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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可能。等他离了婚,便不会那么挑剔。”
王印加气她戏谑,没好气说:“你又知道了?!”
许春美挑眉,“你不相信?要不要印证一下?”跟着不由分说,将王印加拉起了床,拖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春美!”王印加一路嚷嚷,眉头直皱。
许春美充耳不闻,一路将她拉进纪家的大屋子。等王印加发觉她们竟停在纪远东房门前,要走已经来不及,许春美已经敲响了门。
“有事?”开门见是她们,纪远东露出一脸怀疑。
他还没睡,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还打着领带,看起来还在忙什么事。
许春美流出一抹极微的狡狯笑容,飞快地瞄了王印加一下。从她那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王印加登时明白,她是故意的,存心教她困窘。
“远东,”许春美很快说:“印加想知道,对你来说,结婚的对象,家庭背景是不是很重要?必须门当户对才行?”
许春美!王印加脑袋轰隆隆的,轰成一片空白。
纪远东不晓得她在搞什么,冷静地看她和王印加一眼,脸上没表情。然后,他点个头说:“当然。”
许春美故意转头看王印加,又说:“那么,要是你离婚以后呢?是不是还那么重要?”
纪远东又静看她们三秒,才说:“我无法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停一下,跟着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
“再两分钟就好。”许春美打断他,又瞄了王印加一眼。王印加像哑巴一样,眼里却射出镖。她知道许春美存心给她难堪,硬是挤出话,说:
“要问你自己问,跟我没关系,我要走了——”
“不必不好意思,印加。”许春美拽住她,笑吟吟地望着纪远东,若无其事说:“印加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有希望?还是她至多只能当个小妾?”
啊?!王印加半张开嘴,瞪着许春美,无法说话。
这……这……怎么……连思路都一起打结!
许春美脸上还是那种抹抹淡淡的狡狯的笑,很开心似。
纪远东双臂交叉在胸前,先是盯着许春美,然后转向王印加。
“这是私人的事,我不必回答。”
许春美拧拧眉。“这跟印加有关吧?你总得告诉她有没有希望——”
“春美!”王印加终于出得了声,但像有五颗大石头哽在喉咙似的,声音像粗砾粒一样,沙沙的。
“你不好意思,我帮你问嘛。”许春美转向王印加笑,眼神原原本本把她的恶作剧泄露出来。
她不怕王印加生气,反正她生气,也不能怎么样。
“我说过,这是私人的事。”纪远东转向王印加,正巧王印加也正看着他。
他眉心略揪。这个不巧,把事情搞坏了。
“你想知道?好,进来。”他一把抓住王印加的手腕,将她拉进去,关上门。
许春美愣住,没料到纪远东会这么做。
她又在纪远东门外站了几秒,然后想,反正没她的事,便回到王印加的房间,安安稳稳的睡着。
第五章
纪远东将王印加拉进房间,关上门,身背对着门口,双手仍交叉在胸前。
王印加踉跄一步未站稳,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先是瞥到一张大书桌,但她还来不及朝其它地望第二眼,就听到纪远东夹着金属性质的声音冷静的在质问: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印加立刻转身。纪远东高大的身影挡在房门前,像警察防犯人逃走一样,带一种“公事公办”的眼神望着她。
“我没有!”她大声说,几乎是反射的。她不能说许春美的坏话,但这种事又必须解释清楚不可,委屈至极,还有愤懑及被冤枉的不满。她重复叫说:“我没有!春美她——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她只是在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纪远东眉尾挑一下。
“你的意思是跟你无关?那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绝对是怀疑她的,不相信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根本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王印加急躁起来。明明跟她没关系,纪远东却一口栽在她身上,拿她当罪犯!
“连她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乖乖跟着她走?”
这话听来是在讽刺,可是纪远东的表情像生意人那样笃定冷静。
王印加却沉不住气,眉一皱,脸色很难看,说:“你在怀疑我?!”
