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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险,旧伤未愈的必黎再也支撑不住,当即昏倒在地。已经有一个正在死亡线上挣扎奄奄一息的福瑛,现在又加上重伤的必黎,凉国的大夫们忙得昏天黑地,已经几日几夜没有休息。没有合眼的,不止大夫们。夺佚和范福麟守在福瑛床边,片刻都没有走开。到了第四日清晨,福麟见夺佚已是心力交瘁,逼着他去休息。夺佚刚躺下片刻,便被手下叫醒。
“楼兰的阿诺将军?”夺佚此时也想起这个人来。阿诺当日带着楼兰的军队和必黎杀进王庭后,必黎向众将军贵族传达先王的遗愿,让夺佚继承王位。必黎是先王的心腹,他的话众人皆不敢有任何异议,而且扎提已死,夺佚便顺利称王。
如愿以偿做了凉王,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因为福瑛生命垂危,夺佚全无心情欢庆,平时打点精神操理完国事,便守在福瑛身边,就连千里迢迢赶来相援的楼兰的阿诺将军,也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这几日一直疏于接待。
楼兰……姻盟……楼兰王意味深长的笑容……夺佚心里一阵烦躁,对手下吩咐道:“你让阿诺好好休息,不要着急。我得了空便去看他。”
既然已被吵醒,便再也睡不着。夺佚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向福瑛的住处赶去。帐里和他两个时辰前离开时一模一样,苍白的少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夫们紧皱着眉头围在床边。福麟缩在床角微眯着眼打盹,听到夺佚的脚步声,睁开眼坐直身子。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以作示意“昏迷这么久都不见起色,怎么办?”两人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福麟指指帐外,夺佚会意,跟着他一起走出帐去。
“我要带福瑛回青州。”福麟在帐外站定,开门见山道。
“不!”夺佚不假思索脱口道:“你不能带她走。她哪里都不能去!”
“你们凉国医术实在太差。”福麟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耐下性子解释道:“这样耽误下去,只怕福瑛性命有忧。若是我把她留在这里去把汉人医生带来,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带她回去。”
夺佚急了:“她现在这样子,怎么能赶路?你想让她……让她……死在路上么?”
福麟慢条斯理道:“这个我早想好了。我点住她周身大穴,再用你昨日找来的千年灵芝含在她嘴里,护住她的心脉。一路上不耽搁的话,我明后日就能到柴许。柴许城外驻扎镇北军里有几位军医,医术虽平平,也强过你们凉人。希望他们能有法子救福瑛。”
夺佚深吸口气,看着福麟缓缓开口:“在做决定之前,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已派凉兵奔赴柴许城。事实上,两日前凉兵便已大破驻扎柴许的镇北军,将他们逼回呼青。”
“这么快?”福麟心里一凛。没想到才几日功夫,战事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方清远可有受伤?——他心急如焚,道:“那么我更要即刻上路。”
夺佚哼道:“我还有话未说完。你可知道,方振被你们的天子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福麟又是一惊。夺佚继续道:“你孤身一人出来,兵力全部留在镇北军内。你现在回去,无兵无马,无援无靠,难道就不担心方振对你下手?”
“怕又有什么用?”福麟紧咬下颌:“福瑛的性命要紧。再说,”他犹豫片刻,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不利。”
“凭什么呢?”夺佚忍不住追问:“凭他女儿和你交情深刻,还是凭他信你会和他合作攻打我们凉国?”
