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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这叫相思白。”全是想她想出来的白发。
她娇颜闪过一抹诽红,怎好意思说,她两鬓添霜,也全是为了相思苦。
他把刚才她丢还给他的金锁片,再挂回她脖子上。“瑜儿,我虽然才二十九,心却像九十二,半辈子都在战场、官场上厮杀,累了。接下来的岁月只想守着你、看着你。”
她看着重回胸口的金锁,心头说不出的温暖。“我也是。”两地相思太累了,她就盼朝朝暮暮。“待春天退了蛮族,我就向陛下辞官,从此与你携手天涯。”
“噢喔!那就难了。”
“怎么说?”
“凤帝如此重用你,三年内,从男爵升到今日的二等伯了,他会轻易放你离开?”
“陛下不会强人所难的。”
“就算凤帝肯放人,你要结束今春的战争也有些难度。”
她突然坐直身子。“你知道什么消息?”
“刚才你查探过绿柳庄现场,应有所获。”
“没错,我发现重阳城守卫虽严,对于一些草径山道却不了解,蛮族恐怕就是由那些乡间小路突破守军,劫掠绿柳庄的。”
“只有这样?你没仔细看一下那些尸体的伤口?”
“伤口?多是刀伤和箭伤啊!”
“瑜儿,每一个地方使用的武器都带着该地特殊的习性,比如南朝未灭前,军士惯用长刀和枪,而凤军则用砍刀,蛮族使的则多是弯刀。刚才你巡视绿柳庄时,我也在一旁偷看了一下,依照我与凤军交战多年的经验,我敢肯定,杀死绿柳庄村民的是凤军制式武器。”
“该死!”她一掌将座下青石击成两半。“天下才太平多久,就有人不安分了,盗卖军械这种事都敢干?我非上奏陛下,严惩这些叛国贼不可!”
噢喔!不妙,非常非常之不妙,她太生气了,已经失去理智……也不是,她从来就对战事敏锐,但论到为宫之道和揣测帝王心术,就有点不太行了。
随便一个七品芝麻官敢盗卖军械吗?赚得了这种钱的,绝对与兵部大臣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连皇亲贵族也牵扯在里头。
余瑜贸然一本奏章递上去,万一其中有几个凤帝的手足、长辈什么的,国事变成皇家私事,要凤帝怎么处理?不宣扬,百姓以为皇上偏袒徇私,倘使丑事流传出去,皇家颜面扫地,说不定余瑜这位举报的大功臣也要落个凄惨下场。
“瑜儿啊,你听我说……”
“有事等我回去写完奏章再说。”朝中有人盗卖军械,事关重大,她非得立刻处理不可。
“不是啦!我……”
“走,你先跟我回去详细解释一下如何分辨各式兵器造成的伤痕,以便我向陛下奏禀此事。”
“但是……”
“啰啰嗦嗦的干什么?快一点。”不由他分说,她跳起来,就要拖着他回重阳城。
慕容飞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莽撞栽进官场黑暗中,想尽奇招转移她的注意力。
“瑜儿,我有一件事……那个……我也不能无名无分跟着你是吧?不如我们先拜堂!”
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奇怪,通常都是女人跟男人要名分吧,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莫非也重视这等虚名虚份?
“你那么想要拜堂,我们回重阳城,待我写好奏章,让传令官送出去后再拜不迟。”
“不不不……”
“你到底有什么事,拖拖拉拉的。”
“我……瑜儿,我好爱你,以前不知道你对我感觉如何,只能为你吹奏凤求凰,现在我们两情相悦,你想不想听听其它的?”
“不能回重阳城再唱吗?”
“城里人多,我会不好意思……反正,你先听我唱几句再说……”他低声地唱了几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你你你……”她面色烧红得快要冒出烟了。“唱的什么玩意儿?”
他笑着搂住她的腰,一根手指卷起她颊边乌发,继续唱道:“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你拿我当窑姐儿吗?”居然唱十八摸给她听,羞不羞人?
“其实十八摸最早是洞房花烛夜新郎倌唱给新娘子听,以增添情调的。”他解释着说。
“那种淫秽歌词怎么可能在洞房花烛夜唱?”
“你不信?且听我继续唱来。”他清清喉咙,又唱道:“伸手摸姐冒毛弯,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他一边唱,一边抚向她弯弯柳眉,还不忘低头偷亲一下她红润小嘴。
她身子都软了,这时哪还记得什么叫盗卖军械,更遑论回重阳城写奏章了。
他扶着她重新坐回大树下,低沉磁性的歌声始终没断过。“……伸手摸姐肩膀儿,肩膀同阮一般年,伸手摸姐胁肢弯,胁肢弯弯搂着肩,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丰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
不知不觉,他拉开她的腰带,拨开她的衣襟,大掌搂住那雪色裸肩。
余瑜整个人都在颤抖,有一点兴奋,有一点期待,也有一点害怕。
“……伸手摸姐掌巴中,掌巴弯弯在两旁,伸手摸姐乳头上,出笼包子无只样,伸手摸姐大肚儿,亲像一区栽秧田,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一大掌一扯,肚兜飞去,无限春光好养眼。
一无遮蔽的玉体上只余一方金锁,那是慕容飞云周岁时父王所赠,也是他曾为南朝皇室一族的代表。骨子里,那皇室中人的威严就剩这个了,如今就戴在他最心爱的女人身上,岂下令他又感慨、又激动?
