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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六娘使一支尖锐银叉,她绕到杨仇飞身后,伺机一刺,杨仇飞早注意著苏六娘行动,在她出叉时纵身一跃,避过这叉,落地时又觉得天旋地转,心神激荡,他摇摇欲坠,不住地退著,用手捂著额头,强撑著身子使自己不至于倒地。
贝小路回身突发三镖,射退苏六娘,又发数镖逼退葛大丰,她急急叫著:“黑枪帮纪小志,趁著我葛大丰的伏兵未到,赶紧将葛大丰拿下,你没瞧他的手下都挺著兵器对著你吗?”
“别听她鬼扯,我哪有什么伏兵?明明飞雪山庄才是内鬼!她和杨仇飞同声一气,暗中串连要对付八长老。”葛大丰大叫反驳。
“剑王本便是咱们伙伴,咱们本便要对付八长老,若非剑王,昨夜一战,又如何能将八长老、神武堂杀得人仰马翻?”贝小路左右开弓,一会儿朝苏六娘放镖,一会儿持鞭游斗葛大丰,嘴巴却一刻也没停歇,她看准了纪小志、苏六娘心中有些疑虑,连珠炮似地喊:“你不是说我是假冒的?怎地又改口了,你若非心虚,何必改口?你说,你收了八长老多少好处?你为何要暗算于彦,再嫁祸给我?”
葛大丰剽悍武勇,若他要全力攻击贝小路,贝小路未必能敌,但葛大丰思路不若贝小路敏捷,要他分心争辩,心中一急,出手便缓了些,他急急辩解著:“我什么时候暗算于彦了,他身上的镖分明是你飞雪山庄的!”
“你刚刚又说我是假冒的!”贝小路死追著这话不放。
“葛寨主,昨晚我问你,你说并非贝庄主下的手。”纪小志也追问著。
贝小路抢著回答:“他本要嫁祸给我,但作贼心虚,怕你追问之下漏出破绽,我去探过于彦,他亲口和我说是葛大丰埋伏杀他的,因为葛大丰也想要那两个姑娘,可是让于彦捷足先登,心中嫉妒,又不好意思说,便暗中杀他泄恨!”
“放屁,胡说八道!”葛大丰暴怒,挥舞著三尖两刃刀又朝贝小路连斩。贝小路见他发狂猛攻,不再辩解,便说:“你若非心虚,为何急著要杀我灭口?为何不将话说明?”
“是啊,不如先停下,将话说个清楚。”纪小志帮腔说。
“你还傻楞地让葛大丰骗?待会葛大丰的伏兵一到,要将你们杀成肉泥做包子啦,他联合闯天门食胜天堂,马上就要打上来啦!”贝小路取出布袋中最后三只镖,挟在手上,作势虚发,又将冲来的葛大丰逼退。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食胜天?”葛大丰的确经周彰牵线,收了八长老不少好处,起初让贝小路说破,心中惊惧,但接著贝小路又栽上一些他未做过的事,可将他气得七窍生烟,实在很想说个分明,便向后一跃,吼著:“苏六妹子、小志,你们究竟信我还是信她?”
苏六娘以锐叉指著贝小路,问葛大丰:“你先说,这人到底是不是贝庄主?咱们不是同一路的吗,为何自己打自己?”
“是啊,不如咱们要周帮主上来说个清楚。”纪小志边说,边走近墙边,向下要喊周彰,却见到底下土匪们和捕快们杀成一片,土匪虽然人多势众,但捕快之中有不少好手,一时竟打得难分难解。
突然轰隆一声,通往楼下的白门给撞开,公孙遥当先冲出,他先刺倒了门边几个土匪,跟著左右看看,见到杨仇飞手中无剑,赶紧将月儿铁剑抛去,喊著:“剑王接剑!”