福麟只觉心乱如麻,终于烦躁起来:“福瑛性命攸关,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我说这些,也是为了福瑛!”夺佚针锋相对道:“你怎么就知道方振不是第二个扎提?她现在已经伤成这样,若是还要跟你回去涉险,我宁愿把她留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福麟脸色铁青:“再说即使你能救活她又如何?且不说凉汉之间的国仇家恨,你不是还有一个楼兰公主么?你和福瑛,是绝对不可能的。”
夺佚脸色刷得惨败下去,眼神幽深的可怕,看不到一点光亮。福麟心头闪过一丝怜惜,可是忽然又想到濒死的妹妹,心里的恨意汹涌席卷上来,顿时把那点怜惜粉碎殆尽:“放手吧!你难道忘了你娘的悲剧么?再一味纠缠下去,爱都变成恨了!你难道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仿佛被大力击中正胸,夺佚踉跄朝后轻退两步。寒风卷着不远处的帐帘,啪啪作响。夺佚被声音吸引着转过头去,正是福瑛的那座帐子。他注视良久,喃喃道:“还记得我曾跟你许诺过什么么?”
福麟有些迷惑:“你这是对我说话?”
夺佚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所有的脆弱已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我曾说过,你助我做凉国的王,而我助你做汉人的皇帝。现在我已经是凉国的王了,你还想做汉人的皇帝么?”
“你……”话题转换的如此之快,让福麟猝不及防:“刚才不是在说福瑛么,怎么又说起这个?”
“你我若是联盟,凉国不用再依靠楼兰资助,凉汉之间不会再有仇恨,我和福瑛也不会再有任何阻隔!”夺佚逼近福麟:“关键是,你愿意么?”
——愿意么?
看着夺佚期盼的眼神,福麟这才意识到心中竟然是如此饥渴。幼时决定留在西北时便生出的那份热望,此时仿佛浇上了热油的烈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却只觉一片茫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算什么好男儿?”夺佚终于失去耐心:“连自己的志向都不敢坦告于人?”
“你不懂!”福麟慢慢恢复常态:“说不说,并不代表它能不能实现。我是否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
“那么我就当你是拒绝了。”夺佚并不见失望,反而微笑起来:“能与你结盟自然是最好。可我也知道,这事不能勉强。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大不了,和凉国毁盟便是!”
夺佚说的轻飘,福麟却知道他这话的分量:“你若毁盟,楼兰王定然会出兵讨伐凉国。到时候前有汉人,后有楼兰,你可要想好了!”
夺佚不以为然的只是一笑:“若是这样,你不是正好渔翁得利?”
福麟急道:“我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福瑛。可是她的想法如何,你我都不知道。你又何必急着要去和楼兰撕破脸皮?等她脱离险境再说这些也不迟。”
夺佚皱起眉来审视着福麟:“你这人倒真是奇怪,不愿意和我结盟,却又处处为我着想。你心里,到底把我当敌还是当友?”
福麟一怔,半晌答不上话来。
——论国家论大局,必须把他当敌;可是论为人论性格,他却极是投契——福麟终于想到答案:“是敌,也是友。”
夺佚看来对这答案极是满意,点点头,问道:“既然不同意我和楼兰撤盟,那么作为朋友,你对我和福瑛,可有什么建议?”
福麟沉吟片刻,答道:“现在只当我是你朋友,而不是福瑛的哥哥,我还是那两个字,放手。你计划什么都是无用,救她的命才最重要。一切等她身体恢复后,再作将来的打算。如何?”
夺佚深叹一口长气——福麟说得有理。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放手——他终于拿定主意:“我派人护送你们到边境。”
福麟长舒一口气:“多谢。”夺佚又道:“我是很想一直守在福瑛身边。可是如今大兵在外,我必须留下镇守王庭。等福瑛醒来,你告诉她,安心养好身子。”他看着福麟的眼睛,语气坚定道:“只要她愿意,我立刻把聘礼送到府上。”
福麟不禁骇笑:“什么意思?她愿意又如何?我和我爹娘还不愿意呢!”
夺佚笑道:“你不是不知道福瑛的性子。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办到。只要她想嫁我,没人能拦得住,谁都不行!”
