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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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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靖尽管怒极,但主谋逃之夭夭,他也无可奈何,知道当下自己如何叫骂,只是更加丢脸,索性不发一语,跟在众人后头,随著娄牧一行离开总坛地牢,步上早已备妥的大型多马车。卫靖挑了个角落位置,独自生著闷气,大伙儿也不想火上加油,便扯开话题,讨论起闯天门总坛空无一人的古怪现象──
  “白寨、黑枪帮、青河帮三个头头都在主厅楼上战死,至于黄鱼帮的头头,咱们虽然未见到他的尸身,但他早一日让咱庄主杀得重伤,无法行动,隔天几艘大船都给咱们打沉了,那头头想必也一并沉入河底。然而独独就是那天鹰盟的周彰不见人影,李靡很可能是让他给劫走了。”
  “庄主派咱们日夜监视闯天门总坛,连日来只见总坛灯火依旧,但往来的人马却日渐减少,昨晚咱们大著胆子潜入一探,发现总坛中只剩少许守卫,咱们擒住了这些守卫拷问,都说长老们领军打土匪去了。”
  “咱们又在总坛周围向百姓们探问口风,却又说这几日也没见到总坛中有多大阵仗的队伍出征。光是总坛周围几条街,便有三个地下海来的出入口,庄主推测元长老定是心虚,担心自己残杀其他长老的事儿给揭发出来,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便早一步带著总坛人马遁入地下海来躲藏。啊呀……卫堂主尚不知道八长老窝里反这事儿。”娄牧在多马车中滔滔讲著,讲到这元长老残杀其他七个长老一事时,睨眼瞧了瞧缩在最后座的卫靖,见他恶狠狠地瞪著自己,赶紧转移目光,接续说著。
  原来当日大扬府一战,天鹰盟一批帮众以宾客身份接应杨仇飞,一阵乱打之下,也有不少天鹰盟众负伤受擒,贝小路认得这些天鹰盟的家伙,在大伙儿将擒获的土匪一一押解捆绑时,便将那些作宾客装扮的天鹰盟帮众私下劫走,一经用刑拷问,自然知道了周彰与元长老同谋残杀其他长老的经过。
  公孙遥、樊军尚不知这件事,一听之下可是惊讶不已,曲子燕惊愕之余也有些不悦飞雪山庄独断独行,在闯天门的地盘中擅自将战俘虏去审问,但大伙儿既已站在同一阵线,加上大扬府一战飞雪山庄功不可没,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就盼贝庄主能将那干土匪交还给闯天门,让咱们再行审问,或者能问出些新的东西。”
  娄牧连连点头,向曲子燕行了个礼,说:“对付土匪不分彼此,咱们心急著想寻回李靡,行事间也不免仓促,可请曲副堂主别见怪。”娄牧又瞧瞧樊军,嘿嘿一笑说:“飞雪山庄先前与天鹰盟那些家伙周旋谈判,表面上与闯天门捣乱,为求逼真,行事举止不免夸张了些,现在倒有些后悔啦。事实上我在云来楼中说的全都是反话,樊兄当真是个朗朗汉子,曲副堂主眼光一流,你二人可是郎才女貌,天成佳偶。”
  樊军哈哈大笑,摆摆手说:“这种事情还提什么?”他笑得开怀,倒也没忘身旁的曲子燕脸皮薄,赶紧扯开话题说:“净说我们干嘛,怎不说公孙遥,公孙遥眼光也好,卫靖那堂姐是个好姑娘。”
  公孙遥连忙摇头挥手,说:“不……不……”
  娄牧问:“怎么不?难道你眼光不好,卫姑娘不是好姑娘?”
  “不是!”公孙遥本便不擅这些笑谈间的急智应对,只能尴尬笑著:“我的眼光好,中芸当然是好姑娘!”
  曲子燕说:“是啊,卫老师的闺女、卫堂主的堂姐当然好,你若说她不好,卫堂主可要跟你过不去了,是吧。”她这么说,大伙儿便又看向卫靖。
  卫靖本来听闻元长老残杀其他长老一事,也是暗暗吃惊,正思索间,见大伙儿都笑嘻嘻地看著他,心中不快,脱口便骂:“好,好,你们眼光都好,就我眼光最差,行了吧!”他突觉失言,这么说岂不是自个承认了对象,赶紧改口:“我的眼光遭透了,堂里头一百多个副堂主没一个像人的,尤其是那只贝小猴,平时最爱偷懒,吃喝拉撒就抢第一,畜牲就是畜牲!”
