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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存信大笑着走近,花若鸿只惊得魂飞魄散,跟在石存信身后的亲卫队员,有几名自己依稀认得,看他们得意的笑容,必是认出了自己身份。
刹那间,花若鸿觉得自己被打回原形,这几天比武得胜赢来的少许自信,全数消失不见,和周围这些江湖名人相比,自己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人物……
“我瞧花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在花家里怎么称呼?东方前辈,这年头卑鄙小人很多,随便蒙个脸、送张拜帖,就胡吹自己身份,您老人家宅心仁厚,可别被这些招摇撞骗的江湖败类给骗了啊!”
东方玄虎心下冷笑,这番话哪轮到后生小辈在他面前胡吹,但要在此时露出形迹,那自己才真是白痴,当下只是淡淡道:“不会吧!麦第奇家与贵派同位,那是何等威名,怎会有人胆敢冒充呢?”随意两句,又将问题拨回石存信身上。
当两人目光转向这边,花若鸿刹时间冷汗流遍全身,满脑子想的就是转身逃跑,更恨不得自己从没在此出现过,只是想归想,脚下却没力气做出反应。
“招摇撞骗之人的确不少,但恶意毁谤的无耻之徒却更多,东方前辈,您可得小心,别让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脏了您的耳朵。”
紧张时刻,一句冷冷话语,解了花若鸿的危厄,侧目一看,兰斯洛踏前一步,强行打断了石存信的说话。
“拜帖可以有假,这枚麦第奇家的珞璎银印可不会假,诸位不妨睁大眼看看,别听信一面之言。”
听着兰斯洛侃侃而谈,花若鸿有种感觉,这名平时莽撞粗豪的男子,怎么忽然变得充满自信,整个伟岸身躯散发着大丈夫气概,对着两方质疑眼神毫无惧色,用自己的气势止住对方逼问。
更奇怪的是,兰斯洛手执珞璎银印,冷笑斜视的那副表情,像极了平时花次郎睥睨天下,浑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神态,逼得石存信为之一愣,说不出话来。
事情当然没有花若鸿想的那么简单,当石存信逐步进逼,兰斯洛苦思对策,却想不出办法时,瞥见东方玄虎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头怒火顿生。
横竖今天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了看己方两人的好戏,那么顾虑被拆穿与否,已经毫无意义。自己本来就不擅长谋略,但假使无论怎样都会翻脸动手,以武力裁定胜负,那么乾脆什么也不想,先给他大闹一番,再拼个你死我活,这样一想,胸中胆气顿生,想到什么就直接说。
石存信见着银印,一时间答不上话,亲卫队员告诉他,那姓花的小子就是前阵子被救走的劫花轿之人,这夥人定是花风流一党,绝没可能当上什么麦第奇代表,那刚好在众人之前揭穿他们,合东方家之力联手诛杀。但他们为何拿得出代表麦第奇家一品门客的银印?这事真是古怪。
东方玄虎早知这两人绝非麦第奇家使者,胆敢前来冒充,自有几分把握,能拿出银印不足为奇,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总得探一探,特别是这汉子武功不弱,又会使青莲剑歌,若真是与那人有关,怎也得忌惮三分。
“这……这银印没可能在你们手上。”石存信忙找台阶下,道:“银印上也没写名字,何能证明主人是谁?说不定是你们偷……”
“偷!我偷你老爸啦!”
