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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这么说过吗?”很可耻地装无赖也就算了,还整个人搭靠在她身上,也不想想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几个人吃得消?
“死远一点去啦!”很重耶!这不要脸的家伙,老以为自己是小黄鹂鸟,不具重量?
“我警告你,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最好有多远闪多远,别让我看到你,免得人家误会。”
“误会就误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全世界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非要他不可吗?”他撇撇唇,满不在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
死男人!
“你到底想怎样?我不交男朋友,你笑我没人要;交了男朋友,你又有话说!”反正她做什么他都有意见。她早知道的,这家伙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我说方同学,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的眼光真不是我要嫌弃的,那种念书念到傻头吃脑的书呆子你也要?”那家伙哪点强过他?真不知道她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言仲夏!你羞辱我也就算了,不要随便侮辱我的朋友!你再智冠群伦还是貌胜潘安,那都是你的事,他也许比不上你,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选择,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这一回,她真的火了!
仗着自己高人一等,就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这样的他,和方燕又有什么两样?
她还以为……以为他至少是不一样的……
说不上来她在气愤什么,就是……好气、好气……
气他……不若她所想的厚道,气他……让她失望了吗?
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言仲夏的神情复杂了起来。[你真的这么在乎他吗?“
平日被他调侃,她都能笑笑地不当一回事,一转身就云淡风清,从没放在心上,更不曾见过她如此强烈地维护一个人,她……认真了吗?
头一回,她对他说出重话,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关你什么事!你少来搞破坏,要是害我和男朋友吹了,我会恨你一辈子。”她正在气头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言仲夏沉默地凝视她好久、好久——
“好,我知道了。”
他有这么好说话?!
方歆愕然仰首,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经转身。
从那之后,他果然如她所愿,不再来挑惹她。
闹翻了吗?好像也不是,因为他似乎并没有把她那天的差劲口气放在心上,见着了面的打招呼方式,仍是很欠扁——
“嗨,和趴趴熊拜把了吗?脸上那圈黑色眼影很性格哦!”
然后迎面抛来药膏。
再不然就是——
“几天不见,好像又高了点。不是我要说你,别再长高啦!要不然以后庄克群想一亲芳泽,恐怕得找椅凳。”
然后她会因为他有颜色的暗喻而一脚踹过去。
经他这一提,她才突然发现,她的身高在女性当中算是鹤立鸡群,连男孩子也多半快被她给比下去,可是言仲夏好像就没那样的困扰,从认识那天起就始终和她保持着大约一个头的距离,才会每次和他打架都败在体型上……
路上见了面,他还是会和她笑笑闹闹,没个正经,只是——再也不主动接近她了。
她的报告赶不出来,只要一句话,他会两肋插刀,义务赞助;有时为了和庄克群约会,绕了几堂课,才来贪图他翔实完整的笔记,他也从不说什么。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好像都和从前没什么不同,这样——像是闹翻吗?
可是,如果没把她的话放心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下了课,一本笔记朝她抛来,她回首望去,见他正收拾课本,随口丢来几句:
“整堂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痴呆得像个中风老人。”
“喂——”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先走了,笔记有空再还我就可以了。”他潇洒地摆摆手,独自离开教室。
不需要感到意外的,他这几天都是这样。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巴在她身边,净说些让她强烈想将他剁成碎片由窗口丢出去的混帐话,她时时刻刻都觉得,只要能甩掉他,要她短寿十年她都甘愿。
可是,当她真正得偿夙愿,却又为什么没有想象中来得开心?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竟有股冲动,想喊住他——
喊什么喊呀!她懊恼地蒙住脸,想起自己和庄克群有约。
言仲夏当然知道她现在有护花使者接送,也识相得很。人家都那么配合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她懒懒地趴靠在窗台边,由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目送言仲夏走出校门。
