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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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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架上刚完成一幅五彩缤纷的画作,但没人注意地走向躺卧在沙发床上的人形黑影,淡淡月光透了进来,照在木质地板上,柔和的光线让室内变得安详。
  微光中可见细微的起伏,不确定的赵翊青屏着气伸出微颤的手一探,还算规律的心跳让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她在心里默念着,感谢上天没带走她。
  “她睡了?”很轻的问语不带嗲音,怕惊扰沉睡中的人儿。
  “嗯!”睡得像个小婴儿,仿佛与世无争。
  魏闲闲一按胸口压压惊。“吓死我了,我以为会来不及。”
  多吓几次胆子一定会变小。
  “嘘!别吵她。”赵翊青轻轻抚着秋天细柔如丝的发,温柔的表情微漾着深隋。
  要不是月光太明亮照出她不想掩饰的神情,惊讶过度的荻原耕次也不会心头一怪的后退,不小心撞倒身后的大画架。
  匡啷声一起,落地的木架发出偌大的回音。
  所有人都转头一瞪,眼神中有着怪罪和苛责,好象他是民族大罪人打扰伟人的休息,该千刀万剐再丢进地狱油炸,不该存活于世。
  荻原耕次讪笑的摸摸鼻子将画架扶正,略微调整歪掉的新画,当他眼睛不经意的扫过画时,浪荡的神色忽地一变,整个人像受了极大震撼似地移不开视线,感觉灵魂被画吸入动弹不得。
  居然有如此阴暗与明亮结合的色彩,超越生死在瞬间升华,化为一道祥光朝天空飞去。
  “那幅画我刚完成,命名为‘三分钟的省思'。”慵懒犹带困意的女音平静而淡然。
  “秋天,你醒了。”
  “秋天,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一抹悠然闲适的笑轻柔地漾散,惺忪睡眼的秋天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宛如一尊晶莹剔透的琉璃娃娃在月光中苏醒。
  那一剎那室内变得更明净了,微带淡雅的艺术家气息,给人一种安定、清朗的力I里。
  “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是初一还是十五,你们带供品来拜祭。”啊!晚上,她睡了好一会儿。
  “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当自己是妈祖还是观音娘娘,再乱说话小心我缝了你的嘴巴。”狠狠瞪她的魏闲闲差点红了眼眶。
  她们都有个没说破的默契,就是绝口不提和死有关的任何话题,包括什么祭拜、上香之类的不吉祥话语一句也不准说。
  秋天本身倒不怎么忌讳,生死由命怨不得人,过一天是一天绝不强求,知足的人才有快乐,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不像其它两人坚持不说一个死字,怕真招来不吉利的事。
  “瞧瞧我新创的画法如何,有点野兽派意味。”秋天自嘲情绪激动下创作的乱画。
  “不予置评,你忘了我规定你至少一个月不能动画笔吗?”先前的画展已耗损她不少精力,她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才不致累倒。
  那颗不健康的心脏总是让人难以泰然。
  秋天仍是笑着,对赵翊青的规定不放在心上。“感觉来了就停不下来,没有画我会活不下去。”
  她似假若真的玩笑话只有赵翊青和魏闲闲听得出其中的真,画是支持她活下去的主要动力,没有它,她的人生将淡而无味,不知为什么而活。
  “你……”
  “什么叫‘三分钟的省思'?”魏闲闲转而问道。这幅画花的时间不止三分钟吧!
