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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等不及了,下水去玩会吧,这天热的……”
微张着嘴,展琳愣愣地看着一群娇柔的身影欢快地跳入清澈的河中。
“喂,你不下来吗?”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一名棕色卷发的女子笑嘻嘻地指着展琳问。
“这个……”展琳迟疑了一下,纳闷地问:“河里不是养着鳄鱼的吗?”
“鳄鱼?”水里的女子们面面相觑:“什么鳄鱼?”
“她在说什么呀?”
“呵呵,宫里哪会有鳄鱼,不管她了,我们去那边玩。”叽叽喳喳,几十名女子妖娆的身影转瞬间没入摇曳生姿的莲花丛中。
被摆了一道啊……瞪着荡漾河水展琳自言自语。随后,踢掉鞋子用脚拨了下水面……凉快……
嘴角迅速潋开一丝笑,搓搓手脚,摆好姿势正准备往河里猛扎进去,突然,眼睛的余光瞥见一道暗光朝她无声袭来!
条件反射地偏头、扭身。
“咄!”一声轻响。回头,一支黑亮的铁箭几乎齐根没入她背后的树干,尾端尚且轻轻颤动着。
谁?!迅速打量四周。静逸的树丛,河里欢快的女子……安详而平和的午后世界,感觉不出一丝异样。
不动声色套上鞋,她慢慢朝王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琳小姐?出去散心呐?”见到展琳出现,守宫门的侍卫都熟门熟路地朝她微笑着打招呼。
“是啊,出去走走。”点头示意,她转眼间出了宫门,溶入人群拥挤的街头。
出城,越来越偏僻的坡道。
感觉到身后愈发变得明显的视线,展琳冷冷一笑:追踪者,失去了掩体,你还是快点出手吧。
风吹沙,山谷里萧瑟的回响。停下脚步,她闭上眼,右手不易察觉地贴近腰际:“喂,我知道你很有耐心,就这里吧,你可以出来了。”
平静的坡道,流动的风,静寂的岩壁……徒然间被无声打破!
骤然暴发出的杀气,簇拥着一道黑色身影闪电般出现,凌厉幽亮的刃快若流星,刺向伫立不动的展琳的咽喉!
睁眼,拔刀,横阻。
刀尖抵入咽喉的一刹那被一柄缠裹着布条的刀身挡住。
“喂,速度还不够快啊。”轻笑,灵动的眸从刀尖移向那名袭来的杀手。
劲风过,黑色斗篷无声滑落,散出一头桀骜的长发,抬首,无温度、天狼星般晶亮的双眼……
倒抽一口气,笑容迅速冻结:“雷!”
不容她发呆,雷迅速侧身反手一刀劈来。
急退,空白的大脑使展琳持着刀只会本能地作着防御。
“雷!你要做什么!”
“雷!我是琳啊!”
被刀刃割碎的布片从她手中的刀身上纷扬飘落,这把亲手为他打造的铁刃啊,此刻却化身为刺痛她心的利器!苍白着脸,展琳在雷凌厉的攻击下发出无奈的呼喊。
“镗!”两刀对峙,发出沉闷的响声,欺近她的身体,雷淡淡道:“我知道你叫琳,但我不叫雷,我是亚述王的骑兵将军雷伊。女人,你叫我再多次的雷,也不能阻止我杀你。”
“嗖!”破空之声,及时收住了展琳张口欲吐的争辩。用力将刀刃顶回,她不顾一切抓住雷的肩膀,纵身朝坡道下滚去。
与此同时,一支长箭呼啸着从雷所站的位置急速掠过。
“停!”注视着远处纠缠在一起滚落下坡的身影,带着侍卫匆匆赶来的法老王挥手制止了弓箭手的袭击:“别伤到琳。”低沉的声音。
抬头,深邃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直至两人从视野中消失。
坡下,撑着手,展琳用尽全部力气将雷的肩头压制住。
很近的距离,很熟悉的气息。整日整夜不停思念的人啊,此刻却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她,不但陌路而且敌对……神,我想诅咒你。
“雷,你就叫雷……”俯身,将头贴近他冷淡的脸庞,她轻而坚定地道:“你永远是我的雷……”低头,柔软的唇覆盖住了他紧抿的嘴角。
雷,好想你。
雷,好爱你。
雷,求你,恢复记忆吧……
电击般一颤,雷猛地挥手将展琳甩开:“走开!”