出乎所有人意料,兰斯洛一声大喝,暴起重掌击在石存信胸口。近距离之下,又几乎是全力出掌,石存信哪能抵挡,虽有大地金刚身护体,抵去五成力道,却仍是给掌力击得离地飞起,向后摔去。
口头僵持不下,众人怎料这汉子如此胆大,竟敢当众行凶,顿时一片哗然,连东方玄虎都皱起眉头,乱了步调。却怎知兰斯洛此刻已是存心捣乱,让事情闹大,他一拱手,朗声道:“各位英雄,此獠一再辱及我方,已严重损害麦第奇家威信,我身为部属实在忍无可忍,今日就借东方家听堂诛杀此贼,教天下人晓得我麦第奇家不是好欺负的!”说完,飞身往石存信追去。
这理由冠冕堂皇,众人听他一说,均把这当作是两大世家之间的斗争,谁也不想牵扯其中,见他奔来,纷纷往旁让开。
可是,这一下鲁莽行动,却急着了本来冷眼旁观的东方玄虎。兰斯洛的话说明了,要在东方家地头宰了此人。
若兰斯洛真是麦第奇家门客,事后东方家必遭指责,偏袒一方;若兰斯洛只是冒充,石字世家算起帐来,岂肯轻易与己甘休?所以见兰斯洛与石存信一追一逃,奔出门外,他也不得不纵身追出。
才一下功夫,石存信与兰斯洛的对战已经兵败如山倒,原本双方武功便有差距,石存信又被兰斯洛重掌震伤,提气运劲更是不济,要不是金刚身护体,早给兰斯洛劈成十八块了。
“你、那个花小子……他……他是……”
“好只臭嘴狗!还在胡言乱语!”
兰斯洛两记重劈,将石存信手中双刀震脱,务必要让他不能开口说半个字,这时的打法,已经有点近乎杀人灭口了。在他想来,要赢过石存信,那实在是很轻松的事。
太保之首的石存忠,不过与自己打成平手,这几天自己又有进步,相形之下,你这五太保算是老几?
只是这什么金刚身的东西,实在讨厌,每次都是为了这东西,让自己攻出的劲道效果大减!
再出三招,石存信呕血飞退,兰斯洛大喜,正打算趁机补上一脚,起码让他重伤昏去,背后忽然骤起一阵炽热疼痛,心中大惊,总算他反应灵敏,在这情形下仍能回身出招。
东方玄虎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手上火劲疾吐。兰斯洛只觉自己轰出的一拳,像是打入了一团岩浆之中,又烫又施不了力,两臂更给一股柔韧热力锁住,进退不得,瞬间就烫得失去知觉,而对方手掌则顺势按放在自己胸口要穴,稍微一吐,便能置己死命。
一招受制,兰斯洛脑里只有这个念头。平手相搏,自己尚输此人老大一段距离,但若非他临时背后出招,自己也不会一招便落败,只是,刚刚自己也用同样手法击溃石存信,现下当然怪不得他人。
东方玄虎也暗自诧异,兰斯洛的内力比他预期中还要深厚,被自己火劲锁镇之下,还能缓缓把火劲卸偏化消,要不是这人没正式修过内功,全身真气只是以一种入门吐纳的简单法则在行走,自己还真没把握稳稳制住他。
这么一想,心中已现杀机。
“喂!东方家的,你杀了我,不怕咱们麦第奇家找你算帐吗?”明知没用,兰斯洛仍试着找寻脱困之法。
东方玄虎冷笑道:“哼!麦第奇家会感谢老夫帮忙清除骗子吧!你拿得出银印没错,但银印只要是麦第奇家一品门客,都能拥有,而老夫日前收到旭烈兀当家的亲笔信,表示会有使者持正式信物参赛,若你拿得出证明,老夫便相信你们是麦第奇家使者!”
兰斯洛只管拿印,谁知道这鬼印本来有什么用途,听东方玄虎这么说,只好耸耸肩放弃争辩。
“小子!老夫问你,你为何会使那青莲剑歌?”
打从比赛完毕,就一直被人问这问题,根本弄不清楚问题是什么意思的兰斯洛,此时心绪大坏下,也只能这样回答。
“青莲剑歌是什么狗屁?!”
东方玄虎闻言大喜。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青莲剑歌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中,最厉害的三项剑法之一,传自当年剑仙李太白,相传就连如今的剑圣陆游,也无法尽窥其貌。而在李太白之后,唯一能练成整套青莲剑歌,并恃之横行天下,令风之大陆掀起无数惊涛骇浪的,就是陆游的五弟子,如今的“剑仙”李煜!