简直是废话!纪远东第一句话就认定是她在搞鬼。
她也知道自己说了没大脑的话,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说:“是我们不对。对不起,打扰你了。”想速战速决,赶紧离开。
她等着。意思很明显。
但纪远东没有让开的意思,仍然挡在门口,说:“听好,这一次就算了。但这秒钟过去后,你最好不要再搞任何花样。你也许很闲,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玩这种自以为是的玩笑。你最好知道,你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你——我——”王印加气昏了,一股热“轰地”从心脏冲到脑门。
纪远东口口声声“你”,把事情都算在她头上。明明她刚刚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都是许春美在搞鬼,他却冤枉到她头上。
纪远东却理所当然认为那必定是王印加的主意。从他听到的她的那些言论,什么也上没有飞黄腾达的男人会对感情忠实、什么王子不爱灰姑娘、王子是青蛙变的,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有这种恶意。
最主要的,她心虚了。不然她不会那么干脆的认错道歉。
王印加根本不知道她为求快速脱身的妥协竟被纪远东做这般的解释,只是觉得自己像烂泥一样被狠狠踩了一脚,胀红脸,粗声说:
“我说过我没有就是没有,你相不相信随便你!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的话还没说过完。”
王印加皱眉,一脸“你还想说什么”的不愉快。
纪远东离开门边,走到那个大书桌。随着他的移动,王印加这才看清了纪远东房间的模样。
纪远东的房间很大,有她的两倍半之多。别人的房间是拿来睡觉,但他的房间显然睡觉只是附带。除了一张大床在内墙靠墙的正中央及一个大衣间,他的房间有一墙满满的书柜,加上一个大书桌,另外电脑、传真、电话,一应俱全。看来他就是回家了,也是不睡觉在办公。
他先整理了一两份文件,才抬头说:
“你跟着老王在我们纪家很多年了,有些事我想不用说也应该明白。我就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他顿一下,口气好像在谈一桩合约一样。“我将来的对象——不只是我,远星也一样,一定要和我们纪家门当户对,个人条件也不太差。我对麻雀变凤凰那种故事不太有兴趣,也没耐心去找什么灰姑娘。这样,你懂了吧?”
王印加死瞪着纪远东,一股岩浆冲上她的脑门。纪远东冷静的口吻正经地说这些,明示兼暗示她不必有“非分之想”,她不配。
这些话本身杀伤力还不大,让她觉得屈辱的是,纪远东跟她说这些话,表示在他心里他是认定她有那种“非分之想”的,才挑明警告她。
就是这点让人觉得屈辱难堪。
如果说那是事实也就罢了,算她自己不争气。
可是,她什、么、时、候觊觎过他们纪家和他们两兄弟了?!
她张开嘴巴,嘴唇发抖,因辱成羞成怨,气得说不出话,只是怒视着纪远东,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了,你可以走了。”纪远东挥个手,就像平常他吩咐底下工作的人离开一样,跟着低头自顾忙他的事了。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习惯性的,以上对下。真要说什么恶意也没有,只不过表示王印加在他心里印象份量就跟下人一样。
这原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反正那么多年都忍了。可是王印加有之前羞辱在先,一重加一重,气愤更甚,搅得更厉害,想也没想,冲到纪远东桌前,双手重重拍在他正在阅读的文件上,整个人逼过去,口不择言吼说:
“纪远东,你给我听好,管你纪家有钱没钱,全是屁!狗屎!别以为你们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每个女人都会自动往你们怀抱送!我爸在你们家工作,也是凭劳力赚活,没欠着你们什么,少摆一份主人的嘴脸!你放心,就是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打你们的主意!别人把你们当糖当宝,可是我最讨厌你们两兄弟!”
最后一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平常她想她老爸赚人家的钱,多少昨表示一点礼貌,心中的话想了也乖乖藏着。这时气昏了,不管后果一古脑儿都溜出口。
纪远东抬着头,眉毛挑了几次,像有些讶异。他的眉浓,直锐像剑,眼睛深沉而明;五官显得有棱有角,可以说他英俊,但不俊美。“俊美”是带个性的;但纪远东十分的男性,没有那种柔软的气宇。
说实在,他不像商人。从商的人,尤其是酒肉应酬文化盛行的东方生意人,多半脑满肠肥。但纪远东——纪远星也一样,精锐得倒像从事运动的人。或许因为他还算年轻、而且注重保养吧。天知道,再过几年也许什么都变样。
王印加这么冲,他还是一脸沉着,居然还点头,说:
“这样是最好了,彼此都没麻烦。”
王印加哼一声,一言不发掉头便走出去。
她原想狠狠甩上门,力道用得不对,作用力没加在适当的点上,白白使了劲,门却轻轻地合上。
这让她更生气。内心的气不得舒泄,非常的难过。
她只好猛吸一口气,再恨恨吐出来。
就有那么不巧,王印加才出来,纪远星正上楼,撞见她从纪远东的房间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纪远星毫不掩饰他的鄙夷。“远东有房间里头?”
他身上只穿一条短裤,肩上披着条毛巾,发尾还湿湿的,刚从泳池上来。那是让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景象。王印加完全没看在眼里。纪远星鄙夷的眼神让她觉得侮辱更甚。
她不愿回答,直直走过去。
“等等,”纪远星抓住她手臂。“我在问你话!”
王印加甩开他的手。她完全知道纪远星在想什么。他大概以为她跟那些无数的女人一样,跑到纪远东房里,自动投怀送抱,用身体诱惑他。
“随你怎么想好了。”她觉得不必也不愿跟纪远星这种人解释。
纪远星脸上的鄙夷更明显,冷淡的说:
“现在应该不是打扫的时候才对。二楼是远东和我在用,这时间你没事别在这里逗留。平时也最好别上来打扰我们,远东和我都很忙。”
王印加强忍着气,僵硬说:“听到了。还有什么吩咐?”
