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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赵四渊了然一笑。“阿泰,连我都要怀疑你对她别有居心了,何况是你的女朋友。你真觉得敢连续杀害两个至亲的人,她会需要你的安慰吗?”
“婉儿以前就是胆小的孩子,怕黑又不敢一个人睡,她连那把刀都怕割伤手指,我相信是环境逼得她举刀自保,她不杀人,死的人便是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四岁的杜婉儿,无法和现今的杀人魔画上等号。
赵四渊轻笑,面露同情。“阿泰,你遗留在义气当道的年代,现今的年轻人可不讲我们那一套,杜婉儿杀人时事实,就该为所作所为忏悔,她原本可以不杀他们的,但她做了错误的选择。”
“而你,不过是受过杜家恩惠的大哥哥,也不相往来甚久,如果你的女朋友对你说:抱歉,我今天没空陪你,我童年玩伴比你更需要我,他很可怜……喔!这个他指的是曾经和她玩到大的男生。”他作何感受。
“可是我陪女朋友的时间比婉儿多,哪有什么好计较。”他不以为有何不妥,两方都能妥善安排。
听到他的回答,赵四渊忍不住叹口气。“谁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心里挂念着其他女人,就算只有一秒钟,也像针扎着心窝。”
“有这么严重?”他一脸狐疑。
“你动不动就婉儿、婉儿的,人家听得多刺耳,要是她老在你耳边喊勇哥,你能不生芥蒂?”他说得够白了,再听不懂,那他真要换颗聪明点的大脑。
“勇哥是谁?”沙士泰神色不佳的冒出这一局。
绝倒。
一个昂藏六尺的大男人下巴一滑,撞上坚硬大理石做成的水槽。
“那是比喻,你女朋友在意的是你把对她的关心分给别人,她吃醋你的心不是她一人所有,她要的是全部的你,而不是人在她身边,心却飞到别的女人身上。”天呀!猪都比他有智慧。
“我爱的是她,她不知道吗?”婉儿是妹妹,他说过不只一次。
“你对她说过‘我爱你’?”看他蓦然怔住的神情,赵四渊真想用开瓶器敲他的头。
“呃,这个……”他突地坐立难安,像全身爬满发痒的虫子。
“不过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她八成气得要休了你。”哪天被甩,他完全不意外。
沙士泰恼怒地扬高嗓音,“赵九,你少唱衰,我们绝对不会分手。”
赵四渊在青鹰门结义兄弟中排行第九,因此有人唤他赵九,或是九哥。
“你不分,人家要走,你留得住吗?”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
“……”沙士泰像是被人削去一片心头肉,先是凶恶地一瞪,继而默然,最后嘴角一抽地伸臂一抓,将笑得猖狂的赵四渊拉到眼前,然后——
“我该怎么做?”
他别嘴一笑,排掉钳制的熊掌。“少和杜婉儿往来,也不要在你女友面前提到她半句,若你狠得下心,最好也别再见她。”
“不可能,她需要我的帮助。”他一口否决,认为杜婉儿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重情重义的沙士泰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不负于人,他信守对先人的承诺,不愿毁约。
“不,她要的是一名厉害的律师,你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你没办法让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大牢。”他不是无所不能,且能力有限。
“幻月是最好的律师。”她一定能打赢官司。
赵四渊怔了下,以为听错了。“你说的幻月是苏幻月律师?”
“嗯。”
“她是你女朋友?”他抱着问问的态度,不当真。
“是。”
“是?!”他下巴掉了,嘴巴大张,两眼瞪大如牛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能有个律师女友吗?”分明是瞧不起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赵四渊震惊过度,久久才找回声音。“人家是才貌出众的大美女,气质高贵,谈吐优雅,你……天呀!一朵鲜花怎么会插在牛粪上,你上哪走的好狗运。”
警界之花于浓情,司法界女神苏幻月,医界仙子秦雪缇,是道上兄弟公认的三大美女,也是他们哈得要死,却不敢伸出魔手染指的对象。
一个是专捉坏人的美丽警花,兄弟们逃都来不及,哪敢靠近;一个是娇媚律师,哪天不幸被捕,还能找她打官司;一个是救命的菩萨,要是火并时被砍成重伤,起码能妙手回春。
“不过呀!阿泰,是兄弟才给你一句建言,那女人不好惹,如果你陷得不深就赶紧抽手,她不是你要得起……噢!”他、他的胃……
一只拳头从赵四渊凹陷的腹部收回。“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就不是兄弟。”
第5章(1)
为什么没人相信他跟心爱的女人能走得长久,每个人一听到女友的名字,反应大同小异,纷纷嘲笑他异想天开,白日梦作得再多也不会成真。
真的那么难以置信吗?
不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常的交往,怎么不看好的声浪一波比一波高?还预先安慰他会失恋,把他的第一次恋爱当笑话看,简直是莫名其妙。
闷到整天臭脸的沙士泰还是一只不开窍的葫芦,他搞不懂女友究竟在发什么脾气,每回他一出现便视若无睹地走过去,把他当隐形人看待。
难道真如赵九所言,“妹妹”和女朋友不能兼顾,她吃味他的心里多了一个女人?