他低头,亲吻一下金锁,复从她的胸膛一路吻下那平坦的小腹。
她不只小脸发烫,整个身子就好像投入熔炉中,烧得快要沸腾了。这哪是什么情调?简直是害人,他每唱一句,就照着那歌词抚过她一处娇躯,手掌又揉、又按、又搔,让她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你快停……”
早半刻钟前他也许停得下来,但事情都到这分上了,让他停,岂不要他命?更快快唱道:“……伸手摸姐大腿儿,好相冬瓜白丝丝,伸手摸姐白膝弯,好相牦牛挽泥尘,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伸手摸姐小足儿,小足细细上兄肩……”
当他的身子覆上她娇躯时,她红艳的小嘴吐出一声闷哼,却是疼出了汗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也知道自己是过分了些,赔礼不停。身体契合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唔……”她俏目嗔他一眼,张嘴咬住他肩膀,藕臂也紧搂上他的腰。“你这个坏家伙……”
知道她不气他了,他眨眨眼,双眉轻轻地扬起。“只对你使坏。”说着,他身体缓缓律动起来。
渐渐地,她由最初的闷哼转为甜腻的娇吟。
他身体的起伏更加剧烈,有一、两次,他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撞上了她胸前的金锁,发出铿铿金石声。
她茫然回想起那个月夜,“瑜”字玉佩换他的金锁,镇国将军府内定下金石之盟;不管时间流逝,一朝兴起一朝亡,她与他终于有缘再续前情。
她双手紧抱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感觉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忽然,一个念头板进她的脑海里,他一直坚持拒绝凤帝的延揽,除了对故国的忠心外,更大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姓慕容?要一个皇家子弟对另一名皇帝屈膝,是否太为难他了?哪怕凤帝允许他人朝不拜,对他的自尊也是种伤害吧!
可她却一直在凤皇朝为官,并且职位越升越高,再继续下去,也许她有机会成为凤皇朝中第一位女王爷。
但那时,她和慕容飞云还怎么公开在一起?第一次,她有了哪怕不择手段也要离开官场,与他共效于飞的念头。
“飞云、飞云、飞云……”她不停唤着他的名,心思百转间,兴奋也随着他的律动不停冲击她的心灵,最终将她送上快乐的巅峰。
一番云雨后,余瑜浑身娇软地倚在慕容飞云怀中,纤手把玩着挂在他脖颈上的玉佩;补得真是好啊,浑然天成,不见半丝裂痕。
是谁说破镜难圆的?让她说,她以为人定胜天。
“是不是觉得我好厉害,手艺巧夺天工,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对你的厚脸皮五体投地才是真的。”她用力戳了几下他的胸膛。“有本事将你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疤都补起来,我就佩服你。”刚才两人行周公之礼时,她看到他身体,才真正意识到三年前襄城一战他伤得有多重。
一些零碎伤痕就不说了,从他胸口直划到下腹的那条疤,又深又长,那才叫恐怖。
真难为当年为他治伤的大夫,得费多少气力才能将他从鬼门关口拉回来?难怪他要休养那么多时日,才能再度活蹦乱跳出现在她面前。
“呃……”摸摸鼻子,他不敢说话了,他再厉害也抹不掉这么多且沉重的伤疤啊!
她用力在他胸膛上拧了一下,立刻又心疼地帮他按摩。“你这人……真是冤家,前辈子欠你的。”
“互欠、互欠。”他嘻皮笑脸地搂着她亲。“唉,其实上马打仗的,谁身上没一些零碎伤痕,看久就习惯了,别太介意。”她身上也有啊!不过他完全没想过要去追究。
“奇怪,你身上这么多伤,怎就这张嘴不伤?”实在是老天无眼啊!
“嘴伤了,还怎么亲你?”他越发油嘴滑舌了。
“少来。”她拍开他又开始使坏的手脚。“给你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该老实招了吧?是不是故意拖住我,不让我回去写奏章?”
“娘子深明大义。”
“说重点。”
“嗯……娘子应该也猜得到,能盗卖军火的人,那官位、那势力……这个……”
“你不必顾忌,就当还是南朝大将军那样,该说什么就直说,这里又没人会对你不利。”她瞪他一眼。“你想暗示什么我知道,无非是盗卖军械的人,背后势力必定不小,可能还牵涉到皇亲国戚,我这样奏上去,会对将来的仕途不利。”
唉,南朝都亡了,他这个大将军离过街老鼠也不过差一步,哪有胆直话直说?做农夫要有农夫的样子,做商人要有商人的手段,他嘛,正在调适自己成为一个普通人,没有权势,不再拥有高官厚禄、千军万马……过去的一切都要抛掉,他现在要做个守法老百姓。
“除了担心你得罪太多人外,我也怕你功高震主,自古良将多无好下场,这是一大主因。”
“那你觉得这事儿要如何处理?”
