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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熙拍抚着她说:“放心,我们的孩子只会在我们身边长大。”
“将来你离开南都领兵去外地,也让我们母子俩跟着好吗?我不想留在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当然!”分离的痛苦,他早就受够了。可那时候她大腹便便,实在无法随行,现在孩子生下来就不要紧了。
说他恋家也好,自私也好,他有种外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残忍的想法:如果新成立的赵国最终为朝廷所灭,他这个统帅也无法幸免于难,他情愿跟妻儿死在一起,也不愿把他们留在这世上受人欺凌。
慈懿宫的正厅里,不仅太后和皇后在,皇上新册立的妃子也在,俞宛秋一眼望过去,发现人数不少。竟有十几位之多。皇后形容憔悴,这些女人反而一脸幸福,她们在做了多年地下情人后,有一天不仅可以见光,还得到了如此尊荣。这结果,可能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吧,所以喜气洋溢。
一家三口刚在门口现身,太后就兴奋地喊:“怀袖,快把孩子给我抱来看看。”有了重孙,她连最爱的孙子都视而不见了。
俞宛秋抱着孩子作势要跪下见礼,太后忙道:“免了免了。”
俞宛秋心里暗笑,她就知道,有了小尧儿,她今儿要少受许多罪,果然,连跪礼都免了。
皇后和各位皇妃一起涌过去看孩子,赞叹声不绝于耳:“长得真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如点漆,鼻如悬胆,一看就是福相。”
“还用你说,出生十天就被封为郡王,天生就大富大贵。”
“长得好像太子哦。”
“是啊,尤其是那眉眼,太像了!”
“鼻子和嘴巴像太子妃。”
正七嘴八舌地品评新生儿,门外通报说:“皇上驾到。“
皇上的笑声老远就传了过来:“听说咱们家的小郡王回来了,朕特地赶过来看看。”
太后马上献宝:“他跟你小时候也有几分像呢。”
皇上笑得更大声了:“朕的皇孙,肯定像朕啊。”
被人遗忘的小两口在大厅中央站了一会儿。自己坐到旁边喝茶去了。
这种热闹气氛一直持续到皇上和太子相继离开,太后才把孩子交给奶娘,开始给俞宛秋介绍在坐的各位。
皇上的妃子介绍完后,俞宛秋知道,今天的会晤,该要进入正题了。
太后首先指着随仪仗队去接她的两位说:“她们俩你见过了吧,一个是吴昭训,一个是曾奉仪,要论起亲戚来,她们还是太子的表妹呢。”
城门口见面时人多嘈杂,俞宛秋隐约听见了她们的姓氏,当时就猜到可能与太后和皇后有关,没想到还是太子的亲亲表妹。
看来太后和皇后在给太子纳妃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一家封一个,省得攀比。以前她们之间好像也争得厉害,太后曾自作主张,派人去吴家提亲;皇后更狠,直接把娘家侄女送到太子床上。
她们争来争去,没想到一个庶女横空出世,霸占了太子妃位置,她们痛定思痛,决定一起联手?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在宫里求得一种平衡,让太子身边既有吴家人,也有曾家人,以长久保有吴曾两家的荣华富贵?
