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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晋大喜:“是!”
方振十分满意:“范福麟有个弱点,就是极重亲情。当时为了救他妹子,放弃拿下城池的大好机会,主动束手就擒。一个妹子尚且如此,若是爹娘兄弟都被人拿了,那他又会怎样?”
罗晋笑道:“自然是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让他杀了自己他都肯的。”
“正是!”方振令道:“罗晋,速点五百兵士去这个地址拿人!”他拍拍罗晋的肩膀:“我朝的命运决定于此次成败。务必要马到成功。”
“将军放心!”罗晋信心十足道:“末将一定将范家叛孽悉数擒拿!”话音刚落,方清远从门外走进来,兴致勃勃问道:“罗参将要去擒拿谁?”
方振还来不及制止罗晋,他已嚷道:“小将军来得正好。我们得到范静渊隐居地的地址,现在就去拿人。”
“喔?”方清远下意识脱口对方振道:“爹,请让孩儿一起去!”
方振看着女儿热切的双眸,暗自倒抽一口凉气——若是不让她去,她会不会去给范家通风报信?——他缓缓开口:“好,清远,你和罗晋一起去。此次行动由罗晋负责,你一切听他号令。”
罗晋和方清远出门点了五百精兵,整装待发,只等方振来做最后交待。方振却没有检阅兵士,只把方清远单独叫入房内交待事宜。罗晋一人正在外垂手等候,身后忽有人道:“将军有军令给罗参将。”
带信的人是方振贴身的老仆——将军为什么有话不当面交待?——罗晋疑惑的接过信来打开浏览。信很短,只有寥寥七个字:“若有变,斩方清远!”
“什么意思?”罗晋丈二摸不着头脑。老仆低眉顺目,语调平淡:“老将军还有吩咐,此乃密令,不可告知与任何人知晓。军令如山,不可违抗!若不从,杀无赦!”从罗晋手中一把夺过信去,低道:“祝罗参将马到功成。”还未等罗晋回过神来,老者已无声无息隐入帐幕的阴影。几乎就在同时,方清远清脆的嗓音在身后轻悦响起:“罗参将准备好了么?出发!”
罗晋和方清远带着五百兵士,精简装束,潜入羽山。地址所指示的地方在羽山深处。军队翻山越岭,一路急行军,抵达目的地时已是接近午夜。众人翻过最后一座山岭,绕出山谷密林,忽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头顶皎月,照着面前一湖银水。春晚温暖的风抚着水面。水面上荡漾着湖边宅院高墙和花树的影子。一切是这样的恬静,让几百兵士们不由自主按住身上的兵器,放低了呼吸,唯恐有任何一点声响打破这份世外桃源的宁静。
“难怪范静渊可以在这里隐居十几年。”罗晋叹道:“若是换了我,让我住一辈子都是愿意的。将军你说是不是?”方清远并不答他,只道:“这么安静,会不会有什么埋伏?我们不如等到天亮再行动。”
“将军何时变得如此胆小?”罗晋笑道:“范静渊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来了?再说,即使有埋伏,以他区区范静渊,又能有多少人?”就要示意兵士们包围宅院。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方清远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罗晋的手臂,制止他道:“等天亮再动手不迟!”
——他千方百计阻止,是为什么?——罗晋心里陡生疑惑——难道老将军早有预料,知道小将军会生变故?——他沉声道:“老将军已经吩咐,此次由我全权负责。难道小将军已经忘了?请小将军放手!”
