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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璩佑贞根本不在乎他大学时的约会是吃关东煮还是甜不辣。
她只知道,关谊彦一离开之后,她的心思也不在那间餐厅里了。
璩佑贞坚决不让刘冠旭送她回家。
两个人对不对味,仅需要一餐,就能让她清楚明了。一餐之后,她相当确定,或许有人可以让她稍微忘记关谊彦的脸,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刘冠旭。
独步走在寒冬中的街道,冷风是刺骨的,璩佑贞却没有任何感受。
她烦闷,拿出行动电话想找黄湘琪吐吐苦水。
不幸的是,回报她的只有“您拨的号码没有回应”一句。她叹息,把手机收了回去,继续跨步向前。
忽然,一声汽车喇叭在她身后鸣了一下,吓得她全身一颤,停住脚回头。
“欧巴桑,”降下车窗,驾驶座上的人是关谊彦。“一个人吗?”
“欧巴……”她今年才二十六岁多一些,就被人叫欧巴桑……
“现在的女人都保养得太好了,三十六岁的上班女郎看上去和你没什么差别。”他把车子开到她身旁,停下来。
言下之意,是说她看起来和三十六岁的女人一样?
“真是抱歉了,我没办法保持十八岁时的青春可爱,但是至少我——”
“你的男伴呢?”他打断了她无谓的挣扎。
认真想反驳却被他轻易地阻止,璩佑贞楞了一下,才道:
“他回去了。”
“回去了?把你留在这里?”关谊彦皱眉。
“不是……是我叫他不用送我。”璩佑贞别开目光,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刚才那个女人……”
“她呀……她丈夫临时打电话找她,所以她就先回家了。”
原来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璩佑贞微怔,忽然有一种怪异的独占欲——在那些女人面前的关谊彦,到底是什么样子?而现在在她面前的关谊彦,那些女人看得到吗?
“你到底上不上车?”
关谊彦的声音打断了她心里的疑问。
“你又没叫我上车。”她醒神,随即抗议了一句。
“这需要说吗?我不要你上车的话,停车叫你干嘛!”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每次都——”
“你不上车的话我要走了。”他又打断了她。
璩佑贞顿时把话吞了回去。
考虑了三秒后,她绕过车头,上了前座。
“你和承学……和好了吗?”
开往她家的路上,她找了话题,试图打破沉默。
“和好?”
关谊彦笑了一声,他从国小毕业后,就再也没用过这个词了。
“笑什么?”她老是搞不懂他为什么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答非所问。
“没有。”他摇摇头,切回正题,“我和他很少碰到,要吵架也不容易。”
“你知道他气你的原因是什么吗?”
“知道,当然知道。”
“那你不考虑换个工作吗?你不换工作的话,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吧?”她转头,看着他秀气的侧脸。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个工作。”他回看她一眼,“其次,既然他朋友已经认定我就是那种‘吃软饭的家伙’,我就算是立刻换一个工作,也绝对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璩佑贞静静地聆听,觉得他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就像是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孩,即使往后的十年,他再也不曾偷过东西,但是对别人来说,他身上永远都会贴着‘小偷’的标签。”
说完,他耸耸肩。
“所以,既然我已经被贴了一张撕不下来的标签,我又何必为了它,毁掉我原本已经稳定的生活。”
听完他所说的,璩佑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但是承学他不懂这些,他只会认为,你无视他的感受,就算他在外面被同学嘲笑,你还是一点行动也没有。不是吗?”
关谊彦苦笑,直视着正前方。
“反正我的责任只是让他不要饿死而已。”他过了好久才说了这句话。
然后,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停在公寓的大门前。
“谢谢你送我回来。”
璩佑贞微笑,向驾驶座上的人道了谢,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没想到关谊彦也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她的车门外。
“发什么呆?难道要我帮你开车门吗?”他看着错愕的璩佑贞。
她这才如醉方醒,赶紧走下车。但她却在心里质疑——他下车,只为送她上楼?
还是……
“今天那个男人也是老师?”他低头,看着她问道。
“嗯,是教数学的。”
璩佑贞微微点头,心里的紧张被这个无开痛痒的问题给安抚了下来。
“果然,当老师的总是会散发出令人讨厌的气息。”
“你在说些什么呀?”她皱眉,想起了他今天对刘冠旭的无礼。
“没什么,我对当老师的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排斥。”
他随便扯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事实上,他只是单纯对“他约她共进晚餐”这件事感到有点不爽快而已。
不,应该是极不爽快。
“是是,多谢你提醒我,你有多么排斥我。”她吊眉,转身就想上楼。
“真是谢谢你抽空送我回来!”
