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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颜欢笑间,秀气的双眉,明亮的眼睛,以及萦绕在脸上那种逼人的灵气,竟已不是一个“美”字所能表达得尽!
叶移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刚待跳起来时,蓝心的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回头看去,蓝心朝他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静观其变。
两人视线一交集,便已知了各自的意思,叶移便沉住气,静看接下去事情的发展。但震撼感仍在心头余荡不止,原因无它,只因这个叫程轻衣的少年,竟就是吹箫公子昨日带来的那个女子!
琼花娘子毫无觉察,依旧温柔地笑道:“公子可否说说你这盆雪源红花的来历?是怎么培植出来的?”
程轻衣轻摇折扇道:“这盆雪源红花乃是我自一老翁那购得。本来在下此次带来的是一株极品虞美人,但是后来想想,花会花会,百花之王乃是牡丹,当然要以牡丹车魁才名正言顺。”
她停了一停,高声道:“在下愿以这盆雪源红花,和手上这把犀扇为聘,向夫人提亲!”
她这几句话说得很是清楚,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没想到这个青衣少年竟然也是为秦若烟而来!他难道不知道候选人已经选定了吗?
人们在小声嘀咕,却又很乐见这样的意外发生,实在是惊喜连连。
蓝心的目光向沈诺看去,沈诺眼中的怒意已经消失不见,换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他再度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似乎对接下去会发生些什么事全不关心。
琼花娘子好奇道:“公子竟也是为若烟而来?可以说说缘由么?”
程轻衣笑了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早闻秦姑娘艳华无俦,美绝天下,心不胜仰慕之,千里而来但求有缘,即使最后落选,也不枉我为情一字奔波。”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语音变的有点沙哑,但立即又恢复了清越道:“此刻见到夫人,就知传闻非虚!夫人如此美丽,可想而知秦姑娘的绝世风采。”
琼花娘子微笑道:“但只听传闻,就千里而来,终身大事如此轻率,公子不嫌莽撞了些么?”
“夫人的话很有道理,只是——”程轻衣秀目扫视了一下台上的诸人,接着道:“难道这几位公子,都是曾经见过秦姑娘,知道秦姑娘的品性操守,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后,才赶来扬州求亲的么?”
琼花娘子的脸色不禁一变。
程轻衣又道:“夫人勿需气恼,程悯只是随口做个比较,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我知夫人要求甚高,选中的六位候选女婿也各个是文采风流,一时俊杰。在下虽不才,但自认除了武功与医术外,其他皆还过得去,夫人可出题考我,莫让我什么都没展示,就被三振出局。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琼花娘子道:“公子如此自信,必有过人之处。只是现在大局已定,半途加入,似乎不合情理……“
程轻衣大笑,折扇一指空着的座位席,道:“大局已定?那为何此刻我只见到三位公子,另外三位呢?”
琼花娘子顿时为之语塞,一时间气也不是,答也不是,浑身都起了一阵颤抖。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音道:“夫人,小姐来了!”
后台的帘幕掀起,伴随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在一片惊艳声中,秦若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今天身穿着一袭浅蓝纱衣,看上去就像一个遥远而清雅的梦。
程轻衣盯着她,眼睛里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雾色,怔立了许久,才带着几分凄楚的喃喃道:“秦若烟……秦若烟……江南第一美人……真的是第一美人……”她的目光移向了沈诺,第一次那么专注那么专注地投视在他的脸上,但是沈诺闭着眼睛,没有看她。
秦若烟盈盈一拜,道:“母亲。”
琼花娘子轻吁了口气,换上了副笑容,“若烟,快坐到娘身旁来。怎么神色有点疲惫啊,难道昨晚没睡好?”
秦若烟轻轻一笑,道:“没什么。”
程轻衣望着沈诺,目光变幻不定,最后忽然一变,又恢复了坚毅,她径自走到秦若烟面前,行了一礼,朗声道:“秦姑娘,在下程悯。”
秦若烟略带几分惊诧地看着他,但仍是站起来还了一礼,道:“程公子好。”
程轻衣道:“秦姑娘,我刚才向您的母亲琼花夫人提亲,以这株雪源红花与手中折扇为聘,被您的母亲婉拒了。那么现在我再问一次,姑娘可同意这门婚事?”
秦若烟睁大了眼睛,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沈诺突然站了起来,喝道:“够了!”
蓝心低低地叹了口气——他,终归是沉不住气了啊……
沈诺走至程轻衣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适可而止吧!这么荒唐的事你都做得出来,真是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程轻衣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一句,“我也对你很失望。”她挑起了眉,直直地盯着沈诺,目光毫不退让。
秦若烟看着两人,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轻衣扭过头,将手里的折扇递给了她,急声道:“秦姑娘,你看看这把扇子,你会答应我的请求的,是吗?”
“我说够了!”沈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准备离开。程轻衣边挣扎边叫道:“秦姑娘,你答应我!答应我!”
就在拉扯之间,秦若烟叫道:“住手!”