这个大煞星,当日以一人之力,闹得艾尔铁诺天翻地覆,更曾多次剑试各路英雄,一直到最后,也没人奈何得了他,江湖相传,这人已拥有神话中的天位修为,惹上此人,那比麦第奇家正式向东方家宣战更可怕,所以不能不先问清楚,这人与李煜的关系。
若兰斯洛与李煜有关,就定然不会说出侮辱言词,他既然敢放此厥词,想必是另有际遇,才习得此剑术,眼见石存信被他伤得死多活少,自己若放他甘休,那势必难以对石家交代,纵不杀他,也得废他武功。
心意一决,掌上蓄力,便要下手。
这时厅内众人已经奔出,瞧着这一幕,齐感惊骇莫名。
花若鸿也在暗暗叫苦,只是自己武功低微,什么事也做不了。回想起源五郎交代的应对方法,只交代胡扯一阵后,趁乱开溜。可是现在想来,这方法却有个根本性的破绽,好端端地,如何有乱可趁呢?
当这想法掠过心头,惊变骤生,让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更加一塌糊涂。
“东方老贼受死!”
一道黑影翻过墙头,惊若翩虹,长剑闪出森然寒意,化作一道厉芒,连人带剑,射往正欲出掌的东方玄虎。
东方玄虎掌上正欲发力,蓦地惊觉兰斯洛体内有道真气,轨迹依稀有些熟悉,心中不由一愣,这时刺客出现,剑招来势汹汹,若自己执意出掌,必给人家毙于剑下,只得撤掌回招。
刹那间,场中诸人都觉得一股热力袭面而来,东方玄虎两掌一翻,全身立刻笼罩在一层通红火光中,炽热无伦,兰斯洛只见眼前灼痛难当,已给火劲震退得老远。
火劲乍收成轮,将来人剑尖隔空套住,难进分毫,双方劲力一碰,俱是身子一震。东方玄虎看这人所持并非神兵,能在自己火劲环圈下兵器无损,来人内力,自是非可小觑。
东方家的六阳尊诀,刚猛威疾,来人亦感皮肤灼痛,只是靠着过人轻功,使身如柳絮,凌空飘起,内力聚于剑尖,试图攻破火轮封锁。
敌人身份未定,又有兰斯洛这人在旁,不宜久战,东方玄虎深吸一口气,全身护体火劲蓦地消失无踪,隔空套住剑尖的火轮骤缩成一点,将剑尖束住,不得动弹。
来人心知猛招临头,当东方玄虎吸气时便舍剑飞退,才一撤手,那一点火苗轰然爆炸,漫空飞焰笼罩八尺之内,如网如墙,向他狠狠扑下。
六阳尊诀之二,熊火显乾坤。东方玄虎重招出手,立即调息回气。六阳尊诀耗力极钜,但效果惊人,多少年来敌人纵能逃生,也得付出相当代价,之后免不了被自己趁隙击杀。但这次却似乎有点不同,来人身法诡秘莫测,明明好几次火劲已扑着他衣角,但他两摇三晃,身形忽地模糊起来,再找着他时,已脱出火网包围,就这么几下,熊火显乾坤势道已竭,被他全身而退。
东方玄虎气极,再要运猛招追击,已被来人拉开距离,眼看他翻上墙头,便要走脱,而环顾左右,又已不见兰斯洛两人,摆明是调虎离山计,只是这刺客武功实在不简单,让自己不得不中计。
兰斯洛一被火劲震退,再看两人运劲僵持,立即认出来人身份,正是源五郎,当下拉着花若鸿跑到隐蔽处,便要开溜,只是两颗石子夹带劲风打下,激起地上泥土喷高数尺,止住两人动作,这么一停,场面又生异变。
源五郎翻上墙头,脚下一点,便要开溜,这时,半空像打雷似的霹雳一声。
“大胆狗贼!不许跑!”
伴着这喝声的,是一道如电光般冷冽、迅捷的剑光,封死所有退路,更伴着一股壮烈气势,彷佛要斩裂大地,若是他无能招架,这一下便要将他的身体重重斩开。
源五郎暗叹一声,高举双手过顶,两臂交叠,吐气扬声,预备强行接下这一剑。
在场众人先是见到东方玄虎的霸道炎劲,神驰目眩,再见到这无比气势的一剑,更是震骇得发不出声音,有人甚至闭上眼睛,认为在这霹雳一剑下,源五郎定给硬生生劈成两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地面裂出一道十余尺的巨坑,源五郎与出剑者各自飘身飞退,而当源五郎的脚一离开墙头,周围三尺内的墙面刹那间松软坍落,如同烂泥,这景象让众人响起一片惊呼。
蒙面黑头套之下,源五郎泛起苦笑,胸口剧烈疼痛,适才一击之威,被自己全转卸到脚下,散得乾净,却仍是给那股剑罡震得剧痛,能造成如此效果,对手当可非常自傲。
“喂!不要玩了,有帐回去再算吧!”