方清远听罗晋语气坚决,只好放手让到一边,跟在罗晋身后,和兵士们一起潜入夜色。众人离宅院越来越近,院内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狗吠,一片寂静中,格外惊心。“糟糕,被发现了!”罗晋示意士兵加快行动。片刻工夫,五百兵士便将整个宅院团团围起。
院内响亮的狗吠声仍然不断。罗晋站在大门前,正要指示兵士撞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阿福,大半夜的,别叫了!”跟着一阵脚步声拖拖嗒嗒到了门后,随即便听到“吱呀”一声响,大门竟然从内豁然打开。一只金毛小犬呼啸着从门后跑出来。还未等罗晋反应过来,小犬不声不吭冲到罗晋脚边,张嘴就是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脚踝。罗晋小时候被恶犬咬过,平生最怕狗,此时只觉头皮一紧,忍不住“啊啊”一边大叫,一边使劲蹬腿。那小犬却十分顽强,咬着他的脚踝就是不放,盯着兵士们,喉里呜呜有声,似是威胁旁人不要上来。兵士们傻了眼,看着罗晋拖着小狗在原地疯狂的转圈,声音变调的叫着救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本是雷霆万钧的突袭,现在却因为一只小狗而带着儿戏般的滑稽。方清远勉强忍着笑,道:“罗参将,你别怕……”话未说完,罗晋手中忽然刀光一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正静等小狗的惨叫,夜色中忽有一道黑影急急飞来,凌空击在罗晋的刀上,把刀光震到一边,险险擦过小狗的头皮。那道黑影扑答一声掉在地上,却原来是一只破旧的草鞋。
罗晋恼羞成怒喝道:“是谁?”一个老者背着手、光着左脚从门后踢踢嗒嗒走出来。他看了一眼仍死咬着罗晋的小狗,道:“阿福,进去。”小狗“呜”了一声,乖顺的放开罗晋,四蹄撒欢跑进门去。
“你是谁?”罗晋举起刀,刀尖指着老者的鼻尖。老者不畏不惧,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深更半夜在民居外盘桓,意图打家劫舍,没王法了么?”
罗晋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王法?老子就是为了王法而来!”忽然放下脸色,厉声喝道:“让范静渊出来!”
“别想跟我玩什么花样!”罗晋对兵士们下令:“进去搜人!”
“谁敢?”老者挺直腰杆,挡在门口,声音神态之中透出威严。
罗晋嘿嘿冷笑:“老葫芦瓢子活得不耐烦了?”指示兵士们继续。兵士们埋头向里冲去。老者大喝一声,从背后翻过手来,只见银光骤闪,血雨飞溅,冲在最前的几个兵士惨叫两声,身首异处倒在地上。
老者慢慢提起犹自滴着鲜血的长刀,朗声道:“我唐十六再问一句,谁敢?”
军士们心生怯意,竟无一人再敢上前。罗晋怒骂道:“怕他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了他!都跟我上!”
众人大吼一声,朝唐十六奔泻而去。只见门前人头耸动,不时有惨呼声传来。饶是唐十六再骁勇,终究人少势单,又年纪衰老,体力有限,渐渐不敌。人潮压着唐十六一人,将他慢慢朝着门内逼去。不久,只听军士一片欢呼,原来是唐十六后退时被门槛扳倒,马上被活活生擒。
罗晋将唐十六五花大绑丢在一边,急令众人入府搜寻。很快各路禀报,府里空无一人。
“可是有间房里的被褥还是温热的。”兵士道:“看来是方才我们和这老头儿纠缠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
“前后都被围住,能跑到哪里去?”罗晋令道:“再搜!”搜来搜去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陆陆续续有兵士们来回道:“方将军罗参将快去后花园。那里十分古怪,大家都在里面绕圈子。”
罗晋和方清远连忙朝后花园赶去。方清远读过兵书,一看花园摆设便心里明了:“这是阵法。”
“若是普通人家,好端端的摆什么阵法?还说范静渊不是住在这里?”罗晋回身狠狠抽了唐十六一耳光:“快说,他现在在哪里?”
唐十六从嘴里吐出一口血,脸上披散着雪白的头发,眼神炯炯发亮:“我不知道范静渊是谁!”
“这个时候了还跟我嘴硬!”罗晋把刀放在唐十六颈间,满脸惋惜道:“这么好的仆人,你主子为什么不让你颐养天年,非要你死于非命?”
方清远见罗晋眼露凶光,忙道:“罗参将刀下留人!”罗晋嘿嘿一声冷笑:“小将军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忒的心慈手软?”见方清远呐呐不言,回身对唐十六喝道:“再问你一次,范静渊他在哪里?”