  看了一眼色彩交错的抽象画,秋天淡淡的说道:“如果三分钟还看不出画的含意就该反省了。”
  懂画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错乱的意境。
  “绝望。”
  心头一震的秋天有说不出的意外,她看向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男人,心像被什么压住地喘不过气来,那深幽暗沉的眼如同她的画,绝望而无助。
  那一瞬间,她从他眼中读到自己孤单的身影。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寂寞,害怕被遗弃,她怎么能忘了他也是被爸爸拋下的孩子。
  “但在绝望中仍有一丝希望,永存光明。”她指着飞向天空那抹橘光这么说道。
  第六章
  “你说什么,他去了台湾——”
  如同一道青天霹雳破空劈落,震怒不已的威仪老声似春雷炸开,轰声隆隆地令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头一低没胆抬高半分。
  日本四大权势家族中以紫乃、浅仓、上原、辰宫为首,分别占据商、政、工、农四领域,群雄望尘莫及紧追其后仍力有未逮,马首是瞻地奉为各行领袖。
  其中以浅仓家族最霸气,立于政坛多年声势未坠,反而扶摇直上立足议会,地位仅次天皇和首相,是日本政治上少见的强权一派。
  但是政治人物最需要的是有力的财物后盾,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更好,官商勾结时有耳闻,通常以联姻方式作掩护进行利益输送,鱼帮水、水帮鱼互蒙其利。
  而紫乃家族的历史可追溯到德川家康年代,曾力退丰臣秀吉旧属而受封为一城之主,沿袭至今仍是一方领袖,不少家臣后裔从此进入紫乃家族企业工作,其忠心度不下于当年。
  可一时的风光不代表永远风光,到了第十代的紫乃枫局势大为逆转,虽然其父拥有妻妾不下十数人,包括外头的情妇及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不计其数,可除了元配曾生育一女外不再有任何子嗣,以致抱憾而终。
  因为是女儿身的缘故,其部属分为两派争论不休,一是拥护紫乃枫继任其父之位维持正统,一是建议另立其主加入新血轮,好带头领大家走向新纪元。
  如此为权为利争斗了许多年,失婚后的紫乃枫性情大变,由一向婉约多情的个性突然转换为冷硬强悍,不再处处留情地施行雷霆手段,谁敢不服就除谁,只有她的话才是真理。
  短短数年内崭露锋芒,将紫乃会社推向世界的顶端,一手揽权不信任其它部属,以交叉监视的方法控制他们的向心力。
  短期内确实收到成效,人人表面上是诚服于她,但时间一久难免心生反抗。
  人有思想,有组织能力,不可能加以控制地只听命一人,他们会想要出头,极力争取自己的和益另创新局,大男人文化不会一直屈服于女人之下。
  为了压制这一股蠢动的力量,紫乃枫和浅仓家族达成协议,以彼此儿女的终身为筹码互订合作契约,让企业体系更精密,扩展至全日本。
  可惜她机关算尽却遗忘背后的敌人正在壮大,他一点一滴的接收她打下的基业,以蚕食方式吸取游离散股,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她一击。
  她败给自己的儿子。
  不过她手中仍拥有不少势力不算全输,真到不得已的地步仍有力量反扑,只要他不做出违背她的事。
  紫乃枫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即使亲生子也一样,为了建立自己的事业王国她可以六亲不认,没有谁是不能被牺牲的。
  “我让你看牢他不是要你宽衣解带,除了满足他的生理欲望你还能做什么,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没有我的提拔你只是沟渠的老鼠任人践踏。”
  这一番诋毁人性的话叫菅野千鹤羞愧不已,几度欲夺门而出不愿接受此等羞辱,但她终究是忍下了,无一丝怨色地任由紫乃枫蔑讽。
