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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多尔衮的存在,令他们夫妻为之愕然。这名据称是日贤者师弟的强人,出现得突如其来,之前完全没听过半点消息,而他的所作所为,更是为风之大陆带来了重大伤害。
当八歧大蛇苏醒,在出云之国肆虐时,王五曾经一度要离开恶魔岛,赶去助阵,但恶魔岛上的境界隧道,却忽然涌出了大批魔物,数目约莫是平时的十倍,极具攻击性,甚至以几乎是自杀式的精神在作战,令王五花了颇长的时间处理。
而当日本陆沉的消息传来,恶魔岛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太过巧合的事实,让公孙楚倩不得不怀疑,这波攻击是有人的刻意策划,将他们夫妻牵制在岛上。
但针对这一切,王五什么话也没说……当他知悉兰斯洛亲自下令,让日本陆沉之后,他就保持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
公孙楚倩猜不到丈夫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夫妻许多年了,丈夫的作风自己瞭若指掌,但是他心中还是有某个区域,自己无法进入,不能理解。
让日本陆沉,牺牲上头的千万人命,这似乎是一个绝世暴君的作为。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没有人有权去决定他人的生命,丈夫就是笃信这一点,所以才讨厌杀伤生命。
然而,他也并不是一个愚善的男人。除了一己的信念与喜恶,他也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物,当背负著重大责任时,不得不做出的困难取舍。
那么,他会怎么来看待这件事呢?
是认为这师弟残忍麻木,与他决裂?还是为著这个师弟懂得取舍,有了成长,而夸奖于他呢?
两种都有可能,公孙楚倩猜不透丈夫究竟会选择哪一边?
经过许久的等待后,王五终于开口了,但那却是一句公孙楚倩意料之外的问话。
“你……饿不饿?”
尽管长时间等待,让本来就耐性欠佳的她,有些焦躁,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当丈夫以一种近乎是委屈的口气这样说时,除了从怀中掏出饭团给他,还能够作些什么?
“嗯,你……”
第二句话不用问完了,虽说丈夫有许多深层想法与智慧,是公孙楚倩无法臆度的,但是在生活习惯上面,这时候的丈夫,只是一头名为“王虎”的生物,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想要喝酒。
尽管一人高的大酒坛就在身边,但是这位王家老爷似乎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所以她也就只有沉默地、静静地把酒倒出。奇异的气氛,让已经宣告戒酒的她,再次有著痛饮的冲动,所以,丈夫一大碗,自己也一大碗,相互乾杯饮尽,如是三次。
最后,在一阵几乎是可以杀死人的静默中,丈夫说了一句险些令她当场落泪的话。
“老婆,我们回武炼吧。”
打从来到西西科嘉岛开始,就在等待他这么一句话,现在终于听到了,险些就喜极而泣。
而一向性情刚烈的她,在得知喜讯之后的反应也是相当惊人。
“酒!拿酒来!”
已经不用再自己动手了,因为海潮般的欢呼声正狂涌过来。层层围绕著他们夫妻两人、一直在等待他们开口说话的大批魔兽与人类,在听见王五的宣告后,大声欢呼。
火把一个接著一个的亮起,大坛美酒从恶魔岛的酒窖中运了过来。在众人的期待下,对手上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的五色旗,开始对空施放烟火,炫丽的彩光,笼罩著整个恶魔岛上,彷彿节庆到来。
自从九州大战后就不曾见到的光景,魔兽与人类在痛饮烈酒之后,一同于乐声中起舞,不用说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喜悦。只不过,和心中带著浓浓不舍的白家人相比,这些有智能的魔兽,确切的心情与其说是欢送,倒不如说是暗自期望:“终于脱离苦海了!永远也别再来了”。
另外一边,某人则是手足无措地安慰著落泪的妻子。
“不用那么难过嘛,又不是永远不能回来了,只要你喜欢,我们还是可以常常回来啊,或者……如果你真是那么舍不得走,我们留下也可以啊!”
“姓王的,你这么急著想找一块好风水睡吗?”
白家在海外经营多年,控制了沿海大部分的海岛,兰斯洛等人就是先到一个小岛上,稍作歇息。
难民的安置,自然有其余的行政人员负责,不用他们担心。连场恶战,众人皆是身心俱疲,需要好好地安眠与休息。
从昆仑山开战以后,他们就没有能够阖眼,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松懈了,谁也受不了了。
枫儿抱著仍旧昏睡的织田香离开,泉樱也要了一个房间,各自休息,就只有仍旧精力旺盛的妮儿,还有体力找人说话。
“喂,李疯子。”
浑然不在意对方善于迁怒的不良性格,妮儿这么不客气地叫唤兄长的义弟。在她的感觉里,这个叫法可比什么“剑仙”更符合这人,相信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结果,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你的好看师兄到哪里去了?”