两人都一时无语,忽然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闲聊的时候,于是各自分手准备归程。午后福麟便带着福瑛离开凉国王庭,在夺佚重兵护送下,一路顺利到了边境。此时呼青已经从汉人手上失守,重新回到凉人手中。福麟一行人刚到汉人边关,便见滚滚飞尘,卷着一线黑地红字的旌旗从关内涌出。护送的凉兵停下马来,对福麟道:“前面是汉人的兵马,恕我们不宜再向前行。”
凉兵后撤,汉军逼上前来。转眼数百骑良骏整齐奔到面前。旌旗下风神俊秀的少年,如水双眸凝视着福麟,眼神复杂,仿佛凝着千言万语。
福麟按捺着微微的心悸,策马上前:“清远你来得正好。福瑛受了重伤。我可否向你借用一下镇北军的医生?”
“这个自然!夺佚已经写信与我,一切都已做准备,就等着你来。”方清远带着福麟进关。大夫们早就得了命令,立即将福瑛抬去病房。福麟跟着一起去了,大夫们却不让他进房,只让他回房休息,有变化一定会尽快通禀。
守在病房外实在无用。福麟无可奈何,刚踱出院去,便看到方清远一人站在树下。他连忙收起满脸忧虑,笑道:“你怎么来了?”
方清远走到他身边,温声劝慰:“我来看看。你不用担心。我把方圆五百里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一定能救福瑛。”
“多谢!”福麟在廊下坐下,又示意方清远也坐过来:“关于柴许和呼青,我都听说了。”
方清远愣愣的看着他,眼里忽然浮上一层晶莹:“我真没用!我丢了柴许和呼青!”
“不是你的错!”福麟忙劝道:“夺佚是个用兵的奇才。就是我,也没有料到他如此神速,刚刚继位,便马上出兵守柴许,夺呼青!况且当时是我吩咐你再等五日,让你失了决胜的先机。这些应该算是我的错。”
他的话并没有让方清远好过多少,反而低头抽泣起来:“柴许一战,镇北军死伤一万三千,你的西北军也损失将近一万;呼青一战更惨,镇北军死伤两万,西北军损失三万。他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丢在我手上!若是能换他们不死,我宁愿自己能死上千千万万次!”
“清远!”福麟踌躇片刻,把手放上她不住抽动的瘦削的肩头:“兵家纷争,哪里没有个死伤?一将功成万骨枯,生命的损失都是必然。你别太过自责。”
方清远低头默默听着,又轻轻啜泣了片刻,这才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歉然笑道:“我太失礼了。你现在担心福瑛,该我安慰你才对,不该让你来分心来安慰我。”
福麟心里一热,看着她仍然潮湿的脸庞,被泪水洗过的双眸莹澈得令人心悸,一时间只觉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挪开放在方清远肩上的手:“听说方老将军回到了镇北军?”
方清远顿时忧愁尽扫,眉梢暗露喜色:“是。他刚刚回到镇北军总营。昨日送信来,说过两日会来边关探看军情。”
——那么便是说方振还没有来得及拿到我的兵马!——福麟心里一松,笑道:“多亏老天保佑,他老人家平安无事。”
方清远含笑道谢,又道:“你放心,老天爷也会保佑福瑛安然度过险关。”
“希望托你吉言。”福麟按捺住满心的忧心忡忡,勉强向她报以一个微笑,心中暗想,老狐狸马上就要到了。若想得到方清远手里的镇北军,我得赶紧下手!
第二十二章 巨变(上)
和方清远分手后,范福麟马上秘密召集所有西北军的高级降将领商量夺权大计,又遣快马给镇守山寨的雷远送信。一切办妥后,已是午夜。他正一人在房里细细回想是否遗漏了什么细节,方清远兴高采烈奔进房里:“福瑛醒了!”
