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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够呛，我爷爷现在连学生的事都不管，现在更是不会为你一个陌生人破例。”李婷婷用手遮一下刺目的阳光，找到一个背阴的地方站住，“要我说，你还是找一个医院去看看，我爷爷的学生现在好几个都是很有名的，去那要比找我爷爷省力的多。”
“我要是想找现在医院的那些大夫不早就找了呀，还能大老远的跑这来，不就是想着你爷爷的资历老，有经验吗？”不想得罪不代表着不敢发脾气，石青阎王还没有见到，对李婷婷这个挡路的小鬼就这么难缠很是生气。
“哟，不服气是不是？今儿我全程陪护你，我就不信你今天就能征服我爷爷，多少他的学生有事请教堵被回绝了，还能为你破例？”李婷婷从小就在她爷爷的身边长大，对于来求教的，求医的见过的不少，但是还没有一个能够打动老爷子的，所以她对于石青成功的可能性的期望值几乎就是零。
“事在人为，再说，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尽人事，听天命。”石青本来心里就没有底，叫李婷婷这么一说倒是激起他的不忿来了。大夫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有点本事就待价而沽的，对于把病人疾苦不放在心上的李兆林，现在石青倒是有点轻视了。
“那么您请，我也倒要看你是怎么降服一个十几年不再出诊的老人的。”
俩人现在就算是扛上了。
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转过影墙之后就是天井，朝南向是正屋，外面只是看到面积不小，两面的厢房和月亮门围成了四合院，正当中栽着三株海棠，茂密的叶子在院子里遮出一大片的阴凉。
“爷爷就在书房里，现在应该是正在练字，要是你说话中听的话也许不会被赶出来。”李婷婷眼睛里完全是挑衅，就看石青有没有胆量敢犯他爷爷的虎威。
石青横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跟着翻着白眼的李婷婷朝屋子里走去。
进了房间是正厅，面积不小，墙上挂着的都是字画，看得出不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但是也算是上乘之作了。
拐过去就是书房了，李婷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探头往里面望了一下，对身后的石青摆手，附在他耳边悄声道，“爷爷正在酝酿气氛看来是要写了。”
石青从李婷婷的话里就对李兆林的印象不是太好，但是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就只能等着了。
过了半晌，屋子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又是婷婷吧？进来，看爷爷今天的字怎么样？”
李婷婷一拉石青的衣角，接着就笑着走了进去。石青也就跟着进去了。
书房布置的很雅致，桌椅都是上好木料，看起来年代久远，但是却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时代的产物。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笑吟吟的看着李婷婷，对于后面进来的石青也没有太过于流露出惊奇的表情来。
“爷爷，这是我一个朋友，听说您字写的好，想来学学。”李婷婷在外面的时候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但是进来之后却又处处帮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哦？”李兆林对于石青年纪不大对于水笔字能够感兴趣很是意外，“你以前练过没有？都是谁的帖子？”
“原来倒是临摹过一些，但是比较杂，也说不上是谁的帖子。”石青倒不是谦虚，以前对于水笔字他倒是下过功夫，只是觉得风格太多，不如自己写自己的。
“少年人没有长性也是正常的，不过能够感兴趣也算是不易了。”李兆林一捋胡须，“你来看看，能不能看出我的字有谁的影子？”
石青倒是没有客气，走上前看李兆林的这幅字，写的是陶渊明的一首《饮酒》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要说字也算是好字了，笔锋有力，字体飘然，可是石青看罢却不住的摇头，好像是在叹息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了？不好就是不好，怎么还这个样子？”李兆林本来是等着石青赞赏的，他想一个临摹了一些名家的孩子还能比他这下了几十年功夫的老家伙强了？一个本来要来学习的小伙子，现在倒像是有点看不上自己的字，那还能高兴得了。
而且老小孩老小孩，老人有的时候就像是孩子一样，喜怒都是藏不住的。
“您是想让我说实话吗？”石青抬头真诚的看着有点焦急的李兆林。
“我要你吹捧一下还能成了一字千金的怎么着？”李兆林这个气。
“那我就说了，您这字，还真不怎么着。”石青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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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换个条件
李婷婷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原意是想让石青给李兆林留下个好印象，谁成想，说着说着，石青的话就带刺了。有着桌子挡着，她这个着急，小脚在下面暗暗的踢了石青两脚，可是石青一点都不为所动，还是那么直直的看着很不高兴的李兆林。