“我们在这边开打,他嫌太吵,所以到海上读书去了,如果没有沉到海底的话,我们是约三天之后碰头。”
与那名“好看师兄”见过面的人都知道,他沉到海底的可能是零,但是听到李煜这么说,妮儿只是问道:“三天以后?你不和我们一起回风之大陆吗?”
“回去?我还在旅游休假中,回去做什么?”李煜道:“我在海外还有几场架没了,等到把架打完,该死的人死得差不多,再做回去的打算吧。”
妮儿想找兄长来说话,但却四下看不见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兰斯洛刚刚忽然离开,这下只好跟著源五郎,一起到这岛上的小酒店一起去喝酒。
李煜和韩特是理所当然的酒伴,在这个小岛上,不能太挑剔些什么,纵然这两个酒伴的酒性不好,其中一人甚至大有借酒装疯、趁机抢钱的可能,也只有将就了。
运功调息数周天后,泉樱在床上躺下来,预备歇息。
与八歧大蛇的激战,所积下的内外伤隐隐作痛,更何况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尽管肉体受到魔化影响,痊愈速度较快,但还是免不了间歇性的疼痛。
比起肉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困扰是另一个问题……
几声轻响,细细的敲门声,惊醒了泉樱尚未开始的梦。
虽说未曾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但是这样子……也好。
“请进来吧,门没有锁。”
应声入屋的是兰斯洛,神情看来有些许的不知所措,而对著泉樱的笑靥,他似乎更显得为难。
“枫儿姊姊已经休息了吗?”
“啊?喔,是啊,抱著那个小鬼一起睡了,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吧。”
心情紧张,兰斯洛有点语无伦次,几下深呼吸后,才把心情稳定下来,慢慢说话。
“我……我有一点事情想说。”
预备聆听丈夫说话的泉樱,坐回在床上,两手抱著膝盖,静静地微笑著,而面对这样的她,兰斯洛更是觉得难以开口。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该说些什么。
马上就要回到风之大陆了,该怎么处理泉樱与妮儿之间的问题,是一个烫手山芋,不过,总是能够想出办法的。而自己既然有意真心接纳泉樱,那么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生存在谎言当中,最起码,也该告诉她,她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一些什么事。
这么做当然有凶险在,说不定话才一讲,两边就立刻翻脸动手,然而,要一辈子持续著虚伪的谎言,这点兰斯洛就做不到。
“呃……过去,我对你很不好,这点我非常地对你不起,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几经考虑,兰斯洛以这样的话来开场,希望效果好一点。
“关于我们的过去,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就是……”
“如果可以,我不想谈过去。”
简单一句,泉樱就粉碎了兰斯洛忐忑多时的苦心。对著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才好的丈夫,她皱眉道:“不是吗?我们的过去,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混过黑社会,又和马夫偷情过,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不是,我要说的过去不是那些事情,而是真正的……”
“上次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从那以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所以过去发生过什么,今晚就别再提了,好吗?”
想起这女子在大蛇口中救过自己,看著她此刻几乎是撒娇般的俏美模样,兰斯洛诅咒自己的软弱,却只能苦笑著点头。
“好,不谈过去,那么关于我们的未来……”
“嘻,今晚我也不想谈未来。”
不谈过去,也不谈未来,当美丽娇妻笑嘻嘻地丢下这个难题,兰斯洛真的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但是看她彷彿故意耍著淘气的少女笑靥,他才真正体会到女性的多变。
然而,当泉樱忽然静默了下来,笑靥转为浅浅的微笑,将乌黑发丝拂拉出浅绿睡衣的颈领,兰斯洛又觉得很迷惑。
这女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好像很熟悉,特别是那种独特的慧黠,与小草有些相似,却更多了一分独立的傲气与自持,散发著一种触动自己内心的惊艳。
从京都的重逢以来,这女人到底有著多大的改变呢?枯耳山上的她、京都的她、拿著风华刀含泪威胁的她、勇敢抢入大蛇口中的她,还有此刻坐在床上微笑的她,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彼此不相干,但却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心境的不同,真的有这么大影响?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惊艳感?是否……除了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外,她还有另一面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呢?
耐人寻味的问题,一时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兰斯洛察觉到自己没有理由再逗留,正想要离开,泉樱却主动出声。
“别这么快走嘛,除了过去和未来,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呢。”
“呃?要谈什么?”
