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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而已,对相貌可以不必这么认真,我们需要的是在气势上震慑龙王。”宇文解释道。
“当年的两位将军只是气定神闲地在宫门前一站,龙王便不敢轻举妄动,那是因为将军们在沙场上征战多年,只那暴戾之气与身上的血腥味就足够震慑龙王了,我们俩有什么?”刘天明始终不相信宇文的计划能有成效。
“当年的鄂国公尉迟敬德曾说过,创立江山,杀人无数,何俱鬼乎?我们只需有他这样的阳刚之气,就可放手与那龙王一搏了!”
刘天明半信半疑,勉强答应下来。
“可是……”顾青在一旁仍是担心,“你们就这么西裤衬衫,牛仔T恤的去糊弄泾河龙王,说你们是当年的秦叔宝尉迟恭?未免把泾河龙王想得太傻了吧!”
“做戏做全套,所以我们急需准备两套铠甲!”宇文再次提出奇怪的要求。
“啊?就这么一两天之内,你让我们上哪儿去找两套铠甲?”刘天明摇摇头。
“我们可以试试去找电影制片厂或者电视剧组,那儿应该可以找到唐朝的铠甲。”顾青提出了可行的建议。
可宇文不这么想。
“那些电影电视里的古代盔甲都只为了瞒过现代人,又不是为了上战场,用不着做的一丝不苟,为了方便演员行动,常常在设计上做很多改动,或者为了减轻重量而大量减少金属的用量,早已不是真正的古铠甲了,这可瞒不过泾河龙王的眼睛。”
“那怎么办?如果重新打造两套铠甲,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宇文微微一笑,说道:“我曾经参观过市军事博物馆,那儿恰有两套唐朝明光铠的复原品,那基本可以算是真家伙了!不过……”宇文抓抓头皮,神态有些不好意思,“恐怕又要麻烦顾青,借用你的闲置资金,帮我们租借出这两套铠甲了。”
顾青有些哭笑不得,宇文还真是把自己当成ATM提款机了。她对宇文嗔怒道:“你总有一天要把我逼到贪污公款的!”
说到贪污公款,刘天明一下想起了白天杜听涛约见顾青的事情,忙问顾青见面的详细情况。
“杜听涛这次约我谈话,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做新的投资项目,这个项目并不是以腾龙集团的名义来实施的,而是杜听涛自己牵头拉的资金。他给了我一份项目细节,并许诺让我以入干股的形式参与,我大致看了一下,虽然是新项目,但面向的客户却基本是腾龙的老客户。他这么做,似乎是在试探我的口风,我们这段时间忙晕了头,基本没顾上理他,现在这么看,他可没闲着,很可能会在近期内自立门户……这可不是好事,最近蒲远为了产权界定的事情,已经是疲以奔命,一个闪失,就会丢掉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如果这当口上,杜听涛用新项目把客户们的资金流向给引到他那边去,蒲远这边无疑会受到打击……”
“你们腾龙家大业大,杜听涛不过是在西北地区人脉茂盛些,就算他拉走部分客户,也不至于会影响到你们蒲老板的命根吧?”刘天明有些不解。
“什么家大业大?现在的大型集团在资金运作上也常常是玩刀锋边缘上的行走,稍有不慎,杜听涛的所作所为就很可能变成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顾青不想再细说下去,自己虽然没有来得及参与,蒲远的股市收购战却已经展开了。
“那……你怎么回复杜听涛的呢?”宇文也突然对这事有些感兴趣了。
“我没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杜经理百忙之中,还能抽空为自己打点些私活,可别累坏了身体,晚上多休息,睡眠充足了才有体力。”顾青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上次见他在小间内做噩梦。“谁知他浑身一震,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发青,匆匆忙忙地就告辞了。”
“你把这事告诉蒲远了吗?奇怪,杜听涛明知道你是站在蒲远这边的,为什么还会主动告诉你这些事情呢?”宇文问道。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正因为顾青是蒲远这边的红人,她才比谁都更清楚目前腾龙所处的状况,如果顾青想乘乱为自己谋点私利的话,跟随杜听涛也许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而杜听涛要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可就如虎添翼了,无论怎样,也应该试探一下的。”刘天明在一旁替顾青回答。
顾青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杜听涛的能力不容小视,现在的腾龙大厦,几乎所有的经理都站在他那一边,这是我到这里的第二天就领教了的。不过这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蒲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青是在与杜听涛会谈后没多久,就突然失去知觉,被宋巧稚附上了身,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是一点也不记得。
“算了,这些经济上的纠葛,我们还是不要搀和在其中吧,眼前的几桩命案还是更重要一些。”刘天明劝解顾青道。
顾青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决不会如了杜听涛的愿,让他就这么全身而退!”