“等一下。”他伸手,把她拉回。
他把她拉得很靠近很靠近自己。
璩佑贞一惊,他又想整她了吗?
“通常女人要谢我送她回家,都会用吻来表达。”他俯首凝视着她的双目,右手拉着她的手腕,左手不自觉地扶上她的腰。
这让他们两人是如此地靠近。
他像是要低头吻她,也像是在等她抬头献吻。
璩佑贞的脑袋清楚地指使自己——推开他。不过,显然现在她身体的掌控权不在她手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大眼睛,和关谊彦对望……
三秒……四秒……五秒。
“抱歉,这是职业病。”他骤然放开她,收回自己的双手。
璩佑贞倒抽一口气,好像是逃过什么劫难似的,同时,也无法不去注意内心那丝隐约的失落感。
“送每一个女人回家都得吻上一次,忽然遇到一个没吻别的真有些不对劲。”
这句话,从他的双唇里说出,直接刺痛了她的神经。
“别……”她结巴了一下,“别再做无聊的事了,我不是你的客人,不需要这么周到。”
口气轻描淡写,但心情却无比沉重。
“晚安。”
她只能用晚安来道别,然后掉头转身。
她想到他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门扉前面吻得难分难舍,心里浮现藏不住的酸疼。
偏偏她眼眸里的那丝黯淡,关谊彦没有错过。
“我当然不会这样对待客人。”
他忽然在她背后脱口说出。
璩佑贞因为他的话而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着他,眼底布满疑惑。
关谊彦则是迈开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毫不犹豫的,他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将自己的双唇紧紧覆上她的,具有侵略性的、带有独占意味的、像是在宣告着什么的……
三秒钟前发生过什么事,璩佑贞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抬头,垂眼看着她痴迷的眼神。
“我不会这样吻任何一个女客人。”他用拇指轻抹她唇上的水渍,“女客人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说完,他又低头吻住她。
长长的一吻,时而狂乱、时而轻柔。
她被他吻得天旋地转,氧气好像怎么吸都不够用。
璩佑贞忽然想起,她还站在公寓的大门前,也许会有路人经过,也许他们会看到自己和这个男人在大街上吻得火热……
这个火热的吻,或许只是关谊彦的“职业本能”……
也可能是到手的鸭子不吃白不吃,他只是想占她的便宜……
但是,她都无所谓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就算只是昙花一现也好,就算只是美丽一瞬间的烟火也罢,飞蛾扑火也不过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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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在那一吻之后,璩佑贞原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去关家了。
原因再简单不过——太危险了。
至少在她还不确定那个吻会带来什么影响之前,她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点距离。
然而一星期之后,她开始挂念思雪,也注意到承学又跷了两天课,最重要的是,她想念关谊彦的声音。同时,她也埋怨他为什么吻了她之后,便不闻不问。
就算他不知道怎么找到她的人,但至少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关承学在,不是吗?
还是真如她所想的,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玩的对象?
不管答案是什么,她都还没有准备好要接受。
已经是第四天了,她伫立在那熟悉的公寓大门前,却提不起勇气跨步走上去。
即使她只是想看看张思雪,却又很害怕会遇上关谊彦。
另一方面,她又压抑不住想见他一面的渴望,甚至还有一股冲动,想冲上楼去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只是玩玩也好,她总有权利知道事实吧。
看看手表,将近七点了,天色早已暗了。
璩佑贞猜想,或许关谊彦已经去上班了也说不定,现在上楼去,看一下思雪过得好不好,问一下承学为什么又不去上课,这样应该不要紧吧?
应该不要紧的……
她拒绝承认这一切只是借口。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试图用平常的步行速度进入那栋公寓,往五楼走了上去。
这一次,她的心跳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来得剧烈。
然而回应她的,是无人来应那扇门。
她十分纳闷。
不会吧?就算她已经习惯里面没大人,但至少张思雪应该要回来了才是。一个国小二年级的小女孩,不应该这时间还没到家……
难道关谊彦把她送去安亲班?