兰斯洛茫然不解,反而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听见泉樱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你也一定很不好受吧?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还不至于太过迟钝,兰斯洛知道泉樱在说些什么,皱眉道:“我不想谈这个东西,很晚了,你休息吧。”
“很晚了吗?我觉得还没有到该睡的时候呢。”轻巧地从床上落地,拦住了兰斯洛的去路,泉樱道:“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事,为什么要憋在心里头呢?让日本陆沉,这件事你很不好受,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子……我很担心你啊。”
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兰斯洛就只是不想多说。应该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的责任,就应该一个人扛到底,没有必要把这份郁闷心情展露在人前。
这样的想法,是兰斯洛自尊的表现,而无论泉樱也好,枫儿也好,他觉得自己都应该让她们眉开眼笑,而不是让她们感到任何不快。
“我所选择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侠义之心的男子汉。”泉樱柔声道:“可是,他有什么困扰,我希望可以与他一起分担,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分享著喜悦,却从来不曾分担他的忧愁,那么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泉樱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我……并不想让你去承担这些东西啊……”
“一定很不好受吧?被迫做了那样的决定,你心里……”
“不,想开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平常就是在杀人,以平均数来说,每天也会杀掉一两个,这次一举干掉了几千万人,平均起来,余额可以用上几百年,想想我也应该觉得满足,有能力干下这种纪录的狂人并不多见。”
“你没有必要这样说自己啊……”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兰斯洛苦笑著,这时他强烈地希望手边有一杯酒。或许,今晚应该直接跟著妮儿他们去喝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把什么事情都给忘掉,而不是在这里清醒地沉淀著不快。
“我认为,身为一国之君的你,做了很正确的事情,因为你的判断,有很多雷因斯的人民获救了……”
“但是同时也有很多本来不该死的人,因为这样子死了。”
“并不是这样的,确实有很多人这样子被牺牲掉了,但是最后你还是做得很好,除了风之大陆的居民以外,也有很多日本人得到了生存机会,这是很可贵的事情啊!”
“对生者来说或许是……不,即使是生者,那些因为日本陆沉而失去亲友的人,也很难认同这种说法吧。人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所以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一样,我不想给自己推托诿过的机会。”
兰斯洛的声音,没有往日的生气,苦笑道:“那时候,我特别感觉到身为一名领袖……或者是身为一名拥有天位力量的人,所承受的责任。有那么多没有力量的人,却受著我们决定的影响,或者是生,或者是死……”
“听见你这么说,我觉得好高兴,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承担了过多的苛责。无疑是我们做了让日本陆沉的决定,不过这一切的源头,却是发动这个阴谋的那人……”
“而他和我们是同类的人。”
握紧了拳头,兰斯洛要用很大意志去克制,才能压抑下把这一拳往旁轰去的冲动。而这也是他此刻最顾忌的事,这种用暴力发泄的欲望,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变成像多尔衮那样的狂人?
“一样是拥有天位力量,一样是练著大日功,我们有什么不同?甚至,我比任何人都和他相像。当我决定让日本陆沉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做根本就和多尔衮一样,都是不把人当人看的畜生……”
听见兰斯洛这么说,泉樱也为之沉默了。原本,她希望能够聆听丈夫的心声,作为两人之间的心神交流,但是从这情形看来,他的心理负担比预料中更深,单纯言语,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再说无意义的话语,泉樱悄然起身,缓步踱到门边。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我要走了,你歇息吧。”
情绪出奇地恶劣,兰斯洛低著头,一时间不打算说话,只想深呼吸几下,调适好心情后,便告辞而去。
可是,门口传来了门被反锁上的声音,还有一阵奇异的布帛声响,这让兰斯洛不能理解,慢慢地抬起头来。
站在身前的,是已经与自己有夫妻之约的女人,但却和自己平时熟悉的样子有所不同。
脱去了浅绿色的睡衣,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在皎洁月光下,看来是那么的白皙。过去与她同居一室,让她操持家务时,不是没有看过,但是换了一个情境,同样的东西,看来是那么地媚惑人心。
“昆仑之战前,我们吻过之后中断的部分,现在继续吧……”
踩著优雅而性感的细碎步子,泉樱踱回了男人的面前,脸上绽放的浅浅微笑,除了几分羞涩,也有著异样的平静。
细细肩带旁边,露出锁骨边缘的大片雪白肌肤,紫色的丝绸胸衣上,一丛明艳的牡丹花,正随著呼吸而起伏摇曳,看在兰斯洛眼中,这景象几乎令他心跳停止。
用温柔的动作,泉樱轻轻把男人搂在胸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只会做到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要看这里有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呼吸骤然火热起来,已经有婚姻经验的兰斯洛,无疑很充分了解一个男人在此时该做些什么事!
第二章 把酒话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艾尔铁诺边境
在艾尔铁诺东方边境,距离雷因斯、自由都市都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小市镇上,有一间不算大的小旅店,旅店中,有著一双男女。
这样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