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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处高位,随时可以招来一大堆美女的男人。就冲着这份可贵的真情,她也要努力处理好后宫的复杂关系,不给他添麻烦。
这也是俞宛秋会容忍那些隶属太后党的女官们留下来的原因,要赶走她们不难,难的是以后的相处,难的是夹在中间的赵佑熙。若是为了自己,让他跟太后对立起来,让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给他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也是很要命的。
皇上明知太子的脾性喜好,仍不敢把太后赐下的女人全部驳回,只是打了个折扣,同样是碍于一个“孝”字。
以“孝”治天下,并以孝字为帝号的梁帝,于赵国立国之初,在舆论上落了下风,若给他抓住这个把柄,用来诋毁新朝的太子。更是麻烦事。她不能让赵佑熙因为自己背上任何道德压力。
当然,有些底线是必须坚守的,比如,决不让那些女人以太子的妃妾身份住进东宫。
昨晚她曾想过,如果太后强迫她接受,甚至亲自给那些女人在东宫安排住处,她就带着儿子走。她惹不起,躲得起。
可她很快就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她喜欢东宫的环境,那是她的家,她凭什么要让?凭什么要躲?
最后,俞宛秋对自己发誓:我不走,我要把太后党统统赶出东宫!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家。
*****
还没进凤鸾宫,俞宛秋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皇上。
皇上从里面冲出来的时候,她们正好下车。张贤妃赶紧迎上去,但皇上好像很生气,连张贤妃都不怎么搭理,张贤妃素日比较得宠,这会儿当着一干小辈的面,热脸贴上冷屁股,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俞宛秋暗暗吃惊。皇上给人的印象,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至少她每次见到,都是满面笑容,和蔼可亲,与其说他是老狐狸,不如说是笑面虎。而今却这般形容,莫非皇后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不出所料,皇后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见到张贤妃等人,更是没有好脸色,只略略寒暄了两句就出现了冷场。张贤妃率先告辞,其余的人紧随其后,很快就走得差不多了。
皇后神情恍惚,等回过神来,发现太子妃居然还留在空落落的大厅里,意外之余,亦有几分惊喜。
在这种心态下,她看这个媳妇比以前顺眼多了,说出来的话也比较有人情味:“你孩子小,做娘的,要多费点心,早些回去吧,我这里以后不必常来”,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落寞,声音越低了下去,“来了也没啥用。”
俞宛秋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她这皇后有名无实,巴结她没有任何好处。
立在俞宛秋身后的邱掌正说了一句:“太子妃还没用早膳呢。”
皇后便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吃?”
俞宛秋笑着回道:“没事,我又不喂奶。”
当初生下尧儿,她是要自己喂奶来着,可兰姨坚决不答应,说她身为世子妃,若自己喂奶,会让人笑话。偏偏她的奶水直到第三天才来,那时尧儿早就吃上乳娘的奶了。兰姨趁机给她喝了一杯什么水,奶水退了回去。
“没喂奶也不行,你才满月没多久,身体还亏着呢”,教导完儿媳,皇后很不客气地对邱掌正说:“太子妃年轻不知保养,你们可是老人,怎么不劝着点?”
邱掌正会突然说出那句话,是想让太子妃早点走。虽然太后没明说,可她揣摩太后的心意,肯定不愿意看到太子妃和皇后走得近,这宫里就三个女主人,哪两个走得近,都意味着孤立了第三个。太后和皇后之间矛盾重重,根本不可能结成联盟,只不过为了制约太子妃,暂时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一起往东宫塞女人,一起往东宫送女官,好处均沾,利益共享,大家都不要争,不要互相拆台。
如果太子妃和皇后关系缓和,皇后以婆母身份,更容易渗入东宫,为她曾家谋福利。吴家的人岂不是捞不到好处了?