“奏章还是要上,不过是暗着送,用辞委婉些,请凤帝调查;毕竟,军械外流还有一种可能性。”
“哪一种?呃,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的部属干的吧,我告诉你,我的部将个个英勇忠心,绝没有那等贪财误国之人。”
他缩缩脖子,不管过多久,仍觉她雌威难犯,不愧镇国将军遗孤,却偏偏吸引住他这个盛京小霸王的心,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万千名门千金不要,独钟这一朵带刺的玫瑰。
“所以我一开始就把问题的矛头指向大都,而非重阳城啊!你领的兵,我怎会信不过?”
“哼!”她瞪他一眼,对于士兵们的忠心是信任的,但他的话提醒了她,得防范她密奏之后,被有心人士倒打一耙。如此一来,对于重阳城中军械的控管倒要重新审视一遍了。
“娘子,别气啦!我也就随口乱说嘛,说不定事情没那么槽,凤皇朝和蛮族年年争战,战场上难免损耗兵器,也有可能,人家只是偶然捡到几柄伤亡战上掉下来的兵器罢了!”
“少来,漠北草原最缺的就是铁器,有那等战利品,轮得到一般小兵用吗?还拿到我朝境内张扬?”但念在他特意讨好下,她也算了,不计较他对她手下部将的猜疑,转开话题。“那你现在怎么办?与我一起回重阳城?”
她心里是万般不愿和他分开,但也知他身分敏感,一个弄不好,恐害他性命,须得万事小心。
“当然,不和你一块儿,我上哪儿去?来找你之前,我可是把名下产业都清干净了,就剩孤身一人,日后就靠你养了。”
“你还有产业?”
“不过几块田,没什么的。”要说慕容氏的子孙没一点家底,鬼才相信,烂船都有三斤钉呢!但他如今真是两袖清风,所有的产业多在近三年内处置干净了。
他想得很清楚,凤帝虽爱惜他的才能,也忌惮他太出色,这从凤帝令立他的衣冠冢可见一斑,凤帝是要彻底断绝他重新再起的可能性。
那他干脆抛却一切,孑然一身,凤帝总能放心了吧?这样对他与余瑜的未来也比较好。
“那就走吧!一起回重阳城,想必赵乙见到你会很高兴。”
“嗯,我要好好吓赵乙一跳。”慕容飞云坏笑道。
“没个正经。”她嗔他一眼,奈何就爱他这模样,享受人生、人生享受,何不快哉?
第八章
次日,当慕容飞云头罩黑纱跟着余瑜进入重阳城,整座城差点炸开锅。众所周知,余瑜治军严谨、不苟言笑,是个冰块雕就般的女子,从来跟她最接近的,大概只有她的贴身侍从赵乙了;但就算面对赵乙,她也很少笑逐颜开,只有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今天,余瑜却是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进城的,唇角漾着春风也似的笑容,就像那三月桃花,娇弱怜人,又带着宜人馨香,亲手轻抬间,散发点点风情。
不知道多少士兵看呆了,有掉下马的、摔落手上兵器的,还有人一脑袋撞到路边的大树。
所有人都对这个可以令平辽将军化寒冰为春水的男子充满好奇心,只除了赵乙。
在他看来,他忠心守护余瑜,全念在慕容飞云临终托付。
可现在余瑜的行为已明显背叛了慕容飞云……好吧!慕容飞云已然身死,余瑜又还年轻,总不能叫余瑜替他守一辈子活寡,余瑜移情别恋,也属常理。
赵乙不能苛责她,但他也不愿再守护一个不再爱慕容飞云的女子;因此,当余瑜将男子带进平辽将军府,两人关在书房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时,赵乙就收拾好包袱,准备走人了。
他举手敲了敲书房门。
“进来。”里头传来余瑜的声音。
赵乙打开房门走进来,余瑜正写好奏章,而那名头罩黑纱的男子则在一旁为她侍候笔墨。
余瑜抬头望赵乙一眼。“有什么事吗?”
“属下特来向将军告辞。”赵乙抱拳说。
“告辞?”余瑜纳闷。“之前我让你走,你还说奉飞云之命誓死保护我,现在怎么又要走了?”
赵乙闷哼一声,本来就黝黑的脸色更加阴沉三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将军用不着属下了,属下自当离开。”
余瑜身边的蒙面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乙脸上更加难看。“你笑什么?”
“赵乙,我是不是闻错啦?你话里的味道好酸啊!”男子笑谑。
那磁性的声音、轻扬的语气,瞬间冻结了赵乙的脑袋。“你……”他张大嘴,再也动弹不得。
男子嘻嘻笑着。“还是这么不禁玩。”
说话间,他走过去,密密实实地锁上了书房门。
当着赵乙的面,男子揭下罩头黑纱,俊眉星目、清逸雅致,不是慕容飞云又是谁?
“啊!”赵乙激动地狂呼一声。“将……”
“闭嘴。”慕容飞云低喝一声,随即一指头点中赵乙哑穴。“你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没死,再来杀我一遍吗?”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