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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欢本以为她们会说晚膳时候那个被陆氏打断了的话题,耳朵贴过去,却不是她猜的那个话题。
“刘妈妈,你说的是真的?”
“也不确定,我这也是从林妈妈那听到的。”
“若是真事儿,那真是天大的欢喜,那个李富贵不是病重的快死了,他一死,那家产不都是李博的,是李博的,不也就成了我们承欢的了。”
陆氏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喜悦,苏承欢的眉心,却使凑到了一处。
她虽没听到前头刘妈妈和陆氏说了什么,但是单凭这两句,她也晓得怎么回事了。
她心思沉重起来,本以为总还有一年可以拖,这一年时光,足够她讨前院那些大主儿的欢心,只要讨了那些人喜欢,以后她的婚事就可能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悲剧。
不想居然这么快,快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方才刘妈妈说了,这不也不是确定了的事儿。
她凑了耳朵过去,继续听着。
“李公子虽生的瘦弱,但是听说做起生意来是一把好手!”
“这就好,这就好,刘妈妈,以后关于李博的事儿,你多留心些,有个风吹草动的,都和我来汇报。”
“诶,是嘞,太太。”刘妈妈雀跃的应道。
“这些拿着,若是事儿办得好,自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下去歇着吧!”看来陆氏是给了刘妈妈好处费了。
苏承欢抽回了耳朵,吐了一口气,回身躺到了床上,心烦的很。
马斌那茬儿还棘手着,如今又来一个李博,她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五小姐原来是个这般有魅力的女子。
翻了个身,面朝了里,她自言自语道:“算了,就算定下了亲,也得我满十六才能出嫁,一年光景,变数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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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次日清晨,天际才吐白,苏承欢就被叫了起床,正纳闷陆氏怎么舍得这么早挖她起来,听刘妈妈一句“大夫人找你呢”,苏承欢就明白了,原来是前院有请了,怪不得陆氏等这般紧张。
洗漱穿戴了妥当,苏承欢随着吴氏派来的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到了吴氏处,苏承欢温顺的给她行了个礼,并且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吴氏的脸色,很温和,有点像个女菩萨,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吴氏喊了苏承欢起来,赐了座,轻笑一声,对苏承欢道:“这么早起来,想必还困得慌吧!”
苏承欢摇摇头:“在山上起早习惯了,并未觉得什么。”
吴氏抿了一口茶,打量了苏承欢一番,然后笑了起来,笑意满是欣赏和赞同,这笑容让苏承欢摸不着头脑起来,不过她也没主动问,只是温柔含笑接受着吴氏的注视。
吴氏看了会儿,又开了口:“眼瞅着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出落的也是亭亭玉立的,不输你娘当年的风范。”
吴氏这么一夸,苏承欢就摸着些头脑了,莫不是吴氏也要和她说及婚嫁之事?可千万不要,她还小,不想嫁。
赶在吴氏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苏承欢忽的皱了眉头哎呦了一声:“哎呦!”
吴氏的话茬就这么给打断了,听到苏承欢呼痛,她忙是走了过去,低下头问道:“这是怎么了?哪里疼呢?”
苏承欢故作吃痛的咬着下唇,双手捂住了腹部,演戏出生的她,要演个肚子疼,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晓得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小腹处疼的厉害。”
那悬着眼泪,忍着痛楚的可怜样儿,倒是让吴氏紧张了起来,忙对紫兰道:“快去请大夫,快去。”
紫兰应声忙下去,苏承欢偷眼看吴氏,看着吴氏这着急样儿,想必是不会再提那茬儿了。
苏承欢也不怕大夫来,只因为她相信自己的演技,能把大夫都给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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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大夫半刻中后至,到的时候苏承欢的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嘴唇也被咬的落了一排牙印子,双拳握的紧紧实实的,搁在肚子那死死的按着,看样子当真是痛苦至极。
大夫忙给苏承欢诊脉,不过诊断结果却让他凝眉了。
“怎么了,王大夫,我们家五姑娘是得了什么病?”
大夫摇摇头:“脉象正常,请问五小姐昨儿个夜里有腹痛症状吗?”
一脸花白胡须的老大夫认真的问道。
苏承欢摇摇头,虚弱的样子看着随时都会晕厥,闹的吴氏越发的担忧紧张起来,催大夫道:“人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正常,王大夫,你再给瞧瞧。”
王大夫也算是城里顶好的大夫了,自认方才绝对不会诊错,不过既然人家这般要求了,大户人家不好得罪,他也就依话儿再号了一次苏承欢的脉搏。
这次号完,他依旧是摇了摇头:“确实正常。”
吴氏急了:“这怎么可能正常,这摆明了病的不轻吗?看这冷汗,刘海都给汗湿了,你这什么医术,不是十分了得吗?”