重重跌落在地上,背撞击到身后坚硬的石壁,气血翻涌,一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
随手抹去,无语,她静静看着满面怒容的雷站起身,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尖哨。
跃上飞奔而来的骏马,扭转缰绳,他用力蹬了下马腹,头也不回朝远处的大漠绝尘而去。
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蜷起身,将头埋入膝盖。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麝香,一道身影悄然伫立在她身后,片刻,发间传来手指温暖的触感。
“琳,我们回去。”轻柔的,法老王的声音。
疾风般的速度。卷着沙扑面而来的风,打得脸生疼,却抹不去唇上温暖柔软的感觉。
心跳得剧烈。
恐慌,还是惶恐?埋在心底这蠢蠢欲动的奇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皱着眉,雷用力抓着手中的缰绳。
那个女人叫他雷,那个女人的眼神炙热而绝望,那个女人竟吻了他!乱啊,无措的乱!她是敌人,他必须去杀掉的敌人,为什么见到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痛!剧烈的痛楚从颅内溢出,整个头仿佛要裂开一般。
天摇地动,捧着头,他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金色的沙海顷刻间暗淡无光。欲裂的颅,刺痛的心,黄沙中挣扎扭曲的身影……
“为什么!!”空寂的世界里,凄厉的呐喊。
宽广而宁静的卡纳克神庙。
沉默的祭司推着俄塞利斯缓步来到庄严的阿曼神像下,神像前熊熊燃烧的火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挥手,他淡淡道:“你们下去。”
行了个礼,祭司们躬身退下。
从法老王大婚后开始,俄塞利斯便养成每天到神庙里祈祷和占卜的习惯。自小失明的他曾是先王心底最大的遗憾,然而逐渐成长中,自从发现他居然能通过火和水来预测未来,对国家来说,这无疑是个福音。玄妙而精准的预言,让凯姆·特在征战中屡屡获胜,他也因此而成为神的代称。然而,在俄塞利斯15岁时,他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体质也每况愈下,在请示过拉神之后,众神官得出结论……俄塞利斯的先知触怒了神,失明是警告,瘫痪是代价,如果再明确地将只有神才能见到的路指点给凡人,他将受到比这个严酷千倍的惩罚。之后的一场高烧,让他再也无法以清晰的目光看透未知,只能通过模糊的提示来推测。至此,他不再为任何人作出预测,只除了现在,为了自己惟一的亲人,惟一所珍视的弟弟奥拉西斯、最不信服他推算能力的奥拉西斯。
见到琳,是他能力削弱之后第一次能不借助任何媒体而清晰地看到命盘的人,但不是未来,而是过去。混乱而奇特的过去景象曾令他一瞬间几乎窒息,短短的一刹那,便什么都看不到了。琳……看不到未来的人,混乱而诡异的破命之人!
