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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局长是在局长被执行死刑的前两天。那天沛沛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说爸爸想见见我,希望苏苏和我一起来。我和苏苏来之前,我只是告诉苏苏说要去看一个朋友,说朋友误入它道即将别离人间,当时苏苏听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要和我一起来。隔着一道玻璃墙,苏苏坐在我身边不时看一眼玻璃墙那边的局长,似乎有些不自在,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老爹,你和里面的那位大伯很熟吗?他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啊?”
“谁叫你长的那么漂亮啊?”我回了一声。
苏苏一听,脸颊红了,说不理我了。
我握起听筒,局长的声音十分的苍老。
“小方,谢谢你来看我,”随后他又哽咽片刻,突然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边,“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养女吗?”
我点了点头,“是啊,她叫苏苏。”
话刚落地,只听得局长的声音微抖,在话筒里突然长叹了一声。隔着玻璃墙,仍能够看见他脸上的两行眼泪落了下来,“苏苏?……她都长这么大了!”
“局长,”我突然叫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小方,你能不能让苏苏和我说一句话啊?说什么都可以。”
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将话筒递给了苏苏,道:“苏苏,我的朋友想和你说句话,你要说些好听的,知道吗?”
苏苏嗯了一声,忙拿起听筒道:“伯伯,您好!”
我坐在一边看着玻璃墙那边的局长,又扭头看了看苏苏。苏苏不停地笑语应答,后来竟然给局长讲了一个老掉了牙的只有幼儿园小朋友才肯听的“大灰狼的故事”,没想到局长听得满脸欢颜,还不时放声大笑。
后来苏苏微笑着将听筒递给了我。我问苏苏那位老伯(局长)刚才和她说了些什么,苏苏说:“没有什么呢,他只是老是说要我听老爹你的话,还要注意身体,要乖,不要学坏……那个老伯伯心肠可真好!怎么警察老是抓好人呢?”
时间快要到了,局长突然对我说:“方资君,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局长,您不要这样,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一定尽量自己的能耐!”
……
局长已经走了,离开了人间,愿上天原谅这个有罪的人。对于局长的死,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也许我应该为之欢庆,但是想起他那天交待我的事,悲伤却总忍不住从心底升起。
“苏苏……她……她是我的女儿啊……方资君,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她……”局长握着话筒,他苍老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
震惊了许久,我扭头看了看茫然不知的苏苏,又看了看局长。隔着玻璃墙,看着他那期待的神情,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吐了长长一口气,说局长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帮您看着苏苏的。
苏苏是局长的私生女,是苏沛沛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局长告诉我苏苏的真实身份时,我几乎无法接受,不知道苏苏知道后又何以堪?局长一直要我保守这个秘密,说在他离开前不要让苏苏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因为苏苏是无辜的,他不想看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像沛沛一样承受许多痛苦。局长告诉我,苏苏是他和他以前一个情人的私生女。至于苏苏的妈妈是谁,局长说请不要知道这些,就让苏苏少知道些,少承担一些吧。
局长死了,我一直在考虑该怎样和苏苏解释这一切。我打电话责问过沛沛,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苏苏的身份,沛沛却叹着气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星期后,沛沛再次出现在我和苏苏的面前。当时才早晨七点,周六,我和苏苏都休假。苏苏在晨浴,我刚起床,打开冰箱找吃的。
门铃响起,我拖着拖鞋,慵懒的打开了门。
“沛—;—;沛—;—;”我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一下精神了好多。
前些日子我给她留了我的住址,但总是等不到她,本想等她料理完局长的后世后,等她心情好转了再约她的,没想到她会突然的到来。
沛沛耳根的头发有几分凌乱,双目也失去了曾经的光辉,眼睛大大的,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总闪耀其中。见到我后,她猛的上前抱住了我,嘤嘤泣道,“资君……爸爸没了……”
我除了抱紧她,还能做些什么呢?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我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并亲吻着她的耳根。后来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了,起身放开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又是用何种形容词来表达才好。
苏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我回头看了看苏苏,支吾着吐出了几个字,“喊妈妈。”
苏苏没有任何的反应,十几年了,她都由小孩子变成女人了,感情也复杂了。她见到沛沛时,喊了一声阿姨。我心中一阵苦楚,其实她应该叫沛沛“姐姐”才对啊。沛沛没有介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突然想起沛沛还站在门边,忙让开身子。
沛沛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似乎并没听到我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苏苏。
苏苏长大了,脾性和外表都和沛沛十多年前有几分相似。
“资君……我和苏苏外出一下可以吗?”沛沛突然轻声道。
我刚才紧绷的神经一下舒展开来,“好……我正闷着呢,一起去吧,我去换衣服……”
说着,我欲转身找衣服。
“不了,资君,”沛沛说话时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坚定,孩子般的顽固。
我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看苏苏,又看了看沛沛,沛沛一脸的漠然。
苏苏穿着雪白色睡衣,浑身上下静静的,她见到沛沛后没有一丝别后相逢的喜悦,好像许多年的光阴只不过是一场睡梦般短暂。或许是陌生在作怪,她也早知道沛沛不是她妈妈了。
“资君,”沛沛语气一下又软了下来,柔弱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执着,“我只是想和苏苏单独呆会儿,行吗?”
