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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通知赵继军尽快落实李园村超生户的罚款情况。周强明确地告诉他又有人实名举报李广洲,说是在李广洲的岳母家看到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孩,酷似李广洲的模样,两小孩嘴里叫着李广洲的岳母为外婆,被举报人听到。举报人还证实,李广洲老婆的哥哥在十三岁那一年因车祸身亡,李广洲的老丈人长期以来等于就只有一个闺女。
赵继军本来打算致电计生办汇报处理结果的,这下可好,又有的忙活了。
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怎么办?赵继军实在没招。
找村主任高金发协助?高金发的一贯的表现使赵继军对其没有足够的信心。
这事该如何下手?赵继军有些犯难。能不犯难吗?李广洲是否真的生了三个孩子这事查起来本就有难度,就算查出来了,按规定要罚款近十万块,十万对赵继军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李广洲能交得起吗?
“哎!”赵继军轻叹了一口气,摸出一支“希尔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一个人的影子在脑海里一闪,令他眼前一亮。
“李支书,我为何不找李支书呢?”赵继军一想到李支书便来了精神。
李支书现在出院了吗?老人家在生着病,这个时候麻烦人家,妥当吗?
赵继军有些犹豫。
不管怎样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李支书,总归是有必要的。
“滴,滴”赵继军把手机捂在耳朵上,静静地等待着李支书手机接通的那一刻。
“喂!”一个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
“李支书吗?”
“哟,小赵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洪亮起来。
“您老身体咋样了?想你啊。”赵继军真诚地说。
“在家休息呢,身体没问题,我也惦记着你这个小伙子哟。”
电话里传递着李支书与赵继军的那份忘年之情。
“这几天工作还顺利吗?”李支书关切地问。
“我碰到点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赵继军嘟起嘴说。
“碰到啥问题了?下午不忙的话,到我家来吃晚饭,聊一聊,我这老头对不住你呀,在这之前还没邀你到我家做过客呢。”李支书开起了玩笑,想必精神状态还好。
“那我下午可就去蹭饭吃喽!”赵继军高兴地说。
“好啊!非常欢迎!呵呵。”
“我不知道路啊!”
“村部南边不是有条马路吗,你往西面走……”
挂了电话,赵继军一想到马上能见到老支书的那张可爱的“车辙”脸,心里是一阵的兴奋。
锁上办公室的门,正碰上从厕所里出来的高金发。
“小赵,急匆匆地去哪儿?”高金发好奇地问。
“出去办点事!嘿嘿。”
“这小子!”高金发望着赵继军的背影,善意地骂了这么一句。
想想在李广洲家门口受的窝囊气,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委屈,真想查个水落石出,睹一睹村民们的嘴,至少要打压一下李广洲那嚣张的气焰。正是这种想法,改变着赵继军的心态,原本有些犯难让人恐惧的事,一瞬间变成了一种挑战与乐趣。
李支书正站在一处没有院子的有些破旧的楼房门口,朝着赵继军所在的方向张望着。
赵继军看到了李支书,李支书却像木头似的仍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看来老头的眼神不太好使了。
走近了些,赵继军下了自行车。
“李支书!”赵继军显得有些激动。
“赵啊!”李支书往前走两步,握到赵继军的手之后,不肯撒手,抬着头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赵继军好一阵子,大有久别重逢的味道。
扎上自行车,赵继军随着李支书往屋里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大娘正戴着一付老花镜缝补衣裳。
“这是我老伴,你阿姨。”李支书高兴地介绍。
“阿姨好!”赵继军主动打起招呼。
李支书的夫人将眼镜摘了下来,笑呵呵地说:“好啊,是小赵是吧。坐吧!”李夫人慈祥的面容给赵继军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老太婆,你去搞口吃的去!”李支书冲夫人叫嚷着。
“这个臭老头,家里一来客人就冲我嚷,呵呵。”李夫人说着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这是一个布置非常简单的客厅,一组沙发,一幅壁画,一张八仙桌和四条板凳。房间并不小,故显得很空旷。
墙壁有一处鼓起,掉了一屋皮,略微露出了水泥的痕迹。这幢楼房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赵啊,家里比较简单,莫见笑哦。”李支书客气地说。
“老人家说得哪里的话呢,俺家还没有楼房住呢。嘿嘿。”赵继军送给李支书一个傻笑。
赵继军把目光集中在那块破了的墙壁上,这一细节李支书已经注意到了,否则也不会说出下面的这些话:
“小赵,我跟你阿姨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再找人修补了。”李支书说着指了指“破壁”。
“这房子就留给其他人再补吧!”李支书语出惊人。赵继军不解地问:“留给其他人?您是说……”
“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嫁到了外省,生活条件还可以,我想我跟你阿姨百年之后,就把这房子卖了,把钱捐给咱们村的学校,用来改善教学坏境和教职工生活水平,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放个屁也能添把风嘛。”
“呵呵”赵继军被李支书最后的一句话给逗乐了。
“房子卖了,把钱捐起小学。”赵继军揣摩着这句话,不由得重重地看了李支书一眼。
第九十三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二)
李夫人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步履蹒跚地将菜挨个端上桌。赵继军看不过去便要站起来跟着一起端菜。
李夫人摆着手说:“没准备多少菜,还有最后一个,你坐吧,孩子。”
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豆芽菜,里面放了少许的红辣椒,一盆鱼。
“小赵,我平时只炒一个菜,你来了加了两个,也不多。”李支书指着桌上的菜客气说。
“李支书,菜够吃就行。我过来主要就是看看你,当然也讨教点问题啦。”
“你碰到的问题,饭后上去谈。”李支书指了指楼上。
“嗯,好的。”赵继军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伴啊,把那瓶茅台酒拿出来。”李支书喊道。
“好哩!”李夫人答应着。
乖乖,看不出,生活简朴的老支书,敢情喝酒都是茅台啊。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吃着豆芽菜,喝得却是国酒,有点不可思议,或许这才是真正的“NB”。
李夫人拿了一块半湿的毛巾擦了擦瓶身的灰尘,笑着对赵继军说:“这酒还有着故事呢!”