火光闪烁不定,无神的眼透过它看向不知名的彼方:“一切,按照命盘显示的发生,战争、权利、欲望……破命之人出现,看不到结果的战场,火焰上盘旋的尼罗河之鹰……”手一挥,火焰显出奇特的形状来,妖异,纷乱:“希望之所在……但……奇怪……”皱眉,他伸指在空中无规则地滑动,继而,喃喃地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亚述王进军东北,征服了米底各部落。
西征北叙利亚各同盟国获胜,俘敌7万余人。
西征叙利亚,围攻阿尔帕德城,胜。
宽广的大殿,各色武器堆积如山,这里是废弃武器的坟场。
居高临下,展琳坐在由破武器废战车堆砌而成的小山上俯视殿中央被特意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用白布半掩着的东西。伊姆海得老爹果然是天才,自从炼出钢后,仅花了一个半月时间就把这样东西给做出来了。经过几次实验和修改,它差不多已经定型,同当初的设想有些差别,她在原有基础上又做了一点点的改动,只是一点点哦……嘴角上扬,她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不要怪她设计得太过头,只怪亚述王惹火她了,先不管他如何让雷失去记忆,最不该,竟让失去记忆的雷来暗杀她。
'把我惹火没什么好处的,辛伽……'抿着唇,展琳横在战车铁杆上的双腿漫不经心地轻轻晃动:'短期内迅速扩张的版图让你很得意吧,但是,这份得意能坚持多久呢,玩玩看吧,亚述王,看看谁玩得过谁。'
“吱嘎。”门被推开,挥退身边的侍卫,奥拉西斯径自走进殿内。
“这是什么?”看到空地上半盖着白布的东西,他一时呆了呆,旋即回过神,抬头看向坐在高处的展琳,皱眉:“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东西吗,它是什么?为它你竟要我交给你200名战士。”
“它叫什么?”愣神:“我还没想过。”
“琳,我们正在策划攻打亚述的行动,你却叫我来看这堆连你都不知道叫什么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它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纵身跳下,展琳几步来到那堆东西的跟前,用力扯落罩着的白布:“这段时间我测试了许多次,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它,可以帮你的军队攻进亚述城!”
“你在开玩笑。”
“没有。”
“作为攻城武器,它实在是太小了点。”
“啪!”一叠纸被展琳的手掌按到法老王胸口:“我的计划,看了再作决定。”
狐疑的眼色看了看她,低头,接过纸。
一页一页翻看,由敷衍的神情到认真,逐渐凝重,末了,抬起头:“琳,你疯了。
对亚述国发动的总攻,在展琳的执意要求下延迟两个月,选在一个无风的季节。
毫无征战预兆,一夜之间由数名将军召集齐,黑压压的大军悄然开往美索不达米亚。
'征服亚述国,夺回黑鹰将军。'蛰伏那么多时间,持着用比铁还犀利的材料锻造成的武器,埃及人对这场筹备已久的战争势在必得。
“接近底格里斯河,我们兵分三路,扎布特带战车和步兵殿后;弓箭手、骑兵、盾牌军、长枪兵、攻城车随我直接取道亚述城,”顿了顿,奥拉西斯抬头看向一边默不做声的展琳:“阿穆路,按照计划,你带那200黑骑军同琳绕道登上扎格罗斯山,看讯号行动。”
“是。”
吩咐完毕,回头看向身后负重的长长车队,满载着琳所有心血和信念的车队,吸了口气:“琳,交给你了。”
“放心吧!”骑着雷的黑马,穿着临走前老工匠亲手为她打造的黄铜铠甲,展琳那双清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寂静的夜。
猎猎火光映着大神官沉静的脸色忽明忽暗,无神的眼眸对着前方,木然,宛若一具雕像。
殿外一阵阴风袭来,火盆中高涨的火焰晃了晃,显出一副妖异纷呈的画面来。
“啪!”火星轻轻爆裂。
抓着扶手的指猛地收紧,俄塞利斯颤抖着支起身:“乌玛库!乌玛库!”
“大人?”闻声,一名祭司匆匆跑进大殿,头一次看到沉稳的大神官现出这样激动的神态,他不免有些失措。
“王,帮我把王找来!”
“是!”接到命令,他急忙朝外奔去。
靠回椅背,俄塞利斯缓缓吐了口气,阴骛地对着火盆中摇曳诡异的火光沉吟。
不久,大殿外传来祭司匆忙的脚步声:
“……大人,王他,前晚已经秘密率领大军离开底比斯了。”
手上青筋暴突,俄塞利斯猛地转过头,空洞的双眼逼迫着那名脸色苍白的祭司:“他走了……”继而,想起了什么,急促而盲目地伸手对着他的方向:“赫露斯呢?放赫露斯去,把王给我截回来!”
