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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阿牛还是个小孩子,你一定是小偷!抓小偷啊!”爸妈同时喊了起来,随手找起家伙朝我扑来。
我连忙说:“爸爸,妈妈,我真的是田阿牛,我长大了,还上了高中,我找到一个叫作米洛的人,还有这个乔伊,你们看,他就在这里,是他们帮助我回到这个梦里,我要救那只兔子,否则它就被冻死了……”
只听啪一声,妈妈随手抄起的塑料水杯已经砸到了我的头上,真实的疼痛让我不寒而栗。
我惊恐地大喊:“不对!这不对!我的梦里没有这个场境,米洛说过不会刁难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伊笑了笑,站在原地。而我的父母却能从他的身体里穿进穿出,仿佛他只是一个影像而已,他说:“很典型,又是个没有仔细阅读交易细则的人,你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梦境,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梦里长大,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当然会遇到相对应的突发事件,这不是米洛在刁难你,而是你的梦在按照它的方式发展下去。”
“天啊!那你快制止他们吧!”我在父母的追打下满屋子乱窜。
乔伊却说:“很抱歉,这是你的梦,我除了给你些指点,并不会为你做些什么事情。”
很快,父亲一扫把又抡在我身上。我嗷嗷乱叫,但他们毫不讲理地继续追打,并且大喊着“来人啊,抓小偷啊!”我甚至已经听到屋子外面传来警铃声,可以想像,这个梦境发展下去,我必锒铛入狱无疑,在梦里坐牢坐上一辈子,也就意味着我无法醒来。
乔伊始终在冷眼旁观,我几次不由自主地在奔跑中把哀怨的眼神抛到他的身上。终于他嘴角勾动,说道:“其实你想想你来这个梦境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你的麻烦也就随之消失了。”
我马上疯狂地思考起我第一个目的,无可厚非,我是为了救那只曾经活在我童年时代、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小兔子。对!它正在院子里,在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我去搭救。
此时,父亲和母亲已经把我逼退在墙角,而玻璃窗就在我的正前方。我想着,我在梦中将是无所不能的,于是咆哮着朝窗子冲去,父母竟然在一瞬间被我吓傻了,闪到一旁,而我撞破了玻璃窗,在成千上万的玻璃碎片中扑向了院子。
一切都在戏剧化地转变着,雪突然越积越高,转眼把我埋在当中。我高喊着我是无所不能的,然后伸出双手使劲地扒开积雪,终于我摸到了兔笼。就在我欣喜若狂时,雪堆突然极其沉重,我发现笼子里竟然没有小兔子,而它已经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正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背着它,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弄到屋子里去。”
于是死死地拽着它往屋里拖,天晓得有多么奇怪,这只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兔子竟然被我真的拉到温暖的屋子中,此时,它又变成小巧可爱的一团。我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爸爸抬起头,问:“你是谁啊?”
我说:“我是你的儿子田阿牛啊!”
于是他们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我知道他们可能又要重复说我是一个强闯民宅的小偷,我慌忙把小兔子塞到爸爸的手上,我说:“爸爸,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曾经很想和它一起玩,如果它把房间弄脏了,我可以自己擦干净。请你不要再把它放到院子里,那样它会被活活冻死的……”
话音未落,一切场景消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房间和什么小兔子。只有乔伊和我。
他说:“田阿牛,我的腕扣松了,你可不可以替我系上。”
在一片混沌之中,我看着他松开的袖子,我警觉地说道:“对不起,米洛说过,不可以为你做任何与我的梦无关的事情。”
乔伊笑了,他说:“那么好吧,我们现在就去完成你第二个心愿。”
于是嘀嗒嘀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天色变得黑暗下来。
'爸爸妈妈'
黑暗中,我听见妈妈说:“阿牛还很小,让老人来照顾,我真的不是很放心。”
然后是爸爸的声音,他说:“我们现在出去打工,多赚点钱,就可以让阿牛上好学校,过更好的生活。你应该想远一些,再说阿牛的外婆一定会照顾好阿牛的。”
再然后,有了灯光。
我发现自己站在细雨中的马路上,灯色昏黄。在遥远处,父母正提着行李走向一辆长途客运巴士,我开始哭,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跑向他们。我听见他们还在议论着我的事,说到我的绿色小襁褓,半夜总是会尿床,还有肚脐旁边一点红色的胎迹……
我抹着眼泪站在他们面前,我说:“爸爸、妈妈,我是你们的儿子田阿牛,请你们不要坐这辆巴士!”
结果自然是他们像看见火星人登陆地球似的瞪着我,妈妈说:“哇,现在要饭的人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呢!给他一元钱,打发他走吧。”
爸爸说:“一元钱没有,只有五角的硬币。”
妈妈说:“那就给他吧。”
于是他们塞了个硬币在我手中,拍拍我的肩膀继续向巴士走去。我回头看看乔伊,他倚靠在一柱街灯上,而雨水呈环形围绕住他,一点都没有把他溅湿。我说:“他们竟然把我当成要饭的,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乔伊耸耸肩说:“你听说过有谁做梦都是近人情的吗?”