因为心里着急,邱掌正出声提醒了一句,没想到引火烧身,当下呐呐地说:“奴婢也是这样劝的……”
兰姨早就忍不住了,只因人微言轻,轻易不敢开口,这会儿忿忿地说:“邱掌正,明明是你不让我们家姑奶奶吃早饭的。”
“这是为什么?”俞宛秋看到皇后眼里冷光一闪,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皇后是因为心疼自己才谴责邱掌正,从皇上刚走时皇后的颓废,到现在的冷厉,似乎在借着训斥邱掌正发泄某种情绪。她大胆揣测,皇上会突然驾临冷宫一样的凤鸾宫,走时又那种表情,多半是太后从中挑唆了什么,才让皇上登门问罪。
皇后奈何不了太后,奈何不了皇上,奈何一个小小的邱掌正还是绰绰有余的。太后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官跟皇后闹翻,至于心里会有什么芥蒂,本来她们之间还少么?
邱掌正平时再仗势欺人,皇后厉声责问,也只能跪下陈述理由,无非是怕太子妃去晚了,会失了礼数,她也是为太子妃好,云云。
曾奉仪劝道:“姑母,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还是让太子妃赶紧回去吃饭吧。”
刘红芙提议:“不如让御膳房把太子妃的早膳送到这里来,免得走那么远,饿着了。”
俞宛秋忙推辞道:“不用了,我不饿,回去吃就行了。”
皇后站起来说:“那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想跟你去看看孩子。”
皇后要去东宫看孩子,曾奉仪和刘红芙自然都跟着,俞宛秋也没阻拦。人家去东宫做客,她没理由不让进,她们也不可能就此赖在那里不走。
曾经,她想改善跟太后的关系,希望太后能慢慢接纳她。可惜,她和赵佑熙在外面成亲的举动,彻底惹怒了太后,让太后把她看成了工于心计,走捷径搭上太子,并成功上位的女人。人老了,本就容易固执己见,想要转变太后对她的看法,看来是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比如,打破皇后和太后的脆弱联盟,先让皇后的女官顶走太后的女官,再慢慢地摆平,或收服她们。相对于太后党的骄矜跋扈,皇后党的女官们要低调得多,她情愿用皇后的人,也不用太后的人。
既然全部赶走不可能,那就一个一个地来,而唯一可以打开缺口的地方,就是她们分属两个阵营。若她能用皇后党赶走太后党,再慢慢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相信东宫的环境会比现在好得多。
******
皇后到东宫的时候,小尧儿睡得正香,俞宛秋把皇后让进同心殿,摆了一桌茶点招待她们。
皇后一个劲儿地催:“你快去吃早饭吧,可怜见的,人家坐月子都会胖一圈,你反而瘦了。”
俞宛秋不想跟她解释,自己在控制饮食,保持身材,只是告罪去了另一个房间。兰姨不屑地嘀咕:“说得好听,来看孙子,分明是想把两个女人带来。”
俞宛秋一边喝着小米稀饭一边说:“那又怎样呢?你家姑爷不纳,她们来也是白来。”
兰姨朝那边看了一眼道:“我跟你打赌,她们今天就耗在这里了,好不容易瞅着这个机会,没见到太子,怎么舍得走。”
俞宛秋抬头看一眼多宝格上的沙漏:“不会吧,现在才是辰时,太子要晚上才会回来。”
兰姨的预言只对了一半,皇后的确在东宫盘桓了大半天才走,却没见到太子。而且,这一天东宫也不只皇后做客,张贤妃来了,李昭仪带着吴昭训和吴清瑶来了——也是从这个举动,俞宛秋才知道,原来李昭仪是太后的人,她们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嫔妃。
东宫宾客盈门,中午摆了三张大八仙桌,都赶得上慈懿宫接风宴的规模了。俞宛秋借口孩子小,怕人多嘈杂,并没有把小家伙抱出来,连怡庆殿也没让她们踏进去。
闹哄了大半天,晌午后才安静下来,兰姨担忧地说:“要天天这么折腾起来,可怎么办?”