“那你说说，哪里是败笔，怎么个不怎么着法？”李兆林虽说没有翻脸，可是那丝不屑却谁都能看得出来，要是石青一个地方说的不好，还针灸能被他给赶出李家。
“五柳先生的这首主要表现隐居生活的情趣，于劳动之余，饮酒致醉之后，在晚霞的辉映之下，在山岚的笼罩中，采菊东篱，遥望南山，此时情味，何其深永！而您是抓到了他的意境，所以字迹尽量偏向古朴大气，但是您的字用笔细腻，结构多变，明显是受书圣的影响颇大，这样一来就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大大影响这幅字的成色了。”摇头晃脑，就像是学究一样，石青悠悠的点评道。
李兆林原本还想等石青说完就把他训斥一顿逐出家门。但是听着听着竟然不住的点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在听老师的教诲一样。因为石青说的就是他自己在写字时候的感受，就连自己的想法，石青都能通过字看得出来，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让他的脾气发得出来。
“那要是换你来写会怎么样？”即使是对于石青的点评很服气，不代表李兆林对于石青的字也服气，这话就是有点反击的意味了。那意思是说，你说的好听，不知道写来怎么样。
顺手拿起李兆林刚才用的上好狼毫，石青示意李婷婷把她爷爷刚写好的字拿起来，就着下面的纸就写上了，一边写一边说，“字如人，人如字，都说境由心生，这话不假，万无变化自有规律，我自成一体，以不变应万变又有何不可？”说话也不耽误写字，笔走龙蛇，很快和李兆林写的一样的诗跃然纸上。
一副字写完就像是打了一套拳，行云流水，自然写意，并没有像是李兆林一样去可以的追求什么配合诗的意境，但是看上去却又是浑然天成。说字体也看不出是谁的影子更多一些，还真有石青自己说的那样有点自成一派的意思。看得李兆林也啧啧称道。
“好字，的确是好字。今天我这老朽倒是真的受教了。”喟然长叹，李兆林不是那种固步自封的井底之蛙，也有容人之量，一看到石青写的字对于刚才他“放肆”的话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李兆林的变化倒是有点出乎石青的意料，本来他还想要是李兆林真的就把自己轰出去了，那么就说明这个人真的是沽名钓誉之辈，就算是他要给雪莲看，石青也不放心。可是老人对于石青刚才咄咄逼人的话竟然虚心接受了，这就证明这个人并不是气量狭窄之人那么他医学上的成就也就不会比道听途说差到哪去了。想到这，石青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李爷爷，其实您不必这么说，写字也就是怡情，也暗含着养生之道，我进来以前看见您在酝酿情绪，这就是已经暗合天道了。”直接就叫上李爷爷了，石青嘴这个甜。
“这又怎么说？”李兆林对石青的话是越来越感兴趣。
“从下笔，笔锋的转换，一直到收笔，这里是又一口气在的，要是这口气泄了，那么作品就会有整体上不协调的感觉，缺少了一种神韵。这口气有的人就管它叫气功。经常练字的人，心境平和也正合无为之道，所以这和古代的练气士所说的天人合一也是相通的。”石青倒是能说，一通大道理说得李兆林是眉头舒展，眼中含笑，不住点头，要不是看自己的孙女就在一边，可能他早就不顾身份拉着石青好好的请教了。
“小友的话很有见地，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在家里闭门造车多年，落伍了，见识倒是真的赶不上年轻人了。”这话说起来好像是责怪石青班门弄斧，其实他也就是自嘲加上感慨而已。
“李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您在医学上的某些领域还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人物，这些是我们这些晚辈比不了的，我看您的身体还矍铄的很，就是出山再干几年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呀。”石青溜须拍马倒不是擅长的，为了尽快把话题往这上引，生硬点也没有办法了。
“小友倒是挺会说话，不过虚假的成份不少啊。哈哈……”李兆林明知道石青是在拍马屁，还是开怀大笑。
有的人能够舌添莲花，但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虚伪的讨厌；也有的不善言谈，说点假话也能叫人暗地里的领情。
石青先是一顿贬，接着又扬，；李兆林开始有些恼怒，到后来佩服石青，现在又有点喜欢上他了。
这些变化叫李婷婷有点难以消化和理解，有点弄不懂这一老一少为什么这么快从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
“你们不会吵起来了吧？那我可要去拿饮料去啦？”李婷婷歪着头看着两个好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的老少二人。
“吵什么吵？我还要和小友讨论一下书法的奥义。还有，你不说我都忘了要招待客人了，拿什么饮料啊？对了，”李兆林转头看向石青，“喜欢喝茶不？我这里有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是一个学生特意送来的，一直没舍得喝。”李兆林倒是真舍得了，可见对石青的喜爱了。
“李爷爷，讨论书法我也就是略知皮毛，不过倒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石青一看现在火候差不多，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就着这个热乎劲让收山多年的李兆林答应帮雪莲看病的事。