“当年啊,老头子……”
“都过去多少年了,提它干吗呀!”李支书唬起脸打断了夫人的讲话。
“你不让我讲,我偏讲,上一回讲给女婿听,你把我批了几天,反正批都批了,我这一回可不管了。”李夫人样子显得很可爱,像个老小孩。
“得得,你讲吧。”李支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
“要是不讲,小赵还以为这酒是哪个大老板送得呢!”想不到李夫人用心良苦。
李支书瞪了夫人一眼,微笑着低下头,不吭声。
“小赵你知道吗?这酒存了二十年了。”李夫人炫耀似地指着瓶身说。
“嗯!”赵继军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李夫人。
“俺家那李老头用亲自跑来的贷款,建了村里的第一家工厂,厂子一成立,县里和乡里来了不少领导参观。当时的那个分管工业的县委副书记姓啥来着?看我这脑子,不好使了。“李夫人求助似地看着李支书。
“姓何!”李支书说完后又低下头。
“何书记说:‘老李啊,你要是今年能赢利,我们县委就奖给你个人两瓶茅台酒,你看如何?’何书记的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逗笑了。都以为何书记说着玩,也没有人真的指望当年投资的厂子能赢利。俺家这老头子,他就喜欢较真。那一年他很苦也很累啊,到处跑,到人家城里推销产品,有一回被当成小偷给哄出来了。老头子你还记得这件事吗?”李夫人笑呵呵地望着李支书问。
李支书挠挠头,说:“差点挨揍,这事怎么能忘!”
李夫人继续讲着故事:“小赵,你猜怎么着?”停顿了一下,看了赵继军一眼。
赵继军连忙接着说:“怎么了?阿姨你讲。”
“当年就盈利了,请人家大会计什么所的人来,怎么算都是赚钱。人何书记说话算话,专门在县里开了个大会表彰他,完了把两瓶茅台送给他。俺家这老头子,居然要把酒送给村民们尝一尝,何书记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在村民分红大会那一天,何书记还号召全村不要喝老头子的酒,说这酒是他自个挣的。这不,两瓶酒一直放在家里珍藏着。去年才送给女婿一瓶。”讲完这故事,李夫人神采奕奕。
李支书摆了摆手说:“老太婆,下不为例,这些事不允许你再讲给别人听,好汉不提当年勇。”
“知道了,我这不是给孩子上上课嘛。”李夫人嗔怪道。
“切,小学没毕业还给大学生上课,得了吧。”李支书挖苦夫人让赵继军感到很好玩。
李夫人正准备拧瓶盖,被李支书一声喝住:“我来开,这酒是我自己的。”
“哟,老东西,还神气喽!”