沈诺松开了手,回头看她,只见秦若烟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那把犀角折扇,神情竟是非常激动,目光中泪光盈盈,竟似要哭出来一般。
“这把扇子……怎么会在你那?”秦若烟的声音像是浮在水上。
“这个你不需要管,你只是给我一句话,愿不愿意嫁?”程轻衣刚说完,沈诺就“啪”的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下,众人都愣住了。
蓝心低呼道:“天啊!完了……怎么会这样?”
叶移也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女孩子,沈诺居然下得了手打她耳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直处于莫名其妙状态中的楚翼白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问了句,“啊?这个人是女的?”
时间在静谧中凝固着,所有的思维都停止在那一刹那,僵持住,然后慢慢地散开,就像一滴水,凝结到足够的重量才滴落,然后溅起了层层波纹,一圈圈地扩散开去。
程轻衣抚摸着脸上被打过的地方,那儿生生地疼着,这记耳光打得真是不轻。
她的表情从不可思议的惊讶,到气愤,到怨恨,再到幽怨,到了最后时,却变得异样平静。
她的目光慢慢地从沈诺的手往上看,看过他的衣袖,肩膀,脖子,下巴,鼻子,最后才看到他的眼睛。沈诺的眼睛里是后悔与心痛融合在一起的神色。
程轻衣看着那样的目光,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微笑,如月光般的微笑,却比月光更令人惊艳,“你那么恼羞成怒干什么?你在害怕?你害怕些什么?你怕我抢走你的未婚妻?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你难道认为我可以比你更出色,赢得美人芳心?”
她继续笑,笑得张扬而放肆,“沈诺啊沈诺,你是我的老师,我所知的一切都是你教的,这里的其他人纵然不知道我的底细,你——还不知道么?”
楚翼白的眼珠都快瞪了出来,惊叫道:“什么?他就是程大小姐?”这句话叫得太大声,大家都听到了。
程轻衣深吸了口气,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玉冠,长发散披下来,衬着她光洁剔透的脸庞,即使是身旁站着位清丽绝俗如梨花的秦若烟,都不能夺去她一丝一毫的风采。
桃花女子,娇艳与柔美并重,而那眼眸中的华韵,却比任何东西都惑人心魄。
琼花娘子看看沈诺,又看看程轻衣,忽笑了笑,柔声道:“程姑娘,你既然是个女子,就不该来掺和选婿之事。如此调皮胡闹,莫怪你师父会生气。好啦,诺儿,你也不要太责怪她,小女孩一时好玩而已,大家一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沈诺静静地凝视着程轻衣,道:“他们去了哪里?”
程轻衣侧过了脸,眼睛瞧着地面,闭口不答。
“你不要再胡闹了,告诉我,吹箫公子他们去了哪?”沈诺加重了语气。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诺挑起了眉,沉声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谁都看见了吹箫公子早上与你一起出去的!”
一声惊呼发自秦若烟的口中,她的手一颤抖,手中的犀角折扇就“啪”的跌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
琼花娘子惊道:“若烟,你怎么了?”连忙扶着女儿在椅子上坐下。秦若烟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地上的断扇出神,过了片刻才抬眸看向程轻衣,低声道:“你……这把扇子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程轻衣咬了咬唇,脸上显出了冷漠的神色,淡淡道:“你认为呢?”
“是……他给你的?”
“当然。”
“他……他竟然这样对我……他竟然这样对我!”秦若烟忽然掩面飞奔而去,浅蓝色的纱衣在风中飘舞,纷乱一如女子受伤的心。
女主角的失态离场在人群里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纷纷猜测着其中的原由与利害关系,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片。
沈诺的目光从躁乱的人群中收回来,再盯向程轻衣,“这就是你所要的?这就是你希望得到的结局?把一切都颠覆、摧毁,看着别人伤心哭泣你就觉得快乐?你如果认为这样做了就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那么我告诉你,程轻衣,你想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他转身,轻轻地飘下台去,白衣在风中拂了几下,就已不见人影。程轻衣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紧紧地咬着下唇,血一丝丝地从齿间渗透出来,与她苍白的脸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蓝心站起来走了过去,将一方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道:“这又是何苦呢?明知沈大哥会不高兴的,可你还是做了……现在他果真生气了,你又拿自己的身体糟蹋出气,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快把唇上的血擦了吧。”
程轻衣摇了摇了头,并不去接,她抬起眼眸望着蓝心,缓缓道:“蓝姐姐,我真的是做错了么?”
蓝心不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程轻衣忽尔又笑,她的笑容飘忽地像朵捉不住的云。
“你不会明白的啊……”程轻衣幽幽地开口,“蓝姐姐,你不会明白我,永远不会。”她慢慢地转身,走下台去,所到之处,人群又纷纷让出了条路给她。
程轻衣走到马车门前,停了一停,转头又道:“你们最好把那把断了的犀角扇再拿去给秦姑娘好好看一下,否则错过了不要怪我,我是已经将东西与话都带到了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上了马车,车夫挥起长鞭,马车转了个弯,扬长而去。
楚翼白愣愣地望着这一切,仍是迷惑万分地道:“程大小姐是怎么了?沈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看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移笑了笑,道:“何必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当是看了场戏好了,尽管这戏的过程并不太令人愉快。但,的确是精彩绝伦!”