  大伙儿知道卫靖肚子里的火气仍然很大,便也没人接话答腔,都憋著笑交换眼神。回到大扬府后,卫靖谁也不理,本想要编排一些戏码带领猴儿操演练习,将他所知诸如以前贝小路在龟王岛上吃坏了肚子掘洞拉屎、二人在大石上轮流换衣、缝制许多小卫娃娃等等她不愿让人知道的丑事演给所有人瞧,却又突然一凛,想到贝小路设计的这场恶作剧,只邀樊军、曲子燕、公孙遥三人,却没邀霸王客栈其他朋友,可不是好心,而是作为要胁,等于是抓住了卫靖的把柄。
  卫靖连连暗骂,心想要是让水半天、张三龙、虎哥等人知道他夜里痛哭之事,照著三餐逢人便说,可要让他这猴堂堂主丢脸到家了。
  他闷了一晚,无计可施,不吃早餐也不吃午餐,一个人在树上和猴子说话,谁也不理。
  “卫靖,你不吃饭那也算了,大伙儿刚才商量如何对付元长老,咱们所有人里就是你最足智多谋,大家想听听你的意见。”樊军笑著说。
  “元长老我一个人对付便行了,你们别插手,坏了我的大事。”卫靖哼哼地说。他和娄牧等人赌气,许多情报尚未得知,又不想让病榻上的杨仇飞烦心,一个人闷在树上对著猴子当然想不出个头绪,但他一张嘴仍硬得很。
  曲子燕便和樊军两人坐了下来,彼此谈论起来,故意说给卫靖听,曲子燕说说:“我倒觉得贝庄主这计可行。”
  “计画是成,但就是少了适当人选。”樊军点点头,指指自己:“我不会演戏,到时候一定露出马脚,老实的公孙遥自然更不行,飞雪山庄的人虽然灵巧,但飞檐走壁这等飞贼功夫在地道之中却不好施展。所有人当中,机智果断、身手又好、又对地下海来了如指掌的家伙,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
  樊军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卫靖,卫靖朝他做了个鬼脸,说:“这个人就是水半天,你们快带两瓶酒去求他帮忙。”
  “水半天那老酒鬼怎么成。”樊军见到卫靖听了自己一番吹捧后似乎开心了些,便继续说:“即便是飞雪山庄也不得不承认,大扬府里集这几个条件于一身的,便只有一个人,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曲子燕嘿嘿一笑,说:“可惜这高人隐居树上,不愿过问江湖上的纷扰,却是苦了海来百姓啦。”
  “谁说没有,我外公也算一个……不过他架子大,要他矫作演戏也是挺别扭的,且他已经病了。”卫靖在树上突然开口,见到底下两人不接话,只是看著他,便又说:“谁说我隐居了,我说过我要自己对付老不死。贝小路又要玩什么把戏?快说给我听,可别又坏了我的大事!”