三十八、
宋巧稚附体事件后的第二天中午,顾青就打电话把刘天明和宇文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宇文与刘天明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两套带着积灰的黑色铠甲正放在屋内的大桌上,顾青则笑吟吟地立在桌边。欣喜的宇文伸出手用力搬过一套放在自己面前,缓缓将护心胸甲上的灰尘小心抹去,打磨得极细致的整块圆形胸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宇文轻叹道:“这套铠甲的复原做的很不错。”
顾青说:“我不怎么懂这个,只知道它们重死了!两个工人才把这两套铠甲抬上楼来……你们真的打算把这个穿在身上?”
刘天明也走上前来,用手掂了掂铠甲的份量,这一试,可把他吓了一跳,经常举杠铃锻炼身体的他,一下就试出这套铁铠甲的重量绝不会低于五十斤!这还没算上头盔的重量,真要穿着这么一身铠甲,只怕跑步都很困难。
宇文将甲衣提起一半,说道:“据《唐六典》所载,唐朝铁甲,有明光、光要、锁子、山文、鸟锤、细鳞等六种,而最常见的将官重甲,就是这因胸前护心圆镜光亮耀眼而得名的明光铠。这种复合铠甲,在胸部及手脚部分都使用金属,而腰腹和关节处,则使用上等皮革,更有数重护肩与护膝,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有机会穿戴的。”
“嘿嘿……怪不得你要我穿着这铠甲去和你见泾河龙王,这玩意这么重,到时候我就算因为害怕想逃都迈不开步子!”刘天明笑道。
宇文摇头笑道:“你跑不掉,难道我就能飞吗?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对了……顾青,你这么快就把铠甲弄到手,博物馆的人很给你面子啊!”
顾青苦笑道:“给我什么面子,他们不过是给人民币面子而已,军事博物馆平日根本没人参观,一直靠国家微薄的经费勉强支撑着,那老馆长一听说我想租用两套铠甲,两个眼珠就咕噜咕噜转了老半天,开始还说什么这是国家财产不可随便外借什么的,我说愿意出五千元租用一个星期,他立马就答应了,都没问我要这铠甲有什么用途。其实这也值不了多少钱,不就是复原品吗?又不是真的古董……”
“不是古董,怎么也这么陈旧呢?”刘天明有点奇怪,他手上那副铠甲甚至还有明显刀砍斧削的伤痕。
“为了仿真,这是经过了陈旧处理工序的,所以我觉得它们特别符合我们的要求。只需要再用羽毛绸绫装饰一下,就是两套身经百战的将军铠了!”宇文很满意这两套铠甲,已经忍不住在往自己身上套胸护了。
“只有两套铠甲恐怕还不行吧?武器呢?难道我们赤手空拳去对付龙王?”刘天明突然想起这么一个问题。
“啊!”宇文也呆了一下。“我自己有虚灵金枪,忘记你没有武器了。”
顾青踢了踢桌子下的一个长长的纸箱,说道:“就知道你们忘记准备武器,我顺便把博物馆的唐代仿造兵器也一同借来了。”
宇文大喜,忙把箱子打开,两支暗灰色的步槊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两套黑色布衣与软靴,顾青明显比宇文所想的更为周到。那铁槊枪头直而挺拔,开刃的槊锋隐见三尖两刃之势,宇文提起来挥动了两下,似乎对它的质地重量都比较满意。
“本来馆长给我推荐的武器不是这个,而是两把长刀,好像是叫……”顾青偏头想了一下。
“陌刀?”宇文头也没抬地回问了一句。
“对,就叫陌刀,那刀也太长了,估摸快有三米长,我简直不知道那东西能干什么!”顾青很惊异宇文对古代兵器竟是如此熟悉。
“那是守城时用于劈砍爬墙敌人或者列队抵御骑兵冲锋用的,自然要很长,你怎么对那馆长说的,他居然会推荐你带走陌刀?”宇文有些奇怪。
“呵呵……我说我们公司将要搞一个和唐朝有关的商业活动,需要有人装扮唐朝将军,他就说这刀比较威武,适合做展示,我看那老馆长还蛮有商业头脑的。”
宇文笑着摇了摇头。
刘天明试着将铠甲穿上身,左右转了一圈,有些担心地说道:“穿上这个,我就没法拔枪了。”
宇文挠挠头,说道:“你一定要带枪吗?恐怕派不上用场啊……”
“上次对付凿齿,不就靠我这把枪吗?”刘天明有些不服。
顾青插嘴道:“我看电影里常有人把小手枪藏在脚踝那里的。”
刘天明反对:“那样走路不舒服!遇到突发情况也跑不快!”
宇文拍了拍刘天明肩膀说道:“遇到突发情况你可以把枪扔掉再跑!”