这也不无可能,但是在确定答案之前,璩佑贞无法不担心张思雪去了哪里。至少她还不能确定思雪是还没回家,还是被送去什么补习班了。
在门口傻等半个小时之后,璩佑贞决定去思雪就读的国小询问看看。
“张思雪的哥哥下午就把她接回去了。”
年过四十的女老师是这么告诉她的。
“哥哥?”璩佑贞不确定接走思雪的是关谊彦还是关承学。“接回家了吗?”
“接去医院。”
医院?璩佑贞楞了一下。
“好像是她母亲过世了。”
听到这句话,璩佑贞完完全全怔住了。
不是说应该还能活个半年、一年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你是思雪的亲戚吗?”那女老师又问。
“不……不是。”璩佑贞回过神来。“我是她二哥的导师,联络不上他的家人,又看他的妹妹没回家,所以才会来这里问看看。”她的脑中一片混乱。
女老师只是点了点头,又道:
“张思雪已经被她大哥接回去了,我想她的二哥应该也是去医院,你不用太担心。”说完,她微微一笑。
“好,我知道了。”璩佑贞挤出笑容,行了个礼,“那么,我先走了。”
她向女老师道别,离开了国小校园。
走在路上,她脑中依然混乱不堪。
一下子想着关母的死讯,一下子想着思雪是否会哭得很伤心,一下子又想到关谊彦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向来都是一张冷酷的扑克脸,她无法想象,当他难过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或许他不会让别人看见那样的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不再多想,举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往T大的方向而去。
就这么冲动跑来医院,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不知道关母叫什么名字,教学医院又那么大,她要上哪去找人?
当她活像无头苍蝇胡乱找时,忽然想起关谊彦带她来的时候,她曾经看过关承学和他母亲坐在中庭……
对了,中庭。
有了目标,她马上快步走向记忆中的那个大楼中庭。
果然,关承学和张思雪正并肩坐在那张长椅上。在微弱的灯光下,他们俩只是低着头安静坐着,没有交谈。
“承学……”
她缓缓走向他,轻唤了他的名字。
像是没料到会有女人在这里叫唤自己,关承学抬起头,眼里有些惊讶。
“老师?”他下意识地站起来。“你……是我哥叫你来的?”他想不透为什么导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她拍拍他的肩,要他坐下。“是我自己来的。”
然后,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张思雪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保持不语。
“你哥哥呢?”她问。
“去办一些手续了。”关承学又坐回了椅子上。“他说要带妈回家,得先办理一些事情。”
“嗯……”
要带妈回家……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璩佑贞眼眶泛红。
但她赶紧振作了自己的精神,她是来安慰人的,没理由自己先哭。连思雪那么小的孩子,都懂得要坚强了,她在这里感伤个什么劲儿!
“老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他问。
“猜的。”
她低头,淡笑着回答。
不知不觉地,她也学会了关谊彦的打马虎眼,会用一些不负责任的答案来回应别人的问句了。
三个人,就这么并肩坐在长椅上,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有个声音划破沉默。
“你怎么也来了?”
璩佑贞闻声抬头,见关谊彦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去你家,发现思雪很晚了还没到家,便去她学校问了她的老师。”她看着关谊彦,发现他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依然神色自若,平静到令人不敢相信,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管是他的母亲逝世,还是他曾经那么热烈地亲吻过自己……
“走吧,都办好了。”关谊彦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示意大家准备离去。“你呢?一起走吗?”
他望向璩佑贞。
璩佑贞看着他那张俊美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摇了摇头道:
“不了,我还是——”
“车子停在医院对面。”他打断了她的拒绝,转身就走。
璩佑贞楞了下。
果然,他不会因为那个吻而改变任何态度。连这种不容别人反对的强势,也丝毫没有改变。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内心的矛盾。
的确,她是很想见他一面、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但是看到他对自己的“平常对待”,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一个吻可以代表某种程度的认定,认定对方就是自己心里所想念的那个人、所爱慕的那个人。然而,她无法将这样的经验判断套用在关谊彦身上。
她坚信,就算他吻了某个人,也依然能保持厌恶对方的立场,一如以往。
这就是她认识的关谊彦。若是爱上这样的他,无疑是一种自虐。
关谊彦先将两个弟妹送回家,才又开车送璩佑贞回住处。
剩下两个人在车内时,璩佑贞忍不住问道:
“你还好吧?”她见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相当平静。
“怎么了吗?”他侧头,看了她一眼。
“不……没什么。”璩佑贞别过头,望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