坦白说,言仲夏人缘极好,不像她,黑白两道全得罪光了。只要他想,多得是朋友愿意亲近他,不论同性异性,他实在没必要独来独往。
可是他对谁都客气有礼,保持距离,从不与谁深交,一直以来只肯亲近她。而她,这些时日却只顾着和庄克群出双人对……
他孤独的背影,看起来好寂寞,彷佛被世界遗亡——
情绪来得太突然,难言的酸楚痛觉揪住心房,她没来得及思考,人已冲动地飞奔下楼。
“方——”正欲叫唤,张望的眼冷不防地定在校门边、成了双的形影。
是方燕。
他正低着头,状似专注的与她交谈。
娇柔的方燕,站在他身边,很有小鸟依人的美感。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方燕对他有意思,知道他们颇有交情,数度央求她穿针引线。
她一直都没答应,理由是:“拜托,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认识他这么久,我相当清楚这家伙有多卑劣,缺点多到用卡车都载不完,没看到我讨厌死他了吗?要真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后悔的啦!”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潜意识里,她觉得虚有其表的方燕,配不上言仲夏。
她不认为,言仲夏会看上肤浅虚荣,空有一张脸蛋的方燕,不想他被骚扰,相识十余年,她比谁都清楚她这堂妹有多让人受不了。
为此,方燕对她相当不谅解,并且认定了她会百般推诿,不惜抹黑中伤言仲夏,是因为她自己对言仲夏也有意思,怕言仲夏被她抢走。
或者,真是被刺激到了,会和庄克群交往,其实赌气意味强过一切,早早和言仲夏撇清关系,免得往后被说得更不堪入耳。
她一直都以为,向来眼高于顶的方燕,从不将周遭爱慕眼光当一回事,对言仲夏应该也只是三分钟热度,没几天就退了,没想到她这回看来倒挺认真的,痴迷程度连她都讶异。
人家一个是风雅才子,一个是似水佳人,搭配起来的画面是多么相称,美得如诗如画——
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方歆默默退开。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可笑的罪恶感,他不需要的。
抛开短瞬间的错觉,她知道,就算少了她,他也永远不会寂寞。
第六章
后来,方款总算知道,那天他们两个在谈什么了。
下个月初,是“她们”的生日。
这又是她另一项极度埋怨父母的事了,没事干么让她的“制造日期”无巧不巧的和方燕同一天?害她年年生日都成了场灾难日,没一年快乐过。
疼女如命的方振东,总会为方燕庆生,原本一场小小的生日宴,弄到最后,都会搞成贺客云集,热闹非凡。
当然,她说过了,方燕有的,也不会忘了她,只不过——寿星有两个,光芒却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在方燕刻意的表现下,所有人眼中都只看得见娇美如花的小佳人,每年、每年,她都是被放逐到没人记得起的角落;不明两人暗潮汹涌的方振东,还以为是她生性孤僻,不爱热闹。
她不要言仲夏看到这样的场面,然后再让他有借口奚落她,所以他从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
可——今年躲不过了。
好不容易有借口接近言仲夏,这么好的机会,方燕哪会放过?
在受邀名单内的言仲夏,最后还是来了,至于——为的是她,还是方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整晚,看够了方燕像花蝴蝶般周旋在来客之间,言笑宴宴,顾盼生姿,如同往年般,抢尽一切光芒。
该死的方燕!又在作秀了!
她软硬兼施,非要两人一同庆生,为的就是这个吗?任谁都看得出来,主角只有一个,那又何苦硬要拉她下水?就为了看她作秀?要不是不忍伯父失望难过,她才不甩她!
到此为止,她自认受够了!
不愿再忍耐下去,她转身退出这个不属于她的舞台,反正她无足轻重,这里的任何一名客人都比她重要,她的消失不会惊动到任何人的。她自嘲地想。
走出户外,迎面而来的夜风,凉凉爽爽,将她胸口堆积了一晚的郁气吹散了不少。
“不上道的小寿星,想落跑啊?”
平空冒出的声音,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你、你——”他不是正在和方燕谈笑风生,完全忘了她的存在吗?
一整晚,他甚至没主动过来跟她说上半句话。
想起他对方燕至少柔柔淡淡说了句:“生日快乐。”对她,却什么都没给……
她的唇角不禁垮了下来。
“干么愁眉苦脸的,今天你生日耶!走——”言仲夏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前跑。
“喂、喂!要去哪?!]
“你不是要跷头吗?我陪你!”言仲夏回头丢下一句,脚下没停。
他、他要陪她?
抛下如花似玉的俏佳人,他,要陪她?
她楞得回不了神。
十七岁这年的生日,意外的有他相陪,满室扰攘中,唯有他,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说不出的感觉,在心湖浅浅激荡,盈暖心田。
今年的生日,将与众不同。
“你等我一下。”半途中,言仲夏跳下机车,找了家已经要打烊的店家,发挥他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男性魅力,总算说服老板及时现做了个小蛋糕给他。
将蛋糕丢给后座的她,一路狂飘到西子湾。
常听人说,入了夜的中山大学很美,一对对浓情蜜意的爱侣,会教人郁卒到吐血,形单影只的失意人最好别来触景伤情。
方歆从没来过,并不清楚,可是如今看来,还真不假。
放眼望去,全是相倚相偎的情侣,亲密互拥着低唱情话。
言仲夏取出蛋糕,点上腊烛凑上她面前。[这才是属于你的生日,许愿吧!“
哇!是她最爱的草莓蛋糕耶!光看口水就快流下来了……
“我叫你许愿,不是叫你幻想它有多好吃。”言仲夏白她一眼,真不知道该拿这个贪吃鬼怎么办。
“好嘛!”她闭上眼,慎重地许了三个愿望,然后吹熄腊烛。
“许了什么愿?”