想不透的男人兀自苦恼,以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遇到从小就是资优生的女友,他也只好认栽了,谁较他的脑袋向来不如她聪明。
“你是在打盹还是发呆?不要睁着眼睛睡觉,很蠢。”
清软嗓音蓦地响扬起,差点惊跳起来的电线杆……不,是两眼无神的沙士泰倏地转过身,无精打采的眼神迸出亮光。
“幻月,上班了,我送你……”她总算跟他说话了,没让他空等一场。
洁白柔荑轻抬,止住他过于轻快的语调。“你忘了我买了新车,不用人接送。”
“那我开你的车送你。”他折中,丝毫不以为杵。
可怜与名车同级的重型机车被冷落一旁,兴匆匆的主人眼中只有绝尘佳人。
苏幻月咯咯地低笑。“何必多此一举,你送了我之后还不是得回来骑你的笨车。”
跟傻子呕气是跟自己过不去,他神经打了结解不开,何苦陪他伤神,就算再给他一百年时间,死脑筋的石头还是不开窍。
既然如此,她就放他一马吧!免得习惯他怀抱的自己倍感冷清,心口空荡荡,怅然若失。
“什么笨车,这是侮辱,我要提出严重抗议,除了没有遮雨防晒功能,它超高的性能不下于法拉利,瞬间爆发的车速达到……”男人一提到车子就滔滔不绝,仿佛是挚爱的妻子。
一般的重机都不便宜,改装过的更是价值不菲,沙士泰花费在车子上的金钱足以买栋房子。
“你要继续高谈阔论,或是陪我到法庭,顺便接你的杜妹妹?”这一次他能如愿以偿,了却一桩心事。
其实若非有人刻意阻拦,以及她的小心眼,以她口若悬河的犀利口才,杜婉儿一个礼拜前就能交保候传,不必多待数日。
可是她的私心作祟,不想让杜婉儿太早出来,从第一眼看到外表柔弱的她,敏锐的第六感便预示这个女人会是个麻烦。
“什么,婉……”想到赵四渊的警告,“婉儿”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自动消音。“你的官司打得顺利吗?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听到他拗口的关心,苏幻月似笑非笑的扬起眉。“你不先问你家的杜妹妹好不好?”
“我只在乎有没有人令你烦心,法律的事我不懂,由你出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在这一行,她是顶尖的,无人能出其右。
“啧!谁教你的甜言蜜语,满嘴抹蜜地想把我融化。”但不可否认,挺中听的,让她心窝一阵甜滋滋。
见她没反对,他双臂轻轻地拥向她腰身,顺势将下颚栖息在柔白颈窝。“我很想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想你想得心痛。”
被自己的女人漠视,那种感觉真不好受,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像升起一层透明的防护罩般,让他看得到却碰不着。
头一次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讨好她,好化解处处碰壁的僵局。
说句没良心的话,被她当空气忽视的这几天,他压根没想过仍羁押在牢里的杜婉儿,忙碌的大脑里只想着如何让女友消气。
“说不定不想理我的人是你,等你的杜妹妹一保释,你的心思全往她身上放,哪还有时间想到我。”苏幻月边说边笑着,泛着粉红色光泽的指甲轻划,深黝脸皮多了道浅浅血划痕。
她在吃味着,告诉他别考验她的耐心,她的心胸一向不宽大。
不过对曾在道上打滚过的沙士泰而言,她猫爪子划过的伤痕跟瘙痒没两样,根本不痛不痒。
“不会,我很清楚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远不会忽略你。”他双手紧抱,嗅闻她淡雅体香。
沙士泰只是粗心,并非木头人,在赵四渊快捉狂的“调教”下,他绝口不提杜婉儿,凡是以女友为主,不论及敏感话题。
果然他一改变方式,马上有了意外的收获。
“哼!你最好牢记今日说过的话,不要一见到杜妹妹就把我往脑后抛。”她骄纵地用手指轻弹他脑门一下,毫不客气的提醒他。
“我哪舍得,你是我的女神。”他低声地说,眼泛柔光。
女人爱听的不就是甜言蜜语,即使是处事明快的苏幻月,也不免收起浑身的刺,让淡淡情潮将自己包围。
拥抱让两人的体温逐渐升高,可是开庭在即,由不得人任性,互视一眼忍住勃发的情欲,连个吻都觉禁忌,怕引起森林大火。
无可奈何的,一个开车,一个骑重机尾随其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抵达法院门口,高速骤停的刹车声引起法警高度关切。
等在门口的秦亚璐飞快的上前迎接,故作专业的神情上掩不住兴奋的光彩,手里抱着连夜赶出的资料和文件。
“学姐,要开庭了。”她好期待喔!又是一次经验的累积。
“我知道,可以进去了。”美丽脸庞洋溢着自信,神采飞扬。
“那他呢?”她眼角瞥向立于一旁的高壮男人,惧然的口水悄然一咽。
她回眸一睇,笑逐颜开。“路人甲。”
冗长的开庭如火如荼的展开,一方辩论律师舌战态度严谨的检察官,你来我往的抛掷出手中的证据,炮声隆隆地各自坚持己见。
秦亚伟是嫉恶如仇的执法先锋,正直的一丝不苟,他手边有警察送来的左证,较为齐全,几次在交锋中占了上风,他铿锵有力的浑厚低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一度左右法官的判决。