福麟赶到病房时,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大夫们个个面带疲倦,见他进来,纷纷向他道喜:“范姑娘虽然受伤极重,但幸得她福大命大,总算救回来了。”福麟和方清远喜不自禁,向各位大夫不迭声的道谢。大夫们吩咐道:“不过她还是十分虚弱。你看两眼就好,千万不要打搅她休息,更不要让她激动。她的心脉受了重伤,禁不起刺激。”
福麟一一都应了,等方清远将大夫们送出房去休息,他便迫不及待奔到福瑛床前。
福瑛脸色苍白的骇人,就连一向娇艳欲滴的嘴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可是神情却十分自在。福麟抚着她的头发关心问道:“身上疼么?”
福瑛见哥哥容色憔悴,眼底微露青色,想这几日自己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他大概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心里一热,顿时惹得心口一阵剧痛。福麟见她忽然脸色一变,急道:“哪里不舒服?”
福瑛微微吸着气,等着剧痛慢慢平息,这才笑道:“哥哥放心,我没事。”看着福麟,欲言又止。
福麟当然猜得到妹妹的心思,便道:“是夺佚送我们回来。他让你好好养伤,一切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是什么意思?他也决定放弃了么?——福瑛说不出的失望,赌气道:“他怎么想,我不希罕。”话音刚落,便觉心里疼痛难忍,连忙抚住胸口。
福麟忙扶住她:“我们不聊了,你先歇着。”福瑛却拉住他:“不!哥哥,夺佚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福麟踌躇良久,不知如何作答——怎么办?倘若不和她说实话,她只怕会一直胡思乱想下去,岂不是对病情不利?——他看福瑛痛苦神色已经慢慢缓和了,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便拿定主意,缓缓道:“夺佚说他要和楼兰解姻。”
福瑛一怔,苍白的脸上忽然布满红晕:“是……是为了我?”
福麟打趣道:“好了,你我心里都明白他是为了谁。别的都不要再想,你只管安心养病吧。”
福瑛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涩,脸上却佯怒道:“他和楼兰解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有原谅他呢。我恨死他了!”
福麟知道妹妹是口是心非,笑道:“你是喜欢他还是恨他,我不关心,你也不用告诉我。”
“那么……”福瑛试探着问道:“那么是说……你对我们……是同意了?”
“你现在是要养伤,问这么多干什么?”福麟佯装生气:“赶紧好好休息,否则,我就把你送回江南去,让你俩一辈子不得相见!”
福瑛连忙乖乖的躺好闭上眼睛,可才过了一会儿,她便又忍不住睁开眼:“哥哥,夺佚他刚度过难关,就要和楼兰解盟,楼兰王会不会生气?”
福麟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重的伤。不闭眼好好养着,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你到底是要命不要了?”
福瑛深谙福麟的脾气,他这样逃避不答,便是不好的结果,不由惴惴追问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福麟拗不过她,只想答了她她就能好好休息,便老老实实道:“楼兰王自然是不会放过夺佚的。即使凉国兵力再强上数倍,也绝对敌不过楼兰和汉人两方夹击。结果……应该是亡国吧。”
福瑛低叫出声:“亡国?”心房急促的跳动,引得胸口疼痛不已,她却不管不顾,急问道:“夺佚知道后果么?”
“怎么会不知道?”福麟叹道:“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放弃一些得到另外一些而已。世上本来就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他必须要有所舍弃。”
“为了我……”福瑛疼得全身颤成一团,连声音都是抖得:“他全是为了我!”
福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道:“我也劝过他,可是他却坚定的很。我看他那架势,只要你醒过来,他就会去和楼兰毁约。看来他已经为凉国最坏的结局做好准备了。”
“那么……”福瑛紧咬着牙,面白如纸:“那么……假若我死了呢?他还会和楼兰毁约么?”
福麟心里一凛:“你胡说什么?”
“要是我死了,”福瑛唇边一丝似笑非笑:“他就不会失去凉国了。”
福麟正要开口反驳,只见一缕鲜血从福瑛嘴角沁出,猛然住口,脑里轰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福瑛,”他扑到她身边嘶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已经闭上了双眼。
这日已是大年二十五。方清远翘首盼着父亲方振来边关亲人团聚,正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