“第一,我希望我的成绩有一天能超越你。”别老被他损得无地自容。
言仲夏哼笑。“小姐,这不叫愿望,这叫奢望。”
她当成没听到。“第二我希望燕燕能成熟点。”
言仲夏不予置评地耸耸肩。“那第三呢?”
“第三个要放在心中,不能说出来,不然会不准。”
“想不到你那么迷信。”
“你管我!”食指挖了蛇奶油,报复性地往他俊帅的脸抹去。
“恩将仇报的女人!”他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早料准他卑劣性格的方歆尖叫避开,差点一头栽下海里。
“喂,不要命啦!”言仲夏拉她一把,同时——也顺道附送那团奶油。
“可恶,我是寿星耶!”居然这样欺负她!
方歆不甘愿地还以颜色,拿腊烛丢他,两人缠闹成一团。
“好不好吃?”你一口,我一口,边喂对方吃,也不忘顺便替他上点白色彩妆,一个蛋糕,玩掉的比吃进去的还多。
“好吃得不得了。”言仲夏也捻起有草莓的那一角凑向她,她都已经张着嘴等待了,入口前,他又临时拐了个弯,往自己嘴里送。
他当然知道她最爱吃草莓了,呕死她,哈哈!
“啊,人家的草莓——”果不其然,她心痛地哇哇叫,凑上前要抢,只可惜他动作太快,迅速丢进嘴里,方歆收不住跌势,失了平衡的身体朝他栽去,不偏不倚地印上他的唇。
意外来得太突然,两人都呆住了。
呃呃呃?这——什么情形?
方歆惊惶地退开,窘得想挖洞钻进去。
天!居然花痴地强吻了他!
娘呀,爹呀,方家的祖宗十八代呀,她不要做人了啦!
言仲夏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干笑道:“不必爱吃成这样吧?我怕庄克群砍死我。”
“只要你不多嘴,谁会知道!”她已经胡言乱语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言仲夏僵了僵,他知道自己笑得多勉强。“放心,全天下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为了一颗草莓,丢了初吻。”
方歆不解地抬头。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讽刺?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只是背靠着背,看海浪一波波拍来,数着天上的星星,谁也没再开口。
长长的一阵静默过后——
[言仲夏,你还欠我一句生日快乐。“她可是很介意的。
“对不快乐的人说生日快乐,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方歆愣住。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快乐吗?!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对她说生日快乐?
她恍然顿悟,这世上若有谁最懂他,那便是身边这个虽然嘴上老是得理不饶人,骨子里却比谁都关心她的男人!
就在这一刻,她冲动地想告诉他——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和庄克群交往,那她分手好不好?别为了庄克群而疏远她,她怀念从前与他打打闹闹的日子……
“笨蛋歆。”他早了她一步开口。
“干么?”她没好气地应声。他就不能叫好听一点吗?
“好好把握你的幸福,既然这么喜欢庄克群,就抓牢他,别让他跑了,知道吗?不然,我会狠狠地嘲笑你的愚蠢的。”
来不及出口的话,卡在喉间,默默咽回。
原来他并不在乎,是她想太多了。
是啊,她想太多了,男友和朋友,终究是不一样的,哪能相提并论?
还好她还没说出口,不然,又要让他嘲弄了。
“我当然会!那还用得着你说?!”不知是失望还是赌气,她冲口而出。
“那就好,那就好……”声音低不可闻,不知在说给谁听。
西子湾的夜,愈晚愈热闹,然而,环绕在他们周遭的,却是挥之不去的寂寥
方家有门禁,言仲夏赶在十二点之前,将她送回。
进门前,他俯低头,在她耳边低喃了句:“生日快乐。”
她错愕仰首。
她不快乐,所以他不说,那他现在说了——是因为他认为现在的她是快乐的?
这呆样,令他习惯性地又敲了她的头一记,轻嘲:“笨蛋歆!”
在他离开前,她忽然想到什么,扬声问:“你到底跟蛋糕店的老板说了什么?”不然人家哪肯大费周章?
言仲夏耸耸肩,丢回一句:“你猜?”
卖什么关子啊!方歆踢了踢石子,没好气地转身进屋。
身后的言仲夏仰望星空,低低叹出了只有他才知道的幽寂惆怅。
我想给女朋友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她想听的,是这一句吗?
一句连他都觉得可笑的谎言,有何好说?
既然言仲夏要她好好把握庄克群,方歆决定善尽当人女朋友的义务,全心全意的和庄克群交往,她才不要让他给看扁了。
所以这些时候,她天天都和庄克群腻在一起,出双人对,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和言仲夏,也就自然而然地疏远了。
某天整理课本时,发现他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