  “我记不住那么多环节,你下来,我带你去飞雪山庄囚禁天鹰盟俘虏的藏身据点,让娄牧向你说明。”樊军向卫靖招著手,见他仍然迟疑,便正色说:“小卫,你赌气归赌气,但这事儿不是儿戏,别忘了你爹爹还在元长老手中。”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赌气了?”卫靖哼哼地跳下了树,他心中当然知道此时爹爹处境,若是能和飞雪山庄合力,救出爹爹的机会自然更大些,至少不会像先前各自行事,反落得互相牵制拖累。
  大扬府外停著数辆载货马车,正卸著食粮货物,其中一辆马车中坐著华风,悄悄地向走来的樊军等人招手,卫靖这才知道樊军、曲子燕是受了飞雪山庄的请托来说服他,心中不快,独自看著窗外,觉得这马车行进缓慢,便不耐地催促。
  华风微笑地说:“这批载货马车平时就是这速度,快了难免惹人起疑,庄主顾虑元长老或者会派出眼线监视大扬府外人马出入,谨慎些好。”
  马车足足绕了一个时辰,才在某个老旧市集里一条窄巷外停下,那市集往常人多吵杂,这些天土匪作乱的消息一传千里,一下子冷清许多。
  众人转入窄巷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小屋一张床下却有暗门,通往地底密道,是一条约莫二十来尺的狭长暗道,两侧有数间小室。
  “这地方也是旧时抗匪据点,本来计画要挖得更深,与地下海来相连,但后来没挖成,成了个废弃密室,咱们便借来用用。”娄牧顺口解释。
  海来市历经数次匪乱,这类散落各地的防御工事倒是十分常见,众人也不以为意,随著娄牧等来到一间小室外,华风对众人比了个“放低声音”的手势,指指那小室门上的铁窗口。
  卫靖等探头去看,只见到里头躺著数人,手脚皆给绑著,身上伤势倒是经过包扎救治,他们双眼让黑布蒙著,看不见东西,双耳处却异常鼓起,卫靖觉得奇怪,仔细一瞧,这才看出他们耳朵上裹著厚泥,自是为了不让他们听见声音。
  “里头塞著棉花,外头裹上泥,他们应当都成了聋子,不过还是当心点好。”贝小路的声音在卫靖等人身后响起,这句话倒没有刻意压低,将卫靖吓了一跳。
  “好啊,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捉弄我?”卫靖转头见到贝小路身穿白衣白裙,外头披著褐黑披肩,手上还拿著一包蜜饯,津津有味吃著,肚子里压了一夜怒火便烧起来了,他捏著拳头大步走到贝小路面前,向她兴师问罪。
  “谁捉弄你了,我是要和你讨论大事,顺便验验咱们飞雪山庄易容技术。你也知道咱们飞雪山庄行动时常需改变样貌,倘若这化妆技术生疏了,行动间便不免危险,我就是知道你眼睛利,才请你来鉴识看看。”贝小路漫不经心地说。
  “狗屁啊。”卫靖气恼质问:“请我鉴识为何不直接说?何必装哭哀嚎、编织谎话?”
  “猴堂堂主眼睛利、耳朵也利、又机灵,就算咱们装哭哀嚎、编织谎话,也瞒不了你啊。”贝小路又将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嘿嘿地笑说:“昨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没听见你说什么,也没看见你哭,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有得罪,对不起啦。”
  “怎么你这番道歉让人听了更生气啊?”卫靖怒极反笑。
  “卫堂主,你先听完了我的计画,等咱们逮著了元长老,救出你爹爹,你再和我算帐也不迟。”贝小路将蜜饯放入口中,还吮了吮手指。
  卫靖冷笑著说:“明明是你捉弄我在先,又想要我帮忙对付八长老,怎么在你嘴巴上转了一圈,变得像是你行侠仗义救我爹爹,我却小家子气地只顾著和你斗气啦。”
  贝小路仰起头来,悠哉地哼著小曲,指了指长道末端那小室,招了招手,领著众人走去。
  大伙儿跟在贝小路后头步入这小室,只见小室中立著几支木柱,一旁桌上还有几圈皮鞭,地上摆著水桶。
  卫靖见那木柱下有些血点,知道这小室是飞雪山庄用来拷问几个天鹰盟俘虏的刑室。娄牧来到那木桌边,拍了拍皮鞭说:“咱们准备了十几条长鞭,就想一条打坏了,还有十来条鞭备用,嘿嘿,怎知那几个家伙皮薄得很,捱个三鞭五鞭,什么屁都放出来了,包括那元长老勾结周彰,袭杀其他长老的事儿。”