这是源五郎的悄然传音,对象当然是狠砍自己一剑的花次郎,只见他戴个仓促制成的银面具,整个面孔连同头发,全遮在银面下,听见自己的传音,却丝毫不理,甩手掷去手中长剑,折下两根树枝,将其中一根掷了过来。
众人看到那副银面具,都想到一人,再看见来人不欲占兵器便宜的胸襟气度,无不肯定这想法,鼓掌叫好。
源五郎当然晓得,以花次郎自傲个性,当然不屑与空手的自己对战,故而双方以树枝拆招,然而,他也明白这具银面具的意义,所以心头苦笑,嘴上怒声道:“王右军!你与东方老贼有何渊源?何故阻我大事?”
众人听得是白夜四骑士之一的王右军,无不欢声雷动。白鹿洞陆游的七名弟子,心性不一,虽然多半都是良善之辈,但真正要说铲奸除恶,为善不落人后的侠之大者,还是这位银骑士王右军,见得他忽然驾临此地,武功又高得出奇,任是谁都会欢呼。
花次郎不做反应,等源五郎接住树枝,立刻挥枝成剑,主动抢攻,源五郎无奈回应,展开白鹿洞剑法,转卸招架,两边就这么斗起来。
两人这一番交手,只看得旁人眼花撩乱,张口结舌。
明明只是两根树枝,但随着持有人气劲灌注,巧妙运用,骤然间恍若化作两条白龙,一面盘旋攻击,一面腾挪转位,变化到极处,旁人似闻仙乐,欢喜赞叹,无以言之。
在他们眼中,“王右军”大侠施着独门剑法,每一招自成格局,每一剑笔划分叠,一招成一字,十余招连贯下来,彷似一首小诗;修过白鹿洞剑法的人更看得出,这陆游亲传弟子的剑法,忽楷忽篆,似行似草,变化万千,更有无穷气概,看得观者畅快淋漓。
而源五郎招架的剑法,也不离白鹿洞范围,尽管许多处只是入门招式,但却凭空生了许多变招,两人像是同门拆招,配合得丝丝入扣,一时间难分胜负。
东方玄虎也在一旁皱起眉头,王右军的武功看来不在传闻之下,而那名蒙面刺客的武功也是非常高明,和自己动手时绝没有拿出真正实力,怪的是,怎么自己便认不出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拆数回合,花次郎暗忖这样下去,仍是突破不了源五郎的防御网,索性把心一横,木枝笔直刺出。
这一记平平无奇,却只有目标的源五郎才明白其中厉害。当花次郎剑尖指向此处,自己立刻心神剧震,四面八方像是被怒涛包围,鬼哭神号,但中心处的自己却感觉空寂一片,像是暴风雨将临的恐怖前兆,心脏沈闷得几乎裂开。
想要施展独门秘术,强行穿梭空间跃离,却发现对方剑气牢牢锁住自己心神,有任何异动,都会在启动瞬间发动,抢先将自己斩成碎肉,而耳边尖啸声越来越凄厉,彷佛有个千剑万剑的气旋,将要集中斩来。
源五郎微叹一口气,预备强行硬接。
满场中,只有东方玄虎看出此招厉害,凝神细观,但因为角度关系,仍然没有看到,在剑势迫近前的一刻,源五郎微微一颤,身形凌空浮起,脚底蓦然离地数寸。
花次郎瞥见了此一异象,面色为之大变。
惊天巨响爆起,夹带着强猛冲击波,往四周横扫,花草树木随着土石一起被激到半空,许多武功底子不够的人,也给震得离地而起,一时间骚动处处,场面乱成一团。
待得状况稳定,只见银面骑士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