“不会的。”其实俞宛秋心里也没底,皇后来了之后,她就估计太后会很快派人过来搅局,只是没想到没来那么多,除了李昭仪,还有谁是太后的人呢?
兰姨急得不停地搓手:“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她们老是跑来,我今天一直提心吊胆的,让四个丫头守在怡庆殿里看着小郡王,乳娘要抱他出来走走,都被她们拦住了。”
“你怕她们会害孩子?”
兰姨点头,俞宛秋沉默了半晌才道:“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因为一旦发现,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但你说得也有道理,凡事谨慎点好。”
难道她的想法错了吗?这东宫,终究不能成为他们的家,尧儿在宫外,反而比在宫里安全一些?
因为,即使她赶走那些女官,也阻止不了这些人上门做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时常发生。
她让人把孩子抱来,自己带着在大床上睡觉。闹了一上午,她真的乏了。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小尧儿趴在她的胸口上流口水,兰姨撩起帐帘感叹:“这么点小就会认人,和乳娘睡一起总是醒,和亲娘睡一起,睡得跟小猪儿一样。”
知墨怪叫着说:“哇,兰姨你惨了,敢说咱们小郡王是猪儿,大不敬!小心皇上治你的罪。”
“猪儿好”,俞宛秋爱怜地抚着儿子柔细的头发:“汉武帝刘彻的小名就是猪儿,所以有个绰号叫刘野猪。”
兰姨骄傲地扬起脖子:“咱们家小郡王,以后就叫赵武帝。”
俞宛秋看了她一眼,小声叮嘱:“这话以后别乱说。”东宫眼线多,一句没要紧的玩笑话,被人以讹传讹,也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当然兰姨会这么说,也要怪她自己,提什么不好,提起刘野猪。还是来皇宫的日子短了,有点口没遮拦。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太子妃,谢长宁求见。”
“快传!“她赶紧下床整装,谢长宁是太子护卫营的副统领,他会来,肯定是替太子传信。
谢长宁在水晶帘外禀道:“太子今夜就要开拔到宛陵城,时间紧迫,暂时无法携太子妃同行,请太子妃稍安勿躁,等那边的局势稳定下来,就派人来接您。”
她着急地问:“宛陵城那边,要开战了吗?”
“是的”,谢长宁并不隐晦。
俞宛秋靠回椅背上,眼里写满了担心。
他们以前明明说好了,一旦出征就带着母子同行,现在临时变卦,只能说明那边军情紧急。
“太子是带一部分人马过去,还是全部带过去?”
“这个属下不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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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晚了,汗颜。
天气热,大家多注意身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探子与贼(一)
第一百九十七章探子与贼(一)
傍晚时分的驿亭。少有人停驻,人们行色匆匆。不远处的乡村,鸡鸣狗吠,炊烟袅袅,农人们忙碌了一天,这会儿该回家歇息了。
不知道当战火蔓延到此地时,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坐在亭中的人,眼里浮起了淡淡的怜悯,一将功成万骨枯,改朝换代,从来都是以死伤无数人,毁灭无数村庄为代价的。
“公子,我们今晚在哪里歇宿?”张顺从马背上解下水袋,递给那个望着远方久久不出声的人。
“今晚要赶路”,秦决简短地回答,打开水袋喝了两口,起身道:“走吧,明早之前,要赶到宜安城。”
周济追着问:“王爷的战船明晚就要过江吗?”
秦决抚摸着枣红马说:“我怕他今晚就要过江。”
周济颔首道:“传来的消息称,赵世子正集结水军,看样子今晚就要赶往宛陵。南府防备空虚,确实是个进攻的好时机。”
秦决轻笑:“所以皇上才会那么自信,让我下个月领着朝廷大军,赶回去参加皇长子的弥月庆典。”
周济惊讶地问:“皇长子的弥月礼只有二十几天了,还要带着大军回去,怎么赶得及?”