沛沛喜怒无常,性格和以前一样新鲜,但我心却已明明老去了许多,艰难地轻笑了一下,道,“那……你们去吧,我在家看电视。”
她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客厅里。我不知道沛沛这次来找苏苏的目的,但是我隐约感到她会告诉苏苏的真实身份。想一想,十多年前,苏苏还要叫沛沛一声“妈妈”,现在却突然应该改口叫她姐姐,这是何等的让人难以接受,又是何等的折磨人的心智。
打开电视,全是韩剧,随便挑了一个频道,看了几分钟已经可以猜出故事的结局了,感觉百般无聊,于是又关了电视,突然想安静会儿。窗帘紧闭着,昏黄的背景灯让人眩晕,钟的指针“滴答……滴答……”敲打着时间。寂寞从四面涌来,似乎世界上只剩下了一个我,都要由我一个人来独自承受一般。我从冰箱里找了一罐啤酒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好像是在完成使命一样,虽冰清透凉,但每一口都苦涩不堪下咽。我知道苏苏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又将面临一次痛苦的折磨。
……
似醉似醒,门铃响了,我看了看时间,竟是下午五点十分了。
会是谁?
我起身打开了窗帘,外面的光线却是没有屋里昏黄的灯光充足。
转身间,门铃再次想起。
会是谁呢?
我走上前去开了门。
“苏苏?”我心中满是惊疑,“你不是带了钥匙的么?干嘛要按门铃?像个外人似的。”
说这话时,我忽略了她脸上那不太愉悦的表情,她明显是皱起了眉头的。
“沛沛呢?”我看了看她的身后,只有她一个人,“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
“她走了,”苏苏冷冷的道。
“哦……那你怎么不留她?”我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责备。
苏苏默不作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进来啊,站在外面干什么?那么拘谨,好像到了别个家似的,”我伸了伸慵懒的腰身,欲转身,但发现她还是傻站在那儿。
“这里……不是我的家,”几个字从她口中突然冒出来,冰凉冰凉的。
我为之一震,“你说什么?”
“你不是我爸爸,”她扬起目光盯着我,眼中带着仇视的微光,每个字吐出来时都是那么的清晰、有力、凄冷,“苏沛沛……她是我的姐姐。”
我心中明白了几分,沛沛一定是已经和她讲过她的身份了。
“你们……你们都一直在欺骗我,”她那仇怨的语气伤透了我的心。
“苏苏……我……我能骗你什么?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老爸是谁,也只是近些日子才知道的……沛沛以前不肯告诉你的身世,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是内疚了还是生气了,“你进来再说,别让外人看见了笑话。”
可是苏苏根本没搭理我,她竟转身缓缓地走了,一步一印的走了,她的表现让我太失望了。
“你……你去哪里?……苏苏……你他妈的别走……你站住……走了就别回来,”我发疯了,咆哮道,“你……你走了好……我已经为你累了十几年了……你走了,我倒是清静了……”
远远的,苏苏淡薄的背影微颤了一下,停留片刻,尔后消失在了长廊拐角处。
我生气的心乱跳不止,狠狠的关上门,铁门撞击声在厅内留下一阵微微而空洞的声响。在沙发上转辗了片刻,我跑进浴室退光了衣服,拼命地淋漓着凉水,希望凉水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当湿漉漉的头靠在浴室的墙壁上时,一股冰凉透背而来,我这才感觉到苏苏好像是刚才离家而去了。刚才没有去追苏苏,我后悔了。苏苏再次出走了,她这次一定比上次走的更伤心。出了浴室,穿好衣服后我急忙拨了苏苏的手机号码,但她的手机却在客厅里响起了,早晨她和沛沛外出时就没带手机。
后来我出门驾着车穿行在成都蜘蛛网般的马路上,以前我和苏苏到过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竟无从觅得她的踪影。当我把车停靠在杜甫草堂附近时,一股可怕的预感飘然而至,这次苏苏的出走会不会注定和以前我身边的许多女人一样杳去无踪迹?想到此,心中如冷雨飘零,抖嗦不止……
13
两天过去了,毫无察觉地过去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直在寻找苏苏。
下了车,脸上脏乎乎的,胡子也冒出来了好多。不见苏苏的踪影,我猜想过苏苏可能去找阿晨了,但是我却不知道阿晨住在哪里。
天色渐暗,路行灯光渐起。
“资君!”