  当年她刚考上东大时曾受朋友蛊惑而迷上大麻,不可自拔地沉沦了一阵子,放浪形骸只为追求一时的快乐。
  她和一名烟毒犯同居并为他怀了孩子,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未婚生子,因此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堕掉不满十二周大的胎儿。
  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碰,一为赌,二为毒,两者一碰上就很难甩得开,瘾头一犯连自尊都能卖,何况是已卖过一次的身体。
  大学生卖淫又是出自名校,她的人生等于死了一半,在一次交易中她被下药,对方的意图是将她运往中东转卖素有性残暴之名的某亲王,但在途中和紫乃枫的车子擦撞而因缘际会被救下来。
  紫乃枫用非常人手段强迫她戒毒,并负担她日后的生活费及学费,唯一的要求是要她帮她监视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再向她回报。
  其间付出何种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控制他。
  但菅野千鹤却在一开始就输了,因为她爱上奉命监视的男子,并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闷不吭声是什么意思,办事不牢的下场还记得吧!需要重复一次让你明白吗?”她要的是肋力不是阻力。
  “不……”嘴唇微颤,菅野千鹤惊慌地失了冷静。“我不是故意不回报,而是……而是……”
  “而是被他迷得心魂俱失了,晕头转向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当我不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痴心妄想,她不会允许她的儿子爱上任何女人。
  她得不到的也不准他得到,谁叫他太像“他”了,一个她付出所有、深深爱过又背叛她的男人,她要他一生无爱。
  口中微微泛苦,菅野千鹤无法为自己辩解。“是我错了,夫人。”
  “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心生二意我可留不得。”养虎为患、养兰成草就该除。
  “是的,夫人,我不会再令你失望。”她会努力做到她的要求。
  点了点头,比实际年龄苍老的紫乃枫锐眼一视。“他去台湾做什么?”
  明知道她痛恨台湾的一切还敢成行,小老虎的爪子磨利了,企图走出她的掌控。
  “社长说扩展业务先去考察……”菅野千鹤以官方版描述。
  “菅野,不要考验我的意志力,我对不听话的下属一向都十分‘礼遇',你想到贵宾室坐坐呀!”眼神一厉,紫乃枫粗哑的嗓音像沙子磨过一般刺耳。
  当她以死企图挽回丈夫的心时,她得到的只有伤痛和眼泪,虽然多次寻死都被救下来,但身体上的伤是永远也湮灭不了。
  第一次自杀她腕间留下丑陋的疤痕,不管治疗几次都恢复不了原来的灵活,她握笔拾物比平常人困难十倍,动作非常缓慢。
  而第二次寻死伤了喉咙,清妙如声乐家的低柔嗓音变得粗嘎不已,动三次手术才稍微好一些,但是难以如同以往一般动人。
  不过这两次的自残远不及第三次纵火来得危险,她从不让人看她的左半睑,以蝶形面具半遮掩。
  听说曾有下人见过她未戴面具的脸而吓晕,连连作了一个月恶梦大呼有鬼,最后莫名的消失在家宅巨邸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听见她的警告,菅野千鹤的脸霎时灰白。“社长他去了台湾,他……据说他去找一位名叫秋天的画家。”
  “姓秋——”紫乃枫表情顿地狰狞,半张脸色阴沉得好似七月雪。
  “我想秋天应该不是本名,为保有隐私权的画家通常会使用假名。”尤其名气如此之大,用假名较易行走。
  “你想?”冷笑的嘎音多了一丝怨恨,紫乃枫的恨完全表露无遗。“我要的是正确资料而不是你的猜想,那个女人的确会为她的女儿取名秋天。”
  艺术家的风骨!哼!不值一哂。
  “那个女人?”她指的是谁?