唐十六看着罗晋把刀慢慢举起,脸上一片视死如归的决然:“我不知道。”罗晋狞笑道:“那我就想个法子让你知道。”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唐十六的左臂。唐十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罗晋把刀慢慢放在唐十六的右臂上,和颜悦色道:“范静渊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范静渊是谁!”唐十六咬紧牙关,颤声道。罗晋怒极,再次提起刀来。
“住手!”忽然传来一声女子轻喝。罗晋惊诧看去,只见一位中年美妇站在不远处,如水月色照着她,好似有层迷雾笼在她身上——是天上仙子下凡?——众人瞠目结舌之时,那女子已经走到唐十六身前,跪在他身边轻声唤道:“十六叔。”
唐十六气得豹目圆瞪:“你出来干什么?”那女子只是一笑,站起身来,对仍是木然的罗晋道:“放了十六叔,我跟你们走!”
“你……你……”罗晋半晌才重新恢复思绪:“你是谁?”
“我是范静渊的夫人,”女子道:“范福麟的母亲。”
第三十一章 夜袭(下)
罗晋是冲着范静渊而来,没想到男主人不知去向,女主人却先现身。他不由又惊又喜:“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跟我拿下?!”
罗晋斜睨一眼血泊中的唐十六,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只嘿嘿笑道:“一个废人,好说。放人。”示意士兵松开唐十六的束缚。唐十六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满脸痛楚:“少夫人……”
舞萼扭转脸不去看他,只厉声道:“快走!”
唐十六恨恨长叹一声,转身刚要走入阵型,忽听方清远一声冷哧:“站住!我还没有同意放你走呢!”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罗晋十分诧异,连忙伏到方清远耳边低道:“将军,我放他走,是因为他的血迹可以指示破阵之路。”
“我知道你的心思。”方清远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压低,好似想让所有的人都听清楚:“若是此计行不通,你岂不是难逃擅自放走犯人的责任?要想破阵,何必用这个法子?别忘了,我懂阵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唐十六豹目圆瞪,怒道:“你好歹毒!”舞萼挡在入口,把匕首紧紧逼住脖颈:“谁也不准过来!”
“范夫人……”方清远连声冷笑,朝着舞萼走过去:“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心思还这么简单?我们这里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又能吓得住谁?”她的身形极快,话音刚落,已经袭到舞萼身边。舞萼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后退避让,已被方清远抓住手腕,夺过匕首掷在地上。
罗晋大喜,飞身奔上前去,刚开口道:“将军干得好……”只听嗖的一声急响从假山后传出,随即一道银光朝方清远背心飞刺过来。方清远捏着舞萼的手腕轻轻拧身,银光擦着她的衣襟飞过,夺得一声扎入身后巨槐。雪白的箭头深插入树干,黑色的箭杆犹自微微轻颤。士兵们纷纷大叫:“假山后有埋伏。”
方清远还未来得及开口,罗晋已经从她手中抢过舞萼,恶狠狠的逼问:“假山后有多少人?”
迷惑在舞萼脸上一瞬即逝,罗晋没有注意到,却被方清远看得仔细。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对罗晋急道:“说不定躲在假山后的就是范静渊!”
仿佛看到一张拉满的弓架着锋利的箭矢对着自己,罗晋下意识的一缩脖子,把舞萼挡在身前,这才对方清远道:“不论假山后是谁,我们都要一网打尽。还请将军带路闯阵!”
方清远欣然同意,带头走入阵中。士兵们一字排开紧随其后。罗晋躲在最后,却还不觉得安全,把舞萼推在身前。假山后不时有流箭飞出,射向阵中众人。方清远一边躲闪,一边心中暗数身后惨叫的次数,和前方剩下的步数。
——眼看出口就在前方,可是还有至少五十兵士紧跟其后。而且奇怪的是,离假山越近,箭的力道却越发微弱。难道射箭之人已是强弩之末?那我更要快些才是!可是我该如何才能摆脱他们,从罗晋手里救人?