“大……大人……”被大神官失态的举动吓得瑟瑟然的祭司吞了口口水,低声道:“赫露斯被王一起带走了……”
“王!”俄塞利斯身体猛地朝前顷,椅子承受不住重量,颓然倒地。
“大人!”祭司慌忙上前扶住他瘦弱的身体:“大人!小心啊!”
“派人……”靠在祭司身上,俄塞利斯发出低沉的声音:“派人快马追回王,无论如何,带他回来。”
沿着底格里斯河一路前行,隐约可见扎格罗斯山,这座天然屏障下所包围着的,便是亚述城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凝神远眺,奥拉西斯勒住马,朗声道:“分开走吧。”
“是!”
调转马头,展琳正要跟着阿穆路将军离开,冷不防被身后低沉的声音叫住:“琳。”
“王?”看着他策马朝自己慢慢走近:“还有什么吩咐?”
两匹马靠近,停下,疑惑的眼睛瞪着没什么表情的眸子。
片刻,眼帘低垂,一道笑意自无表情的眸中绽开:“琳,不和我告别一下吗?”
怔住,不知所措的眼神扫向四周。
低声交谈的交谈,对着远处发呆的发呆,而阿穆路将军竟带着手下自顾自慢慢朝前走掉了。展琳尴尬地陷入僵局。
叹息。
肩膀一紧,犹豫不决坐在马背上发愣的她不由自主投入奥拉西斯温暖而结实的怀抱。
沉缓有力的心跳冲撞着她的耳膜,抬头正待挣扎,却被扣得更紧:“琳,别这么紧张,”耳边传来法老王低柔的话音:“很多人看着呢,”
有意无意,他薄削的唇在她脸颊畔轻轻扫过,伴着淡淡温热的气息:“你总不忍心让凯姆·特的王在自己手下面前威信扫地吧?”声音透着些微的调侃。
莫名轻颤,抵着奥拉西斯胸膛的手竟可悲地使不出力气来,控制不住的脸红,展琳声音有些狼狈地开口:“告别……不用这样子吧!”
哑然一笑,低头,他毫无预警地在她颈上用力咬了一口!
“唔?!”用力推开一脸坏笑的法老王,展琳捂着脖子吃惊地瞪着他:“你!!”
“呵呵……”勒转马头,奥拉西斯微笑地看着她,渐渐,神色变得凝重:“千万小心。”话音落,不等她回答,扬手挥鞭,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坚定地朝亚述城方向驰去。
“琳!”
“……”
“琳!!!”
“啊?”回过神,展琳转身看向远处朝她挥手的阿穆路将军。
“发什么呆,快跟上了!”
“好……好,来了!”神色恢复正常,一脸懊恼的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抬头朝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狠瞪了一眼,策马,赶向自己已经走远的队伍。
为什么,脸会红?为什么,心会乱?雷!快恢复记忆!雷!我来带你回去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法老王身边……已经太久……
苍茫的天际,一只孤独的鹰悄然滑过,发出淡淡的低鸣……
第十二章 象鹰一般,盘旋而下
薰香,烈酒,美女,意气风发的众人。站在角落里,雷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安静得格格不入。
连续征战的胜利,令亚述人征服的欲望得到空前满足。天性中隐含的野蛮与残暴让他们铁骑所踏之处无一不沦为修罗炼狱,他们喜欢屠杀俘虏,将一个个人头高高悬挂在城头的木桩尖上昭示他们强大的征服力量是亚述人最大的乐趣。然,他却从未在这中间感受到快乐和骄傲,甚至在每一次胜利后接踵而来的,是心头无法抑制的厌恶和……罪恶感。
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个国家自己竟是与众不同的吗?丧失记忆,但仍可敏锐感觉到周围人对他若即若离的眼神及暧昧的态度。亚述王,对自己可以说是重视的,每次征求他的作战计划、每次派自己担当最危险的任务、每次胜利后大量的赏赐……但,他对自己的神情始终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