都怪不得林熠。
  因为这次卓方正攻击的人,实际上是她,假如林熠不出手,一旦自己受制,生死尊严亦不由己。
  她轻轻挣脱了卓方正的手,缓缓替他合上双目,端详半晌,才站起了身,默默取出一枚朱红色的灵丹递给林熠。
  林熠迟疑一下,伸手接过,抬手纳入口中。
  丹丸化作一股清香滋润的液体,缓缓顺着喉咙流下,顷刻丹田像有一把火燃烧起来,极是舒服。
  他向雁鸾霜颔首致谢,盘膝坐下,运功疏通经脉,汇聚真气,不知不觉晋入空明。
  待再醒转时,耳畔听到雁鸾霜柔和悦耳的嗓音,正在低低念诵一段道家超度经文,娇躯伫立在一座新掘成的坟冢前。
  坟前有一块用寒烟翠从壁上卸下的长石,权且充作了墓碑。
  碑上用指力娟秀挺拔地刻着:“卓兄方正之墓─妹鸾霜谨立。”
  林熠默不作声走到雁鸾霜的身侧,并肩而立打量着墓碑。
  坟冢里的人,原本有机会成为未来观止池的一代宗师,受世人景仰崇拜。
  一念之差,让他如今了无声息地沉没在岁月长河里,永远混同于泥沙之间。
  自己呢,比起坟里孤独长眠的卓方正,又能好到哪里?
  甚至,会比他更加不如!
  正出神着,忽听雁鸾霜轻声问道:“林兄,你可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林熠一怔,愕然了老半天,才苦笑道:“我原以为你知道,还想烦你引路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莞尔相笑。
  雁鸾霜再望了卓方正的坟冢一眼,说道:“不如我们沿着这条秘道,继续往前走上一段,说不定会寻到些端倪。若是能找到容姐姐,那就更好了。”
  两人默默不语,在秘道中行出三里多,途中不断出现岔道与死路,浑如一座漆黑的迷宫。
  而遗骸和丢弃的火把兵器,亦是随处可见,甚至能依稀看到早已渗透入墙壁、地面的黑斑血痕。
  忽然远处上方传来一束微光,林熠精神一振,笑道:“总算找到出口了,不知上头是什么地方?”
  两人走到出口下方的台阶前,雁鸾霜低低咦了声,停住脚步垂首望去。
  离脚不远的地方,倒着一具散了架的尸体,胸口插着数柄长枪,残破的金盔,摔在一边蒙着厚厚的积灰,依旧不掩凛凛神威,想来生前应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上将才对。
  在他周围,堆迭着不下二十具的骷髅骨架。
  从盔甲上判断,应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只是一方人数极多,而金盔上将身边的同伴,仅有寥寥三名而已。
  让雁鸾霜微觉诧异的是,这位金盔上将的身下,紧紧压着另一具幼小的骸骨,镶满宝石的华丽桂冠,歪扣在颅骨上,竟没被人掠走。
  林熠徐徐道:“这位将军保护着幼主,血战突围至此,终于力不能敌,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突然变故,胜利者连战场都来不及打扫,就匆匆离去,甚而将自己同伴的遗体,也尽数弃之不顾。”
  雁鸾霜低声道:“我们既有幸目睹遗迹,遥想那位将军当年的忠烈神勇,理当拜上一拜。”
  两人对着金盔上将的遗骸,恭恭敬敬拜过,收拾情怀,顺着白骨铺路的台阶,回到地上。
  放目望去,已置身在一座广阔雄伟的古代神庙之间。
  出口处是一尊已让人移开的巨型神像,连带两侧和对面相应伫立的巨型神像,竟有一百二十多尊,直通前方一座高耸的古堡。
  古堡的外墙金光灿烂,似由黄金包裹而成。
  但其间已爬满青苔,和各种杂乱茂密的藤草,门外的一座大型花坛,更是杂草丛生荒芜不堪,难以想象昔日曾有过的辉煌神圣。
  两人忽然相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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