夜风在身边缓缓地流动,带来不远处小狗轻轻的吠叫。方清远眼一亮,身子一拧,脚下步法大变。兵士们和罗晋连忙跟上。流箭此时忽然停了,仿佛射箭之人也没有意料到方清远的变数。方清远带着众人在阵里急奔,终于在凉亭处停下。
“是这里了。”方清远站定,手搭凉棚装模作样四处张望。兵士们不知她在干什么,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等候。罗晋推着舞萼走上前来:“将军为何停在这里?”
“因为……”方清远看到一抹金色在树丛中一闪,唇边不由浮起淡淡一丝微笑:“因为这里是此阵的死门!”
阵法万变;若碰上生门;尚可逃得一命;若碰上死门;不懂如何逃脱,便永远身困其中,万无活理!罗晋大骇,挺剑朝方清远刺去。方清远早已长剑在手,挡住罗晋这雷霆一击,嘴里急唤:“阿福!”金毛小犬听到有人召唤,应声从树丛中钻了出来,抬头一看,看到先前闹门的一伙人正押着女主人,不由分外愤怒,冲上前去一阵乱吠乱咬。罗晋吓了一跳,分神之际,方清远已经拉了舞萼往死门外扑去:“快走!”
“哪里走!”罗晋身形极快,飞掠起身,跟在方清远身后,手变爪势,在方清远后心上狠狠抓了一下。方清远只觉一阵剧痛,拼尽全力将舞萼推出死门,见她飞速隐身于阵形之中,这才回身和罗晋缠斗。
罗晋武功本在方清远之上,现在因为方清远欺骗与他,心中恼怒,力道更是用了十足,每招每式都是朝方清远要害而去,分明是要她性命。五十回合后,方清远已是气喘吁吁,背上伤痛又甚,渐渐落于劣势。罗晋的攻势却没有一点放松,将她整个罩于自己掌风之下。“为什么?” 他如疯了一般嘶吼:“老将军时时教导我们忠心为国,可是你却要帮范福麟这个反贼?你对得起老将军么?你对得起皇上么?”
方清远只觉呼吸吃力,又勉强挡了几掌,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地上。罗晋在她身前抬起手掌,表情扭曲的骇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我们出去!”
“不!”方清远看着罗晋疯狂的眼睛,清亮的眸子里风平浪静:“你我顶天立地的武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即使败了,那是为国捐躯的光荣。可是凭拿妇孺孩子为人质要挟得来的胜利,我不屑要,也不会让父亲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你打死我吧!”
罗晋身子一颤,嘶声喝道:“你既想要我们葬身此处,那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沉掌往方清远胸前拍去。“嘭”的一声,方清远只觉一股大力压入胸口,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压成齑粉,片刻的麻木过去,排山倒海的剧痛方才袭来,不由撕心裂肺惨叫一声。
罗晋表情微微触动:“不要怪我。若事变,斩方清远!这是老将军的意思!”又一次提起手掌。
——父亲?
方清远心头一阵茫然,看着罗晋轰然落下来的手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心里的剧痛无以复加,疼的全身失去了知觉,疼的思绪一片混沌。正在懵然之时,恍惚间只听罗晋一声厉叫,不知为何,他的杀招失了力道,只是一掌软软击在方清远的肋间。即使是这么轻微的一击,也让方清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罗晋却再也顾不上她,怒吼着回手去摸身后。就在这时,几只流矢又嗖嗖急飞过来,逼得罗晋不得不退后几步,暂时离开方清远。方清远顺势一滚,滚出死门。身后阵形顿时变化,隔开她与罗晋。
暂时脱离危险,方清远却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庆幸,更没有半点力气,只是躺在地上喘息不止。她能感觉到背后的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正一点一点带走她身上最后的温暖。
——这,就是最后了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头顶微微露出鱼肚白的天穹,听着自己的呼吸慢慢缓下去静下去。晨风在脸颊上轻轻抚过,带着春天特有的温馨。
——曾有那么一个夜晚,有那么一个人的怀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