老大夫怎么也是苏城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被这么一通质疑,也来了脾气:“夫人既怀疑老夫医术,那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
说着起身便走,挺直的脊梁骨,倒是显得他骨气铮铮。
“你……”吴氏也生气了,这医不好人,脾气倒不小。
苏承欢见状,忙“虚弱”的拉住了吴氏的手,有气无力道:“大夫人,许睡上一觉就缓过来了,你不必太过担忧,也不用和王大夫置气,气坏身子那承欢就罪过了。”
吴氏回身心疼的看着苏承欢,感怀她的体贴:“看你这孩子,别说了,这说话的气力劲儿都没有了,放心,这个王大夫不行,我就再找别的大夫,总归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承欢“感恩”的点了点头:“谢谢大夫人。”
苏承欢的懂事和礼貌,着实让吴氏越发的喜欢起她来,膝下无出的她,对于孩子总是有种特别的渴望,以前二房的几个闺女,不知何故,总不愿和她亲近,三房四房的孩子又是妾出,她不能降了身份去靠近,如今想来,当年真后悔没把承欢一并要了过来,如此乖巧柔顺的姑娘,真是叫人满心喜欢。
思及此,她心里忽然就动了把承欢一并过继过来的念头,可看了看苏承欢,那念头终究还是给压了下去,不是自幼贴身养着的,怕以后还是会向着陆氏,那就白糟蹋她的一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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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苏承欢的病,连着请了三个大夫,连老太太和苏海都给惊动了过来探望。
结果自然石可想而知:无人可医。
只因为谁都瞧不出病原在何处,最后来的大夫也没法诊断出个所以然,便好心的对吴氏道:“夫人,五小姐这病,小人实在束手无策,不过小人知道有一个人可能有法子。”
“快说来!”吴氏急道。
“就是六王爷府的刘太医,刘太医是皇上钦点的天下第一神医,这些年六王爷的身子都多亏了刘太医的照料,小人知道府上和六王爷有些亲眷关系,不如去请这刘太医来给五小姐瞧瞧。”
大夫的这个提议,着实让吴氏有些为难:“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听说只给六王爷一人看病,我们那点小亲眷关系,怎么可能请得动。”
苏承欢一听事情有可能闹到了六王爷府上去,正要收敛痛楚之色当做不治而愈,却听得苏海朗声急道:“我去请,来不来是他的事儿,请不请就是我们的事儿。”
说罢转身就走,都不及苏承欢开口拦阻。
“完了!”苏承欢低声了一句。
吴氏回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承欢,你说什么?”
苏承欢忙摇头:“没,没什么,谢谢大夫人,谢谢太太,承欢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太太面色慈爱,眉心微忧虑,对苏承欢道:“可能是在山上素斋吃多了,回家鱼肉油水的有些刮肠了,希望那刘太医能来跑一趟,给你瞧一瞧。”
苏承欢“虚弱”的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郁郁了,原本想着逢春嫁过去没什么动静,该就是没事了,以后和那六王爷以及长生府,应也不会再有交集,不想尽然出这茬儿,还当真在她的预料之外,知道这样,她这病就不装的这么“惨烈”了。
静静的等候着,她只期待苏海吃了闭门羹回来,不想半刻中后,苏海却是欢喜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嗓门道:“六王爷真是好人,非但出借了刘太医,而且还派了轿子来接承欢,说是他府上药材齐全,把人接过去看病更好些。”
苏承欢那叫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她相信,这次她主动撞上去,那六王爷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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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相对于苏承欢的纠结,吴氏和苏老太太则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一面说着不能让六王爷的轿子多等了,一面差遣了两个壮实的丫鬟抬了苏承欢就往外去。
苏承欢知道,就算现在她不药而愈了,苏家人都必定会逼着她去,只因为王爷那可开不得玩笑,人家都派轿子来了,怎么能不给人家这个面子。
进了轿子,苏承欢虚弱不堪的表情立刻舒缓成了郁郁寡欢的表情,方才为了制造冷汗和苍白的脸色,她那嘴唇都差点给咬破了,现在她正轻柔着下唇,表情苦恼的看着晃荡晃荡的轿子门。
她知道,这次六王爷肯这么爽快的出借刘太医,并且还亲自派轿子来接她,必定不是因为那点儿亲眷关系,怕是这个六王爷早已经知道逢春就是“承欢”,所以来找她秋后算账了。
今儿个她才晓得,原来演戏演的过了,会适得其反,瞧着她这不就是羊入虎口了,还不知道那六王爷一会儿怎么的苛待她呢,她只祈求千万别让刘太医开一堆泻药给她,拉死那死的就太惨烈了。
一路忐忑着到了六王爷府,被两个丫鬟搀扶下轿的那瞬,她倒释怀了,不再郁郁,也不再不安,不再苦恼,而是满心的豁达,大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安逸感。
一回身看到苏海居然陪着来了的那一瞬,在既来之则安之的安逸感上,更多了一层并肩作战的豪迈感。
苏海见她看着自己,不自然的别开了脑袋,那小别扭样,分明脸上全写着对她的担忧,却又装的不以为意,苏承欢不由的轻抿了唇角,偷笑了一声。
和苏海还有两个丫鬟一道进了长生府,走的还是上次那条道儿,不过在岔路的时候不是直行,而是往右拐入了一条鹅卵石小径,走了一会儿,就闻到一阵淡淡的中药味儿,想必前头就是长生府的药房了。