不管太后和皇后怎么想,她只管装糊涂,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表妹好。”
“太子妃万安!”两位表妹赶紧上前见礼。
太后脸上泛起慈爱的笑意:“这样就好,以后大家和和气气的,一起侍奉太子,哀家还想多抱几个孙子呢。”
见俞宛秋没吭声,又把另外几个叫过来说:“她们都是皇上钦点的良家子,等会你回东宫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良家子。好像没有正式品级,但也是太子的女人,一旦得幸,就可以册封。唐朝那位有名的沈珍珠,就是以东宫良家子的身份生下了一个儿子,被皇帝封为皇太孙,立刻问鼎太子妃宝座。
良家子一共有八位,刘红芙,吴清瑶都名列其中,再加上吴昭训和曾奉仪,也就是说,太后一下子就为太子纳了十个女人。
——俞宛秋后来才得知,太后想塞进太子东宫的女人,本来有二十个,十个没品级的良家子,十个有品级的: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各两位。皇帝那只老狐狸,既不肯得罪老母,又怕惹火儿子,自己折衷了一下,把人数减半,品级降低,只册了两个低品级的昭训和奉仪。当太后表示不满时,皇上承诺说,只要她们得到了太子的宠幸,一定马上加封。若一开始就封一堆,结果太子根本不喜欢,岂不白白占着名额?以后太子再有新宠时,反而没得封了,太子的妃妾数目也是有限度的。
互相妥协的结果,是吴、曾两家各封了一个,吴家姑娘品级略高于曾家,以示对太后的尊重。
当然,这是题外话,姑且不表。
让我们再回到太后的慈恩殿上,太后说出那句话后,笑眯眯地瞧着俞宛秋,若给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太后说的是:“那道点心你喜欢吃,等会回东宫的时候带点过去。”
俞宛秋的笑容有点苦恼:“刚刚来的路上,就为这事,太子差点拂袖而去。”
太后不悦地反问:“就为这事?”
“是啊,他说,他是军中主帅,军中将士尽是光棍,他却在军营里成亲,本来就已经很惭愧了。但他是家中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怕自己遭遇不测,想给一脉单传的赵家留一线血脉,这才娶了我。如今妻儿俱有,若还不知足,只管娶了一个又一个,叫军中将士作何感想?国中百姓又会怎么看?”
太后语塞,半晌才抓住要点:“他既知道赵氏乃是一脉单传,就该知道开枝散叶的重要性。”
俞宛秋不急不徐地回道:“太子说,许多将士也是家中独子,人家也想回家开枝散叶去。”
太后再次噎住,但到底当了多年主母,脑子和口才都不错的,很快又抓住了另一个要点:“太子怎么说我们姑且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呢?哀家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个答案嘛,俞宛秋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为**者,以夫为天,太子的想法就是孙媳的想法,焉敢有其他想法。”
太后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待要教训几句,人家的回答又在情在理,实在找不出破绽。
最后是张贤妃出来打圆场:“芙蓉厅里已经开始摆膳了,太子妃刚出月子,又长途颠簸而来,不宜受累,大伙儿都入席吧。”
俞宛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宫里,要想找个盟友,也只有在皇上的新妃子中挖掘,如果她又得皇上宠幸,倒是一股助力。俞宛秋并没有别的想法,赵佑熙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不需要在皇上身边找外援,她只是希望,在太后和皇后为难她的时候,有个人能站出来说句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芙蓉厅里的接风宴共摆了四桌,俞宛秋被安排在“太子的女人”中间,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盯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自在,胃口也变得很差。
“太子妃是不是很累?”坐在她左下方的曾奉仪问。
“远道而来,肯定累呀。吃过饭后,太子妃不如先在太后这边歇一会再过去,嫔妾学过一点推拿,可以舒缓经络。”坐在她右下方的吴昭训也满脸关切。
俞宛秋只觉得尴尬,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当众拒绝她们入东宫,她们怎么还这样?莫非打算装憨,套完近乎后,等会跟在她后面一起开拔到东宫去?
她真的很厌烦这种无聊的应酬,既然她们都说她累了,她就赶驴下坡,趁机退席吧。
于是上前两步,向主位上的太后蹲身道:“臣妾觉得有些头昏,这就向太后和母后告辞,在坐诸位请慢用。”
太后放下筷子,仔细打量着她说:“看你气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唉,也难为你,小小年纪,跟着太子四处奔波,如今既已回到宫里,就好好休养一阵子。孩子我先替你带着,太子那里,也让她们去侍候,你且先把身体养好是正经,可千万别做下月子病。”
俞宛秋觉得自己都快要呕血了,真毒啊,不仅想抢走她的丈夫,还要抢走她的儿子,偏偏用的是无比关心的口吻,那她是不是要叩头谢恩呢?