杨仇飞回过神来,接下月儿铁剑,扫倒几个围上来要逮他的喽啰们。
紧跟著公孙遥身后杀上来的,正是胡白与一批武厨子,武厨子手上拿著各式各样的高级兵器,全都是从兵器厅中搜刮来的。
“我说的没错吧!”贝小路尖声大喊著,指著葛大丰吼:“葛大丰,你这杀千刀的叛徒──”
一干土匪们让武厨子一冲,散倒一片,其他的土匪个个不知所措,苏六娘、纪小志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究竟该帮谁,只得领著自己的喽啰游斗掠阵。
一时之间,四周飞射的镖突然多了起来,乐建、华风等飞雪山庄人马,终于爬上了五楼高墙,翻进这顶楼庭园,二十来个飞雪山庄黑衣贼一齐放镖,将抱头鼠窜的土匪一一射倒。
“小贼,你不配拿这把剑!”杨仇飞暴喝一声,一剑刺穿了一个喽啰心窝,将他的兵九十九夺回,跟著反手一抛,将兵九十八抛还给公孙遥,公孙遥本来拿著剑鞘游斗,此时接回月儿铁剑,左刺右点、前劈后斩,一干土匪完全不是对手。
“苏六娘,咱们到底和谁打?”纪小志怪叫著,挺著黑枪不知要刺向谁。苏六娘让华风、乐建前后夹击,无法分心应答,突地腿弯处中了一镖,单膝跪下,让华风一剑斩死。
“喝──”纪小志大惊愕然,吼著:“贝庄主,你到底帮谁?你……”
“姓纪的,你没脑袋吗?快来助我!”葛大丰愤怒吼著,他和胡白一阵游斗,知道胡白双掌厉害,抖擞精神大战,他瞥见斜角一个汉子朝他冲来,便顺手劈去一刀,却让那汉子轰隆一棒将他重刀格开。
葛大丰惊愕之余定神看去,那汉子是牛大,牛大挥动著自刀剑厅取得的钢棒,狂轰猛打,牛大一双钢棒力若千钧,棒棒都震得葛大丰虎口生疼,葛大丰尽力死战,好不容易才逼退牛大,另一边胡白又来,一把抓住了他那三尖两刃刀的刀柄,与他近身搏斗,葛大丰空出左手,与胡白对上一掌,只觉得左掌给震得几无知觉,跟著右腿又让贝小路的龙骨鞭抽了一下,鲜血淋漓。
紧接著牛大再来,一棒正中击下,葛大丰只得抬刀硬挡,?啷一声,三尖两刃刀给打脱了手,同时背后轰然震荡,口中鲜血狂喷,是胡白在他背后拍了一掌。
胡白咆哮著,扬起右手直直照著葛大丰脑门打下,轰隆一掌将他打矮了两吋,有一截脖子没入了胸中。葛大丰双眼还大大瞪著,眼耳口鼻都透出鲜血,身子晃了晃,向后仰倒。
葛大丰一死,土匪们登然溃散,纪小志尚领著几个随从左冲右突,让武厨子团团围住,只好向贝小路求救:“贝庄主,我投降啦!”
贝小路四处捡拾散落的飞镖装入腰间袋中,斜斜瞪了他一眼,说:“刚刚要你帮忙你净是问些废话,你找葛大丰救你吧。”
“哇!”纪小志只得挺枪硬战,让乐建、华风领著一票飞贼夹击围攻,身中数镖,已然力竭,跟著胡白袭来,双掌齐出,轰地将他打飞数尺,摔下了楼。
“下去帮忙!”贝小路一声令下,一干飞贼们也不走楼梯,而是又奔到了墙边,将一只只锁著钢爪的绳索钉在墙缘,一个个飞荡而下。
其余人则簇拥著杨仇飞向下反攻,庭院中战况激烈,众人赶至主厅一楼时,只见到大批大批的土匪仍与捕快们缠斗不休,方才那从天上摔落的纪小志已然气绝,土匪们的气焰逐渐覆灭。
杨仇飞突然向胡白使了个眼色,胡白点点头,牛家兄弟随著一批武厨子吆喝著杀出,胡白一把却突然出手抓住了牛大的胳臂。
“堂主,有何吩咐?”牛大问。
“老牛,以后别喊我堂主啦,咱们平起平坐。”胡白拍了拍牛大的肩。
牛大摇摇头说:“这怎么行?你是堂主,我只是你的堂众。”
“现在开始不是了,我将你逐出食胜天堂。”胡白朗朗一笑。
“什么?”牛大愕然不解,走在前头的牛参却突然尖叫了起来,指著捕快阵中那些较能打的,大喊:“大哥、二哥,你们瞧……”