  娄牧顿了顿,继续说著:“现下元长老躲入地下海来,咱们得下去将那老家伙揪出来。但地下海来曲折辽阔,就不知道元长老藏在哪一层、哪条支道、哪间屋中,咱们飞雪山庄只数十人,没办法搜遍整个地下海来,且在地底可不若地上,若是让元长老的手下发现,四面包围,咱们困在甬道中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嗯?”卫靖心想那地下海来四通八达,岂会没地方躲,当初他流落地底与田鼠帮游击缠斗,也没让田鼠帮抓著。但他转念一想,知道今日地城堂的势力自是远胜当年田鼠帮,现今整个地下海来都在地城堂与元长老的掌控之中,各个出入口皆有闯天门帮众严密把守,倘若飞雪山庄中人在地底给地城堂堵上了,可不比在地上捣蛋时还能够攀墙、跳窗、挖洞、上树、飞檐、走壁,在深长地底里,除了甬道前后,只剩下两侧密室,当真是无路可逃。他心想至此,看看贝小路,见她神色飘移,突然一凛,问:“贝小路,其实你没去过地下海来吧。”
  “谁说我没去过?”贝小路沉下脸,不悦地说,她顿了顿,补充:“以前奶奶就带我逛过几次,也没什么,黑抹抹的也不好玩。”
  娄牧苦笑著向卫靖解释:“不瞒卫堂主,咱们飞雪山庄这十多年来,的确没什么机会进入地下海来,对里头情势、环境,当真是生疏得很。”原来贝老太太在世时,飞雪山庄行事保守低调,没什么进出地下海来的必要,贝小路年幼时虽四处游玩,但唯独对那阴森漆黑、脏乱霉臭的地底一点兴趣也没有,接任庄主之后,更因为心高气傲,不想被人当作是见不得光的鼠辈小贼,行事之余绝不走地下海来。且当时地城堂已掌管了整个地下海来,于地下行穿梭行走,反不如地上方便安全。
  娄牧走到了一只铁炉旁,那铁炉中装著半满黑炭,当中还插著一只长杆铁牌,卫靖等都知道这玩意儿是常见的刑具工具,用法是将烧红了的铁牌按在皮肉上烧烙。此时炉中无火,那黝黑铁牌冰凉冷冽。
  娄牧神秘地向众人一笑,拿起那长杆铁牌按在自己脸上,嘟起嘴巴,发出一阵“滋滋”叫声,他啊呀呀地叫著,捂著脸背过身去,跟著身子缓缓扭动,向卫靖靠去,突而一转头,脸上竟是焦红一片,血肉淋漓。
  “喝──”卫靖惊愕地弹退大半步,随即便明白这是娄牧的易容手法,将假脸皮藏在手中,背过身去时便瞬间贴换上脸。
  娄牧向卫靖抖了抖眉毛,跟著蹒跚地走到一旁的乐建身边,乐建夸张一叫,按著娄牧的肩膀说:“他们竟然如此狠毒!”
  娄牧沙哑地说:“我……我杀了牢房守卫,哥儿们,咱们逃吧……”
  “能逃到哪儿?”
  “去找彰哥,去找长老!”娄牧咿咿啊啊地装哭,摇著乐建的手臂:“要彰哥请驼爷替咱们报仇。”
  樊军见卫靖不动声色,便推推他,说:“小卫,你看得出这计谋用意吗?”
  卫靖哼了一声说:“不就是假借著刑求拷问,戴上假脸皮鱼目混珠,假扮成天鹰盟那些家伙,再故意逃脱出牢,一路逃到地底下去打探元长老的藏身处。”
  “天鹰盟在地下海来中有与八长老传递讯息的秘密据点,元长老自当是另藏于他处,就连天鹰盟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咱们易容混在天鹰盟帮众当中,便有机会向地城堂询问有用消息。”娄牧一把摘下脸上那假焦皮,说:“届时只要能将元长老的藏身之处探出,外头早准备好的各路好手得到消息,电光石火地杀下去,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只是咱们对地底不熟,贸然下去可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请卫堂主帮忙出份力。”
  “出份力?”卫靖哼哼地说:“你要我戴上这假脸皮,去地底下找老不死?就算找著了又如何?我们身在地底,要将消息传回地上,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可不短,怎么个‘电光石火’?”
  “当然不会只有你我二人下去,届时飞雪山庄大半人马都会同行,却是分成数组跟于其后,见机行事,大伙儿用手势和珠灯暗号传递讯息,只要我将消息报给后头伙伴,再由伙伴们将消息带上外头,可快上许多。”娄牧笑嘻嘻地解释,又补充说:“若是卫堂主不想扮这丑怪样貌,便让我来扮行了,卫堂主和咱们庄主坐镇指挥,也是一样。”娄牧一面说,又从怀中取出各式各样的假脸皮向卫靖展示。
  樊军接著说:“是啊,到时候我要第一个下去,就说是捕快抓人,逮著那老狐狸,非得让他尝尝我的拳头。”
  曲子燕见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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