刘天明哭笑不得地半张着嘴,顾青则掩嘴笑出了声。
“哎,只需要准备这两套铠甲就够了吗?你是不是还需要其它的准备工作?我们帮得上忙的,自然会尽力去帮你。”顾青心思慎密,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宇文笑着看了顾青一眼,说道:“可别说我这人心黑,其实我早就准备利用你们了。这场大戏我预备明日午夜开场,需要准备的具体事项,我已经全写在这里了。”说完,他拿出两张写满字的打印纸,扭头用开玩笑的口气对刘天明叫道:“刘剧务,你也来看看工作安排吧。”
“剧务?真没把我当主角啊……”刘天明苦笑着走上前去。
三人忙活了一整天,才把宇文那两张打印纸上所写的准备工作筹备完毕。刘天明临时接到局里领导的电话,先走了一步,宇文与顾青便相约去街边小店吃晚饭。
席间,宇文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扭头去看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顾青恶作剧地将一瓣生大蒜剥开,丢进宇文的炒饭里,谁知这家伙完全没注意到,和着炒饭就一口吞了下去。
“你是不是在担心明天会有危险啊?”顾青见宇文这副神情,就忍不住问道。
“啊?什么……噢,危险……危险是肯定有的,我们最近做的事情都很危险。”宇文有些答非所问。
“那你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哦……我只是在想一桩古史中的无头公案。”宇文转过头来,看着顾青的大眼睛。“你们在魏仁朝家中谈话,魏仁朝曾提及那成语”泾渭分明“的来历。不错,杜甫是曾经写过”浊泾清渭何当分“的诗句,可在更早的《诗经》中所载,却是”泾渭相入清浊异“,又有”泾以渭浊“的说法,都说的是泾清渭浊。到了清乾隆年间,乾隆皇帝对”泾渭分明“一事颇感兴趣,特地派遣陕西巡抚秦承恩查证此事,秦承恩在回复乾隆的报告中写明,泾水四时常清,只是每年十几天的汛期内河身浑浊,而渭水”水挟沙行,四时常浊,从未见有清澈之日。“这般看来,也该是泾清渭浊。为什么在唐代偏偏变成了泾浊渭清?这就一直没有答案了……”
“你认为这与泾河龙王一事有关吗?”顾青问道。
“不知道……”宇文茫然地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此事而已,有很多事,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是啊……”顾青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她不是被蒲远派遣到这里工作,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姐姐了,虽然顾青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终究血浓于水,心中总是有几分挂念。
两人埋头闷声吃了几口饭,顾青又忍不住问宇文:“你怎么对古代的事情知道那么多?都是你师傅教你的吗?”
“嗯,工作需要,我必须阅读大量的古代文献。”
“博闻强记这么多古籍也就算了,可你居然还能懂得许多计算机方面的知识?”宇文能在腾龙集团找到工作岗位,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也不会太差,顾青已经很佩服面前的这个家伙了。
“那也是师傅要求我学习的啊,他老人家曾说,学计算机的孩子比较好找工作,呵呵……”
“你说你从前一直漂泊不定,有需要停留的地方都能找到计算机方面的工作?”顾青有些不相信。
“这肯定不可能,只是尽量去找这方面的工作而已。”
“那你还能干什么呢?”顾青很好奇。
“什么都干,求生活嘛……洗车,送桶装饮用水,送煤气,都干过。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为了能在某个住宅小区查一桩怪事,就送了两个月的饮用水。”宇文的口气很平静。
“啊?这你也做啊……你哪里像干这个的?”顾青惊讶极了。
“怎么不像了?”宇文挺认真地反驳,“我记得有一次送水到一个妇人家中,那胖妇人正在教育她还在读小学的儿子,就指着我对她儿子说,看看!你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就只能像他这样,干送水的活!”
见宇文说得这么认真,顾青扑哧一声笑起来,可仅笑了一会儿,顾青就忍不住一阵心酸。宇文又在歪着头看窗外了,常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永远也不会反应出他的内心世界。这个神秘的黄泉引路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才让他选择了这样的人生道路?
“哎……”顾青轻轻拍了拍桌子,将宇文的目光吸引过来。
“嗯?”
“你有没有想过……嗯……我是说,有没有想过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就留在某个地方,不再四处流浪了?”说到这里,顾青的脸一下变得有些红。
“留在某个地方?”宇文沉吟片刻,“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如果可以,等断龙台的事情有了结果,我倒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好啊!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顾青有些兴奋地抬起头。
“呃……去哪里?”宇文呆了一呆,“我好像也还没有想过……”
“你一天到晚都心事重重的,怎么又什么都没想过?”顾青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
宇文讪笑了一下,说道:“快吃饭吧,炒饭快冷了,吃完了我们回公司收一下传真。”
“收传真?谁的传真?”
“我让朋友发的,发到你的传真机上,你的自动应答接收开着吗?”
“一直都是开着的。”
“那就行,估计现在已经收到了。”
顾青不知宇文又在干什么古怪的事情,满腹疑云地跟着宇文回到办公室。
桌上的传真机确实接到了两页传真!顾青赶在宇文之前走到桌边,急切地将传真翻过来,竟然是两幅铅笔素描的人物肖像!
虽然传真件有些失真,但两幅人像依旧笔锋锐利,栩栩如生。
顾青细看了两眼,不禁打了个寒颤。
画中两人都是中年男性,一人黑颜圆脸,虬髯满面,瞪着铜铃般大的一对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另一人面白须顺,细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