  “他找那画家做什么,不会是瞧上人家的姿色吧!”她语气问得很平和,但其中的冷讽仍叫人心寒。
  菅野千鹤急忙为紫乃龙之介辩解。“不是,夫人,秋天本人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社长前往台湾主要目标是一幅画,绝非为画家的长相而去。”
  事先她做了一些调查,知道秋天是一位行踪成谜的人,她从不出席任何私人聚会,也不接受公开邀请,连自己的画展都不曾去过。
  关于她的个人资料非常少,是个近乎隐居的画家,不沽名钓誉,哗众取宠,她展出的是画而不是本人,所以她一张相片也没流出,至今无几人真正见过她的长相。
  当然从未到过台湾的社长更不可能见过,他只是看上一幅不出售的画而已,执意要得到它。
  “画?”紫乃枫疑问。有这么单纯,他不是无所为而为的人,一定有某种目的。
  “是的,夫人,一幅画。”一幅她看过以后感动不已的画作,即使隔着电视画面也能让人感受那份深情。
  那是她永远也求不到的境界,她只是受困于两根线的木偶,不能有私人情感。
  但不可否认地,她非常羡慕画中恬雅的妇人,即使过了半生仍有爱她不悔的男子相伴,不因她容颜渐老而停止付出。
  在那交会的眼神中她看见真正的爱情,不管时空如何变换,沧海成田,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纯然无杂质地只为对方而生。
  那种爱很让人向往,它给绝望的人有了生存的力量。
  为爱而生,为爱白首。
  半生缘,缘定今生。
  “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值得他放下好不容易起步的事业?”被她训练得近乎无情的儿子不可能只为一幅画前去台湾,他的心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一瞧紫乃枫眼露憎恨,细心的菅野千鹤斟酌着用句,“人物画,没什么特别,主要是画者拿它当主题展出,让人有种收藏它的珍贵价值。”
  “是吗?”她似乎还没学会教训。
  “夫……夫人,千鹤绝不敢有半句欺瞒,那真的是一幅不怎么起眼的人物画,画中的男女已年过半百不再年轻,不如裸女画来得……”
  夫人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冰冷又邪恶。
  “等等,你说年过半百?”难道是……不,不可能,荻原忠次郎已将她的尸体丢入海里,这是她亲眼目睹的胜利。
  但,真的胜利吗?
  他还是不计一切代价离开她,一个活着的人远不如一个死去的贱货。
  哀伤闪过眼底化为噬骨的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对她的绝情,十几年的感情他竟然狠心断绝,一点余地也不留。
  当年要不是她救了他,力排众议的留下他,他一个流亡的留学生能在陌生的上地上生根萌芽吗?
  “是的,夫人。”看起来和夫人年纪差不多,但是爱让他们年轻了许多,只有发鬓的发白及眼角皱纹泄漏真实年龄。这些话她选择不说,以免激怒夫人。
  夫人痛恨爱情,她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爱”这个字。
  “很好,你让我知道你的忠心给了谁。”阴沉的眼一闪,流露出冷酷。
  心一惊的菅野千鹤连连后退,那一声“很好”并非赞美,而是哀的礼乐即将响起的前兆,她从不信任身边的人,她只控制他们。
  现在她邪恶的手正伸向她,只因她没有全然坦诚,保留一部份真实并末告诉她。
  脚跟抵墙,菅野千鹤忽地抬头,高壮的肉墙正在身后,惊惶失色的她竟退无可退。
  “夫人……夫人,你饶了我吧!夫……啊!不要……放开我……夫人……求求你,我不会再犯错……嗯!走开……不要碰我……求你……别这样对我……不要……夫人……放过我吧!夫人……不要……啊——”
  声音由惊恐变为畏惧,尖叫声任呜咽声取代,紫乃枫向来就不是心软的女人,她可以为丈夫的背叛而差点杀了亲生儿子,何况是她视为买来的狗。
  一场活春宫就在紫乃家的偏厅上演,她看不见那眼角的泪奔流如洪,也无视空洞的神色逐渐苍白,如野兽一般的男子一逞兽欲毫无顾忌,他的特权是被允许的。
  凌乱的衣服,被拉开的双腿,只觉得心被掏空的菅野千鹤再也没有任何知觉,任由男人粗硬的利器进出腿间,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象他是她所爱的那个人。
  突然,她的心变轻了,人在飘浮……
  “静子,你该去一趟台湾。”
  “是的,紫乃夫人,如你所愿。”
  一名温婉可人的和服美女有礼地行九十度礼,柔顺的举止表现出泱泱大家的气度,轻扬的浅笑保持在十五度角,不多不少未露白牙。
  唯独那双眼泄漏出野心。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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