“还求什么求，就冲你给我指点迷经来说，你的事我还能不帮吗？”
李兆林是欢喜过度了，连什么事都不问就应承下来。这让石青大喜，赶忙从包里掏出雪莲的病理分析报告递了过去。
只是扫了一眼，李兆林的脸色就变了，很为难的看着石青。
“小友，咱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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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是缘还是孽
如果换了别人，李兆林早就已经下了逐客令了。石青这个在他眼里还是孩子，而且能够对于书法有这么深的心得着实不易，所以老爷子很是喜欢。再加上李婷婷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女，她带来的朋友也高看了一眼。只是石青提出让他帮忙看病却叫他犯了难。
李兆林皱着白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看病不行，看病不行……”
“李爷爷，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是和什么人有过约定还是有什么事让您放弃了救人于水火的天职？这些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到这全天下有什么比助人更加的让人更有成就感了。”石青是不会放弃的，从老人胸襟看，这也绝不是庸医，那么有传言“一言断”之称的李兆林的就有可能是雪莲康复的最大希望。
“你是哪里人？”没有理石青的话，李兆林看着石青忽然问道。
“D市。”虽然不是很明白李兆林什么意思，石青还是答道。
“居然也是D市的。”老人叹息一声。
“D市怎么了？您以前去过？”石青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有的，觉得自己一说D市的时候老人面部突然抽搐了一下。
“何止是去过，说起来那里还是我的第二个家乡。”老人巍巍然的坐下，眼神一阵迷离，明明看着窗外，却像是看着以前的影子。
“我知道要是现在我跟您攀乡情也没有什么用，所以还不如不说，我只想知道您如何能够解开您心里的疙瘩，让您能够放弃前尘往事的恩怨是非，回到眼前来，用您的医术来帮助现在需要您帮助的人。”石青也是听说了李兆林的倔强，单纯的几句话是不可能打动他，要不然这些年也就不会这么安静了。
“如果我说给你听，你就能够放弃找我看病的打算？”李兆林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事情也是从来也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了。
“如果您说的真是有道理，而且要是让我觉得要您违背誓言或者说是诺言真的是背弃了人间正道的话，我不会再为难您，但是要是您说的故事俗不可耐或者就是一个为小小虚名而闭门谢客的话，说不得小子放肆也要说您两句，就算是骂，我也要骂醒您。”知道李兆林不是一个为小事而争的人，石青说话也就更加的耿直一些了。
“你这个小友倒是有趣，求人的人竟然理直气壮，也罢，那我就说上一说。”李兆林没有生气，倒是愈加的欣赏石青了。手里捧着李婷婷刚刚沏好的茶，看着淡淡氤氲的蒸汽，拉开了话匣子。
“要说这话，已经是快20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医院里退下来，闲来无事就跟着几个朋友去乡下查找一些病例，为的就是更好的丰富临床上的一些缺陷……”
李婷婷也好奇爷爷为什么这些年拒绝再看病的事，就连爷爷的医术也未尝一见，长这么大也就是听说而已，于是挨着石青边上坐下，和他一起听李兆林讲述那段被封闭多年的往事。
“从南倒北，从东到西，足迹差不多是遍布一些贫困落后的乡村。当名声鹊起，很多难题都被攻克的时候也就有些自得了，有一年我和婷婷的奶奶回她老家，也就是D市的时候受到亲朋的热情接待。就在这一天来了一家求医的人。那个妇人年纪不是很大，怀里还抱着孩子，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是她的丈夫。这个年轻人得了一种脑病，总是莫名的疼痛，到什么地方检查也没有一个结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说了我对于脑病的方面很是在行就专程从乡下来到了市内求医。唉……”李兆林说到这又忍不住的叹息，有些昏花的眸子里像是有雾气涌动。想了想又接着说下去。
“这样远来求医，我当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当时喝了不少的酒，又没有什么仪器的辅助就、就给误诊了……”老人有点说不下去了，停了停，稳定一下情绪，“病毒性脑炎被我断言成了轻微的脑中风，还推荐了一些中风恢复的药给他用，结果是不用说都能猜到的，虽然当时来说缺少对症的药物，这样的病也就算是一种绝症了，但是要是对症治疗的话，也许还会有生存的机会的，只是由于我的误诊让那个年轻人丧失了得到救治的最佳时机。当我第二天酒醒以后回想起来头一天的诊断时，忽然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后果，于是发动亲友开始找这家人，想尽量的弥补自己的过失。可是等我找到这家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了。我去的时候就晚了，那个丈夫已经撇下孤儿寡妇撒手而去。看着那场面我心如刀绞一般，想要做些补偿，可是却被那妇人拒绝了，在那个村子呆了半个月，谁想到那妇人居然急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