苏海被拦截在了外头,说是这是重地,不让外人进入。
看着那门口守卫如此森严,想必是那个病秧子王爷怕人在药里动手脚谋害了他,还真是个谨慎性子。
苏海和那两丫鬟被留在了外头,就苏承欢一人在门口侍卫的搀扶下入了内,一进去,苏承欢有些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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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在这个药房里,人参当归的根本就如同青菜萝卜,满满当当的铺的到处都是,梁上悬下了三条棍子,棍子两头系着绳子,绳子上攀满了鹿茸,藏红花,海马、天麻、鱼翅、熊掌、及其各种冬虫夏草,和路边摊上的羊肉串一样的拍的密密麻麻的。
这怕是苏承欢这辈子见过的最为奢华的药房了,惹的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过专业的涵养,让她即便是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也依旧保持着吃痛的表情。
被侍卫搀扶到了一个水雾缭绕的房间,那侍卫将她放置在一边的软榻上,对她说了一声刘太医一会儿就到,就顾自己走了下去。
苏承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番,看着前头冒着蒸汽的三个药罐子,她大抵可以猜到这房子想必就是个六王爷熬药的地方。
也不晓得那刘太医什么时候来,想着古代也没有摄像头这种东西,苏承欢于是就放松了痛楚的表情,起身走到了药罐子前头,看看里头熬着什么东西。
演戏这许多年,多少有点万事通了,医药方面的知识,虽然不敢说精通,但是总还算有点一知半解,打开第一个药罐子往里头瞧去,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呢,就被雾气呛了一嗓子,害的她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药味儿真浓啊,那个病秧子王爷每日都必须喝这种东西吗?简直比服毒还惨,她不由的有点同情起他来,没有一幅健康的身子,怎么可能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药罐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如同墨汁一样,也看不清楚具体在熬制什么东西,她没兴趣具体研究,就把盖子盖了回去,转而溜达到了第二个罐子面前,这个罐子里飘着的是一股甜甜的香气,闻着不像是药,倒像是甜品。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甜品,枣香活着蜂蜜香还有阿胶的香气,熬的浓浓的,看着晶莹剔透带着嫣然的红色,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尝,苏承欢想,该是中药太苦了,喝完药来一碗这个甜甜口的。
第三个罐子她还不及打开呢,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忙三两步跑回了榻上,继续做痛楚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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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些冷然,看到苏承欢的第一句话,就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慢感:“你就是苏家五小姐?”
苏承欢点点头,没有应声。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不情不愿的对她伸出手:“左手出来。”
苏承欢“听话”的伸出了左手,在对方熟稔的摸上她脉搏的那下她也就明白了,这傲慢无礼的男人,想必就是刘太医了。
怎么的,态度如此高傲和冷漠,是看不起她这个庶小姐吗?
苏承欢对刘太医的第一印象就有些恶劣,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狗眼看人低,高傲的很。
把完脉,刘太医看了苏承欢一眼,对她道:“你这病也不难治,等着!”
又怎么的,她分明没病,硬要给她整出个毛病来,以显示自己是皇帝钦点的天下第一神医吗?
苏承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倒是想知道他要折腾出个啥名堂来。
等了一会儿,刘太医折了回来,手里拿了一粒黑色的药丸,送到了苏承欢嘴边:“吃了。”
那态度冷傲的,好像是施舍给苏承欢的。
苏承欢捏了药丸,嘴角一勾,问道:“敢问这是什么?”
陡然瞧见苏承欢变了脸色,刘太医有些微微吃惊,蹙眉看着苏承欢:“你管这么多,吃了便是。”
“如若是毒药,我不给你毒死了?”
“如若是毒药,我也不敢给你吃,你不是腹痛吗?这药丸是镇痛药,什么痛楚都管。”原来这就是神医,如果这样都能成神医,苏承欢想她也可以。
“真是劳烦了,这会儿我不疼了。”苏承欢把药丸塞回到了刘太医手里,这回,换她冷漠和高傲了,“我从来不吃莫名其妙的东西。”
听到自己研制的药丸被说成莫名其妙的东西,刘太医吹胡子瞪眼起来:“你,我从来只给皇宫贵族看病,今天肯碰你的手是看得起你了,如若不是王爷吩咐,这药丸子,就算是你想吃我都不会给,你知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名贵的药材,就算苏家家财万贯,也买不到这颗药。”
“咳咳,刘太医,谁给的你这个胆子,对我的客人如此无礼了?”不等苏承欢反击,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病态的咳嗽声,随后出现的男子,完全在苏承欢的预料之中,她就知道他肯定会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