“哈哈哈”三个人共同笑了起来。
打开瓶盖,李支书将鼻子凑到瓶口闻了一下。
“香!嘿嘿”李支书孩子般地笑了笑。
“呵呵呵”赵继军忍不住跟着笑。
李支书深情地望着手里的茅台酒,说:“今天要喝你了,别生气哦。”
满好了酒,李支书端起杯子,说:“小赵,头一回到我家,这第一杯酒,我们把它干掉!”说着,李支书一口喝下。
赵继军学着李支书的样子痛快地干掉一杯酒。
这一老一少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人高兴的时候酒量也见长,本都不太怎么能喝的两位,今儿个却把一斤茅台喝了个底朝天。
赵继军跟在李支书后面上了楼。
楼上是一大一小的两间卧室,老夫妻住大的那一间,是主卧。
一个富裕村的村支书家的卧室甚至比不上普通村的平民百姓。
二楼没有专用的书房,只是在卧室的木板床头并排放了两个书柜。柜子里整齐地放着各种书籍。
窗帘取材于旧了的老式被套,地面是水泥,并没有装修。一个掉了漆的阵旧木箱子横放在床头作床头柜之用。没有台灯,没有电视,更没有衣柜。夫妇俩的衣服都是叠放在一张木桌子上。一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玻璃灯泡算是房间里唯一的“家用电器”。
“小赵,坐吧。”李支书指了指宽大的双人床说。
这爷俩紧挨坐着,李支书时不时把手放到赵继军的膝盖上。
赵继军把李广洲超生的前前后后,详细地述说给李支书听了之后,李支书板着脸说:“小赵,我只能给你点建议供你参考:一是你可以考虑暗中去一趟李广洲的老丈人家,实地走访,不能声张;二是要动用外援,比如你来找我,你同样可以找计生办的庞主任,把困难讲出来寻求帮助。”
“老人家,我想独立处理嘛,工作几个月了还没独当一面过。”
“哈哈”李支书摸了摸赵继军的脑袋说:“你去请人帮忙,这说明你在主导这件事,你就是在独立啊。假如你去北京办事情,难道自己走着去?不是要购买车票通过火车把你运过去嘛。说起这件事,大家只会认为小赵自己去了北京了嘛,没人会说你跟火车一起去的哦。”
“呵呵呵”赵继军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赵你喜欢吃鱼吗?”
“喜欢!下次我还要来吃你家阿姨做的鱼,蛮好吃的。”赵继军在李支书面前“撒起骄”来。
“要跟你阿姨学做鱼,学会了,想吃自己弄,就不用来我家了。”
“嘿嘿,有道理。”
“你随口就说‘有道理’,我说的话你听懂了没?”李支书怀疑地问。
“学会了,自己做着吃很方便啊,看来我要学做菜喽。”赵继军淡淡地说。
“哼,傻孩子,我只是打个比方。”李支书微笑着说。
“打比方?”
“嗯,自己好好揣摩吧。”李支书说话的表情有些神秘。
“行,我回去好好想想。”
第九十四章 整人
赵继军回到宿舍,已经很晚,毫无睡意的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李支书说的一些话。
东方发白,天已亮堂,赵继军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起床。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看着路两旁绿油油的麦苗,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赵继军将两个拳头握在胸前,两只胳膊用力往后一挣,在赵继军的脑海里闪现着这样的词儿:“新的一天,要充满斗志!”
“庞主任,我是小赵。”赵继军还是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庞维德。
“哦,是小赵啊,在那边工作怎么样啊。”庞维德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亲切。
“我有事需要向您汇报,请您指点。”
“不用太客气,我是你老大,说说看,是不是碰到什么问题了。”庞维德很会鼓励人。
赵继军把想法和困难跟庞维德说了一通。庞维德最后说:“我马上派雷洲和王奎开车去你那里,跟你一起去外地调查。要是情况属实,关于罚款你有减免的权限,如有人不配合工作,再打电话给我。”
听了庞维德的话,赵继军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
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来到院子里,看看蓝天和白云,赵继军此时想做的就是放松心情。
村部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吉普车。从吉普车里走下来两个熟悉的人。
“小赵!”雷洲高兴地喊。
“雷哥,王哥!”赵继军像见了亲人似的,迎到门外。
到了赵继军的办公室雷洲和王奎惊奇地把整个房间打量一翻。
“办公室还不错!”王奎嘀咕了一句。
“嗯,是的。”雷洲应了一句,转过头看着赵继军,笑道:“小赵在李园村养肥了!”
“雷哥,你别笑话我了,我在这吃不饱穿不暖哪。”赵继军开起了玩笑。
“来一根?”赵继军掏出香烟。
“OK”雷洲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还在“参观”着的王奎。
“村里无聊吗?”王奎眯着双眼问。
“还好吧。比乡里还好呢,我这还能上网。”赵继军得意地说。
“臭小子,我看你有点乐不思蜀了。你转正后,单位肯定会给你买电脑的,前两天老大还在念叨这事。”
“真的?”赵继军高兴地问。
“小子,连雷哥的话都不信了?你们六个专干每人一台电脑,这是必须的。”
雷洲和王奎的到来,使赵继军仿佛回到了两月前。“五兄弟”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让赵继军感怀。
“雷哥,昨天被一村民奚落了。”赵继军开始向“亲人”诉说。
“被人奚落正常,我以前被人揍过好几回呢。”王奎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
“切,你被人揍过几回?我们都是揍人的主儿,岂能受别人欺负?”雷洲瞪了王奎一眼说。
“妈的,讽刺我不说,我要走,拦着我的自行车还不让走。”赵继军继续诉苦。
“就是李广洲?那个瘦猴?”
“雷哥,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