正紧急思量对策,外面一声通报响起:“太子到!”
俞宛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的救星来了。
赵佑熙跟太后交涉的过程中,她一言不发地站着,心里无比沉重,因为她看清了眼前的现实:只要进了皇宫,你想不宫斗都不行,你不犯人,人家要犯你。
这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朝廷的军队早点打过来,反正迟早都得决一死战,不如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如果赵国败了,她追随亲爱的夫君而去,不再有任何烦恼;如果赵国胜了,他们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宫外建府,远离这些吃饱了撑得慌,整天没事找事的人。
以赵佑熙的霸气,即使在太后面前也从不是唯唯诺诺的软柿子,很快就带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走之前厉眼一扫,杀气隐现,即使太后不停地打眼色,那群名义上属于太子东宫的女人没一个敢跟上去。
坐车回东宫的路上,俞宛秋靠在他的肩头恳求道:“明儿早上你去水师营,我也跟你一道出门,去巡视我的那些铺子。你跟你父皇说,我赚钱不光为自己,我准备多开几间成衣坊做军衣,还准备开药铺搜集药材,以备军需。求他发个恩旨,准许我们住在外面,或准许我每天出宫吧,我是他御口亲封的准军需官,别把我埋没在宫里,跟那些女人作无谓的争斗。”
赵佑熙满口答应:“好的,我明天就去求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宫女官
第一百九十五章东宫女官
太子东宫,就是赵佑熙所居的曦照馆。现在更名为毓华宫。坐在翟车上顺着赵佑熙的手指望过去,高高的院墙围着,殿宇重重,琉璃飞檐掩映在绿树间,很是精致气派。
车在宫门前停下,俞宛秋百感交集,她嫁给赵佑熙快一年了,跟他住过客栈,住过军营,住过别苑,却还是第一次到他家里来。
毓华宫为三进院落格局,前院正殿为英华殿,横阔五间,前檐正中接抱厦三间。明间开门,古钱纹棂花槅扇门四扇,其余为槛窗。
中院正殿即毓华宫,也是横阔五间,正厅与西次间以紫檀雕花槅扇分隔,东次间的隔扇则是子孙万代葫芦落地罩。赵佑熙告诉她,原来东西次间隔扇是一样的,为了迎接小尧儿。才特地改为子孙葫芦图案。
毓华宫左右配殿各横阔三间,东配殿叫葆中殿,正房匾额为“含清斋”;西配殿叫体仁殿,正房匾额为“墨韵斋”,这里是赵佑熙的外书房,夫子们的授课之所。
院内东西各有小亭一座,东面为井亭,名为浮碧亭,内有水井一口,据说夏日特别沁凉,用来镇瓜果再好不过。西面则是凉亭,名为撷芳亭,内有石凳石桌。
后院正殿乃是太子妃寝居,名为同心殿,两侧有耳房及东西配殿。同心殿亦横阔五间,殿内黑漆描金装修,十分精美,东次间匾额为“柔嘉堂”,西次间为“遂初堂”。两边的天花皆为双鹤图案,内檐饰以旋子彩画,室内方砖墁地,殿前为月台。东配殿叫怡庆殿,是给衍庆郡王准备的住所,里面已经布置好了育儿房;西配殿为倾香殿,赵佑熙说,这里留给将来的小郡主住。
整座毓华宫逛下来,用了小半个时辰。让俞宛秋再一次感叹古代贵族生活的奢华。以前这里只有赵佑熙一个主人,现在也就三口之家,却占着主殿配殿数座,寝房几十间,仆人近两百个。
看完房子,夫妻俩在同心殿的正厅坐下喝茶,邱掌正随即召齐东宫所有的仆从一起拜见新主人。
主持觐见礼的却不是东宫女官之首邱掌正,而是殷掌严,站在主位的左下首,拿着名册一个个念。等她念完,又半个时辰过去了,俞宛秋在太子妃宝座上正襟危坐,唯一的感觉是椅子太硬,不知为什么没有铺上锦垫。