但是苏幻月如棉絮般轻柔的嗓音更具穿透力,她有条不紊地组织出教人心头一酸的反驳言论,让被告成为家暴下的受害人,以同情取代骇人听闻的罪行,因怜悯而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下,连法官都左右为难,迟迟下不了判决,检方有理,不可纵放重刑犯人,辩方亦条理分明,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谁忍心见弱女子身陷梦魇中却不拉一把。
时间非常缓慢地进行着,一分一秒的消耗着所有人的专注力,这是一场体力与意志力的拉锯战,撑得久的人才是胜利者。
最后苏幻月以一句“女人就该接受命运的摆布而不加以反抗吗”,用男女不平等的议题打动同是女性的法官,让互有输赢的局面出现逆转。
法槌一落,长达七小时的争战有了结论,杜婉儿得以一百万保释,但限制出境,不得离开户籍地。
“哇!赢了耶!可是好累。”浑身酸痛的秦亚璐,疲乏地没力气大声欢呼。
这是她遇到拖得最长的官司,难怪她两腿发麻,站都站不直。
“会有我累吗?你只是坐在那里递递档罢了。”苏幻月脸上没有胜诉的喜悦,清妍丽容平静的不生波澜。
“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也有功劳,瞧瞧我熬夜多日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国宝熊猫媲美了。”不用上烟熏妆也颓废,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在要求加薪吗?”要不是她太散漫,毫无上进心,早就升为正式律师。
苏幻月看着没受过挫折,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小学妹,心里好笑她犹能保持天真的童心。
一听到加薪,她马上小脸发光,精神十足的谄笑。“可以吗?学姐,我想换辆新车。”
“你想呢?”她故意吊她胃口。
“拜托啦!学姐,我银行存款数字只剩下五位数……哇!大哥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他是不是要来寻仇?”没睡饱的她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凄惨。
脸色乍青还白的秦亚伟踩着大步走来,眼神凌厉地布满谴责之意,挺直的背像一座屹立不摇的山,愤然中带着一丝不快。
“恭喜你又让这世上多了一条不公,你良心不会不安吗?”他们用了多少精力才搜集到的犯罪铁证,却被她一番似是而非的论调给推翻了。
“多谢检察官的谬赞,能让自己成为有用之人是我的荣幸。”良心一斤值多少,真要有正义公理,政客奸商会先被雷劈死。
“你把所学用在替有罪之人脱罪,真的能毫无愧疚,你在助长犯罪率,让社会失去秩序。”他指责,同时也痛心。
苏幻月扬起蝴蝶羽翼般的眼睫,唇色嫣然。“你太激动了,学长,没有人犯罪,法律就不存在了。下次努力点,也许能从我手中收押一个犯人。”
人性本恶,几年牢狱之灾算什么,出狱再犯的累犯不在少数,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关了多少年,当成进修,加深功力。
与其让这些人渣白白浪费纳税人的血汗钱,养出一头头野兽,还不如让他们继续为恶,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自食恶果。
“……”秦亚伟眼中布满血丝地瞪她,却也因她不认错的态度感到气馁。“算了,我没一次辩得赢你,你简直是我的煞星。”
法庭上,他最不想遭遇的对手是她,十次有九次败北,另一次是自己认输。
“别放弃,成功是属于持之以恒的人,我相信你再下多点功夫,人满为患的监狱会颁给你一张感谢函。”关得住自由,关不住人心,她一向不赞成用国家资源养废物。
对于她的调侃,他回以苦笑。“一起吃顿饭吧!很久没聚聚了。”
因为曾经交往过,秦亚伟习惯搭着她的肩,顺势一揽。
但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佳人前,冷冽杀气先至,一只粗厚巨掌箝握手心,力道之重几乎捏碎手骨。
“她不会跟你去吃饭。”沉郁的声音迸射冷意。
“你是?”似曾相识,他应该认识这个面容凶狠的男人。
秦亚伟的确见过他,在他整理过的陈年档案中,他占有厚厚的一迭。
“我是……”她的男朋友。
沙士泰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尖细的鞋跟往他鞋上一踩,重重地拧转一圈。
“他是我的保镖,保护我不因得罪太多人而遭到暗杀。”
“我是你的保镖?!”
脸色阴沉的男人狠狠瞪着璨笑如阳的娇颜,一口郁气难吐地梗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撞来撞去地在胸腔内打转。
身材魁梧的沙士泰不管从哪方面看,就是无法摆脱狠厉凶残的江湖味,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给人呼吸不顺的压迫感。
反观他身前不及他肩高的小女人,不笑时像贞静的淑女,优雅又端庄,举手投足间散发不俗的大家闺秀气质。
而若嫣然一笑,那瞬间绽放的光芒仿佛百花齐开,玉质光华似乎全笼罩在她脸上,美得耀目,美得慑人魂魄,美得甘为裙下臣,博她展颜。
如此迥异的两个人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