蓝心瞪了他一眼,啐道:“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她走过去,拾起了地上的那两截断扇,打开来合在一起细细地看,扇面上雕刻着一幅山水,除了特别精致点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出奇的地方。
蓝心将扇子递给琼花娘子道:“夫人还是把这个带回去让秦姑娘再好好看看吧,我想程姑娘刚才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必定是别有深意的,也许里面真的有什么玄机。”
琼花娘子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想到……竟然会弄成现在这种一团糟的情况……也罢,盈儿,把这个拿去给小姐,是留是扔,由她定夺吧。”
蓝心礼貌地笑笑,刚想回身,琼花娘子又道:“蓝姑娘,我有些话想问问你,方便后厅一叙么?”
蓝心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实我并不是太清楚……”
“没什么,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琼花娘子露出恳切的目光,柔声道:“你不一定非说不可的。”
“那……好吧。”蓝心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琼花娘子站起来,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后厅走去。
蓝心回望了依旧乱糟糟的花园一眼,道:“夫人,可是百萃大会还没有……”
“你认为到这种地步,这个选婿大会我还能进行得下去么?”琼花娘子淡淡道,语气却听不出是讽刺还是悲哀。
蓝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抬头看天,天空是一种介乎明暗间的暗蓝色。
——真不知道……沈大哥和程姑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之间关系竟会如此的微妙和奇怪?真的仅仅是师徒么?
第七章
很多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似乎已不得而知,只是回忆起过往的每一时每一刻,浮现起的仅仅只有几个经典的画面,就那么深那么鲜明地印在脑海中,细微得连彼此眼中的神色、衣襟上的褶皱,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黄昏,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随风轻扬,既不痛快,也不缠绵。仿佛仅仅只是那么一种轻轻飘忽着的纷乱,纠搅了跌荡起伏的心。
程轻衣靠坐在马车里,锦榻依旧柔软,几乎将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车窗打开了一半,几吹得窗帘不住地飘动,一下一下,遮住了她的视线,又飘开。
那一天,似乎也是下着这样的雨。
早晨刚刚起来,就听见丫头们说沈诺向爹爹辞行要走,当下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跑出去。脚踩在青石地板上,寒气在一瞬间就袭遍了全身,就那样跌跌撞撞地跑到师父的书房,看见两个家丁正在帮他整理行装。那一排排的书籍都从书架上取了下来,再捆扎在一起,一叠叠地堆得很高,朦胧的雨天,屋子里一切都似乎蒙上了层淡淡的青烟,惟独那些书,是雪白雪白的,刺得眼睛很疼。
十三岁的女孩望着凌乱的书房,很紧张地问道:“师父,你真的要走吗?”
宽袍缓带的公子转过了身,目光一如平常的温文,“是啊,有些事情要去天山一趟,正好你的病情也已稳定了下来,日后只要一直按时服药,应无大事。”
“什么事情?非去不可吗?”女孩子揪住了师父的袍子,她的头刚好够到他的胸口,当她抬起头仰望着他时,眼睛就显得更晶晶亮,“可是你走了,我会很无聊……”
公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调皮任性,不要让别人担心,答应我吗?”
“我不答应!”女孩子的回答却是出乎人的意料,她瞪着一又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里有那么一点点挑衅,“我才不答应你呢,让你因为太安心而忘掉我……我就要当个大麻烦、大包袱,让你永远永远都抛不了、忘不掉,走到哪都会想起我来!”
年轻的老师看着调皮的学生,很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
其实,其实不是那样的,其实那天自己是想留住他,不让他走的,可是后来看着他黑润如玉的眼睛,就说不出来了,虽然还是扔了句那么露骨的话给他,但估计在他年长了十几岁的心里看来,那也仅仅只是孩子气的一种表现方式吧。
那是他的第一次离开,一去就是一年多。
在细数了五百多个日子的花开花落、雁去雁回后,就在霜露都凝结成了冰,红炉烤火亦觉得寒冷时,丫鬟们一路笑着跑进来说,“沈公子来啦沈公子来啦!”
虽然一直在等候,但是惊喜却总是在最无准备时突兀地到来,于是手里捧着的茶杯便因着心跳而颤了一颤,滚烫的茶泼出来,浸湿了红袄的下摆,正忙不迭地擦着水渍时,棉帘掀起,白衫带着那个季节的玉洁冰清翩翩然出现在视线的那一端,伴随而来的,还有他永远不变的包含着丝丝暖意的笑声,“我知道你很高兴我的到来,但也不需要如此紧张啊,幸好只是泼到了衣服上,若是泼到了手上,就有你哭的了。”
凝眸的那一刻,师父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年轻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