那些剽悍精勇的捕快们见著了主厅这头的牛大等人,纷纷爆喊出声,他们扯破了身上的捕快服装,里头是黑皮背心,人人肩头上都有著一块刺青,刺的是一对曲角,互相交叉。他们之中几个家伙从腰间解下了灰黑色的弯角,高高举起,鼓气一吹,一声声嘹亮角号声长鸣轰响,直窜青空,好似就要吹散天上飞云一般。
“是咱们的铁角堂呐──”牛参哇哇喊著,他激动得连眼泪都逼了出来,又叫又跳,连连回头看著牛大、牛贰,伸手指著前方那片铁角堂旧部兄弟们。
终于,牛参再也按捺不住,他连连重踏,奔入土匪群中,两只大手抓了人就扔,口中还不停叫著:“铁角堂的弟兄们好久不见──”
牛贰也吸了吸鼻子,也飞奔窜出,一跃而起,踩过几个土匪喽啰的肩头,落地后快手前后左右扑拍,将四周土匪手中兵器全给打落。
胡白拍了拍牛大颤抖的肩,说:“铁角堂牛堂主,咱们并肩打土匪吧。”胡白说完,不等牛大回话,自个便也冲入战圈,跟著是杨仇飞和公孙遥。
牛大一人还呆立于主厅阶梯上,直到他见到一边角落有两个铁角堂旧部遭受一群土匪围攻,这才回过神来,大吼一声掷出一只钢棒,将一个土匪脑袋砸得爆裂,跟著急急赶去,几棒将那些土匪打倒。
远远让己方天鹰盟包围保护的周彰负伤颇重,已无力再战,他见到纪小志给打落坠楼,又见杨仇飞等杀出主厅,知道大势已去,恨恨骂了几声,转身往水岸边撤,在那儿还停著几艘黄鱼帮大船,于彦昨日遭受突袭,身负重伤,回到船上疗养,几艘船上尚有百来名黄鱼帮帮众留守。
同时,一批一批的土匪纷纷退往水岸边,都想要往船上逃,好尽速撤离大扬府,土匪们争抢著上船,几艘大船载满了不同帮派的土匪喽啰,黄鱼帮的帮众忙著拉锚,却见到远处又有几艘船驶来,船上飘扬起数面大旗,都写著大大的“雷”字。
“那是南霸天雷员外的船队!”乐建望著通天河那头驶来的船队,向身旁的贝小路禀告。
只见雷南的数艘大船船头聚满了人,搭弓拉箭,箭上还绑著燃火棉花,唰地射来,全射入黄鱼帮的几艘船中,黄鱼帮的船中聚著数路土匪,在这情急慌乱之中,你推我挤,谁也不服谁,让这一阵一阵的燃火飞箭射得鸡飞狗跳。
雷南的船队越逼越近,放下一艘艘载人小舟,风快地包来。另一头贝小路也领著飞雪山庄的人马来到水岸,互相打了手势,纷纷跃入水中,华风在水中快速窜游,隐隐见到一艘船的铁锚缓缓拔升,她向其他几个飞贼打著手势,领著他们游到了那上升锚旁,以身上带著的绳索勾著那锚,施力往船身方向拉,使得那锚碰著了船身。
船上的土匪们只觉得锚沉重许多,以为勾著了水中什么东西,吆喝更多人来帮忙,跟著便听见船身发出了撕裂喀啦声,是底下那锚在船身上扯出了大大的裂口,大水涌入船舱。
躺在舱中静养的于彦,正香甜酣睡著,梦见自己左拥右抱,亲亲左边姑娘脸蛋,香香右边姑娘胸脯,突然感到背底一阵冰凉,瞬然清醒,发现大水涌入,淹上了他的床,吓得连连呼救。
水岸边,食胜天、铁角堂的帮众齐力围攻,将那些还等著要上船的土匪打得抱头四散。
周彰早见情势不对,上不了船,只好指挥著天鹰盟转向逃逸,在经过听风轩时,他眼睛一亮,见到一旁草丛边躲著一团白羽,他怔了怔,发现那白羽团还带著个脑袋,脑袋簌簌抖著,仰了起来,一脸惊惧,是李靡。
李靡在天明时醒了过来,花了一番功夫这才挣脱出听风轩小仓储中那木柜,他摇摇晃晃地出了听风轩,外头已经杀声震天,他吓得躲在草堆中不敢现身,就怕让土匪砍下脑袋。
“原来是李帮主。”周彰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天鹰盟人马立刻架起了李靡,照著他肚子打上两拳,让他安静,押著他继续撤逃。
便这么一直厮杀到了正午,大扬府上数路土匪尽皆覆灭,水岸边几艘黄鱼帮的大船已经沉入水中,换成了雷府船队停靠。