等仆人散去,她赶紧下来,赵佑熙见她眉头微皱,忙问:“怎么啦?有哪里不满意的你尽管说,这是你的家,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只要你不喜欢,咱们就不要。”
俞宛秋回头笑道:“没有。都很好,那些匾额尤其好”,走回西次间,抬首看向“遂初堂”,悄声问:“这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赵佑熙笑着点头,当初父皇派人来修整曦照馆,因为时间紧,没怎么大动。但细节方面他可是很注意的,比如那子孙葫芦隔扇,再如这“同心殿”和“遂初堂”的匾额,都体现他的心声:终于得遂所愿娶回了心爱之人,只愿从此结同心,相伴相依,永不分离。
心里一得意,便向爱妻买弄起来:“岂止名是我取的,连字都是我题的。”
“难怪呢”,爱妻的话中若有憾意。
“难怪什么?”赵佑熙用力搂过她,低声恐吓:“你敢说本太子的字写得不好?”
“不是啊,我正打算说,难怪写得那么好!”对亲爱的夫君,她一向不吝于拍马屁的,又不要一文钱,平白得回一张他的笑脸,她还觉得自己赚了呢。
赵佑熙乐了,搂着她走进内寝。刚才在怡庆殿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把小尧儿丢给奶娘,让她抱去哄着睡觉。剩下的时间,他只想好好和丫头在一起,不让任何人打扰。哪怕小尧儿也一样。
直到看见雕龙画凤的千工拔步床,俞宛秋才惊觉身边早已没了旁人,连端着茶杯跟在身后的茗香都不见了踪影。她并非不渴望他,可太子妃第一天入东宫,就和太子大白天关在寝房里……这话要传到太后那儿,甚至会上纲上线到妇德问题。
“我们不能这样,现在是白天……”发现自己身体悬空,身后的门也被他一脚踢上,她徒劳无功地据理力争,妄想力挽狂澜。
可惜有人比她更理直气壮:“我已经有四个月零十一天没碰过你了。”
她柔声哄劝:“我没说不让你碰啊,我也想要你,但现在时间不对,咱们等晚上好吗?”
“不好,再等下去会死人的。”
“你四个月零十一天都没死。”
“那是因为我没看到你。”
“撕”,她的衣服变成了几片破布,人也被迅速压进锦褥间,所有的抗议恳求都被他吞进肚子里。
这天下午,她再次重温了新婚的感觉。第一次又是云霄飞车,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已非“吴下阿蒙”,勉强跟得上夫君的节奏,尝试着配合他,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让那人惊喜之余。越发勇猛无比。
数度缠绵后,她在疲累中睡去,直到一个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要不要传膳?”
赵佑熙看了看窗外,带着浓浓的睡意道:“传吧。”
两人起来穿衣开门,殷掌严在门外躬身进言:“太子和太子妃虽然年轻,也该有所节制。”
俞宛秋愕然,她没听错吧?这东宫里,竟有人管他们夫妻俩的房事?
更奇怪的是赵佑熙的态度,以他的霸道,没发火。没赶人,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今日行觐见礼时,她还琢磨过,“掌严”到底是管什么的?教导规矩,掌管刑罚?现在才恍然:“掌严,不会是专门管这茬的吧?”就像敬事太监,拿个本子蹲在皇帝的寝宫外,记录他和嫔妃合欢的时间,以及处理善后事宜。
赵佑熙道:“应该不是专门,但这茬归她管。”
俞宛秋脸儿绯红,“我们刚刚那样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数着时间?”
“是的,她要记录下来,每月月底交到敬事房。”如果他有其他姬妾,敬事房就根据记录来判定姬妾怀孕的时间,以确保皇家血统的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