陈骅在一旁整理着着马鞍,闻言笑道:“皇上三十岁才得个儿子,自然乐昏了头,又对这声东击西的战术信心十足,认为朝廷大军只要几天功夫就可以踏平安南王府,再赶紧回转的话,时间也差不多。”
另一位随从陆云飞刚从外地办差回来,对京城的事不是很了解,插嘴问了一句:“听说皇长子的生母是威远侯沈鹏的女儿?”
秦决三天两头进宫,自然知道这些宫廷秘闻,告诉他说:“不是女儿,是侄女,这是近来上京最轰动的消息了。传闻这位沈家小姐,本来因为她父亲沈鹤投靠安南王府的事,已经从才人降为普通宫女。大家都以为沈家这下彻底完了,没想到,人家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走通了太监总管阮祥的门路,把这沈家女儿安排在翠微阁服役,虽然只是个小小宫女,却能得近天颜。有一日皇上批阅奏章到半夜。抬头看见沈家女儿送茶水进来,一时兴起,这晚便临幸了她。本来准备就此揭过不提,也没有额外加封,谁知就这么一次,竟然怀了龙种,生下了皇长子,喜得皇上封她为昭仪,九嫔之首呢,仅次于四妃了。”
周济叹道:“看来沈家又要兴旺起来了,沈鹏一案草草了结,把沈鹏放回家养老,沈湛好像进了通政院?”
秦决点了点头:“通政院的刘大人,跟沈家是姻亲关系,皇上把他安在那里,明显是让他好出头的。”
“唉,朝中的风向啊,哪里料得定?”周济拉住马鞍一用力,坐在马背上说:“沈家谁都以为就这么败落下去了,谁料到人家的女儿肚皮争气,一次草草临幸。竟给子嗣艰难的皇帝生了个儿子,这下不仅母以子贵,连带着沈氏一门都跟着显贵起来了。”
陈骅也跟着上马,扯着马缰随口问:“沈家的爵位已到最后一代了吧?”
秦决在马上耸耸肩:“那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到时候颁下一道恩旨,特许威远侯爵再承袭一代。如果皇上再没有其他皇子,他必须抬举沈家,让皇长子有倚靠。算了,不谈人家的事,我们快点赶路吧,但愿来得及阻止父王,驾!”
周济迎着风扯着嗓子问:“大人,为什么要阻止?”
秦决稍缓马势道:“安南王可不是简单人物,韬光养晦二十年的老狐狸,声东击西之策对他未必有用。要是赵世子增援宛陵是假,父王的军队首战便吃了败仗,有损我靖王府的声威。”更不利于两府以后的合作。
“可是”,周济担心的是:“不打过去,等于抗旨不遵啊。”皇上还兴冲冲地等着大军带上赵延昌父子的人头回京,给皇长子庆贺弥月之喜呢。
秦决解释道:“不是不打,是推迟两三天,等我到了之后,好好勘探一下对岸的情况,再决定几时打,怎么打。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败。”
相信安南王也会同意他的方案,只有这样,靖王才能取得比进攻宛陵的刘名录更高的声望。从而稳稳地占据统帅之职。这场半真半假的戏也才能继续演下去。若靖王出师不利,触了皇上的霉头,以后让刘名录坐大,靖王靠边站,靖王府还怎么从中取事?
几个人快马加鞭,将近子时,终于抵达了宜安城。
父子俩在人前客客气气地见礼,待退到后衙,从人散去,靖王急忙问儿子:“皇上怎么会突然派你来监军?”
“自然是不放心您老人家了”,秦决给父亲分析道:“现在北方几个藩镇蠢蠢欲动,如果安南王府这次打了胜仗,那边估计马上就有人要称帝。皇上一方面自信满满,一方面又生怕出什么纰漏,所以特命儿子前来监督您。”
要是皇上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会不会大叫一声:“气煞朕也!”,然后呕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