“你记得我的话就好。”纪远星姿态高高的。“对了,泳池的水脏了,记得去收拾收拾,找人来清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王印加现在已经把纪远星杀死一百次。
她静静看着他走远,眼神阴沉,表情也阴沉。
全世界她最讨厌纪家这两兄弟!可他们却自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男子,每个女人一看见他们都会主动投怀送抱,打他们主意!
当然,王印加也知道那最主要的原因。因为他们有钱。
“王子”之所以成为王子、吸引人,并不是他本身,而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有他的财富金钱。
所以,即使是一个七老八十,或者脑满肠肥、秃头大肚、油光满面的男人,只要有身份有钱,很容易就找得到一箩筐年轻漂亮的女人。
那么,年轻,而且长得好看的纪远东和纪远星兄弟,当然就不可一世了。
想越多,王印加觉得屈辱更多,又发抖起来。
可恶……她只想破口大骂。
事情如果跟她没关系,她还会这样好玩的跟邱怡颖或春美分析一番;但现在她被卷在这种比死还难堪的侮辱里,气得几乎哭出来。
她自认从来没有什么举动可以止纪远东他们误会的,可是,现在……可恶……凭什么……
别人被他们吸引,她就一定会爱上他们吗?
“狗屎!”
这一次,她真的骂出来,眼泪不争气的抖出来。
可恶!可恶!可恶!
她连连诅咒了三声,心头的乌气才总算平了一些。她真该去扎两个稻草人,然后狠狠朝两个人的心脏钉两根三寸长的大铁钉!
忙了一天,纪远东又倦又累。
说他是铁打的,其实不过分。但机器也是要休息的,不休息,再硬的合金照样五马分尸。
他停妥车,看看时间。
八点还有一个宴会。
参加各类酒会宴会慈善舞会是责任也是义务,而且是工作的一部分。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生活的模式,要他像那些下人一样别的事不好做,边看连续剧边喝酒嗑瓜子,干脆杀了他还比较慈悲吧。
他心里盘算着,上楼冲个澡,换好衣服,稍事休息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远东少爷,”进了门,老许太太唤住他。“先生跟太太回来了,都在楼上。”
纪远东点头,表示知道。
他跟他父母并不疏远,每天在公司或在家其实都会见上几回。而且,就算再忙,也一定会说上几句话。
“啊,对了,”他作势往楼上,老许太太想起,赶紧又说:“马先生来了。”顿一下,还想说什么,似乎有顾忌,就没说了。
纪家时时会宴会邀客,来往的,就像王印加刻薄的,非富即贵,多半有些家底背景。马彦民是纪远东难得看得上眼、私人带回来的朋友,纪家当然也另眼相待。
纪远东又点个头。他想马彦民应该会在客厅,也没多问,没见到人,正觉得奇怪,想找老许太太问清楚,碰巧他父母从楼上下来。
“爸、妈。”纪远东上前。
“回来了。”纪远东父亲纪文浩身材适中,长得斯斯文文。
“远星呢?”纪太太问。
“他还没有回来吗?”纪远东反问。
纪太太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远星什么时候过去把事情处理清楚?”纪文浩问。
“下个周末。”
“那样是最好了。幸好他想通了。”纪太太说。纪远星决定取消订婚的事,他们当然都知道了,再赞成不过;对于他想辞去研究工作把重心移回来,当然也不反对。
纪太太又说:“远星能留在家是最好的了。等他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你看他想做什么,放一些给他,让他去负责。”
“我知道。”纪远东点头。
上回纪远星开口说要百货公司和量贩广场的经营权,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厨师老王大声的叫嚷打断。远星若能分担一些他的忙和累,他可以轻松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纪文浩:“八点在‘伯爵’有个邀请会吧?准备好了没有?”
“时间还来得及,我正要准备。”
“那是你黄伯办的,别怠慢了。”“伯爵”是私人俱乐部,相对于文人艺术家的沙龙,是他们这种企业主聚会的地方。
“我知道了。”纪远东又点头。“对了彦民来了,爸妈有看到他吗?”
“彦民?”纪文浩夫妇相视一眼。“没有啊,他什么时候来的?”
这就怪了。纪远东回视客厅一眼。
“我也不知道。”照理,除了客厅,马彦民不会随便闯进其他地方才对。“也许在庭院。我去问问许婶。”
他跟马彦民大学就认识,说交情多好倒也未必,但他们一直是竞争的对手。马彦民的父亲虽不从商,却是小有名气的律师;马彦民继承父业,也干得有声有色,有钱有才有地位,绝对不比他纪远东差。
他在清洁室找到老许太太。老许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