“可这个梦我以前没做过啊,是我要求了,才向米洛申请到的。”
“那它更得按照它的方向去发展了,你自己慢慢玩吧。”乔伊说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长长的锉刀,慵懒地磨起指甲。
而我的父母几乎要跨上巴士了。
我哪还有时间考虑什么发展的问题,二话不说地跑上前拽着父母的行李就往下拖。只听妈妈高喊:“强盗啊!有人抢钱啊!”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吐血了。难道亲生儿子在他们眼里天生就长着小偷或者强盗的脸吗?只见爸爸拿起车上的灭火器就要往我脑袋上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只听司机喊道:“开车了,开车了!无关人等全部带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巴士真的发动起来,我还半身挂在车里,半身悬在车外,双手死扯着妈妈手中的行李。巴士像脱弦箭般嗖嗖地往前窜,我也照旧嗷嗷地叫个不停。整个人呈水平线地挂在车门旁边,我忽然发现妈妈拿着行李的手准备松开。
我说:“妈妈,不要,我真的是你的儿子田阿牛。求求你不要松手,否则我会死的。”
“没有用,她不会听你的。”乔伊忽然四平八稳地躺在车顶上,垂下他金色的长发来同我说,呼啸而过的大风一点都没有干扰到他的优雅。
我说:“不!只要是我的妈妈,就一定不会忍心!”
他说,哈!然后不发一言。
我拉着行李的手像磨在刀床上一般疼痛,我意识到我竟然在用自己的生命和一个虚空且无厘头的梦在赌博,而且是和自己的父母。从小到大,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得很快,更别谈坐像现在这样的飞车。我知道自己正在哗哗地落泪,泪水也像一条直线般往后射去,此时,妈妈略微松开的手开始攥紧,就在我感到有希望的时刻,巴士在一个路口大转弯时,毫不犹豫地把我抛了出去。
我高喊着爸爸、妈妈,但身体被砸向一棵大树。我挣扎着看见巴士远去。
乔伊走了三步,轻巧地站在我面前。
他说:“要不要我搀你?”
我说:“不要!如果米洛说我在梦里是无所不能的,那我就是无所不能的。”
我竭力从地上爬起,其实我疼得就像体内每一块骨头都被震碎了一样。
乔伊微笑,他说:“看来你有些入门了。”
我想,这都是什么废话,看来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其实一点都帮助不了我。
他说:“是吗?我可是一直在给你很关键的指点呢。”
“什么,难道你会读心术吗?”
“一点点,我只是可以从你的神情中感受到你的一些思想罢了,不过很明显,你是个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流露出来、没什么心机的孩子。”
“好好,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讨论,快指点我怎么救我的父母吧!”
“真没礼貌,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既然无所不能,还来问我做什么呢?”他冷笑着,然后在空气中消失。
我说:“乔伊!你也太不讲人情了吧!”
“我不讲人情,还是你不讲礼貌呢?”他的脸忽然又从空气中浮现,但只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而已,他把手递给我说:“那么你要不要替我系上腕扣?”
“可米洛说……”我朝后退了一步。
“哈!那么算你活该!”说完,他便即刻消失了。
我想不出自己有哪里不礼貌,在这样紧迫的时刻,能容忍他对我调侃,并且没有揍他,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礼貌。我想,好,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小人!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万能!
于是我想,要追上那部车子,我必须得飞,我得飞,我要一双翅膀,我喊到:梦神啊!请赐给我一双翅膀吧!