大伙儿跟著从主厅中救出一批一批的宾客,由于一时无法取得这么多的醒神解药,只好将一干宾客们安置静养,等待迷药效力逐渐消退。
这晚,主厅晚宴上欢声雷动,不过成员和以往晚宴大不相同,由于宾客们大都还在静养中,与会的没几个。倒是牛家三兄弟等铁角堂旧部坐了八、九桌,雷南一行人坐了十来桌,飞雪山庄也坐了三桌,其余海来捕快们则是坐了三、四十桌,这些捕快们个个兴奋不已,大口酒、大块肉,畅谈著今日一战是如何凶险万分,己方的长棍阵是如何地犀利无敌等等。
席间曲文瑛向雷南敬了一杯,感谢雷府义勇相助,雷南倒是尴尬苦笑,摇了摇头说:“曲堂主实在过誉了,倘若先父地下有知,可要将我雷南给骂死了。实不相瞒,我那祖屋让土匪放火烧成了一片废墟,一干武馆、店铺,都让土匪闹翻天了,我是无计可施,这才离开南边,北上求援,倒是没想到大扬府上也发生了这么多事……”
曲文瑛不解地问:“有这等事?海来市南那儿的土匪是铁爪帮,数日之前,八长老即命无双堂秦副堂主南下抗匪,铁爪帮如此嚣张,难道秦副堂主已遭不测?”
“不测?哼哼……”雷南皱起眉头,隐隐显出怒色,他沉沉地说:“贵帮秦副堂主好得很,他一干无双堂人马全押在数个据点里坚守,从未出战抗匪,海来市南能撑著这么些天,部分功劳当归我雷家数百个战死在铁爪帮手底下的武师、亲友、伙计、奴仆们……”
“什么!”曲文瑛惊恼交加,猛一拍桌喝叱:“秦副堂主胆敢抗命?”
杨仇飞冷冷一笑:“小奸贼无非是想保全实力,以免将来争输给另外三个副堂主,倘若姓秦的如此,另外两个应当也打这主意,难怪大扬府连日派出的剿匪队伍都有去无回,哼哼,好样的无双堂……”
雷南点点头,应和说:“杨老先生说的没错,来到海来南边的还有无双堂鲁副堂主,他和秦副堂主差不多,将主力押著,只派少许堂众支援百姓义勇军。”
“岂有此理!”坐在另一桌的卫靖嘴里塞满了肉,竖耳听见杨仇飞这桌谈话,也气得怒骂连连,大声喊著:“秦孟先、鲁雄,这两个混蛋将来让我见到,非揍扁他们不可,还有满全利也一样!”
“还有一件事恕我雷南无礼,实在是不吐不快,坦白说,这次我乘船来这英雄会,一方面实在无计可施,另一方面也是豁出去了,我本是来向闯天门兴师问罪的。”雷南尴尬地笑了笑。
雷南此话一出,大伙儿自是惊讶,都想这雷南三年前为了避祸,极尽阿谀之能事,今儿个竟说是来兴师问罪,足见他所受的委屈极大,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以往数次匪乱,我雷家皆有参与,与土匪交战时那心得门道,可从没生疏过,铁爪帮起初进犯时,我联合海来市南数股势力共同坚守,一方面资助各街百姓组织义勇军协防,几次短兵攻防,咱们都得胜,没让土匪占得便宜,可是之后几战,铁爪帮越来越是难缠,神出鬼没,难以防范。”雷南说到这儿,略顿了顿,喝口热茶,说:“我们暗自观察许久,土匪们走地下海来。”
“什么?”曲文瑛更加惊愕,近半年来,地下海来早归闯天门地城堂掌管,地城堂雷厉风行,管制极严。
“曲堂主先别心惊,实令我愤怒不平的是,当咱们的人想要利用地下海来输送伤兵、运送兵刃器具时,反倒屡屡受到地城堂刁难,各位评评理,这可有道理?我该不该向闯天门兴师问罪?”雷南强耐著性子说,此时他笑容全无,面露愤恨怒意。
贝小路为飞雪山庄当家,此时与杨仇飞等坐于同一桌,她脸色阴沈,冷笑著说:“土匪是八长老的走狗,地城堂也是八长老的走狗,走狗和走狗互相照应,十分合情合理。”
“贝庄主说得是。”曲文瑛苦笑了笑,举杯向对雷南赔不是:“这些时日可难为雷员外您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