身后的声音如同隔了好多个岁月,遥远而陌生中仍然有一分熟悉。
我惊愕了一下,猛的回了头,但是身后的人影竟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失望而失落的回过头来,看着前方的路口,那里车辆行人来往交错。
“资君……”
声音再次想起,我又猛地回了头。
“夏—;—;铃—;—;?”我惊的几乎合不上嘴巴,刚才竟然没有看见她。
转身而立,夏铃站在前面不远处着看着我,笑容盈盈,一举一动是那么的从容,如溪流般。她身后不远处是一辆崭新的红色现代跑车,应该不是十年前的那辆。我现在的衣着道貌岸然,应该不是好多年前的那个方资君了。
我看着她什么也不再多说,只是笑。夏铃也笑了,她说我比以前更有风度了。
白天即将落幕,如此洁净的天空已是多日未见,看着街两边的叶子带着秋的气息一片一片地落下来,看着天空边孤云带着落日的红晕渐渐的远去,我和夏铃并肩行走着,穿过大街小巷,穿过陌生的人群,许多陌生的东西熟悉了,许多熟悉的东西陌生了,生活让曾经爱动的我们变得如此的安静。我停下侧身看了看夏铃,夏铃也正偏头注视着我,她眼眸深黑处已是一片湿润。
是的,应该是要分别了,应该是要分别了。分别后,不知道她将会又走向何方。但是,分别后我知道我要去寻找苏苏。
“夏铃,我能抱你一下吗?”我吸了一口微凉的气息,盯着她眼角边微微的皱纹。
夏铃只是注视着我,如此深深地注视着我,眼中是微微的湿湿的流动,什么也没有说。
我上前搂过夏铃,狠狠地搂过她,左手靠着她的背,抱得她紧紧的,但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将手伸进她的裙子里。
夏铃哭了,慢慢的又安静了。
安静片刻,夏铃突然说:“资君,你能说点什么吗?我喜欢你哄我。”
“好,”我答道。
想了片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问:“夏铃,你喜欢听什么?”
夏铃顿了顿,回答道,“什么都可以说,但是不许你说你爱我……”
什么都可以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铃突然又道:“你就说:夏铃,你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眼睛盯着前方,前方天空蓝色已发黑,灯光开始点起,嘴里一字一顿地道:“夏铃,你还好吗?”
夏铃又哭了,说:“我还好呢……”
湿润的风吹过,轻轻地包裹着我们的身子。
夏铃靠着我地肩膀,身子在微微颤抖。
“资君,我真害怕我们会这样一直老去,”说完这话后,夏铃便几乎泣不成声了。
是的,我们已不再年轻……
当黑夜想彻底占领这座城市的空间时,四处灯光已闪耀不停。我和夏铃分开,然后又走回来,送她回到她的车位边,帮她打开了车门,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竟是舍不得她走。夏铃回身时盯着我的面孔看了一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一直紧紧地捏着她腰身边的裙带。
夏铃的眼泪一下又涌出来了,看着她眼角那两粒圆滚的眼泪如荷叶上的露珠般滴落下来,我连忙放开了她的裙带,强忍着微微一笑,伸手擦干了她眼角边的泪水。夏铃回以一笑,突然低头将手伸进衣袋里,片刻后拿出一只口红来递给我。我接过那口红,是好多年前的那支口红,口红外壳的银色图案已经被磨损掉了,手中能感觉到的只是口红那淡淡的被她捏过后留下的温度……再次抬起头来时,只看得见夜灯中夏铃那辆跑车在远方逐渐缩小的影子……
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梦,现在我仍能记得自己在干些什么:我在寻找苏苏。
已是晚上十点半了,我拨了家中的电话,电话的铃声拖的长长的,没有人接,这让我失望透了。真希望沛沛就在身边,或者是以前一位熟识的女孩子坐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短短的安慰我几句也好。
在车里躺着,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手机突然响起,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几乎睡着了。
我慌乱的打开了手机盖,期望里面传来的是苏苏的声音,但不是,那声音太陌生了,没听清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我便吼了一声,“你打错了。”
吼完便结束了通话。
手机再次想起,我懒得理会。
良久,它终于安静下来了,爷爷的。
滴嗒……滴嗒……滴嗒……
一支指针在敲打时间或是空间的声音,外面繁闹,车内却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有些害怕。看着放在右座上的手机,真希望它再次想起,无论是谁打来的也好。
14
它终于又响起了,我却又迟疑起来,不想去接它。
这种感觉,奇怪而可怕。
电话那边还是先前那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她拉客的小姐,不由吼道,“喂,你爷爷我今天阳痿,别再打了。”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叔叔,我是苏苏的同学啊。”
我一震,“你是苏苏的同学?苏苏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
车在S大学后街第七感觉酒吧停下(小方注:方资君、苏沛沛和苏苏上的大学均是S大学,只是大学时的专业不同而已),一个打扮前卫的女孩子迎了上来,说是苏苏的同学。她说苏苏和阿晨都在,苏苏喝醉了,她不放心苏苏才给我打了电话。
谢过她后,我几乎是冲进去的。
见到苏苏比什么都高兴,虽然她已经喝得一趟糊涂,虽然她躺在她的男友阿晨的怀里,虽然每次看见阿晨后我都想找人群殴他,虽然阿晨见到我后一脸的惊恐……我强作镇定,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