我后背的衣衫应声而破,一些毛绒绒的东西正从我的背上飞快往外挤,我忽然感觉到我在忽闪些什么,不是我的眼睛,不是我的手臂,而是一双真真正正、像鸽子一般雪白的翅膀,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伟大极了,很有点呼风唤雨的意思。当然我还来不及得意,我拔起身边的那棵大树,就是刚才撞翻我的那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拔它,更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但我举着它腾空跃去,在流云里乱窜,直奔向那部像害神经病似的巴士。
我追上它,然后从高空直坠而下,把大树垂直地插入车头,就像螺钉把东西固定在地面上一样,巴士顿时停了下来。我听见满车的人都在破口大骂,司机甚至顺着树杆爬上来要用扳手揍我。
我只是收起翅膀,来到车窗旁看见我的父母,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说:“既然这辆车坏了,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切就这么简单。
我却开始哭,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无聊,在魔幻英雄式地拯救父母之后,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聊以自慰的精神空想。其实我根本没有挽回什么,就像是自欺欺人一样,不过是找一些让自己好受起来的理由。
我的父母不可能再复活,不可能来接我下课或参加我的家长会,更不可能走到宾灿的面前,让他知道我的父母虽然普通,但长相真的很周正。这些他们都做不到,就连在梦里,他们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于是我感到失落。
此时,乔伊出现在我的身旁,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他说:“谁没有把失望变成希望的美好梦想呢,虽然只是在梦里实现了,但那也是种幸福吧。”
听到这种话,我哭得更伤心了。
他说:“够了,别哭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男生,刚才拦车时不是很英勇嘛!你是不是后悔了?真的觉得没意义?那好,反正你也顺利完成两个目的了,还有一个我看是无关紧要,不如我让你醒来回家吧。”
“不!不要!虽然没有意义,但是如果我不去救她一次,我想我醒来会更后悔,既然我已经来了,就努力到底吧!”我抽着鼻子,一哽一咽地说。
“看不出来,还挺执着的嘛。”
他说着,灯光便消失了。
我知道我们立刻要去另一个梦境,也是我这次来到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我要救她'
混沌依旧。我们像在两岸间摆渡,雾气如同天空密织的银发,垂向河水中,天水一色。乔伊始终眯着双眼注视我,他的睫毛太长,以致于眼睛睁开一半,就直接盖满了全部视线,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叫作眼花缭乱。他就用这种暧昧的眼神打量了我很久,我想起米洛说过,乔伊得看心情才会出来指点人,而他却从我的梦一开始便全程跟踪。能讨得一个类神般帅气的男人帮助真叫我心花怒放,可一想到他的用意何在又叫我开始紧张,我想如果我替他系上腕扣会怎么样?他为什么懒到连个腕扣也不能自己系?大概是想在梦里找个佣人吧,就像宾灿和我的关系一样……那就真的很抱歉,我是必须回到现实世界去的人。
想到此,乔伊突然像洞悉了一切,微微一笑。
我则打了个冷颤。
终于,昏沉的天空显出柔和的蓝色,大朵大朵的云蓬松地酣睡着。
时间是今天下午。
地点是学校门口。
宾灿已经被话剧社的女生拉去排练,很快,门房的阿公也要收拾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我赶忙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上:宾灿,我要去救人,我不能等你了,冰淇淋明天吃吧。
然后交给阿公,麻烦他把纸条转交给一个走路时老像抽风似的甩头发的男生。
阿公忽然对我说:“你做梦的时候还不忘记给宾灿留纸条?”
我说:“对哦,这是做梦,又不是真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四周环顾,又在地面上跳了两下。无疑这些场景真实到了极点,任何人都会造成错觉,以为一切就是现实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一样。
我说:“阿公,那你就去吃饭吧。”
他说:“废话,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于是他把纸条搁在桌上,捧着饭盒离开了。我也转身朝十字路口跑去,再过不了多久,坐轮椅的女孩就会出现,我只需等在这里,在车祸未发生前及时把她带走。
“有那么容易吗?”乔伊撑着宫庭式的蕾丝边遮阳伞,吃着香草麦芙冰淇淋出现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不吸取教训的孩子来说,这句话没什么意思。”
我点着头说:“请你不要冷嘲热讽了,我已经了解梦里的世界既荒唐又不合逻辑,但是这也是我第三个目的,相信我很快就能够完成它。”
“既然你说得这么认真,好啊,那我就等着看喽!”乔伊故意揉了揉眼睛。
我把脸转过去,不想看他局促的笑容。我听见咯噔咯噔的声音从地平线方向传来,天空与地面仿佛垂直交错,在最远处那一点隐隐约约出现了人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她终于出现了,双手推动轮椅的动作很慢,但是移动过来的速度却相当快,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图画杂志,她正低头认真地看着,一点也没有发现等待在十字路口的我。
我向她走去,还差三步的距离。广阔的地面上突然只剩下这条十字马路,所有方向的建筑物全部消失了,甚至连个垃圾箱也没有留下。空旷得令人感到害怕,我低声喊乔伊,但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小跑三步来到轮椅后,刚刚握住它的把手。集装箱卡车却像从天空笔直掉下来的一样,毫无预兆地迎面出现,刹那间鸣响起炸雷般的喇叭,向我们冲来。
我喊道:“千万不要怕,我马上把轮椅推开!”
时间却突然定格,轮椅上的女孩慢慢地转过身,伸出双手死死地揪住我的肩膀,她说:“田阿牛,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再离开了。”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和四肢,浮现出不同尺寸的纹身。她不是别人,她正是米洛,双眼流露出邪恶的光芒。她消失在轮椅里,而急驶过来的卡车从正面把我撞了出去,我看见自己的血液呈两行向前抛撒,我整个人则往后空翻,砸向地面。
卡车消失了,十字马路也消失了,地面上什么也没有,甚至天空也收起了蓝色与云。我听见救护车呜哇呜哇鸣着铃开过来,来的这么奇怪而又及时,仿佛一直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